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比那名居桃子
“因为她不相信。”
“……”
“克洛伊,就像最终只有蛇能够让星界的小王子回到天上一样,从头到尾,自始至终,只有你有能力去扭转,也只有你会相信信女·赫恩已经陷入了一个特殊的死局的事实。”
……
第180章死局(下)
定格的时光狭缝之中,熔岩湖畔,信女于吧台之后为自己斟满一杯琥珀色的酒液,并在信手将这只老式威士忌杯移向唇际的过程中留意到吧台对侧的回复如初的龙女脸色越来越黑。
“……”
迫于这种溢于言表的无形压力,信女手里的杯子终究是停在了嘴角,他用某种不太确定的微妙语气,询问道。
“克洛伊,姑且确认一下,你应该不是那种会约束我的一点点为数不多的个人爱好的女孩……”
话音未落,手里的威士忌杯被劈手夺过,答案溢于言表。
厚重而朴素的杯中,由苦橙酒跟威士忌调制而成的琥珀色酒液大半被随手倾倒于熔岩之中……
信女重新接过那只轻了不少的老威士忌杯子,望着其中仅存的,聊胜于无的小口分量,神色不禁愈发悲戚了起来。
“明明我早就戒了,也不酗酒,仅止于浅尝……”
“说正事,我站在这里,不是为了看你喝酒的。”
倒完酒的克洛伊,脸色看上去缓和了不少,她站在吧台的另一侧,与苦兮兮的信女相对。
“嗯。”
信女点了点头,随即聊胜于无地抿起了同样聊胜于无的残酒,在品酒的间许里也会轻声哼哼些悠然明快的调子。
除了再没说半句话以外,气氛似乎愈发美好起来。
“……”
克洛伊在察觉到这种诡异的气氛之后,一度秀眉微凝,不过,很快便为之舒缓下来。
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NobuNobu语这门课程的话,那么那条冻土之下的蛇毫无疑问是能拿满分的。
“凡人以己意度神。”
“嗯哼?”
“你不是一直都嘲弄着这种行径么?如今却要我来做这种事?”
“我所笑谈的实质,乃是两个物种个体之间从未真正意义上互相理解,却擅自认定已然明了其意图,进而招致人祸的事实,当然,这种情况在大多数场合下都令人遗憾地得以成立,但是,却不包括此时。”
“诡辩,我所做的事情,与那些凡人的愚行有哪怕一丁点区别么?”
“有的。”
信女用捏着杯子的手指了指克洛伊,随后又指了指自己。
“只要其中一方放弃思考的话,那么另一方无论怎么想都不会出现凡人以己意度神这种令人遗憾的误会。”
“放弃思考……”
“对,我之于你,只是一件没有思想的造物,一口封存着未知之物的匣子;而你之于我,则是那个终将开启魔盒的人,那个不详的赫菲斯托斯之女——很有趣吧,这个说法。”
“很有趣,也很现实。”
“看来你已经完全领会要点了,不愧是我一手带大的小姑娘。”
“你一手带大的小姑娘不在这边而是在星界里,大白天的说什么梦话呢,难不成你已经单方面陷入醉酒状态了么?酒量差和自作多情也得有个限度。”
“那就姑且先当做是这样吧。”
“……”
“克洛伊,无论如何,我所陷入的僵局——也就是我无法继续思考,这一事实是成立的,此刻的我,不会向你透露任何关乎我本人的意图,而是单纯地作为一个容器,一个实现愿望的容器,一口封存着未知之物的魔盒存在于你的面前,而你需要做的也就是打开这口魔盒,从中释放出贯彻你的意志的事物。凡人以己意揣度神明,招之灾祸的缘由在于曲解神意,而此间不存在这样美妙的误会,因为无论你从魔盒中放出了什么,我都会予以承认。”
言迄,信女放下空空如也的老式酒杯,颇为洒脱地做了悉听尊便的手势。
“……值得么?”
“嗯?”
“就因为天蓝蓝,就因为加百列,还有那些从未理解过你的人,你就因为她们的愚蠢和无知,你就必须又一次牺牲自己到这种地步,这值得么?”
“愚不愚蠢无不无知这一点得用相对论来谈,在这里讨论没什么实质意义的价值,倒不如说是我这边太难懂了,咎由自取,自讨苦吃,总之错在我这边,跟她们没什么关系,如果刚刚我能阻止莎乐美的小动作就好了,如果我在遇见青子之后能够及时制止她的大部分关于黑神的言辞就好了,如果,我能再无情一点就好了,可惜没什么好如果的,我本来就是这样一个除了杀人和毁灭利索一点之外别的方面都婆婆妈妈的,不怎么利索的人,说到底我本来也就该只会这些,为了一些些微的来自于人世的道德需求去努力尝试自己所不擅长的领域,结果最后折腾一通下来没做成几件好事不说,反而还害得你备受折磨,总之,都是我的错,请不要憎恨她们,好吗,克洛伊?”
“……”
“克洛伊,答应我,好吗?”
“……对不起,信女,我无法向你保证这一点,就像你无法向她们言明任何一丁点你的苦衷一样,就像你明明在承受着折磨也要容忍她们的无理取闹一样,我无法向你保证,再继续目睹这样的事情的我,不会在某一刻再也无法容忍,而将她们填进你心底那片海里。”
“能说出这样的话,看来你已经见过Iota,见过小吉的姐姐了,除了我之外,也只有她知道——”
“——进入那片苍银色的大海,获得永生之余所付出的代价,她将永远失去信女·赫恩对她说“不”的权利。”
“是的。”
“这也是为什么你会说出【天蓝蓝是唯一一个还活着的,精神上与你完全平等的旧友】这句话的缘由。”
“一点就通呢,不愧是我一手带大的小姑娘。”
信女再一次微笑着说出了与先前的相仿的话,他的话音很轻,笑得风轻云淡。
而不同的是,这一次,克洛伊并未反驳,只是神色愈发地晦暗,甚至于悲戚了起来。
“我又失败了。”
“只要还未抵达终局就无所谓失败,况且这也不是你的过错,而是我的私心所致。”
信女转身给自己置了一张坐着还算舒适的石椅,混杂着数十种不同的合金,源自于脚下的熔岩湖,就地取材。
他坐在石椅上,习惯性地理了理自己的衣襟,又捋了捋稍显凌乱的鬓发,将之抚至耳后。
在做完了这一切之后,他回忆着自己短暂的少年岁月中更为短暂的学生经历,凭着碎片般的印象努力正坐,仿佛一个认真听课的好学生一样。
好学生自然是不能酗酒的,所以面前的吧台也为之消失。
自此,二人之间再无隔阂横亘。
“来吧,杀了我。”
整理好遗容的信女·赫恩,微笑着抬手,向眼前的龙女邀请道。
……
第181章旅者的幸福理论(上)
童年时的满足,是什么样子的呢?
嗯……是吃到了想要吃的东西,新鲜的事物,就像是传单上写着的,邻镇上的商店街新开的披萨店跟回转寿司……
那么安心呢?
夜幕降临时,双亲都在家中,就会感到安心;不用独自走过车站与家门之间的那段夜路,就会感到安心;深夜里,盖着厚实又温暖的棉被,缩在仿佛能够抵御黑暗中幽灵的棉被里,四肢安置于踏实的床垫而非悬空,就会感到安心……
那么,进入国中之后呢?
嗯……学习成绩维持在尚可的程度?家中的经济情况运转良好?放学后有时间跟同学去商业街的KTV中唱歌……当然,最重要的是,不用被双亲拿去跟老姐比较!
原来如此,所以,后来呢?
后来?
后来,接受魔道之后。
嗯……代替姐姐接受家族的魔道传承,成为魔术世界的一份子之后,在魔术上的造诣精进,不死于魔术师之间的明争暗斗,还有……
再后来呢?
再后来?
在成为魔法使之后的后来,你所获取安心与满足的代价,又增长到了何种地步呢?
……
“!”
宛如气泡破碎一般。
青子于恍惚之中猝然惊醒。
在须臾之前的那段温馨的迷梦中,她只觉得周身被温暖的阳光包裹,空气中沉浸着令人安心的花香,纵使是紧闭着双眼,透过眼帘也能感受到有温度的,金耀似的柔和光芒。
随后就像是打翻了一杯尚未来得及品尝的咖啡。
众所周知,打翻在工作台上的咖啡是远比喝下肚子的咖啡更加提神的。
是故,青子在一种算不上平滑的体验中醒来,睁开双眼,见自己已然身处于一片金色的世界之中了。
她正置身于一片广袤无垠的金色花海之中,日光柔和而明朗,天高云淡,蔚蓝,风里的花香令人舒畅。
等到青子的双眼彻底适应之后,她已然落座于席间,简单的桌椅分割出此间二人的间隙,桌面上摆放着朴实无华的暗色马克杯,鼻翼间隐隐嗅到的咖啡气味便是来源于其中。
一只,两只。
当青子的视线离开对面那只咖啡杯,游移到席间的第二人身上时。
她的意识已然回复如常,坚韧而细腻。
“你是谁?”
青子向对侧的访客提问,她的精神不可谓不疑惑。
当意识彻底清醒之后,毫无疑问,有某种异常降临在了她的身上,青子为此确信。
须臾之前,青子本在灰精的寝宫中与信女告别,等候他如约解决某个危及世界的争端归来。
而须臾之后,她已然落座于这里,接受着一位陌生,而又似曾相识的来客的款待。
尽管这杯咖啡朴实简单得有些过分,但毫无疑问,这的确也是一种款待。
在青子的面前,坐着一位留着色素稀薄的淡金色短发的女性,从外表来看,她年龄大概与停留在20岁的自己相仿,介于20前半的区间。
对方穿着一袭紫罗兰色的,经过修改而下摆颀长的西装,带着雪白的薄手套,双手交叠于膝上,神色从容,给人一种清爽而干练的观感。
至于下装则大概是同色系裙子,之所以说是大概,是因为她不可能为了这个专门低下头到桌下打望。
尤其是在被那双璀璨到谓之不详的黄金色竖瞳注视之下,青子可不想在这种不明场合下将对方留到自己的视野之外。
那双魔眼,无论怎么看,都已经离开灵长的范畴了,非要归诸门类的话,倒是与某些龙种相仿。
拜过往的丰富经验所赐,青子很快就认清了自己正在面对一头披着人皮的怪物的事实。
“你究竟是谁?”
沉默的场合并非青子所擅长的主场,她倾向于在流动的局面中寻找机会,而非止水。
“潘多拉·莱茵哈特。”
“!”
意料之外的答复让青子阵脚一乱,她重新审视了一遍这位莫名其妙地跑来请自己喝咖啡的陌生人,又艰难地将其与自己记忆中的那个小跟班做比较,最终不得不接受一个令她难以接受的事实。
抛开说话的语气和着装,以及神态,气质之类的等等,单纯地从外表来看比对的话,眼前这位小姐,的确是那个曾经跟她睡到一个被窝里的小跟班——潘多拉·莱茵哈特。
“潘多拉?”
出于最后一点点不死心的执念,青子试探性地念起了那个熟悉的名字。
“对,天蓝蓝小姐,是我,潘多拉·莱茵哈特。”
彼方的访客平淡地答复道。
“潘多拉,这里是什么地方?信女跑哪里去了?还有为什么我会被转移到这个地方来?”
“这里曾被称作永恒不灭的伊甸园,是白神神谕中为土之子指引的最后一处避世净土,如今则已然失去意义,是毫无价值的角落。”
“净土伊甸……白神神谕……算了,这些先不管,信女他人呢?”
“赫恩先生有些累了,现在正在休息,青子小姐是在为他担心么?”
“没事就好……我担心他干嘛?现在跟以前又不一样了,他再怎么蹦跶也没人治得了他,我担心他还不如担心我自己。”
青子的话音一滞,随之话锋一转,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清了清嗓子。
“嗯,这样啊。”
“所以说,潘多拉你把我带到这里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大概了解清楚状况的青子放下大部分戒心,她有些好奇地打量起这个充满了令人为之感到欢欣的美好事物的金色世界,虽然之前从未见过,却总觉得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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