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女赫恩的奇妙冒险 第13章

　　显然，白鸟的级别还不够他去直接面见某些政界大佬那个阶层的角色，谏山只是将他引至那个部门旗下的一个据点，在保密性可靠的环境中与一群【SoundOnly】的陌生人进行了长达两个小时的商谈——事实上，这两个小时中大半时间被用来为白鸟警官这样的麻瓜进行三观重塑，剩下一点点时间则被用来下达命令。

　　最终，三观被刷新后的白鸟在浑噩中于一份保密协议上签字之后，他被赶了出来，坐在休息室里愣神，心里有万千思绪，有太多话想述说，这一切的一切，最后却仅仅凝练为一句简明扼要的话——再见，我那28年过去的平静生活。

　　无论如何，已经无法回到从前了。

　　如果可能的话，白鸟现在宁愿立即辞去工作，下线，回到现实中，将个人终端拆掉，走出户外，像一个纨绔子弟应该做的那样去讴歌充满阳光，沙滩，豪车，美酒，柰子的幸福生活。

　　只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也没有后悔药吃。

　　保密协议中的头条无比清晰地规定着，成为知情者的白鸟任十三郎先生之后的人生将无条件地全身心投入为世界和平奋斗的伟大事业中，且不得中途怂卵跑路，否则现实中他的家族所拥有的一切将在名为郭嘉的巨人的一根手指头面前灰飞烟灭。

　　在世界经济面前，日出之国连个屁都不是，而在日出之国面前，白鸟家族那点产业也一样连个屁都不是。

　　“想开点，最坏的情况，至少你能像个明白人一样死去。”女高中生给白鸟端来一杯烟雾袅袅的咖啡，以及方糖。

　　“谏山小姐，我发现我对你的第一印象似乎存在某程度的误会，另外，你真的很不会安慰人。”白鸟端起咖啡，抿了一口那苦涩的溶液，他是无糖派。

　　“在那样一个大小姐学院中扮演一株高岭之花是件非常辛苦的事情。”谏山黄泉微笑着在一侧找了个位置坐下，坐姿惬意而不端庄，嘴里叼起一根巧克力味的pocky，“所以，感想如何？”

　　“经过数百万年的进化，人类从茹毛嗜血的野兽中脱颖而出，学会使用天火，照亮黑暗，驱赶野兽，烹饪熟食，使用工具，随着文字与语言的诞生，最初的文明具备了雏形，在那之后，又经过了漫长的时代更替，从奴隶制一路走到了现在的资本主义社会”白鸟失神地喃喃道。

　　“嗯，继续。”

　　“经过五次成功的工业革命，我一直认为我的种族已经彻底走出了蒙昧的阴影，走出了那些神话史诗中描绘过的黑暗时代。”

　　“然而？”

　　“可谁又能想到，谁又能相信？时至今日人类最成功的，最具跨越性的，最具革新性的第五次工业革命中的最大成果，居然会是重启黑暗时代的钥匙。”

　　真是讽刺。

　　联想到如今已经与全人类文明血脉相连，亲密无间，无法割舍的电子之海，白鸟任十三郎懊丧地垂下了头。

　　“所幸，全世界范围内，还是你们这样一群人在捍卫着人类的荣光。”这或许是此刻白鸟心中最后一分慰藉。

　　“如此盛赞实在是担当不起，白鸟先生。”谏山黄泉摇了摇头，“不过纠正一点，不是“你们”，而是“我们”。”

　　“呵，对啊，我忘了，签了那份协议之后，我已经是你们当中的一员了。”白鸟挠了挠头，自嘲道。

　　“没有特别欢迎会实在是对不起。”谏山说着玩笑性质的话，“不过，若这次能够平安归来的话，到时候对策室的大家应该会为白鸟先生开个传统式的居酒屋欢迎会的。”

　　“”

　　“不可以打退堂鼓哦，正义警官先生。”

　　被女高中生涮了呢。

　　白鸟的心中五味杂陈，他勒令自己理清思路，调整状态，很快将心中的一些困惑提出，“关于【电子之海三定律】”

　　“其一，凡于电子海中所拥有之物，必是现实之中所有之物。”

　　“其二，凡于电子海中所能行之举，必是现实之中所行之举。”

　　“其三，凡于电子海中所肩负之责，必是现实之中所负之责。”

　　“其四”

　　“等等，”白鸟打断了谏山的解说，“前三条我都清楚，这是现实中公开对公众宣传的内容，可为什么三定律会有四条？”

　　“白鸟先生应该很少玩游戏吧，”谏山投来鄙夷的眼神，“小孩子都知道的，四天王有五个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么？”

　　“”

　　“其四，凡于电子海中迎来死亡，必会于现实中迎来死亡。”

　　谏山的话音愈来愈轻，可在白鸟的耳中，那话音却如诅咒一般，仿佛是为他今后的人生予以判决。

　　“这不公平，公众有权利知晓这一点，他们中的很多人还在电子海中尝试获取现实中无法获取的刺激。”白鸟断言道，“我不明白，为什么”

　　“因为大多数人并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在乌托邦拔地而起的二十一世纪末，人们很高兴，以为自己掌握一切。”

　　“为什么要保密？我不明白，我们很聪明，团结在一起，集中资源和人力，一切困难都可以应付。”白鸟不解道。

　　“一个人，或者说一个精英，的确很聪明。”谏山凝视着白鸟的眼睛，话音逐渐变冷，“但一个群体——它一种是愚蠢，慌张，易受刺激，意识形态参差不齐，且非常危险的动物。”

　　“这不是蒙骗大众的理由，我们有统一的领导者，健全完善的社会结构”白鸟试图辩解。

　　“白鸟先生。”谏山的话音已经彻底失去了温度，她一字一顿地打断了对方的争辩，“在没有进入过【Hive】之前，我也与你抱有过同样的心态，我们这样的退魔世家，在历史的阴影中与黑暗生物之间的战争持续了上千年，我们起初并不认为那些在电子之海中的魑魅魍魉与过去那些刀下鬼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直到我们的前辈们在二十年前第一次随同自卫队一起尝试攻入距离这个国家的政治中心最近的一个【Hive】，也就是位于东京港下方的【龙宫】。”

　　“当时发生了什么？”白鸟下意识地问道。

　　“理所当然的全军覆没。”谏山小姐耸了耸肩，“那是一种无法解释的现象，一场猝不及防的自相残杀，本应拱卫对策室退魔师们的陆上自卫队在进入【龙宫】后不久就取得了一次小规模的遭遇战胜利，所有人的精神都为之一振，未知的敌人是最令人恐惧的，但如果它们能够被杀死，这种恐惧就会烟消云散，我们的前辈们也是那样想的，直到他们在继续前进的途中，被拱卫在身侧的陆上自卫队队员们手中的火器给射成了筛子。”

　　“这不可能,忠诚的军队不会无故屠戮自己的同伴，原因是什么！？”

　　“疯狂。”

　　“唯一一个逃出来的退魔师向外侧守候部队述说了【龙宫】之内发生的一切，随后当着所有人的面，他的脑子炸成了一朵血花，而现实中的他同时因为急性脑溢血突发而身亡。”

　　“这不科学。”

　　“在那之后，一切关于【龙宫】的大规模探索就被勒令停止了，上面的人似乎以郭嘉的形式向大洋彼岸的灯塔国咨询并获得了一手资料，那个国家的退魔师...或者叫别的称呼，总之就是跟我们类似的职业者似乎在处理【Hive】方面有着丰富的经验——其实他们也很怂，在经过几次有限的尝试并付出巨大代价之后，他们对于【Hive】的处置方针也转变为以监管为主，并适时清理掉【Hive】上方活动的居民中被感染的那一部分，一切都被掩盖于阴影之下，很快，在灯塔国的主导下，一份全世界通用的关于【Hive】处置方针的白皮书被发表了，当然是在暗中。”

　　“沉沦深度是什么意思？”

　　“【沉沦】只是我们这边的术语——它被用来定义一个【Hive】较之现实世界直接投影的原初电子之海之间的扭曲程度，别的国家也有称其为【异化】，【堕落】，或者【飞升】总之从这几个词里的意思，你大概就能领会不同国家以及不同阵营的超凡者对于【Hive】的态度了，我们视其为常世之瘤，可邪教组织却将其视作飞升之路。”

　　“这是贪欲在作祟。”白鸟冷声道，“人类的原罪之一。”

　　“白皮书公开了全世界已被探明的【Hive】位置，并系统地为所有【Hive】划分出了沉沦深度，很不幸，距离我们国家的政治中心最近的一个，是深度VI。”

　　“对不起，打断一下，谏山小姐，恕我才疏学浅，在没有任何参考系的情况下，我对这个等级划分无法产生直观的认识。”

　　“深度I，常人误入亦有机会全身而退，都市传说或是山野怪谈程度的奇妙体验。”

　　“真是贴心的描述。”白鸟耸了耸肩，示意对方继续。

　　“深度II，常人误入，基本暴毙，小概率生还但会因精神污染而变成白痴的糟糕体验。”

　　“这跨度就有点大了”

　　“深度III，人类禁区，正常人踏进去见面就疯，没有体验。”

　　“跨度太大了吧！！！”

　　“深度IV”

　　“等等，等等，谏山小姐，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们马上，或许，可能，就要去那个你们称之为【龙宫】的沉沦深度VI的郭嘉重点监管【Hive】碰运气打捞那位翘家大小姐的残骸了，虽然正义如我现在也很想甩手跑路，但如果深度III就已经是常人禁区了的话，我们何德何能去一个深度VI的【Hive】里晃悠？”

　　“因为与【Hive】深度相对应的，全世界范围内，像我们这样的退魔师，以及别国的同行们在白皮书上也有系统的等级划分，每一级的超凡者最高能够涉足深度超越自身II级的【Hive】而保证不受精神污染陷入疯狂。”

　　“那么，请问，谏山小姐您”白鸟意识到了什么，试探性地开口。

　　“重新认识一下，谏山黄泉，供职于【文部科学省·电子海研究推进局·异常事象覆写对策室】，Lv.4级退魔师，现役。”黑色系的女高中生风轻云淡地指了指自己。

　　“明白，最后一个问题。”白鸟使劲点了点头。

　　“什么？”

　　“现在全人类最高等级的超凡者是Lv几？”

　　“Lv.5，国宝级。”

　　“”

　　“总之，你需要了解的信息大概就是这样。”

　　赫恩先生将可爱的小绵羊停在港口附近的小巷里，走出巷口之后回过头去指着小绵羊叮嘱道，“给我乖乖地停在这，我就不信了，这次还不能完整地把你骑回去。”

　　雪之下雪乃站在一边默默地旁观着他的神经质行为，大脑高效运转，消化刚刚获得的一系列骇人听闻的知识。

　　“我理解了，赫恩先生，虽然难以置信，可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之前小巷中我所遭遇的那头怪物便无法解释。”雪之下向面前那位授予她一系列疯狂知识的人点头道。

　　“你也可以把它理解成一个锻炼过度的大肌霸，比如这样的，”信女回过头来随手贴出一张槙岛瓜江先生的海滩靓照，照片之上有一个宛如文艺复兴时期的大理石雕像那样健美的猛男，论刚猛程度较之雪之下遭遇的那头异种犹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你看到的肌肉之外的东西，其实只是你在昏暗环境下惊慌失措引起的错觉——这样想的话或许对你今后的幸福人生要有正面意义得多。”

　　“我追求的是真相，赫恩先生。”雪之下淡然答道。

　　“哼，那我只能恭喜你，你选了一条不太好走的路。”赫恩冷哼了一声，转身向海港方向迈步走去。

　　“恕我直言，我非常向往赫恩先生的生活方式，事实上，在我的眼中，您的身影非常耀眼。”

　　“得了，小姑娘，那是你不知道我的教授和同学们是怎么评价我的。”

　　“愿闻其详。”

　　“英雄人渣。”

　　“？”

　　“大一，我考进苏黎世联邦理工大学的第一年，为了跟我那枯燥的前十八年青春告别，我花了大半年时间泡遍了同系的几百个妞，当然仅止步于神交，拜电子之海的便利所赐，在那年圣诞节的时候，我同时约了所有对我芳心暗许的姑娘，深情而诚恳地表示希望与她们在现实中将彼此间的距离缩短至负数，我给所有姑娘都发了一封标注着同一时间，同一地点的暧昧邮件，最后鸽了她们所有人——然而，事后她们依然爱我。”

　　“”

　　Ps1：新的一月，求月票，求推荐，求收藏，求推广，请诸位鼎力支持！！！

　　Ps2：昨天有位pong友说现在一章内容不够，所以我今天去喝了点酒。

第23章康斯坦丁

　　“在一切开始之前，我们需要敲定最后一件事情。”

　　东京港，区内，二人沿着雪之下提供的坐标在集装箱群之间前进着。

　　虽然时间已经进入午夜，但并不用担心雪之下小姐之前生意谈崩的那帮做偷渡生意的混混集体下线睡觉，毕竟，这种生意大多数都是在半夜进行交涉的，平安夜也不例外。

　　“报酬。”雪之下雪乃平复了一下心绪，安定地回复道。

　　“是的，虽然之前有说过边走边谈的，但是为了保证咱俩安全到达目的地而不出车祸”信女向她递去了你懂的的眼神。

　　“理解。”雪之下一面答复，一面在内心中核算目前自己所能支付的最大额报酬的分量，虽说从家里带出来不少现金，一路到此也并未花费多少，可毕竟前路漫漫，欧元区是汇率高于日本的地区，必须为脱身之后，安定之前这段时间准备足够的活动资金。

　　事实上，雪之下已经开始有些后悔带少了

　　“无论你的心里在核算什么，姑且还是打消那个想法吧，我大概不会向你索取那种庸俗的玩意儿。”信女一面四下观察一面轻声说道。

　　“不需要钱么？”雪之下好奇反问。

　　“人人都需要钱，但我有正经的收入途径，根本犯不着通过这种方式去赚钱。”信女耸了耸肩，“我看中的是别的东西，你身上的。”

　　虽然不清楚为什么他会采用如此诡异的倒装句来发表如此危险的言论，但这并不影响雪之下当下立马后退一步与其拉开距离的举措。

　　少女双手抱胸，用戒备的目光盯着眼前这个言辞轻浮的男人，视线扫过四周，发觉已身陷集装箱构成的钢铁丛林，箱间间隙构成的小巷四通八达，引人迷乱，除了淅沥沥地下着的小雨之外，整个码头悄静无声。

　　“”

　　“”

　　短暂的僵持之后，信女·赫恩从衣兜里抽出了一张由数据转为实体的朴素信纸，淡黄色的纸张令雪之下觉得很眼熟。

　　“虽然从客观角度来说，雪之下小姐是一位富有魅力的女性，可在那之前，我更想追寻的是罕见的知识。”

　　“那是”雪之下迟疑了片刻，很快从个人数据库中调出了一张相仿的信纸。

　　“还记得我刚刚给你提过的【Hive】么？”

　　“当然记得，你说过，东京港下方就存在一个受到严密监视的深度VI的【Hive】。”

　　“嗯，【龙宫】是已被探明并重点监管的常驻【Hive】，直到被超凡者彻底破坏中枢迎来毁灭之前，它都会一直存在于电子之海的东京港之下，这类【Hive】有个共同点就是足够高危，轻易不得踏入，更无从探索，即使知道里面可能存在珍贵的【知识】，寻常超凡者也难以组织得起一只靠得住的队伍进入其中开展探索。”

　　“那这个信纸是？”

　　“这是另一类随机出现的【Hive】，通常具有时限性，以这个简称【白馆】的【Hive】为例，它的存在以及扩散形式便是随机的，通常来说，它的入场钥匙会以合理的形式被发送到一群倒霉催的普通人手里，但少数情况下，数量有限的钥匙会在扩散之前被从别处掌握线索一路发掘过来的资深者给截留一部分。”

　　“原来这并不是一场玩笑性质的游戏。”雪之下雪乃如梦初醒，她盯着手中的信纸，想象着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真的有这样一个疯子一样的男人十年如一日地爱慕着她而不得，浑身上下不由得泛起一股凉意。

　　“赫恩先生，说吧，你需要我做什么？”

　　“东京港这边的事情结束之后，无论你下一步打算去哪，在离开之前，请务必陪我们走一趟【白馆】，如果我的推理没错的话，这个限时【Hive】里会有些我感兴趣的东西。”信女心平气和地提出自己的条件，并等待回应。

　　“姑且问一句，【白馆】的沉沦深度是？”

　　“深度II，但是，但凡有些经验的资深者都清楚，这种随机性极大的【Hive】表面上划定的沉沦深度完全不具备参考性，业界曾经有lv.4的超凡者孤身一人进入随机【Hive】寻求机遇，最终他什么都没学会，反而把自己折在了里面。”

　　“我明白了，在结束海港的事情之后，我会抽出时间在离开之前与你们一起尝试探索【白馆】，以此作为对您施以援手的回报。”意识到对方并非劫财劫色的拦路强人，反而是个追求新姿势的学者之后，雪之下雪乃的松了口气，她不再抱着胸站得远远的，转而几步上前与信女平行。

　　“那么，成交？”

　　“成交。”

　　“个人建议，到时来的那天把自己打扮得漂亮些，根据我这边获得的信息推理来看，作为【被爱者】的你有很大概率会被迫穿上婚纱。”

　　“什”雪之下不由得惊慌失措。

　　“嘘。”

　　信女·赫恩轻轻地做了个收声的手势，回过神来的雪之下很快归于平静。

　　他们已经在集装箱群落里走了太久太久，地图上坐标定位非常准确，在二人低声交谈商量价码的时候，不知不觉中，已接近蛇头地盘的哨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