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女赫恩的奇妙冒险 第14章

　　他们背靠着集装箱，从边沿露出最低限度的能够获得视野的眼，远远观望偷渡船蛇头一伙的当前状况。

　　果然，即使是平安夜，从事非法人肉生意的犯罪团伙依旧不眠不休，在这样一个温暖而适合团聚的日子里，颇有一种灯下黑的意味。

　　“按照约定，只要让这群人失忆就ok了，对吧？”信女·赫恩向身侧的雪之下最后一次确认。

　　“是的。”雪之下雪乃摩拳擦掌，准备上阵，只要请这帮子人脓集体失忆，就没有人知道她来过东京了。

　　“那么，上了。”信女一声令下。

　　雪之下下意识地往前迈出了一步，可察觉到身侧的人没有跟上，不由得疑惑地回望。

　　然后她就看到了，看到一个拉链模样的口子突兀地出现在集装箱铁壁上，而一袭白衣西服的赫恩先生正一脸理所当然地往里面走————维持着一只脚迈进去的姿势。

　　“？？？”

　　“啊，不要在意这些细节，我是个黑客，全球顶尖的黑客是可以随便更改电子之海里的位置代码的，所以隔空开个口子钻进对面的办公室直捅老巢这一点没有任何问题，不介意的话你可以跟着一起来。”

　　“不，这东西明显不是篡改数据之类的方式能够达成的，你究竟是何方怪异？”雪之下小姐大惊失色，联系到之前接收消化的疯狂知识中的某部分内容，她的心中很快有了猜测，“你也是超凡者？”

　　“嗯哼，这样的话是不是更放心一点了，我的客户小姐。”赫恩先生站在虚空甬道里当着雪之下的面打开个人物品栏，从【生活用品】-【衣帽工具类】-【晾衣杆】分类中提取出了名为【晾衣杆07】的私人物品，那是一柄修长的被幽蓝刀鞘封印着的古老太刀，肉眼可见的黑色雾状物质无时无刻不在从刃口往外溢散，附近的数据空间如同受到病毒感染一样呈现出极度不稳定的状态，仿佛随时可能崩溃。

　　信女·赫恩将它捏在手里如若无物，他对着虚空甬道的一个方向猛地踹了一脚，下一刻那个方向如同墙壁洞开，一处昏暗的室内景观隔空出现在二人眼前，那正是雪之下小姐几个小时前生意谈崩时逃跑途径过的房间。

　　“对了，作为合作的基础，关于真名请务必为我保密，我在业界有另外一个外号。”信女·赫恩向身处甬道之外的雪之下雪乃伸手作邀请状，“欢迎拥抱暗影，女士。”

　　雪之下在原地迟疑了片刻，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由内至外地麻痹了她的感官——亢奋与恐惧并存，很快这个翘家大小姐便被内心深处那股原初的，逃离日常的渴望所驱使，将最后一丁点犹豫抛至九霄云外。

　　“跟我说说你的业界外号。”雪之下雪乃握住他的手，行云流水地钻入甬道之中，背后的虚空裂口随之封闭，她不再为这些超现实的现象感到无法理解而心存困扰，转而是以一种极为冷静的思维模式去积极地应对这一切。

　　在逃离自身舒适区后的第三十个小时，雪之下雪乃终于在陌生的环境中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康斯坦丁，大洋彼岸的同行们取的，自从我玩脱炸了黄石公园下面的【Hive】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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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未闻鱼头

　　“如果你给我40美金，我会在你下雨天的葬礼上，穿上一身黑西装，撑一把黑伞，一言不发地站在远处守望直到你下葬为止，这样你那平淡无奇的一生会在尾声里蒙上一点点神秘感”

　　“什么？”

　　“自言自语罢了。”信女无视了几步开外刚刚撂翻两个大汉的少女的疑问，提着刀柄对着地上一圈扭动打滚的人脓后脑挨个补上一记钝击，“人类从未停止过逃离平凡。”

　　很快，整个建筑物内就没有二人以外的活物站立着了。

　　信女回过头去，观察那个正在谨慎地排查地上有无落网之鱼的少女。

　　平心而论，几分钟前中心开花内部爆破如若割草一样地干趴下的这堆从事偷渡生意的港区混混这一过程，在名为信女·赫恩的生物那丰富的过往人生经验中连留下个白印的分量都不够，而与之相对的，在处理这单生意的过程中，身为委托人的名为雪之下雪乃的少女却表现出了令人为之侧目的优秀潜质。

　　谦卑，谨慎，冷静，果断，出手利索，极具欺骗性的纤弱外表下隐藏着常人远不能及的精湛柔术，当然，最可贵的一点，也就是她正在做的——揍人专怼后脑，打完记得补刀。

　　人才啊。

　　从夏洛特整理的简历上来看，这是一个并不偏科的姑娘，具备着均衡而优异的素质，无论是日常还是非日常都能轻松胜任，除了体能有点差之外。

　　另外，从见面时开始就不止一次地从对方嘴里听到过“失忆”之类的字眼，信女并没有将其视作玩笑性质的狠话，结合刚刚进屋之后的一片混乱中少女施展出各种专攻后脑勺的柔术技巧，以及她手里捏着一把【白馆】钥匙而泰然自若的模样，这不得不让赫恩先生产生了一种猜想。

　　“雪之下小姐。”

　　“嗯？”

　　“你，是否，曾经探索过至少一次以上的【Hive】并得以生还？并有一些小小的收获。”

　　“为什么会这样想？”

　　“你太熟练，也太冷静了，仅此而已。”

　　信女抱着刀鞘靠在墙边，视线轻盈地在少女脸上游移，观察对方的神色。

　　“如果赫恩先生认为这也是合作的基础的话，那么”

　　“别误会，我对你过去的经历没有任何兴趣，只是想提醒你一点，如果只是一次偶然的非正常体验令你萌生了翘家的冲动并付诸实践的话，那么奉劝你一句，还是趁早回去吧。”

　　“我是在经过深思熟虑后做出的选择。”

　　“是吗？”

　　话音落下，信女不再理会眼前的女孩，提着刀转身走入昏暗的走廊里。

　　背后有女孩快步跟上的足音，脚步很近。

　　“赫恩先生，我希望你能明白，我并非是因一次异常的体验而沉迷于这个阴影之下的世界。”

　　“哦。”

　　“我会选择逃离我的家族，仅仅是因为通过推理得出了未来无可避免的危机。”

　　“你看上去已经陷入危机了，在不久之前。”

　　“那是比死亡还要令人无法接受的命运。”

　　“酷。”

　　“赫恩先生。”

　　“干嘛？高二病。”

　　“”

　　背后的脚步声为之一滞，经过短暂的停歇后，随着一阵急促的小碎步，身后的小尾巴又很快跟上来，这一次的距离比之前更加近一些，如若步伐节奏不一致的话，一前一后二位行进的人可能还会脚尖撞脚跟。

　　为什么年轻人都不明白家人的可贵的呢？

　　信女·赫恩的思绪微微有些不宁。

　　或许是因为自家那个家里蹲姐姐的缘故，信女·赫恩的性格构成里的确有一部分冬马和纱曾玩笑性质地提起过的“老妈子”成分，这让他在面对迷途羔羊，准确地说是迷途小母羊的时候总会出于本性地唠叨几分。

　　信女·赫恩非常珍惜家庭，所以自然而然地对雪之下雪乃离家出走的行径感到些许不解，少女刚刚提到过比死亡更加令人无法接受的未来，以一个政客家族的二小姐为原点来推论，答案其实浅显易懂——被迫选择了不喜欢的大学专业，高中暗恋的男生跟自己的闺蜜结婚了，大学毕业之后没能在职场一展宏图而是回家做了全职家庭主妇。

　　再精炼一点的话也就七个字：输了，绿了，回家了。

　　蒙上天眷顾如冬马和纱，三条占了一条，不也一样哭得死去活来醉得一塌糊涂的。

　　问世间情为何物？

　　但这并不是选择孤独选择逃离的理由。

　　在这个魑魅魉魍遍地的时代，改变如上三条常人的“悲哀”何其简单，雪之下雪乃已经一只脚迈过电子之海阴暗面的大门，哪怕就是回到那个令她感到窒息的家族里，也并非没有转机。

　　她是个没什么短板的优秀人才，可这种优秀并未上升到出类拔萃的程度，否则她也不用提前担心她所预见的未来。

　　赫恩先生先前已经看出了她的困境，之所以提议在结束港区这段小插曲后一同前往【白馆】的原因，其一的确是为了发掘某些他一直在探求着的罕见知识，其二实则是想带这丫头去碰碰运气。

　　【被爱者】毫无疑问是这个隐藏【Hive】中的核心角色，只要运气够好能一路平安躺赢到最后，作为【被爱者】的雪之下雪乃必然会收获颇丰，而这种收获往往会改变她一生的命运。

　　日出之国的对策室似乎将【Hive】视作常世之瘤——这也是全球大部分政体对【Hive】所持有的观念，这种观点在赫恩先生看来并无过错，只是太过保守了一点，【Hive】的确是潜藏于混沌虚空等亚空间中的未知存在尝试透过电子之海进一步渗透现实所编织出的触须，可风险永远是与收益并存的。

　　2097年了，人类已经能够接受家里蹲在电子之海中创造效益获取薪酬来满足现实中的家里蹲式生活所需的一切开销，那么为什么就不能够接收另一个风险更大的投资方式呢？

　　作为第一批吃螃蟹的人，超凡者应运而生。

　　所以说，比起跟极东对策室这群冥顽不灵的人类守护者打交道，半个浪漫主义者的信女·赫恩更喜欢与泛欧罗巴地区活跃的一些秘密结社往来，首当其冲的就是某个多次向他抛出橄榄枝的名为【黄金黎明】的超凡者群体。

　　背后的脚步越来越近，中途已经有一两次踩到赫恩先生的鞋跟了。

　　虽然没有洁癖但是总感觉被踩很不舒服，踩人也很不礼貌，总之赫恩先生毫无征兆地停下脚步，然后猛地转过身。

　　万幸，跟在后面的小尾巴同样机敏，在赫恩先生停下脚步的同一时间便也停下脚步，避免了一场尴尬的追尾事故。

　　那是一个穿着浅蓝和服的身影，身高与赫恩先生隐隐持平，裸露在外的皮肤呈现出一种滑溜发亮的灰绿色，脊背覆盖着鳞甲，身材岣嵝，前肢修长近乎垂至地面，约莫有些人猿的特征，脖子以上则长着一颗硕大的鱼头，一双巨大鼓胀，永不闭合的眼睛闪闪发光地盯着赫恩先生一动不动。

　　“哇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鱼嘴发出聒噪的声音，似乎是一种古老的复杂语言，其中暗含着一股晦涩浑浊的情绪。

　　“天哪，雪之下，你长得可真丑！”

　　拔刀挥刀振刀纳刀一气呵成，信女·赫恩行云流水地一刀将鱼头剁上天花板后，越过缓慢倒地的无头鱼尸，拔腿冲向一路走来的黑暗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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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RushB

　　信女的灵魂构成中有那么约莫一茶匙的强迫症成分，所以如若雪之下雪乃在如约前往【白馆】前于此处变成智障的话，他大概会连续几天睡不好觉，心如猫挠。

　　他讨厌猫。

　　先前行进的脚程并不算快，距离最初离开的那个房间亦不算远，信女一路疾行顺着原路折回，本是打算找寻失踪的雪之下雪乃遗留下来的蛛丝马迹，但遗憾的是，现实令他的算盘落了空。

　　短暂的折回路程一瞬即逝，他回到方才离开的办公室门前，一脚踹开，入目的却是另一片华彩景色。

　　“该死!”信女咒骂了一声，在原地思考了不到一秒钟，随而长驱直入。

　　一门之隔，恍若隔世。

　　在信女迈入门扉的刹那，一股扭曲的颠倒感袭向他的身躯，后脚尚在房门之外，体感重力来自于足下，前脚迈过门扉，迎面而来的重力效应瞬间拉扯着他往前倒去。

　　视野天旋地转，在纵身越过门扉之后，信女只觉自己正在经历一场毫无征兆的高空坠落，潮湿的空气急速流动化作风掠夺他的耳畔，墨发飘扬，他睁开双眼，见百米开外的下方有一湾静水，宛若一座天然的地下湖，湖水碧蓝，映照月白的光。可四面八方却根本不是与湖面相衬的类似喀斯特地貌的钟乳岩洞，反而像是身处于一座和风建筑之内，红木为脊，金纸为墙，四面八方的楼沿悬挂着暖黄的纸灯笼，墙壁上描绘着神秘而久远的浮世绘图——海民，蚌母，人鱼，夜叉，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巨型海族，以及

　　龙。

　　不过信女此时并没有余韵去细细欣赏，因为他现在整个人正在往下坠，坠向那片静谧的湖面。

　　这门后的世界重力方向跟之前差了整整90!

　　在与水面接触前的最后一刻，信女点开了私人联系单

　　人类的理性和感性都是有阈值的，有些东西在0与1之间摇摆不定的时候当事人往往意志坚定严以律己誓死不渝，可一旦超过1之后大部分就放飞自我了。

　　那个什么什么只有零次和无数次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信女悠闲地顺着水流向湖底前进，时不时如海豚一样扭动一下。

　　虽然在入水之前对水下状况有着各种不明朗的推测，而这种不明朗的推测大多是偏悲观性质的，所以在入水前赫恩先生思考得最多的是如何不掉进去而不是如何在掉进去之后浮上来。

　　谁知道水底下会有些什么莫名其妙的玩意儿？万一是张等着开饭的嘴呢？

　　不过就眼下来看，大概是他多心了，至少现在是这样没错。

　　数分钟之后，信女缓缓地落至湖底。

　　与其说是湖底，其实并没有半点淤泥之类的土壤构造，而是平整的榻榻米地面。

　　整个封闭空间像极了一座内部灌满了水的巨型和风建筑物，至少在目前单独隔断的这个房间里是这样没错。

　　信女抬起脚试着踏了踏脚下的暖黄色榻榻米地板，后者反馈回了浑厚的金属瓮响。

　　“”

　　这是什么鬼？这看上去像竹制榻榻米一样的地板为什么一脚跺下去就跟踹钢板上了一样？这是哪家鬼才装修承包商干的好事？

　　信女·赫恩站在湖底挠了挠脑门，无奈之下将私人通讯终端的最小化窗口点开。

　　“莫西莫西。”

　　“【你想不想加速到更快的境界？】”

　　“”

　　“”

　　“对不起，打错了。”

　　“请等一下！我刚刚开了免打扰模式，请问有什么事吗？”

　　“是的，有事拜托你，不过，在那之前，我怀疑你涉嫌传播违禁电子成瘾品。”

　　“请务必无视那句留言，司康饼先生。”

　　“好吧，那个先放一边，首先，你得叫对我名字。”

　　“司...康斯坦丁先生。”

　　“晚上好，Lotus。”

　　“在平安夜这样一个甜蜜温暖而极具仪式感的时间段接到康斯坦丁先生的私人联络，联想到司康饼先生可能就在门外，Lotus打心底的小鹿乱撞以至于手指控制不住地想要拨打110。”

　　“请务必立刻驯服你心中横冲直撞的马鹿，我这个点找你是有正事，Lotus。”

　　“一位声名狼藉的【绅士】在平安夜里与一位年仅十四岁的【淑女】之间能发生什么样的“正事”？司康饼先生您真的不在我家门外么？第一个“1”已经按下了。”

　　“请务必一路按到“0”为止，然后叫来警察将你家对门那户人家里那个无可救药的家里蹲给带去医院里养几天，我怕她撑不到我回家就饿死了。”

　　“辉夜小姐的话倒是不用担心，每天放学之后我都会上门拜访，顺带做些料理，实际上司康饼先生存放在冰箱里的食材已经告罄一周有余了。”

　　“非常感谢，我会铭记在心的。”

　　“所以说司康饼先生究竟是有何事？优等生的作息时间表中可没有熬夜这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