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比那名居桃子
Ha？
What？
Excuseme？
你他妈的在跟我鬼扯什么？
扁毛畜生，你怕不是在消遣我？
一路交道打到现在，赫恩先生早已从灵魂层面判明了眼前这只毛茸茸的犬系生物就是当年月下花海从背后给他捅了三刀六个洞，随后又被他反手撕成八亿片扬了个满天星的好哥哥永琳兄无误。
是故当永琳那番话一出口，赫恩先生就觉得这厮是恢复了记忆特地跑来消遣他，当即探手入乾坤，摸到把称手的家伙，就要手起刀落，把这在死亡的边缘疯狂跳探戈的公狐狸崽子给乱刀砍死大卸八块，尔后再细细地剁作臊子喂狗。
“桀桀桀，永琳兄，别来无恙，让小弟来试试你的蓬莱不死身吔——”
“赫恩，你又在说什么鬼话？你给我清醒一点，我没有开玩……不要！天蓝蓝小姐，救我啊！”
眼见赫恩先生的屠刀已经快逼近自己的项上狐头了，被吓得抱头鼠窜可奈何命运的后颈皮被赫恩拿捏得死死的上天无路下地无门的永琳终究是急中生智觅得一线生机——向青子求救。
在一旁看戏的青子颇为扫兴地翻了个白眼，移步过来将突发旧疾形如癫佬的赫恩先生的脑袋揽进怀里像哄小婴儿似地拍着。
永琳只觉到那紧握着自己命运后颈皮的魔爪也顺势一松，当即抱头狐窜至大猫约书亚身侧，接连两场性命堪忧的遭遇令他魂不守舍。
约书亚是这群人里最早遇见赫恩的人，对他的间歇性抽风早已见怪不怪，知道这厮的心理上大概是存在某些应激创伤的，这对久经杀场的人来说并不鲜见，可以理解，而当下做好护卫工作便是。
莎乐美本着不出声不惊扰的善解人意态度，向青子递来问询且关切的眼神。
“无妨无妨，邪术师嘛，成天到晚跟自己的异界宗主搅在一起，这里多多少少都有点问题。”
青子指着赫恩先生脑门，找了个非常有说服力的说辞让整屋的人大为信服，尔后手上轻拍信女脑门的动作不停，加密频道里则递过去询问。
【你又在发什么神经？】
【触景生情，想给他两刀，我的后腰又开始幻痛了。】
【那就砍呗，反正我也没指望你跟那种老谋深算的家伙和解，倒不如说在白银城刚碰见他时我差点顺手把他宰了，不过……】
【算了……人死债消，他现在这副样子跟死了投胎也没多大区别，智慧，出身，权能……什么都没了，总之，就当是还我姐姐一个人情吧。】
【那你自己做决定，无论怎样，我都会支持你的。】
【谢谢你，青子，我感动得快流泪了，放我起来吧，当务之急不在这里……】
……
“永琳，你给我过来。”
“不要。”
“我让你给我过来。”
“赫恩你把刀放下。”
“我提着刀是为了一会儿处理底舱那边的问题。”
“我不信，你刚刚才提着那把刀要砍我！”
“永琳，我的耐心有限，我数到一，你再这样围着沙盘桌子跟我绕圈，你信不信我真的还你三刀？”
“为什么是还？不是，你看嘛，你就是想害我……”
“一！过来吧你！”
“咿呜呜咿——”
随后是推门而出，拾级而下，连滚带爬的声音。
“天蓝蓝……青子小姐，他们两个真的没问题么？”
莎乐美看着那一龙一狐，前者拽着后者后颈仿佛拖死狗似地一路拖下楼梯最终消失在甲板之下的背影，饶是沉稳如她也不禁眼前一黑。
“我看他们两个关系挺好的，应该没问题……吧？”
青子的话音先是度定，可言说间她也望见了信女那一手提刀一手拖尸仿佛走在活祭路上的狂信徒般残酷的背影，话到尾音也不由得动摇起来。
此话一出，一屋子人心里更没底了。
……
去往底舱的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一路被拽着后颈靠屁股拾级而下的永琳只觉得儿时过往如走马灯般从眼前闪过。
他本出身贵胄之家，半身蓝血，却是个家主与婢女风流所生的庶子，似他这般不被法理承认的孽种，非但没被溺死，反而得以出生长大，本身便是件稀奇事。
背后的隐情、牺牲与代偿早已湮灭于时光的帷幕之后不得而知，名为永琳的罗塞塔狐狸在睁开眼看世界，留存最初的记忆之时，他便已然以襁褓之身寄养于远离树海权力中心的边缘小镇的一所福利院中了。
感恩罗塞塔女士对其造物的仁慈馈赠，生长于树海的罗塞塔一族处于普遍衣食无忧的境遇，运作良好的福利院中自然也无何种压迫虐待孩童的苦难事，童年的永琳既不需要出去做偷儿也不需要做童工，仁厚的神官嬷嬷们将一众无家可归的小狐狸崽子养得毛色丰润。
福利院里，每年也有幸运儿被外面的家庭领养，不过这种事情直到最后也没轮到永琳。
天生聪颖的永琳不到自立之年便熟读院中经卷，怀着感恩的心思皈依了罗塞塔女士的信仰，最终顺理成章地从一位年迈的神官嬷嬷处接过衣钵，成为一名维护自然道途的罗塞塔德鲁伊。
这一层介乎神职与超凡者之间的身份让永琳有了自力更生的基础，如若无意外的话，他应该能安然地行走于树海的诸多角落，度过救死扶伤，宣扬罗塞塔教义的一生。
然而这世上没有如果。
纵观永琳的十八年狐生岁月，其中莫大的意外有二。
其一，为行成年礼时，于血脉溯源仪式中意外得知自己竟是晨星议会八意一席的庶子，身份暴露，引来血亲追杀。
其二，为尚且幼时，偶遇一位远东来客，哥赞卦师，其云游树海，留宿院中，为诸多孩童卜算，以报留宿之恩。如今仔细想来，那应是在与赫恩相逢之前更早遇见的一位远东仙人，当夜他为诸多孩童卜算前程，其中关乎孩童往后领养之事，几乎一一应验，此乃善事，亦非天机，是故百无禁忌，只是轮到永琳时，那起卦卜算的哥赞龙人竟呕血三升，连连大呼——狸换之身，天命有缺，加冠之年，必逢大祸……
……
第205章生意上门
“狸换之身，天命有缺，加冠之年，必逢大祸。”
“从我前不久行成年礼时暴露血统引来血亲追杀来看，那位仙人的卜算是应验了的。”
“在起卦之后的年月里，我也自行研习过哥赞人的玄学命理，为自己开过几卦，想找到逢凶化吉之法，可都收效甚微，在被追杀之后，我按卦象所示，遇水得生，南下必有所获，于是孤身一人逃离树海，可在树海南面便遇上了一支捕奴旅团，被逮了进去卖作货品，差点被拉到拍卖场去，所幸被约书亚先生救下，之后，便在临海的白银港都遇见了赫恩你……”
底舱，永琳苦兮兮地揉着下了一路梯子的屁股，断断续续地讲述起自己一路走来的隐情。
信女提着刀在底舱转了一遍又一遍，自然是连根外来户的鸟毛都没捞到，当下绕回了秘纹中心来，看向永琳的眼神愈发不善。
永琳哪里还不知道这厮是压根儿没信他的说辞，心中三刀六个洞的念头再次占领智商高地，眼见性命之危再度浮生，他便再也顾不了那些了。
“等等等等，赫恩，我有证据，我有证据的。”
言迄，他还顺势扶起袖子，伸出自己的右腕。
“这么自觉吗？那就先剁一只手……”
“我说我有证据啦！”
永琳急了，伸出来的手退也不是进也不是。
“好吧，什么证据？难道你有录下那个降临灵体的形貌？”
“不是那个，是关于我自己天命有缺的证据。”
“我不懂什么玄学命理，岂不是任你忽悠？”
“不是玄学命理，是医术！”
“哈？”
“赫恩，当初，在前往树海矿石镇米斯塔利尔的路上，我给你号过脉，对吧？”
“嗯，号出来老子还是个童子身。”
信女没好气回道，如今的他哪有什么血脉经络，皮囊之下都是模拟当年他尚为人智之身时的血脉运转，回想当年他真正意义上在眼前这位好哥哥手上丢掉第一条命，全靠羽衣用转生之理给捡回来的旧事，而今会被他给号出来个童子身也是顺理成章。
没办法，名为信女·赫恩的少年，皆因早年醉心于复仇之事，直到失去人智之身为止，到死，都没能登上大人的阶梯。
一想到这茬儿，信女只觉鬼火大起，差点按捺不住提刀怒斩面前这厮狐头的念头。
他越来越觉得永琳这厮是恢复了记忆特地跑来他面前左右横跳的。
“把刀放下，赫恩，我知道你学东西的速度非常快，快到了过目不忘的地步，既然我当初号过你，那么你现在就一定可以号我。”
“我平白无故给你把什么脉？难不成还能给你号出个怀胎九月？”
“号什么怀胎九月？不是，你给我冷静点，赫恩，我是说你可以号我的脉，确认我是童子身。”
“哈？”
……
“嗯，脉体宽大，充实有力，来盛去衰，状若波涛……实属童子之象。”
信女坐在底舱的货箱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给永琳号着脉，顺势将前阵子那番话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
坐在一旁货箱上的永琳依旧苦兮兮的，连耳朵都怂拉了下来，不过先前那种动不动就要命的气氛已经消散了，这让他心跳平复了不少。
“可你没见识过异性的美好跟咱们眼前这出儿事有半毛钱关系么？”
信女顺手把永琳的手腕一扔，回手摩挲起刀镡，一副你说不出来个所以然来别想竖着从这走出去的模样。
“当然有关系，我们第一次跟蒂德莉特见面时她就提醒过你，我们罗塞塔人因为教义原因对族群繁衍之事非常热衷。”
“她当初原话说的是你们这些狐狸崽子生冷不忌搞得满大陆都是罗塞塔亚种。”
“总之就是那个意思啦！”
“于是呢？”
“那我又是什么？”
“童子。”
“你……你就不能给我点面子吗，赫恩？我之前说过了，我是个【独身主义者】，一群热衷于繁衍的族人当中，我是个【独身主义者】！”
永琳被气得炸毛了。
“好像是有这么一说啊。”
信女回顾了一番北行途中与诸多同伴间的言谈见闻，点了点头，随而视线不怀好意地扫过永琳屁股，
“不过，因为你跟约书亚走太近的缘故，我一直以为你是个男色爱好者。”
“赫恩，你他妈……咳咳咳，我郑重声明，我的取向非常正常，我喜欢的也是前凸后翘的狐美人，而不是约书亚那种五大三粗的豹男人！”
炸毛的永琳只觉喉咙一甜，他终究是与约书亚先生感同身受了，跟眼前这货打交道真是件考验血压的破事。
“好啦，就当是我在开玩笑吧，继续说吧，你是独身主义者跟眼下这档子事有什么关系？”
“罗塞塔人行成年礼的年纪与哥赞人相近，但实际上在成年以前就有诸多机会可以一亲芳泽，我们族中有不少传统仪式……”
“好了好了，别跟我说了，我知道你们的文化很开放了，真不愧是罗塞塔女士的造物。”
信女没好气地摆摆手示意永琳继续说下去。
“那么问题来了，在这样一个文化圈内，我却是个独身主义者，过去有诸多机会一亲芳泽，却保持童子身至今，赫恩你就不觉得奇怪吗？”
永琳叹息着问道。
“有什么好奇怪的？要么你取向有问题，要么你心理有洁癖，要么你身体有问题，理由多了去了。”
“唉，我身上的确有问题。”
“看吧，被我说中了，自己配点药调养一下吧，你还这么年轻。”
“不是，赫恩你又想到哪去了！我不是说我身体有问题，是我的命格有问题！”
“哈？”
……
“唉，既然赫恩你不懂命理，那么我就用通俗点的话来说明吧。”
被精神物理双重折磨了一通的永琳彻底没了脾气，他叹息着抱着胳膊，耸拉着耳朵讲起了旧事。
“这些年我研习命理卜算之术，走访族中诸多星象学者，结合当初那位远东仙人留下的一通半懂不懂的卦象，得出了一个不怎么靠谱的结论。”
“怎么个不靠谱法？”信女奇道，“不过玄学这种东西本身就很不靠谱，你也不用往心里去，其实。”
“用哥赞人的话来讲——我就是上辈子造了天大的孽，导致死后连六道轮回都进不了，只能在轮回之外受尽折磨永世不得超生。”
“收回前言，那可真是太靠谱了。”信女大为信服，点了点头。
“你刚刚说什么，赫恩？”
“我说你是个好人，没事，你继续。”
“哦，谢谢 ，那我继续说……这种狸换之身，天命有缺的命格，是阴差阳错的产物，也不知是大道天演，还是造化弄人，让我这本应永世不得超生之人入了轮回有了来生，而本应拘于轮回之外的位置便有他人填补。”
“……永琳，你真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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