作者:比那名居桃子
不是什么麻烦不麻烦的问题,也不是什么难不难为情的问题,而是必须要做的事情。
既沉稳,又工于心计,甚至还冷漠到令人麻木的程度,在极少而关键的问题上变得歇斯底里,极尽疯狂,这样的,让人不省心的家伙,就是她的学生了。
怀抱松解,彼方后退一步,青子抬起头来,入目的是一双风平浪静波澜不惊的金眸。
既非神,亦非圣,瑰丽之余又仿佛熔岩一般炽热,仿佛将一切的暴虐都压抑于那平稳而虚伪的外表下——这几乎就是在过去的邂逅中,信女那双眼睛的真实模样所留给青子的印象了。
除开先前重逢时那一巴掌之外,青子已经许久没有见过他以这双眼睛示人。
不过,真的已经变了呢。
变得气定神闲,变得游刃有余,变得不再那样暴虐那样狠毒那样的阴霾隐晦……
“真是的,也给我一点信心好不好?”
这一次,青子眼中的信女笑得很从容,仿佛一切都尽在掌握。
“那好,半个小时之内回来。”
或许是身份的变化引来了心境的变化,青子终究是意识到了这个同样风一吹就会消失的家伙这一次并没有撒谎,如今的他,是真的有了能够从容面对一切的底气。
是故,青子笑着提出约定,伸出拳头。
这是一个非常男孩子气的动作,信女为之莞尔,却并不讨厌,甚至还有些怀念,是故他也伸出拳头与之轻轻相碰。
“安心,用不着半个小时,看我轻轻松松地把问题解决。”
……
“不过,问题真的很大呢。”
在信女回头踏入裂隙的前一刻,青子终究还是没能按捺住心中的困惑。
“嗯?”
“你的两只眼圈黑得像只熊猫一样,是被谁打了吗?”
“……”
信女沉吟了片刻,嘴角几度嗫嚅,终究还是没能开口,只是闷声踏入裂隙里……
并,断然关上了门。
门的另一侧,是超乎史诗、步入神话般的荒诞景象。
信女独自站在宛如星核般熔融沸腾的熔岩湖畔,抬头望向那幽邃的,直达地表的大空洞,聆听着万籁俱静生机寂灭地下世界的风中偶尔传来的一两声零星“碎响”……
他只觉得头皮发麻,额角下的大动脉疯狂颤动,太阳穴下隐隐作痛。
地下世界的风精将此间唯二的音符不远万里送入他的耳畔,遥有耳闻……
“给我有多远死多远!你这臭不要脸跑来勾引我家亲爱的的爬虫婊子!”
“这句话我原封不动地还给你!毛都没长齐就满脑子是春的掉毛婊子!”
……
第177章拯救世界(中)
时间稍微往前。
————
“神经病,你给我清醒一点,难道是个金发女人就是你妈么?”
“亲爱的,你给我清醒一点,难道是个金发女人就是你妈么?”
一前一后,相似而又相异的两声呼唤飘入耳畔。
称呼相异,前者刻薄,后者亲昵。
声色相仿,各有千秋。
莎乐美·莱茵哈特成功了,她那珍贵的莱茵之血从这座西贝货的黑神祭坛中召来了藏匿于星间的不可名状的贵物。
莎乐美·莱茵哈特失败了,她的召唤仪式被某个来自生命树顶层世界外侧的高纬存在搭了趟顺风车。
在确认搭着顺风车于此地现界的存在正体之后,躲在灰狼小姐的怀里装鸵鸟的赫恩先生暗戳戳地望向莎乐美小姐的视线从亘古不变的淡漠亦或者游刃有余的调侃化为了浓墨般的幽怨。
表达得简明扼要的一点的话就是——简单来说,当赫恩先生意识到莎乐美小姐的摆烂行径不仅成功地将躲在黑神祭坛的帷幕之后兴风作浪的坏东西给揪了出来,还顺道把黑神的小姨子给卷来了之后……此时此刻,赫恩先生连今晚翻窗入闺房把这傻逼妮子给办了收利息的心都有了。
然而,事物都是不断向前发展的,在赫恩先生起了收利息和精神损失费的心思的同时,温柔地怀抱着他,准确地说是抱着他的脑袋温柔地摸摸着他的后脑勺的灰狼小姐显然也因为这位意料之外的来客而起了别样的心思。
所谓证据便是——赫恩先生感觉环绕着他脑袋的那双胳膊的力道,逐渐开始变得有点让常人难以承受起来……
所谓强手裂颅,大概如此。
“亲↑爱↓的……”
啊,连说话的语气都变了,称呼也是……
“克洛伊,相信我,这其中有误会,请你不要用这种语气说话,称呼也是,我害怕……”
一面承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一面试图摆脱困境的赫恩先生现在像只真正的鸵鸟一样完全拔不出自己的小脑瓜,只能尝试用他丰富的话术经验把这一尴尬的场合圆过去。
“请?”
然而,灰狼小姐显然对他的话术套路非常了解,甚至还抢先一步,让他退无可退。
“你对我说,【请】?”
“呃……”
“信女·赫恩阁下。”
“……”
“我知道,你在【外面】发了迹,飞黄腾达,生活祥实;
有天使和魔鬼敬你,爱你,侍奉你;
你不再需要我这种出身卑微的土之子陪伴;
但是现在你却跑回来找我,当着你姘头的面对我说:
克洛伊,【请】你不要这样跟我说话……
我究竟做错了什么,让你这样不尊重我?
你甚至,不愿叫我一声【太太】。”
“……”
滴答。
这是灰狼小姐的泪水滴落在信女的头顶唤起的细微声响。
噼啪!
这是赫恩先生在心里给自己设置的【人工道德底线】破碎的声响。
“太-太?”
宛如机器卡壳一般破碎的词汇,从稚嫩的魔鬼口中轻声唤起。
“嗯,正是如此,在久远的过去,这个男人曾在白神的教堂中亲手为我戴上戒指,拥抱,接吻,许下永恒的誓言,发誓彼此永不背离……换而言之,他本来就是我的丈夫,而我是他的妻子,所以你这鲜廉寡耻的妖艳碧池又是从哪冒出来的偷腥的猫?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能不能马上立刻从我和我丈夫的视线里滚出去?”
灰狼小姐的答复云流水,而与之如影随形则是她毫无一丝一毫犹豫地捧起怀里某人的脸夺去了他的呼吸。
咔嚓!
姗姗来迟的,是降临于此地的天使/魔鬼小姐脑子里某根神经断裂的幻听。
“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才是偷腥的猫!你给我去死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当几乎顶格到血海公约所限定的物质界上限的高能以太流由祭坛上空倾泻而下时,信女·赫恩阁下终于得以再一次地独自呼吸。
在视野极近的位置,他能看到那头飒爽的灰狼脸上那种复杂的,交织着落寞与怀念的神情,不过这一切都随着她离开他的唇际之后销声匿迹,仿佛绝不允许除他之外的任何人目睹。
在先前那出玩笑般的队伍成员定位时,信女向青子展示的关于克洛伊的评定是【意义不明的新人】。
这是他向青子所提过的隐晦暗示,不过遗憾的是那个笨蛋并没有识破这一层伪装。
披着斗篷出没于人迹罕至的林间的可不总是童话里的小红帽,在揭开斗篷之前,没人知道里面藏着的会不会是一头食人的灰狼,亦或者是别的,令人畏惧的未知存在。
而现在,在来自于星辰之上的降临者面前,身披斗篷的小红帽真正意义上地揭开了她的神秘面纱,或者说仅仅揭开了一层,就如她先前所做的将斗篷甩在信女脸上一样。
当灰狼的发丝在高能以太冲刷下尽数复归于那抹稀薄的白金色之后,随之绽放的是丝毫不会逊色于穹顶之上那位降临者的以太源流,两颗恒星般夺目的光体彻底照亮了这方无光的地底世界。
莎乐美·莱茵哈特早在吉普利尔出手之前便因近乎实质化的以太密度而引发的物质秩序扭曲而陷入了昏厥,在失去了她的那位能够化身王国之环的守护天使的同胞姐妹之后,这位远东皇女的肉体强度似乎并不足以支持她在一场王国之环顶格的战争环境中保持清醒。
是故此间只有穹顶的天使与后方的信女看清了眼前突生的异象。
而在见证了那种真实之后,信女突然很庆幸莎乐美昏了过去,否则,她大概就得在死或失忆之间做二选一的送命选择题了。
就仿佛是那场噩梦般的远海海难的后续一样。
于高处俯瞰地面的不详天使,于地表对月咆哮的原初之龙。
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点,相似而相仿的天使与龙,再一次爆发了天体对冲般的灾难性冲突。
那双覆盖着熔金般炽热夺目的鳞片的利爪顺势将信女整个人往后横扫而去,连带着一起被如炮弹般抛来的是昏迷的莎乐美。
眼眶顺势蒙受重击的赫恩先生在领会彼方的意图之余信手拉开了通往青子下榻之处的亚空间裂隙。
在亚空间裂隙闭合前的最后一刻,信女的目光所见的,是站在以太流轰击而成的人造熔岩湖畔的,身负大翼与锐角,四肢高度龙化的克洛伊,她的龙化没有丝毫的生物体征,取而代之的尽数是泛着金属光泽的机械造物。
“原来如此。”
在目睹了这一刻的真实之后,信女终于捋清了一部分弥漫于现今的瑟兰海姆之上的迷雾。
关于那海难夜里,于他的清梦之中浮生的零星片段;
关于那几张似曾相识,于梦醒后信笔得来的素描画;
关于那种,当他孤身行于远海之时,来自身后的,稀薄到极点的,浅浅的,仿佛被人拥抱的错觉;
以及,那种自始至终,都萦绕着他的,从未消散的,如烟般虚幻,难以言明的深沉眷恋……
……
第178章拯救世界(下)
活着,真是一件有所插曲,却总归美好的事情。
每一个孩子的童年都是充满着魔幻现实主义的。
概因尚是孩童,尚未形成与公式化的成年人如出一辙的认知。
概因尚是孩童,依旧用充满好奇的视线观察这个多彩的世界。
永远充满未知迷雾的晚间床底,储存着拿不完的食物的家庭冰箱,频频消失的音乐社竖笛的上半部分,仿佛总有活物潜藏的街角阴影,亦或者传出迷之喘息声的午夜公园……诸如此类的,充满了梦幻色彩,却不约而同随着年龄增长而逐渐褪色的奇妙光景。
信女跟大部分有着诸如此类经历的灵长类幼崽相异,他的童年鲜少体会如是这般的魔幻光景,哪怕他自七岁之后便生活在一个为常世所分割的魔幻角落里也一样,乡间的生活于他来说是朴实、率直、直截了当、目的清晰、高效、苦痛而乏善可陈的。
就如天蓝蓝小姐方才会那般挂念那般担忧一样,无论结果如何,这个男人在他的后半个童年以及整个少年时代,毫无疑问都是以自毁般的觉悟竭尽全力向着终点奔跑着的。
旁人踱步向原点,而他则奔赴向终点。
如此总结他的过去似乎并无多大偏差,甚至相当中肯。
然而,生活总是热衷于跟他开些无足轻重的小玩笑。
以至于他的生活,在越过本该是终点的十八岁生日之后,这才如一位羞涩的,气喘吁吁的,姗姗来迟赶来赴约的纯情姑娘一样,变得愈发魔幻起来……
信女站在沸腾的熔岩湖畔,从岩浆中没怎么费力气地扒拉起那具叫嚣着“觐见圣灵,为何不拜”的“神尸”,又颇为耐心地找了根地下世界的枯枝,草草做了下防火硬化处理,这才颇为嫌弃地用树枝扒拉起神使的尸体。
这他是个什么贵物?
在扒拉下那颗咕噜噜地滚到一边去的,覆盖着黄金面的,被高温熔融几乎黏在一起的神之头上的面具之后,信女瞅着这头背负白翼,面盖金面,鸟头蛇颈人身的星界物种发表了如是这般的疑问。
按照灵长类的价值观来说,这头贵物的尊容毫无疑问得归属于异形范畴。
但其周身浸透的,哪怕死后也依旧凝练,久久不曾消散的圣光粒子,与黄金面上雕镂的庄严祷纹,却又共同构织出了一股凡人难以否认的圣洁。
至于刚降临时的那片源于暗影界域的黑雾,信女更愿意相信是吉普利尔搭便车时“霸气外露”的后遗症。
哪怕是普照大地的永恒烈阳也会有光辉照不亮的阴影,袭名净火天加百列一席的第二代火之子会一两手暗影界域的拿首好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力量的展现并非牌坊而只是一种形式。
习惯了斗战杀伐招式既不起名也不问出处的赫恩先生,他这种古早的旧习在不经意间还是影响了那么一些后辈。
比如说天上那两位打得本应晦暗无光不见天日的地下世界日月同辉拨云见日直通地表的姑娘,对于她们,以及那风中不断由风精们传来的,非常富有“少女趣味”的“亲切问候”,“儒雅随和”的“激情对白”之类的,信女非常明智地选择了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然而这世上总有那么几件事是他避不开逃不过理不清挑不明的。
当赫恩先生选择性无视了天上那两颗不间断对撞的色彩斑斓的天体,转而沉下心来重操旧业准备着手开始隔空解刨地上这具来路不明的贵物遗骸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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