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比那名居桃子
信女深深地叹了口气，随而收拾起心情，在一份契约书上落笔。
“总之，你的愿望我已经非常清楚了……”
“没错，我希望赫恩，还有赫恩你的后人们，能够世世代代帮我收集回那八亿份信息态碎片，只有当它们齐聚时，我才有可能从现今的困境中脱离出来，由创造界时光之外的虚无中重新回归地表，变回一个通俗意义上的生灵，当然，请放心，相应地，我会从赫恩你这一代起，为你们家族提供足以回报你们辛劳的报酬，这一点，我会以我的灵魂起誓……”
办公桌对面的空白实体言辞诚恳地如是回道。
“……”
“嗯？赫恩？怎么不说话了？难道你对这个条件不满意吗？那我……”
“收回前言……”
“？”
“我就是哈姆雷特。”
“哈？”
“我的意思是说，雷欧提斯，你可别把我看扁了，区区八亿份信息态碎片，我处理完手边这份工作后，回家休整一段时间就开始着手，你也不用惦记着什么世世代代帮你找那么久，我会在之后几年的课余时间里帮你把碎片找齐的，别看我这副样子，其实我才刚上大学呢。”
“……”
“？”
“真的吗？赫恩你有这么厉害吗？那可是横跨物质界到创造界的茫茫星海哦，我可以相信你吗？赫恩。”
“事实胜于雄辩，你被隔绝在创造界的时间流外飘荡不知几何，这么多年来除了我之外没人发现你的存在，既然我能把灵脉回廊接入你的能量界域，那么要进一步干涉乃至于影响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这早已脱离了理论阶段，剩下的不过是去付诸实践……喵——！！！”
“赫恩，非常感谢！能遇见你实在是太幸运了！”
空白实体一把抓住信女的右手，哪怕只有一线轮廓也能从祂的言语动作之间感觉到那种纯粹的欣喜，而毫无防备被抓个正着的信女再度炸毛吓出猫叫。
“放手！给我放手！生意还没谈完呢你个笨蛋激动个什么？刚刚你也听到了吧，奇迹和魔法可不是免费的！做生意讲究互通有无，你提供的那些东西我自己要弄也轻而易举，你得给我整点我弄不到的，总之先给我放手————”
……
第208章同窗病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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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蓑烟雨任平生，也无风雨也无晴。
以后世视角来看，老妖婆与她所培养的自己毫无疑问是挑战旧秩序的篡权者，而唯一性盖亚以及祂的代理人则相应居于维护旧秩序的制衡者之位。
在无法观测到明朗未来的过去，在莫大重压自幼年起便落至己身的年月里，对于那场被告知几乎命中注定对决，年幼的信女要说对其没有过设想，那是不可能的。
概因饱受村口杂货屋古董电子游戏熏陶荼毒，年幼的信女对于那场未来对决的空想，基本上脱离不了卡带里那一堆勇者X恶龙、恶魔城之流的俗套展开，再加上老太婆曾隐晦地提及过对方隐居于欧罗巴大地的深山一隅，是故她也要在地球的另一面，即远东大地日出之国的深山一隅苟发育之类的只言片语……
在种种偏门因素的干扰下，小小年纪的信女对于那场大战的空想便逐渐演化为了——成年之后身高一米九五有着一身钻石般健美肌肉的自己穿着不怎么多布但很方便活动的大只佬披风背心，手持爆改得连绿皮都摸不清运作原理的魔弹射手与猎魔长鞭，骑着梦魇铁马驰骋于同样古老的欧罗巴大地之上，于晦暗阴冷的山林间留下一路火花带闪电的燃烧马蹄印，最终于一个满月的夜晚行至某座隐匿于无人深山中的古堡大门前，自此开始一段他早已在古董游戏中身经百战烂熟于心的违章建筑拆除作业，并在取得各种关键道具一路平推掉数量若干的大小Boss后，踩着死神老头的脑门闯进城主德古拉老爷的卧室兼会客间。
随后，就是惯例的客套两句双方各自发表一番对于世界秩序的独到构想，双双决定今日既分高下，也绝生死，在城主老爷一声狂笑并摔碎手中猩红酒杯的破裂声中开始那场宿命论般的生死对决……
然而长大之后的世界终究是与孩童时代的空想沾不上什么关系的，且不说他在十八岁生日当夜与那被唯一性盖亚临时启用作代理人的花妖之间那场规模离谱至【两位至尊战至宇宙边荒，星河破碎，连大道都磨灭了】式的Battle……
时至今日，信女也从未想过会以这种形式跟这位素昧平生的恶魔城城主碰面。
在篡权者与制衡者双方的老一辈监护人双双作古的现在，孩童时代的空想终究是在事实面前化作一桩过去的笑谈，正如信女自己终究是没能如愿以偿地长成一米九五钻石体魄的筋肉梆子猎魔人一样，恶魔城的城主老爷也没有端着杯猩红的血酒坐在自家古堡深处的王座上等候猎魔人的到来。
彗星撞地球的冲突自然没有，随后的业务洽谈也是气氛轻松而愉快。
事实上，信女提出的问题让对方犯了难，在寻找一般等价物的过程中，二者花费了些许时间，却收获惨淡。
正如信女先前那句话一样，做生意讲究的是互通有无，对方得给他整点他自己搞不到的。
当然，这个搞不到的【他】局限于人智之身，若是换成此刻正孤悬于生命树穹顶的黄昏陵墓中的那位，未免有些太过欺负人了。
然而即使如此，进展也举步维艰。
这在信女的意料之中。
朴素的老牌办公桌上富丽堂皇，八方旅人号的底仓灵气充裕，从常识范围内的贵金属到神秘侧冶炼工艺中可遇不求的空想素材，乃至于发展到被远东修行者们抢破头的各路天材地宝，分门别类的，有一件是一件，跟不要钱且不限量似往桌上撂。
而仿佛是在故意恶意竞争似的，每当空白实体将一件宝物搁在桌面上时，信女这边就会如出一辙地从亚空间里摸出另一件摆在相对的位置。
漫长的赛跑最终以空白实体的放弃而告终，祂看着信女将属于自己空想造物的那一方素材逐一收起，有些泄气，但亦有些不服输似的，气鼓鼓地碎碎念道。
“真是的，难道赫恩你真的不缺少任何创造界以下的素材吗？既然如此那我该怎样才能跟你做生意嘛？我现在开始相信你说的可以在几年内帮我恢复自由的话了。”
废话，我被制作出来的初衷就是为了杀掉你然而取而代之，连权限对等这一点都做不到的话那还谈什么取而代之……
当然，这种古早过去的琐事，信女自然是没提，只是转而找了个半真半假的借口搪塞。
“那不是挺正常的吗？谁还不是个创造界下来的观光客呢，你说对吧？”
“说的也是。”
空白实体轻而易举地接受了他的这套说辞。
“……老实说，我没想到你会是这种性格。”
话聊开了之后信女也懒得折磨自己，诸事随心的他终究是提起了孩童时代的空想笑谈。
“嗯？那赫恩你认为我该是什么样的性格？”
“你难道不应该再邪恶一点吗？端着杯血酒往王座上一坐等人上门摔杯为号发出没品笑声什么的。”
“那种有色眼镜的看法是从哪里来的啊？过去我虽然的确像你说的那样住在深山的古堡里，可是从头到尾都没有品尝血酒或是发出没品笑声的爱好哦。”
“这不是记得挺清楚的吗？”
“就像赫恩你说你记得所有事唯独忘了某个女孩是自己什么人一样，我也只是唯独忘了自己是谁但却记得大部分过去生活片段，尽管大多都不怎么明朗。”
“原来如此，合情合理的解释，那么我们继续谈生意吧。”
信女点了点头，决定把话题引回正题，毕竟，他在这里已经耽搁了一个小时左右了。
“等一下。”
“嗯？”
“赫恩你住在哪里？”
“……这是某种必须要交换的信息么？”
“因为我刚刚已经说过自己过去住在深山里了啊，所以相应的，赫恩你也应该告诉我你住在哪里才对，不是你自己说的要等价交换吗？”
“原来如此，那么，在等价交换的前提下，我也只会告诉你过去的情报，过去的我住在每天最早能看见日出的土地上，最初是住在海边，后来因为某些事情，被搬家去了深山里。”
“原来如此。”
“你比我想象得要健谈，那么，让我们继续，关于生意……”
“赫恩，你帮我想想办法嘛，你看上去比我强，而刚刚也证明了你并不缺少我这边能够拿得出手的大部分素材，所以在寻找可以作为报酬的一般等价物上，由你直接提出的话，不是更省时间的多吗？”
“从原则上来讲是这样没错……”
面对空白实体一如既往的实诚得让人落泪的提议，信女这边却犯了难。
原本，他之所以会提出那样的交易方式，是因为他本身就没打算再收受对方什么有价值的报酬。
并非是开业大酬宾的白送生意，而是导致对方深陷困境的缘由本身就在于他。
四舍五入下来，他也就没打算再坑对方一笔。
做人不能太【八云】，更不能太【八意】。
那晚于月下花海，辉夜提及此番旧事时，他便做了决定，如今又没什么变故，自然也就没反悔的心态。
“其实，实话实说的话，你站着不动让我打一拳，咱们就一笔勾销了，你看如何？”
信女思量片刻，提出了一个于公于私都富有建设性且对他来说极其富有吸引力的提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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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不要。”
然后被空白实体当做他在开玩笑般，以天真烂漫的语气拒绝了。
“哦？为什么？”
“因为感觉会很痛。”
“……”
“嗯？”
“也是哦，忘了吧。”
信女摇了摇头，将这个提议彻底抛至脑后。
如果一如过去空想那般是个笑声很没品的贵族老爷的话，他这一拳估计已经随着话音陷进对方脸里了，可如今这大半个小时交道打下来，无论是语气还是神态动作，这明显是个没怎么跟人打过交道，缺乏交际经验，比起技巧更多是在靠直觉和运气横冲直撞的，在内向和外向之间触底反弹、反复横跳的深闺大小姐。
面对这种人，哪怕心底积怨已久，急于通过一拳来了却那段源自幼时的，被自家监护人天天拿去跟对门盖亚家的【别人家的孩子】各种指标对齐，出力赶追之类的压迫而产生的迁怒怨念……
咳，算了，还是那句话，做人不能太【八云】，更不能太【八意】。
罢了，往事随风，由它散了。
“其实，我倒是想到了一个办法，就是不知道赫恩你会不会生气。”
“哦？愿闻其详。”
“虽然我现在无法通过记忆追溯自己的形体，但是却可以通过提取过去的数据库中的诸多备份，结合赫恩你的波段，来模拟出赫恩你内心中最想见的人的模样，如果有遗憾未曾了却的话……”
“免了，我没有代餐情节，再说了，我的过去非常幸福美满，没有留下任何遗憾……”
闻言，信女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喏，我这边已经找到了。”
“我说免……”
“锵锵！”
“……”
“怎么样？赫恩，原本我也只是抱着试试的心思，没想到真的轻而易举地从数据库里找到了你最想见的个体备份呢，难不成赫恩你以前也是盖亚的生灵吗？说起来，这位你潜意识里最想见的女性究竟是……嗯？这是……MissBlue?”
“……”
于前盖亚的信息之海中打捞而出，经由情报重组，进而获得形体的空白轮廓，自祂的变化结束之后，信女便陷入了某种近似于内心拷问般的古怪沉默，而这种古怪的沉默最终经由对方那句疑问似的“MissBlue”而戛然而止。
一度眼前一黑的信女只觉额角幻痛浮生，他只手捂住双眼想要缓解这种幻痛，可捂住双眼的手，指间空门大开。
事实上，自始至终，他都没有闭上过双眼。
只因现今对侧坐着的，是穿着高中校服的，学生时代的苍崎青子。
静默良久之后。
“那个……还有吗？”
“当然，情报中还有兔女郎装扮的MissBlue小姐。”
“岂有此理！”
“……赫恩，你生气了吗？”
“没有，在下的意思是——多么的不敬，请务必让在下批判一番。”
……
第209章交易愉快
议事厅内，永琳的早早归来与赫恩的迟迟未归，让气氛为之凝重。
对于船底发生的变故，认知途径有限的永琳无法了然地向诸位同伴汇报，而自赫恩先生抵达船底后，那片再也无法通过任何途径进行感知的认知迷雾，就让局面变得更为扑朔迷离了起来。
“约书亚先生。”
作为旅团的明面领导者，莎乐美将询问的视线投向一侧的圣徒。
换来的是大猫沉缓而坚定的摇头。
“殿下，赫恩的事情，您应该也清楚，只要他想的话，除了修为造诣远胜于他的人，无人可以看清他的一举一动。”
这种毫无道理可言的特性，在跟赫恩打交道的时日里，约书亚早已领教，而事实上，在瑟兰海姆地界上，那个行事风格百无禁忌的龙人青年，是站在最前排的那批人。
换而言之，要想勘破那层迷雾，至少得有物质界以上的水准，而这样的水准造诣，在被血海公约封锁的瑟兰海姆，又是不存在的。
一个几近完美的闭环。
“那就由约书亚先生你，前往底舱……”
这是莎乐美随后的提议，不过依旧被大猫镇定反驳。
“殿下，在下与赫恩有约法三章，其一便是全力护卫您的周全，而外事皆由他去打发。在下并无赫恩那种通解万事的多面本领，唯独在守护方面略有建树，还望殿下您明白我等苦心，也请您相信他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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