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女赫恩的奇妙冒险 第132章

作者:比那名居桃子

  今天这狗东西的确有点古怪,无论青子怎么涮他都一声不吭,面色如常,这一反常态的反应让青子感觉自己的攻击全都落到了豆腐上一般有去无回,这种情况,反而让她感到有些烦躁,以至于在不知不觉间,言辞中也稍许有些过激。

  莎乐美心知天蓝蓝小姐这是醋坛子翻了,这种时候她作为同性出面说什么都是火上浇油,是故当即也只能闭口苦笑,向赫恩阁下面露歉色。

  “呼——好了,是我有些过分了,别再不吭声了,你那块西瓜都快咬到瓜瓢了,你就不嫌苦么……信女!”

  青子也觉得自己有些失态了,是故深呼吸调整心情道。

  “没事,你高兴就好,不够的话再多骂两句,我都接着……”

  信女慢悠悠的从裂隙里换了一块亚空间西瓜。

  “你……唉,莎乐美,我现在都开始有点好奇,你当初那个故事究竟是讲得有多动听,才能把他这种没干劲的混子给骗进北行旅团来,你看,现在他还在跟我置气呢……”

  信女的回应让青子倍感无奈,她重新捧起自己的杯子,将情绪的后续缓和工作寄托于杯中甜甜的果酿……

  “赫恩阁下若都是混子那世间就难有能人了,他只是出世又入世,看待世间万事的眼光跟我等俗人有所不同罢了,其实我当初给赫恩阁下解梦时讲起的那个故事并非有多么动听,只不过是段引人共情的悲戚往事罢了,那位末代皇帝的小女儿出生在【天泣之日】当天,是那神怒神泣神罚之日瑟兰海姆大地之上唯一一个没有夭折的孩子,不过她的命运并没有因此而否极泰来逢凶化吉,作为第一个既无法沟通圣光,又不是大罪孽物的莱茵之女,平凡而异常如她,在世时于外,被世人视作【天泣之日】的符号,于内,被王族视为莱茵王朝衰落的象征,因此她被冠以诸多不详的名讳。而在出生的数年后,她终就还是归于了永眠。彼时耶鲁的所掌握的技术、神术都没能唤醒那位可悲的小皇女,而在平定叛乱的战火中接连丧子的那位末代皇帝,因不忍再失去他最后的爱女,只能下令将她封冻,寄希望于渺茫未来……至于后来的事情,所有活在当下的瑟兰海姆住民都很清楚了,连耶鲁帝国都没了,那位小皇女又会有什么好下场呢?在沉睡中因维生装置能源枯竭而死去,这已经是她所能拥有的最好的结局了。”

  莎乐美看向一言不发的信女,又看向同样聆听完这个故事青子,依旧不忘劝解道。

  “赫恩阁下是一个感性而善良的人,所以才会自那时起就为此耿耿于怀至今,青子小姐想必也能理解他的心情了吧,所以还望你不要再对赫恩阁下心生误会。”

  “我又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总之,是我这边不对啦……”得知事情原委的青子也有些脸红地撩了撩暗红的鬓发,借着果木杯掩藏起不好意思的神情,“莎乐美,你很有讲故事的天赋,这也的确是一个令人动容、让人心里难过的故事,关于你那位饱受非议,在生前死后都没能获得安宁的先祖,那位幼年早夭的皇女她叫什么名字?”

  “作为耶鲁由盛转衰的重要符号,相关的记录当然在秘史中能找到,事实上连我和姐姐在幼时翻阅秘史记录时也觉得这太过分了,那位先祖连自己的本名都蒙受上了一层阴影,不详的赫菲斯托斯之女,开启魔盒的——潘多拉·莱茵哈特。”

  咔!

  “啊咧?青子小姐,你们罗塞塔人也有啃食果木补充粗纤维的习惯么?老实说这样对牙齿真的很不好……”

  “……

  ……

  信女!!!”

  ……

第198章神谕疑云

  推销亚空间西瓜。

  信女一言不发地从裂隙之中摸出一盘切得好好的西瓜摆在三人议事之间的茶几上,眼神要多无辜有多无辜。

  对于他如探囊取物芥子须弥这一手,莎乐美如今已是习以为常。

  林精特产的果酿固然甘甜可口易于保存,可于这淡水紧俏的海航之中,又哪里比得上汁水丰盈的鲜果。

  坏了一只杯子的青子此间还哪有闲心去给它复原,当即气鼓鼓地捧着一块西瓜,同时向信女投去咄咄逼人的视线,以及加密短信轰炸。

  【你究竟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

  【我不知道啊,我失忆了。】

  【之前我还挺相信你的,可现在我只觉得你是在装!】

  【我他M……我要是没失忆,你就把我剁成八亿块扔去喂永琳,行了吧?】

  【呃……发这种毒誓还不忘涮一顿那家伙,你究竟有多恨他……】

  【嗨,说什么怪话呢?我哪里会恨我的那位好哥哥呢?我这回来瑟兰海姆度假撞见他不仅没死反而还活蹦乱跳时,我心里可真是想死他了。】

  【我懂的,想他死是吧?】

  【唉,总之先就这样吧,我的脑子也乱的很,莎乐美那边还有些事情没有理清,正事要紧。】

  【行吧。】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青子也不愿再胡搅蛮缠,那样显得她自己很小气。

  其实这种微妙的,酸溜溜的心态,不仅只有她有。

  无论是当初时海夜话,还是那月下花海,两次促膝长谈,哪怕第二次有辉夜在场,敏锐如青子,都毫无例外地从式小姐身上察觉到了一种与她相似的复杂心绪。

  亏欠?愧疚?或许有吧,但那绝不会是两个雷厉风行的女人为之深深介怀的根本缘由。

  时间前所未有地充裕,而大家都以各自的形式健在,若是觉得亏欠,那便迈出脚步,以行动弥补,若是心怀愧疚,那就把话说开,交由未来来偿还。

  所以归根结底,这种复杂心情的根源,根本就不是什么亏欠或愧疚式的高尚情感,而是更为直接的,更为明朗的,更为自私的,由独占欲和错过所酝酿出的遗憾,还有一点点,无计可施的气急败坏……

  信女·赫恩的人生在过去毫无疑问是残缺的,作为最初与他邂逅的人,作为他的老师,青子对此有足够的话语权。

  似她这样的魔女恐怕就是喜欢那种因残缺而没法跑得太远的小狗狗,这样的话魔女就可以心安理得地给小狗狗戴上项圈,把他牢牢地拴在身边了,亦或者不远不近地吊在身后,而又不放开手中那根绳子。

  式小姐的话,自然不会像她这样的魔女一般坏心眼儿,可那种复杂的心念,又毫无疑问地在她身上存在着。

  花海那一夜,在辉夜的循循善诱下,她们说清了很多话,也把很多过去搁置于暗处的旧事摆上了明面。

  而话说清了之后,青子也逐渐理解了式小姐的哀愁。

  原来,她们烦恼的其实是同一件事情。

  在人生的前十八年里,信女以自毁般的觉悟奔走在复仇的道路上,在那一段难熬的时光中,作为他的老师,青子遗憾于自己的缺席;而作为他的同伴,同时也是他苦难的根源,式小姐则愧疚于自己的无力,是故,此前她才会说出那番——过去一如累赘,而今能为他做点什么,甚感心安,这样的话来。

  不过,那都是前尘旧事,本应随着日渐明朗的未来而褪色的旧事。

  真正让她们感到不安的,其实是她们两个共同缺席的那段岁月。

  那段模糊不清的岁月究竟是漫长还是短暂,在繁星般的异界之中各有其时光的尺码来度量。

  可无论漫长或是短暂,那段未知的岁月之于信女来说毫无疑问是举足轻重甚至沉重的,以至于他在任何人面前都对此缄口不语。

  至于为何青子和式会理解那段空白的岁月之于信女的分量?

  只因阔别多年,而今重逢,一目了然,显而易见。

  当年那两世狭缝中的列车站一别,青子于最后所见的,是一具行走于阳光下的阴影,一台无所不用其极的复仇机器,一头披着人性外皮而不懂人性的怪物,一个为了送流落异乡的少女回家,而终究放弃了自己未来的少年。

  可悲,可怜,可憎,可怕。

  放任那种残缺的内在机理继续运行下去的话,哪怕是侥幸存活,最终也只会走向崩溃,并在崩溃之前引发一场大祸吧。

  那种事情,在她故乡的魔道世界中,抛开规模只论症结,并不鲜见。

  青子默不作声地注视着仍旧在跟莎乐美埋头翻阅历史废纸篓的信女·赫恩,一股淡淡的酸味儿又不禁浮上心头。

  不是针对莎乐美的,她可不是那么小气的女人。

  而是,如今的信女,毫无疑问,已经是个完整的生灵了。

  曾经残缺不全的内在,如今已然自成体系;曾经时而迷惘踱步的少年,变得人情练达而无懈可击。

  曾经为了复仇而无所不用其极,于童年、少年时代为了博得一个虚无缥缈但却美好的未来而不惜放弃一切的现今,而又在少年时代的尾声里为了另一个异乡少女的未来而放弃了自己的未来——这样一个曾以自毁般的觉悟度过童年、少年,最终长大成人的幻想种……

  如今,却已然变得能够淡然地去勾勒描绘自己的明天了呢。

  是什么样经历,改变了他?

  还是说,有什么人,改变了他?

  究竟是谁,给了他那样一颗鲜活跳动的心呢……

  这才是,那月下花海茶会尾声时,女孩们得出的结论;这才是,青子如今不宁心绪的源头。

  式小姐其实也一样吧,这狗东西又不声不响地把自己的问题悄悄解决了,虽然从那种危险的残缺内在变得像如今这样正常,于当事人和身边人来说都是一件值得庆祝的好事……

  可是,这种好的变化,跟自己毫无关系,总觉得,有点寂寞,有点怅然若失呢……

  ————

  “最后一道明确的白神神谕便是那授命莱茵人找寻净土伊甸的旧日神旨,可在先祖大公携族人于远东定居后的两百年,远东王庭在一次例行的祭祀祷告中再次接收到了来自星界彼方的神谕——神,令我们离开远东。”

  莎乐美欣然接过赫恩先生推销的亚空间西瓜,此番夜谈至今,饶是她也难免口干舌燥。

  “从逻辑上来说这与先前的神谕并不冲突,你们远东王庭本就是那末代皇帝违逆神谕悄悄送到远东的,再考虑到远东还有一个能够让莱茵血脉中的诅咒失效的,来路不明的太一神信仰,若真是白神再世,祂降下神谕令你们这支最后的血裔离开远东,也说得过去。”

  信女一面慢悠悠地给自己切了一牙西瓜,随而回道。

  “可那时的瑟兰海姆正值其余十四支神造物种回归地表彼此攻伐重新划分土地的烽烟岁月,耶鲁早已名存实亡,来自西土的通讯里只有不要回归故土,留在远东的警告,那些通讯尽是来自于一些隐藏得很深的地下设施里的土之子遗民,地面的二十七支流亡旅团已经音讯全无了百余年,那种时候回西土除了送命之外还有什么好结果?”

  “没准儿人家白神再世,等你们远东王庭一回西土直接神罚开道把黑暗物种们再度轰回地下当老鼠去,还耶鲁太平盛世呢。”

  “赫恩阁下您别说笑了,远东王庭的先祖不是狂信徒更不是傻子,揣度神意乃人智之妄行,但静观其变这种事我们还是做得到的,更何况,当初那道新的神谕,太过模棱两可了。”

  “后来呢?”

  “后来,新的神谕断断续续地亦有下达,这一次……”

  “?”

  “神让我们归还【苍穹之冠】。”

  “噗——”

  ……

第199章暗度陈仓

  信女冷不丁地啐了一口,一道亚空间裂隙比他的动作更早一步绽开,所以这一口西瓜就跟之前那次的漱口水一样被他吐进了亚空间里。

  真是方便。

  吃瓜摆烂的青子默不作声地评价道。

  【你又在发什么神经?】

  【我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真的?怎么会突然就有进展了?】

  【真的,因为这实在是太离谱了,远东王庭的莱茵遗脉大概率是遇到电信诈骗了。】

  【哈?】

  “莎乐美,你们这是遇到冒名顶替的伪神了吧?”

  信女一脸狐疑地瞅着莎乐美。

  “从后世弗拉基米尔叔叔托格鲁斯先生带回远东的书信来看,这一说法几乎得到了证实,不过赫恩阁下您是如何轻易断定这一点的呢?”

  莎乐美点了点头,面露好奇道。

  “苍穹之冠可是白神的权能具现,那可是居于生命树顶统治了万世不知几何的光芒神行于天国时所佩戴的冠冕,那种东西若是以实物形式赐予凡人,整个物质界在天冠现世时就会被它的能量场余波彻底湮灭,连根毛都不会剩下,所以让你们远东王庭归还苍冠的那个只会是冒牌的西贝货,根本就不可能是白神本神。”

  信女没好气地断言道。

  “赫恩阁……赫恩先生……”

  “嗯?”

  “您不会真的是白神神选降世吧?这可是莱茵的女儿们以灵魂起誓要从出生带进冥土的隐秘,连莱茵家的男人甚至历代耶鲁皇帝都曾不知晓。”

  莎乐美望向赫恩先生的眼神闪闪发光,充满希冀。

  “咳,不是。”信女淡定地清了清嗓子,“那个,我是个邪术师,邪术师都是要抱高维生物的异界宗主做大腿的,那些高维生物的位格肯定是远不及那位至高无上的光芒神的,但是对我们这些蝼蚁般的凡人来说,祂们无甚区别,所以在这个大前提下,一些原理上的知识是相通的,而我也仅仅是依据自己从异界宗主处得来的学识,信口做出了如是的推测,经不得推敲,若有谬误,还望殿下莫怪。”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个鬼。

  青子没好气地盯着信女,又瞄了一眼那眼神依旧闪闪发光的莎乐美,心知这机灵的妮子肯定没那么容易糊弄过去。

  这位皇女殿下,估计早就接受了自己队伍里有一个来路不明的外乡大腿的事实了,否则怎么会一路盯紧了这条大腿死抱着不放。

  呵,女人。

  “诚如赫恩先……阁下所言,苍穹之冠,其实从未实质降临过瑟兰海姆,更是从未被某一位莱茵的女儿拥有过,甚至先祖【莱茵】本人也一样。”

  “那么【赐冠】一说,又从何说起呢?”

  摆烂休息了一会儿的青子也因好奇而重新回到了研讨之中。

  “青子,你参考下你和你的老东家之间关系,就明白了。”

  信女轻车熟路地给青子找到了一个她足够熟悉的对照组,而莎乐美则言简意赅地做出了合理的解释。

  “赫恩阁下,青子小姐,从二位长久以来所展露的学识来看,想必都能轻易理解古耶鲁的一些术语——莱茵的女儿们之于苍穹之冠,其实就像是【个人终端】之于【中央计算机】,无论是神恩赐福还是大罪诅咒,都出自苍穹之冠,而莱茵的女儿们就是那一个个能够不同程度地将苍冠权能接引现世的子个体,苍穹之冠存在于一个任何人都不知道的地方,如赫恩阁下所猜想的那样,物质界或许根本就无法承受苍冠的降临,它极有可能还如传说中那样存在于生命树顶,只不过隐匿了其形迹……”

  “太好了,也就是说我们要对付的极大概率是一头来自星界冒名顶替的西贝货,老实说我之前心里一直发虚,心想我们这趟旅程的终点万一真的要随殿下您一起直面再世白神该怎么办,啊,光是想想都觉得要晕过去了。”

  拨云见日之后,信女轻轻拍了拍胸口,长舒了一口气。

  “如果真是白神再世,要做的反而很简单了,莎乐美要么在白神面前如过去那位先皇一样拜服,叩谢神恩,再度开启一个土之子的黄金纪元;要么就趁早自绝于天地,断绝最后的莱茵血脉,还土之子与瑟兰海姆众生一个无神之世,至于后世还有没有人会成为新的莱茵一族,那也不是我这样一介末代皇女在合眼后该考虑的了,莱茵的女儿们欠予这片大地的债已还清,而生灵终会自行选择他们的出路。”

  “殿下高义,您虽已孑然一人,但却心怀天下苍生,此番凌云之志,定已无愧于耶鲁历代先帝,在下大为叹服,此番北行,定当竭心尽力,助殿下您,还瑟兰海姆一片青天。”

  “赫恩阁下……”

  青子捏着手里的西瓜,吊着眼角旁观着这两戏精上演三顾茅庐相见恨晚夜谈天下事的动人戏码,藏在嫣红多汁的瓜瓤后的嘴角终究是忍不住抽搐了几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