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比那名居桃子
“前者省时费力,世界屋脊上不住点什么大家伙可说不过去,极端气候也需要考虑。”
“后者呢?”
“后者费时费力,地底不是我们熟悉的世界,藏着什么谁也说不准,况且究竟有没有通路,也只停留在假说。”
“那就飞过去,我们必须尽快抵达萨雷斯遗址。”
“如您所愿,殿下。”
……
第212章今于古老边狱之底(二)
“赫恩,人生的意义是什么?”
“……”
“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
“……”
“稍微有点遥远过头了呢,那么,换一个,摆在我们眼前的,最近,最想要实现的梦想,是什么呢?”
“招个能替我打理庭院的女仆回家。”
“……”
“……”
“不,你误会了,赫恩,我是说世界这么大,肯定有能够震撼心灵的东西,一定有什么崇高的,值得我们付诸一生去实现的,脱离低级趣味的终极目标,归根结底,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
“招个能替我打理庭院的女仆回家。”
“呃……”
……
数日前,自莎乐美宣布飞越洛菲安山脉这一决议之后,八方旅人号上一度波澜暂起,不过这种波澜并非源于胆怯,而是与之相反的热血沸腾。
没有物质条件基础的远大理想总是使人泄气,而今坐拥八方旅人号的北行旅团则不在此列。
有赫恩仙师打包票连星界都能走一遭的座驾在此,飞越那座天堑般的瑟兰海姆最高峰仿佛也不是什么痴人说梦的呓语。
再加上一路北行大浪淘沙,如今留在船上的都是些从远东拔锚启航磨砺至今的狠人,脑回路大抵已经在多年的远洋生活中被风浪晃悠得不太正常,是故莎乐美的号令一经下达,随船的一众龙崽子们不仅没冒出什么失败主义谋士,反倒是个个热血沸腾豪情万丈,狂热得紧。
之后数日,八方旅人号自西南往东,一路飞越过皑皑白雪笼罩下的终北大陆西侧大片土地,从岛屿交织拱卫的索尔金峡湾到冬青色的广袤苔原,北境的日照实在是太过稀薄了,以至于一路上海湖都以一种过于安宁而寂静的幽深色彩呈现于旅团众人的眼前。
那是跟玻璃般澄澈的南国海水截然不同的水系,入目的仅是一片幽邃的黑。
再之后,便是苔原的尽头,北行旅团终究是开始凌空“攀登”那高耸入云的洛菲安山系,随着海拔的逐步上升,笼罩整个船体的无形之网也在信女的编织下不日成型,恶劣的天候如期而至,风暴,冰雪,阴云,雷霆,瑟兰海姆这颗行星开始向祂的住民展现出源自星辰本身自然循环中的残酷一面,作为世界屋脊耸立于这颗星辰之上的洛菲安山脉,在越过某一条海拔线后,注定已经是绝大部分生灵的生命禁区。
今天是个例外,仿佛天恩般稀少的好天气,随着海拔的上升,已然置身于云层之上的旅团众人,在慷慨的明朗日光之中,见证了星辰屋脊之上应有的绝景。
橙黄的暖阳照耀下的云层不再是往日那副摧城的灰黑色,风暴止歇,雪净的白峰在暖色的云层中展露出巍峨的轮廓,又被金耀的日光烙染,一眼望去,一如圣约中神明点燃指引世间的灯塔……
前有绝景,敬请观赏。
观赏之余,脑子里被一些不属于人智的东西占领高地,似乎也不是什么好奇怪的事情。
就比如如今的永琳。
这只白毛狐皮子自摆脱了他那从小被远东方士卜算出的“天命有疾”的倒霉摧命格后,整个人都变简单了不少,较之先前那副苦兮兮的苦中作乐模样,终于是有了几分罗塞塔人应有的散漫天性。
于是,在绝景和好事的双重作用下,趴在船首欣赏洛菲安峰顶云海的永琳没头没脑地向一边轮值站岗的赫恩先生问出了如是这般的问题。
赫恩先生闻言,一度陷入了礼貌而不失尴尬的沉默,并用不怎么想搭理他的冷淡态度暗示这狐崽子把这一段插曲给带过去。
可也不知是不是心情与情商互成反比此消彼长的缘故,一向还算是会看人眼色的永琳竟没领会到赫恩先生沉默背后的含义,是故又追着不放问了下去,甚至还体贴地换了种说法。
于是乎,赫恩便心有所感,率直且诚恳地找了个理所当然的答复回敬予他。
然而,赫恩先生的回答显然不能让永琳先生满意。
在永琳看来,赫恩先生是一位出尘入世,神通广大,仙风道骨,脱离了低级趣味的,高雅的仙人。
这样一位仙人怎么能有如此俗套如此庸俗的愿望呢?
不,参考永琳自家族中那些大户人家应有的狗屁倒灶,永琳甚至觉得,赫恩先生所言的这般俗套的愿望甚至可以降格为欲望……
实在是太下——
心情大好的永琳心直口快,心有所念之余嘴上也没把门,话一出口,尾巴就挨了一把狠拽。
罗塞塔人的大尾巴可是与耳朵并列的敏感部位,面对毫无征兆的施暴,永琳当即如同被扒了裤子一般蹲了下去,再可怜兮兮的抬眼一望,入目的自然是睡意全无,顶着一双死人眼,抱臂倚船而立的信女。
“永琳你是知道的,我这个人心善,实诚,一向懒得在些细枝末节的事情上咬文嚼字,我也不是天生就是什么仙人的,跟你们一样也不过是作为芸芸众生诞生,换而言之,我的认知与观念都是随着自身能力的提升而逐步更新的,能在白银城端着碗炸酱面坐在路边屋檐上看人开市,自然也就不是什么仙风道骨的主,换而言之,我是一个脱离了高级趣味的,庸俗的,纯粹的人。”
给自己简要地予以总结之后,信女颇为无辜地两手一摊。
“这样的我,有这样简单的,近在眼前的愿望,是件多么匪夷所思的事情吗?毕竟我家是真的缺人手打理庭院……”
信女还在那碎碎念着,而永琳听着那些碎碎念,一时间陷入了凌乱。
“为什么是女仆?”
他还是有些不死心地问道,一度想要把自己心中的赫恩先生应有的大慈大悲度世人的仙人形象捡起来。
“简单,我让约黑子天天穿身女仆装束去你家照料你起居你愿意么?”
信女翻了翻白眼,随手用拇指往舰桥方向站岗的约书亚那一指。
“不愿意。”
永琳闻言只觉眼前一黑,当即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断然否决道,并强迫自己将刚刚脑中浮生的画面撵出脑海。
“赫恩,你他妈扯犊子别扯上我!”
舰桥方向随之传来圣武士的一声怒吼,约黑子这个称呼流传于随船的哥赞龙人间,代指的自然是旅团里那位黑塔一般的黑豹圣武士,涵养心性好如约书亚,自然是不会跟一群龙崽子较真,更何况是这样一个无甚实质恶意的玩笑称呼。
唯独传到了赫恩仙师耳朵里之后,再由他的贱嘴喊出来会让这位末代圣徒如真正的猫科动物一般炸毛。
船上这两位大能互相不待见也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话题了,约圣人刚正不阿恪尽职守扶大厦之将倾,赫仙师风流倜傥神通广大挽社稷于狂澜,两边都得罪不起那就两边的舌头一起嚼,这帮在海上被风浪摇坏了脑仁早就置生死于度外的哥赞龙人留给莎乐美的两个印象——
其一便是高度的执行力,哪怕江雪早已离队留在南方,也能如臂使指,令行禁止,是铁火百炼的好兵。
其二便是八卦嘴碎,尽显哥赞风范……
浮云之间突有惊雷生,亘古悠远的苍莽龙吟响彻云霄。
这一声惊雷中断了永琳的纠结,平息了约书亚的怒火,也打消了信女的困意,莎乐美与青子也从船长室走出,伫立于舰桥之上。
耀阳初生,于那云海白峰之上,有比朝阳更为耀眼夺目的光体振翅,裂空而来。
云海之上的洛菲安山脊,自然是绝大部分凡世生灵的生命禁区,可自古以来便有一些出类拔萃的怪物,脱胎于凡世众生之上,不在此列。
www.53dushu.com
“约书亚,保护好殿下。”
在那光体掠至魔航船前的一刻,信女一脚踩上船舷,侧目向舰桥处的圣武士示意。
“职责所在!”
异族的末代圣徒拔出那柄授于恩师的无名圣剑,与那光体如出一辙,却比之更甚的辉煌圣光笼罩八方旅人号舰体。
下一刻,来自彼方的冲击正面硬撼圣徒的光辉圣盾,魔航船的航行轨迹于此一滞。
舰首处,永琳看清了,那是一头沐浴于圣光之中的太古白龙,庞然巍峨的身躯之上竟亵渎地呈现出半鳞半羽的异种特征,与他所知的色彩龙种截然不同。
圣盾之内,两股同出一源的界域力量硬撼之间,信女一步跃出舰首。
永琳只觉得眼前一花,再定睛一看,撞在圣盾之上的太古白龙便不见了踪影。
再是远方传来摧山裂石的巨响,只见那尘雪覆盖的白峰在刹那间散去铅华,暴露出漆黑的山脉正体,又平白无故被削去几分,有陨星般的陷坑突兀而现,山头自然也就成了活脱脱的平顶。
平顶之中,是熔融新造的岩浆湖,湖泊之内,便是那头横空出世的异种白龙了。
舰首虚空之中有裂隙大开,方才离舰的信女一步踏出,一席白衣被熔岩烧出了几个做作的窟窿,他随手一指那山头的陨石坑,告知莎乐美率舰前去查看。
“那头老龙有问题,在撞上我们船之前它已经死了。”
随后便骂骂咧咧地移步去了底舱。
“说好的把船交给你开放一百个心呢?锅炉那边怎么在关键时刻掉了链子,这种死龙没头没脑攻击都避不开,你这傻狍子是不是真的没挨过打!!!?”
……
第213章今于古老边狱之底(三)
关于八方旅人号的锅炉到底挨没挨过打这一点,当下暂且难以考证。
但关于八方旅人号的锅炉兼舵手称职与否,赫恩先生认为自己很有话说。
在他看来,方才那次对冲,身为魔航船实质掌舵的锅炉小姐,是失职的。
这也无怪乎他气不打一处来,一路风风火火地冲下底舱。
“哟!”
一个风华正茂女高中生版的青子小姐懒洋洋地坐在之前谈生意时遗留的座椅上,而今生意谈完了,就被后者改成了有模有样的船舵与舒适的浅色系沙发。
信女刚走下底舱,露头,迎面而来的便是如此简短轻巧热情且没逼数的问候。
“哟!”
信女随口以如出一辙的形式回敬,随后便抱着胳膊,皮笑肉不笑地往她座椅附近的舱壁一靠。
“……”
“……”
在信女那种礼貌而不失问责的视线作用下,底舱的气氛寂静而尴尬,锅炉小姐的额角浮生出虚幻的冷汗,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发如坐针毡。
“那个……”
“哪个?”
“那个……赫恩,今天你迟到了五十三秒!”
“?”
“?”
“”
好家伙!酝酿半天之后竟然不仅不思悔改反倒先下手为强?
这当头一棒似的反咬并未让信女失去方寸,只是让他怒急反笑。
“公主殿下,我们的合约里可没有每天准时上门问候的条款。”
“那就现在补上。”
锅炉小姐闻言眼前一亮,当即提议道。
“……你。”
“嗯,就是这样,赫恩你必须每天准时过来这边陪我聊天,时间的话由我来定。”
“不是,等等,你刚刚放船跟那头死龙正面撞上,真的不是因为你在偷懒走神,而纯粹是因为你想找个理由叫我下来底舱?”
“当然啊,谁让赫恩你今天一直在上面跟那个狐狸精叨叨不休,不下来陪我……”沙发上二八芳龄女子高中生版的冒牌天蓝蓝小姐委屈地嘟起了嘴,手指头互相数个不停。
“不是,我有一堆正事要处理,有堆在眼前的烂摊子要收拾,魔航船正在飞渡世界屋脊,还撞上了一头死了又活的太古白龙,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你给我找了这出好戏,就为了这种无聊的理由?”
信女闻言大惊失色,一时间只觉得衣服上烧出的窟窿都在里里外外钻风,瓦凉瓦凉的。
“才不无聊好吗?反倒是我这边一个人闷着快无聊死了。”
“……”
“赫恩?”
“你给我把MissBlue的外表给撤了。”
“如果赫恩你坚持的话,倒是无所谓。”
很快,青春版的青子销声匿迹,锅炉小姐又变回了最初那副仅有一副轮廓的虚无模样。
呼……
真是新奇的体验,明明心知肚明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却总是因熟悉的外表而下意识地将最初海边相遇时留存下来的印象,以感性的方式强加于对方,一旦对方的言行举止与印象中经过记忆美化的遗留物不符,便会由心底浮生出深沉的不悦感。
人智之身的诸多不便之一便是如此,视觉生物的本性在种种方面皆由物质基础影响到了感性判断。
记忆中的青子是一个沉稳,可靠,理智,强大且温暖的引路人,在某段早已落下帷幕的岁月中一直是那颗让他明知遥不可及却依旧奋力伸出手试图去触摸的苍色星辰,哪怕如今的她已然是个跟自己天天没事插科打诨有事拳脚相加的亲密存在,信女也依旧在心底尘封着最初的那份感触。
换而言之,看见一个顶着青子过去外表的傻狍子在自己面前理所当然地蛮不讲理耍小脾气做些让人啼笑皆非的事情,这种经历怎么想都让他觉得膈应。
上一篇:mygo,你们疑似有点沉重了
下一篇:鸣佐不作为,我和斑爷给打个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