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女赫恩的奇妙冒险 第128章

作者:比那名居桃子

  言语之间,信女仿佛吸猫似的埋首于那绯红的发间,循着那秀项深深地吸了一口。

  “……信女,你相信莎乐美么?”

  青子纠结了片刻,随后也仿佛是彻底放开了某道心弦一样,放任信女折腾之余,也再次提起了她介怀之事。

  “信,也不信。”

  “别给我故弄玄虚。”

  “她说的是实话,可她话没说完。”

  “怎么说?”

  “她的目的是斩断莱茵一族与白神渊源不错,可要怎么做,她只字未提,就目前来看最行之有效的办法就是自杀,既然她已经是最后一代莱茵了,那么就此绝嗣似乎就能够达成目的,可显然事情没这么简单,此外,我们要对抗的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她也只字未提,这一点,我在灰精的地下祭坛找到只带着神性的奇怪物种,这次也带了过来,而约书亚在白银城监狱里也曾向我坦言过他的恩师——那位圣徒用了他的一生来对抗圣光。”

  “一个圣徒用自己的一生来对抗圣光?”

  青子闻言只觉得是活见鬼了。

  “所幸的是我们的殿下并非吊人胃口的谜语人,你说对吧,殿下?”

  信女在话外之余将视线投向房门,随之门扉向内开来,门扉之外,是抬手曲指,作敲门状的莎乐美·莱茵哈特。

  “果然还是瞒不过您呢,义人阁下。”

  视线扫过房内,莎乐美施然走进,随后关上了房门。

  而青子也随之挣脱了信女不怎么老实的爪子,唤起后者一声长叹。

  “可是叨扰了义人阁下雅兴?”

  莎乐美见状面露含蓄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哪里的事,得殿下亲临,蓬荜生辉。”

  “落魄之身哪有蓬荜生辉之理,义人阁下还是放下这番客套说辞吧。”

  “哪里,我只是出于对异性纯粹的欣赏才出此言,与身份地位那些俗物无关。”

  信女理所当然地如此答道。

  在场的两个女人当即只觉自己的血压又高了。

  一个是给羞的,另一个是给气的。

  ……

第191章好人难做

  “莱茵一族自蒙受神恩赐血数个纪元以来埋藏于历史里侧的血泪,在旁人看来大抵是破天荒的秘辛,震惊过后心底浮生的也大抵是对你们这些姑娘的同情,可我的殿下,您不觉得那位消失已久的光辉之主,祂所赐予你们的,很公平么?”

  莎乐美的晚间到访在信女的意料之内,他很清楚这位末代皇女早先时候有话未讲完,是故这会儿回卧室里以逸待劳之余,所幸也拉了天蓝蓝小姐当挡箭牌,省得事态发展成【莎乐美之于希律王】那种境地。

  毕竟,这船上有那么只圣徒大猫,让人越看越觉得像某掉了脑袋的圣施洗者,这种风险不得不防。

  “公平么?的确,若将白神赐予吾等莱茵王室乃至整个土之子文明的繁荣与莱茵的女儿们的命运搁置于天平的两端,那位遥远的光芒神的神恩神罚的确堪称公平。”

  面对信女的提问,莎乐美略微思忖,旋即苦笑着答道。

  “而你的做法则像极了一个旧主倒了急于撇开干系的家奴。”

  “信女……”

  旁听二人对话的青子一度觉得自己宛如盆栽,而如今的对话连盆栽都有些听不下去了,她有些疑惑地低语,将视线投向言词刻薄的信女。

  回敬她的是无碍的眼神。

  是故,青子选择了继续旁听。

  “诚然如您所言,义人阁下,莎乐美的所作所为,于客观角度来说,的确像极了一个急于撇干净旧主关系的家奴。”

  “那么问题也就如约而至,殿下,别看蒂德莉特那些嘴上不把门的家伙白天叫得欢,其实他们心里都没底,白神究竟死没死,只有造物主们知道,那种遥远的秘辛不是我们这些凡人所能臆测的,如果您明日斩断了莱茵一族与白神的渊源,断绝了土之子与白神之间的干系,而后日白神就重拾冠冕重行于天,那么您,莎乐美·莱茵哈特,就是整个土之子文明的罪人。”

  “义人阁下,诚如您所言,可就算是您的真身乃是白神神选降世,莎乐美的意愿也依旧与先前无二。”

  “哈哈哈,在下哪敢攀那位光辉之主的高枝,不过是一介走了大运与一头生命树上的高维怪物签下卖身契的俗人罢了,别看明面上呼风唤雨光鲜得欢,暗地里给主子交粮上供时可憋屈得紧。”

  信女随性地笑着,找了个半真半假的堂口糊弄过去,而莎乐美亦随气氛轻笑起来,二人打趣了片刻,将这段插曲一笔带过。

  信女收敛起笑意,神色诚恳。

  “殿下,在我看来,您非常的【健康】,圣光的赐福安定且坚实,周身没有一丝一毫异变的征兆,更无如我这般耗子过街人人喊打的暗影邪祟加身,莱茵之女的诅咒在您的身上看不到半点痕迹,所以,我是真的不明白,是什么驱使您在多年前就做出了如此不明智更不划算的决策?耶鲁的文明曾发展至距离星界殖民只差一步的程度,所以想必【干股】这个词汇殿下是听得懂的,是也,如今的莱茵王室就像是持有着一支曾经如日中天的干股,虽然它一度随着光辉之主的隐匿而贬值,可并未消失,既然莱茵一族的诅咒并未在殿下与您姐妹身上复现,您又何苦扔下这支老祖宗传下来的潜力股呢?”

  “义人阁下的阅历真是一如既往的广博呢。”

  “挖坟……考古得来的见闻,班门弄斧,让您见笑了。”

  二人相视一笑。

  旁听的盆栽天蓝蓝小姐只觉得一阵恶寒,果然她还是不习惯跟这些说话动不动藏半句的阴人相处,自学生时代以来皆是如此。

  只见信女面露和煦的神色,语气不无理解地问道。

  “可是为了后代着想?”

  “虽然亦有此番考量,可如今夙愿未成,而王姐已逝,莎乐美不敢有那番关乎明日的奢望。”

  “若是如此,岂不是伤了白日里那位百般维护殿下的小哥的心?”

  “亚蘭他,是个重视承诺的好人,当初孩童时代的一番戏言,没承想会被他践行至今,只是……”

  莎乐美回忆起古早的过去,那些往昔的碎片一度于眼前闪过,连同她唇角的弧度也柔和了起来,可最终那些碎片般的往事都如烟般散去了,她摇了摇头,将那些会让人心变得柔软的杂质剔去,重新做回了那个无血无泪的末代皇女。

  “有什么好只是的,对于吾等凡人而言,殿下何尝又不是那轮高悬夜空的明月?得予些许月华垂青,便是此生大幸,想必那位小哥亦是心怀赤诚才十年如一日磨砺自身行走至今,真是令人慨叹,他让我想起了一位远东故人,亦是如此卧薪尝胆,十年如一日……”

  你是在说你自己吧?

  青子没好气地盯着突然化身媒人开始牵线的赫恩先生,心道这家伙也是年龄到了,见不得这些小年轻如他当年那样放弃一切的现今赌一个虚无缥缈的未来,而错过太多道旁的美好事物,只能如他这般蓦然回首空悲叹。

  这家伙像个人时一直如此,牙尖嘴利而又心善,这一点从过去到现在,从未改变,而看如今这股势头,他大抵是想在做个恶人把事情尘埃落定之余,撮合一下这对儿有点前尘旧缘的后生。

  真是个别扭的好人啊,不愧是我教出来的。

  青子心安理得地将功劳揽在自己身上,旁听之余不乏口渴,是故信手沏茶捧杯。

  不经意间留意到那位皇女殿下的视线游移了过来,面色中又有些许的歉意与腼腆,乃至于觉悟般的色彩。

  饮茶的青子不明所以,为何那位殿下会用这般复杂的视线看向她这样一株盆栽般的局外人,照理说她也没掺和

  “承蒙义人阁下谬赞,那么也恕小女子冒昧,趁兴之致……不知义人阁下可否有【月华加身】之愿呢?”

  啪!

  席间突兀一声异响,青子转过头来,见赫恩先生一把将先前搁手的床头木给掰了一截下来,神色如常。

  青子又转过头去,见莎乐美那一如往常的浅笑中浮生出了一丝羞怯,显然是赫恩先生面不改色的失态已然让她察觉到了什么。

  这两人究竟是在干嘛?

  从刚才开始这两人就在用听起来很正式也很拗口的远东哥赞龙人的语法论事,自小习惯了极东语法的青子作为旁听其实是稍微有些领会不到个别词汇的深意的。

  虽然有点云里雾里的但并不妨碍青子读取空气,而现如今这房中的气氛显然藏着猫腻。

  “咳。”

  只见赫恩先生做作地清了清嗓子。

  “殿下,我不是希律王,所以那种客套的说辞还是免了吧。”

  “义人阁下,我也不是莎乐美,所以您也无须担心那位莫须有的施洗者。”

  什么乱七八糟的?

  这两人怎么还说起黑话来了?

  二人话中的典故隐隐让青子有些熟悉,可一时半会儿细究起来又毫无线索,只得暂且搁置。

  “咳咳,总之,说回正事,殿下,说起来,我也很是好奇,你们远东那一脉的莱茵,究竟是如何克服白神赐血的诅咒,又保留剩下那一半祝福的?毕竟,我也说过了,您非常地健康。”

  赫恩先生再一次清了清嗓子,将话题引回正题,尽管他这样显得其实很没说服力,毕竟刚刚他一把掰下床头的行径,哪怕脸色再怎么麻木,也已经暴露了自己的本心。

  而这一切都被莎乐美·莱茵哈特看在眼里,这眼尖的妮子跟她那位圣徒骑士般的姐姐截然不同,是天生的狐狸,先前义人阁下的失态在天蓝蓝小姐眼里看着只能算是突兀而有点猫腻,可在她眼里却只指向一个词。

  有戏。

  以至于现在,谈话的气氛愈发地和煦了起来,莎乐美的浅笑是愈发的柔和,而赫恩先生的脸色是越来越麻木。

  有一种瘾叫做陈年酒瘾,概指戒断多年而一朝破功。

  哪怕他想做个关照后辈的好人,哪怕他想在这些后辈身上弥补一下自己当初的遗憾……

  然而如血如诗的事实摆在眼前,尽管他收敛得很好,收敛到连青子都察觉不到的程度……

  距离上一次渴饮莱茵之血已经过去了数日,在克洛伊不在的时日里,赫恩先生光是看着莎乐美就在暗地里吞咽口水。

  ……

第192章有兽为麟

  时夜,八方旅人号甲板,月明星稀。

  自赫恩仙师被尊夫人揪着耳朵拽走没多时,先前在此讨吃讨喝的一溜儿龙人小哥龙人姑娘们,便有样学样地靠着船舷坐下,又发挥起远东的碎嘴子精神,一时间好不热闹。

  永琳自赫恩苏醒后便放下心来,白日里忙碌着制作一些量大且易用的伤药,适才从临时布置的药房中走出,见此处热闹非凡,又有些许勾人馋虫的辛香,是故也飘然而至。

  随后是从桅杆上方的瞭望台上熟练滑下的土之子少年亚蘭。

  而约书亚兀自抱剑于舰首入定,对此间喧嚣置若罔闻。

  “你们说,仙师身怀那陆地神仙般上天入地的大神通,为何还会如此……惧内?”

  小鱼干下酒的碎嘴子局间,一个萦绕在大部分人心中的疑问终究是被一愣头青悄声提起。

  “……”

  席间喧嚣顿时戛然而止。

  包括永琳在内的一众酒客先是于这静默之间回头小心观望了片刻那仙师下榻之处,见无半点风声异动之后,这才回过头来。

  “初生,你懂甚么?仙师那哪里是惧内?那分明是相敬如宾。”

  一旁的壮硕青年一记大耳巴子糊在那被唤作初生的好事者后脑瓜上。

  “仙师的家务事岂是你我能置喙的?以他老人家的大神通,想必方才已将你那番闲言碎语听去,只是仙师大人大量,才不跟你一般见识,否则,你怕是早就被扔下船喂鱼去了。”

  对对对,其实赫恩先生抛开个别雷区之外基本上是个非常好相处的好人,所以你们一没必要担心被他扔下船喂鱼,二也没必要拐弯抹角拍他马屁,反正拍了也得不到半点好处,他可是个面慈心善的大好人一毛不拔的铁公鸡……

  嚼着小鱼干咕噜着酒水的永琳默默地旁观着一切暗自思量道。

  忙碌之后的酒食总归是惬意,微眯着眼的永琳感觉自己连尾巴尖都舒坦了起来,一双雪白的狐耳更是于晚风中摇曳。

  “不过,为什么仙师会与一介夷女……”

  忽而龙群之中,又有小龙女低声言道。

  “咳咳。”

  永琳一听便觉大事不好,在他看来赫恩是那种不怎么介意他人评论自己,却非常护短的类型,为防一会儿从天而降一个大耳巴子把他连同这群龙人一起拍下海喂鱼,他急忙出声叫停了那位龙人小姐的话题。

  “大,大概是因为赫恩先生是在西土这边长大的缘故吧,诸位虽与他同为哥赞龙人,可西土毕竟与远东隔着数重大洋,血统决定了先天,而环境决定了后天,总之是这样没错。”

  为了规避那个可能存在的大耳巴子,永琳连说话都有些慌不择路起来。

  “是,是也,后天的环境真的很重要呢,诸位不是老说在下言谈的腔调既不远东也不西土,活似四不像一般,而在下也是西土人,却在远东长大……”

  从永琳那番惊慌神色中察觉到了什么的亚蘭也顺势帮腔了起来,甚至还以自己佐证。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极好的范例,在这一段插曲的加持下,关于赫恩仙师为何不遵照哥赞男不外娶女不外嫁祖训的话题也得以一笔带过,无事发生。

  如此以来,甚好。

  两位如花似玉的清秀小哥互相对视了一眼,在心底不约而同地为对方做出了如出一辙的评价。

  什么啊?这家伙还挺敏锐的嘛。

  永琳瞟了一眼一旁的土之子,而亚蘭也顺势瞅了一眼一侧的罗塞塔狐狸,双双暗自点头赞许道。

  “嗯?那是……”

  忽而,又有背着大洋落座,视野正巧能望见舰尾仙师卧房处风景的龙人低呼。

  永琳和亚蘭的心转瞬便提到了嗓子眼儿,心中大骂这帮碎嘴子找打不忘拉人垫背,真这么八卦就自己扎堆儿八卦去,别拉上他们。

  二人现在都有些后悔在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后跑来跟这群不嫌事大的哥赞人开酒会。

  一人起呼,自有一群人随行。

  亚蘭坐的视角稍微有些局限,尚不及永琳一众,在他弄清何事发生之前,只觉一众哥赞人默契极高地回头垂眸,不再张望彼方,又似目含悲悯,将同情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他身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