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女赫恩的奇妙冒险 第148章

作者:比那名居桃子

  “免了,我怕日后监正大人记着这一茬儿,特地给我小鞋穿。”信女摆手推辞道。

  “赤心,我怎会是那般小肚鸡肠之人?”

  “哼。”

  陈监正唤他作“赤心”,也是信女随口绉的一名讳,源头倒也简练,就是把“赫恩”二字各拆一半。

  “说说吧,坏消息是什么?”

  酒足饭饱,话入正题。

  “如今算上村长在内,四个村老中唯一一个因为胆小怕事打算放你走的老头已经被轰出议事大堂,剩下三个都是没准备放你走的主儿。”

  “果然如此,就算没遇见你,我本也打算养精蓄锐,跟他们鱼死网破……那么好消息是什么?”

  陈监正对此似乎早有预料,她点了点头,随即又问。

  “好消息是,你就算没遇见我,大概也是不用死的。”

  信女翻了翻白眼,回想着方才听墙的见闻,面色微妙而古怪。

  “哈?”监正大人不明其意。

  “老村长早就看出监正大人武艺高强,明白什么叫此女不可久留,最初打的是一餐一食药死监正大人你的主意。”

  “哼,狡诈之徒。”

  “二长老主张放你出海自生自灭,如今已然出局,就不再念了;至于三长老,则指望派村中妇孺规轮番跟你念经,劝你留下定居,发誓终生不离此地……”

  “那断不可能,就算一时隐忍,我也会寻机出海,返回远东。”

  “所以,四长老就笑三长老怕不是老糊涂了,她看出监正大人你冰雪聪明,桀骜不驯,又正值二八年华,生得端丽俊俏,打算明日就带人来挑断监正大人你的手脚筋,从黑牢里提出去丰餐裕食供着,等到不出几日,出海打渔的儿郎们尽数归来,便寻几位年轻力壮的小伙儿,轮番伺候监正大人你个三年五载,给村儿里添上八九十来个大胖小子,等到娃娃落地,你那离村儿返乡的心思也就该淡了,这办法村老们听了都觉得行……”

  “无耻!无耻之尤!那老婆子怎能如此恶毒!别说了!赤心,别说了!我前日里托你去寻的那东西找到了么!?”

  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听闻四老婆子的打算之后,监正大人着实是被吓得花容失色,什么气定神闲什么命官天威都抛得一干二净,当即摘下早就被信女拆得只剩形式的手脚镣,就要越狱逃走。

  “镇静,给我镇静一点,老陈,我不还在这儿么?”

  信女没好气地看着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在牢房里转个不停的陈监正,捏起筷子扒拉瓦罐,见还留了几片螺肉,于是挑起来慢条斯理地嚼着。

  “赤心,身死事小,失节事大!你让我如何冷静?”

  “我找到你之前搭乘的【墨鸢】了。”

  “真的?”

  “骗你对我有什么好处?”

  “那它在哪?我们可以搭乘那墨鸢飞离这鬼岛。”

  “村外,我把它藏在一处背风的海崖上了,那里地势很高,正适合起飞。”

  ……

第220章飞越桃花源(下)

  连挑断手脚筋和沦为村中公器这种招数都安排上了,饶是监正大人再怎么大义凛然,有心秉公执法,也架不住民风剽悍,寡不敌众,只得放弃谈判,潜心跑路。

  青子趴在信女的肩头上,全程旁观了二人的跑路过程,其间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

  有信女这个不讲理级别的“监测隔绝器”在,他那所谓的广域暗示力场——有着事象覆写之能的时海氤氲将监正大人裹进去之后,两人就那样大摇大摆地当着两守卫的面出了地窖,溜出村口,连夜往海岛山脊上去。

  一路上陈监正对信女的“妖术”那态度是口嫌体正直的一百八十度大拐弯,果然只要是个正常活人就抵抗不了这个居家日子人随手提供诸多便利。

  近极圈的夜里,风雪交加,气温早已陡降至零下,陈监正裹着件不合身的貂皮袄子,一路上身轻如燕,步履生风,山间草木若有碍事,尽接倒在她那赤鞘长刀之下。

  这个长腿妞儿果然是个武人,且如今已然恢复得七七八八。

  不多时,脚程极快的二人便已攀至山脊海崖之上。

  监正大人回眸望去,见那山坳里,渔村内外,有三十余火把成圈般排列,于风雪夜幕里缓缓挪动。

  “他们在搜捕,有人已经发现我逃出牢狱,赤心,我的墨鸢在何……嗯?刚刚怎么没看到!?”

  遥望追兵,监正大人眉头紧皱,回过头来,见偌大一墨家机关造物横亘于身后,不禁吓了一跳。

  “老陈,风雪太大,刚刚你没看清。”

  信女一把拉开舱门,头也不回地钻了进去。

  “赤心,我的视力很好。”

  陈监正显然不吃他这一套。

  墨鸢里沉寂了片刻,随后伸出只手来,晃了晃手上的银戒。

  “……芥子须弥,内有乾坤。”

  “原来如此。”

  陈监正点了点头,轻易接受了这个事实。

  青子趴在信女肩头翻了翻白眼,她哪里不知道这狗东西从头到尾都把这墨鸢藏在亚空间里,那什么放置在山崖背风处,都是临时说辞。

  “久闻世外有此等仙法,没想到此番落难竟能得以一见,赤心你该不会是……”

  “老陈,别啰嗦了!快上来开你的鸢,再被逮回去,我就扔下你自个儿跑路不管了!”

  “好!”

  得,这才多久一会儿,妖术已经变成仙法了。

  青子张了张狐狸嘴,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不出话来,诸多慨叹,尽归于一叹。

  ……

  不大不小的机舱里,温度被控制在适宜的程度,青子趴在兼任行李架的后排座椅上,四下扫视,旁听前排两人唠嗑。

  隔绝舱外的风雪,小小的墨鸢飞行于数千米之上的夜空。

  从结构外观来看,这所谓的墨家机关鸢,像极了老家的“鱼鹰”,连起飞都是靠的变体式螺旋机构;可从动力学来讲,这玩意儿又绿皮得离谱……

  这鬼玩意儿居然是烧以太的!

  这只小号的“鱼鹰”搭载着一台功率有限的原始以太引擎,通过同机配套的采集装置从大气中缓慢吸纳以太,转换为长时维持滞空的动力,若要高速飞行,则需额外接入以太储备介质。

  如今这空荡荡的机舱里自然是没有所谓的以太储备的,而墨鸢正高速掠过天空,究其原因,是副驾驶座上坐了信女这个“高能电池”。

  到底是小才女出身,青子在兜兜转转间搞清了这台绿皮飞行器的运作原理之后,回过头来安心旁听,也很快捋清了这个龙女流落荒岛的缘由。

  这得从这位陈小姐的职务说起。

  所谓钦天监,乃是远东龙庭观测天象,推算节气,制定历法的衙门,分驻内、驻外两部,前者分管指导农事播种,后者负责外出计量天象。

  用青子老家的话来讲,说得科学一点,那叫国家天文台,说得神秘一点,那就是时钟塔天体科。

  换而言之,眼前驾驶座上的那位陈监正,便是天文台台长兼天体科科长。

  而她又自称钦天监代监正,翻译过来,就是天文台代理台长兼天体科代理科长。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原本青子还觉得奇怪,这龙女好歹也是远东龙庭的七品绿豆官,怎么会落得个亲身履职遭逢不测差点被一群刁民欺辱了的下场?

  如今看来,这个“代监正”职务背后,怕是又有一段狗屁倒灶的破事。

  青子思来想去,觉得实在是太麻烦,干脆懒得管了。

  是故,她趴在后座上,眯起狐眼,做起了小透明。

  “……如此这般,总之,那监正老鬼是个尸位素餐的米虫,我调职至此部,有心立下实绩,却被他百般推诿拖延,衙门上下,也尽是他的旧部,听调不听宣……”

  “所以你就自己领了只船队出海,开着这墨鸢搞起了勘测,之后就撞见风暴绝了回归船队的路?”

  “正是。”

  “老陈……姑娘你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在下佩服——呜哇!”

  真是有够倒霉的,让人无话可说。

  信女闻言一拱手,偏过头去也翻了个白眼,谁知耳垂竟被一拧。

  “没大没小,赤心,往后不可再叫我老陈,要论年纪,你可叫我一声姐姐。”

  “?”

  “?”

  “老陈,刚脱险才不到一个时辰,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又行了?你可别忘了是谁把你从水里救醒,又是谁把你从那鬼地方捞出来的?”

  信女挣脱龙女的魔爪,嘴角抽了抽。

  “救命之恩,没齿难忘,两番相救,更是此生难报,我知赤心你得仙缘修仙法,小小年纪神通广大,遂起了爱才之心。”

  “哼!”

  “可这远海之上人烟罕至,难有作为,不如随我一路东去,如今朝廷正值用人之际,天子诏令天下,广纳贤才,想必定有你大展拳脚抱负之处。”

  “听上去真是前程似锦,所以真心话是?”

  “本官手下缺人。”

  “我呸!区区一个被手下架空的七品绿豆官在这儿画什么大饼,摆什么官腔,老陈我差点信了你的邪!想我赤某人堂堂九尺男儿,光明磊落,一腔热血,常言道,大丈夫,当带三尺之剑立不世之功,安能垂眉折腰,郁郁人下,使我不得开心……”

  “家舅乃当朝一品封疆大吏,天子长兄。”

  “姐姐在上,请受小弟一拜。”

  ……

  你刚才的骨气呢!?

  你的骨头这么软在外面乱认姐姐,辉夜她知道了不会扒了你的皮吗?

  还有你这家伙的女人缘怎么这么离谱?随随便便在海上救一个龙女都能捞到一位远东龙庭的郡主?

  你是不是有毛病!!!?老娘今天就要代你亲姐执行家法!

  趴在后座上的白毛狐狸炸毛了,青子一跃而起从后座飞至前排那狗东西的后脑勺上,略微一歪头,便一口啃在信女的右耳上。

  信女疼得是一阵龇牙咧嘴,抬手一把将智障狐狸从后脑勺上摘了下来,随后口吐狐言。

  “羽衣你是不是睡糊涂了?这种时候放着一根有交情的大腿不抱,非要摆谱装什么世外仙,难不成等到了远东就分道扬镳,再人生地不熟地再从零开始打听怎么回家么?常言道在家靠自己,出门靠朋友,我跟这位郡主套套近乎认个干姐姐不是合情合理么?”

  不是,出门靠朋友这个我懂,为什么在家靠的是自己?

  青子在被信女劈头盖脸地喷了一脸狐言之后第一反应不是那个方案可行不可行,而是疑惑为什么这狗东西在家不靠亲人朋友……

  然后转瞬回想起他那个尼特族老姐的诸多做派,这才会过意来,心中暗叹。

  你也真不容易呢……

  思念至此,青子也就没了跟他胡搅蛮缠的心思,转头安静地趴回信女的肩上。

  眼见谈判有所成效,且又有羽衣变成智障的事实在先,信女也随之略过了这一茬儿。

  是故,他转头又陪那监正大人唠嗑起来,长夜漫漫,唠嗑两句,倒也清醒,不至于疲劳驾驶。

  他自称在西土长大,不甚了解远东故乡,庙堂之上自不用说,民间风土也一头雾水。

  借此,便也打开了这位监正大人的话匣子,两人一路从远东山水侃到天文地理,从漠北兵戈战事侃到了朝中纳贤举士……

  总之,侃得旁听的青子狐眼皮子不住地打颤,舱室里又温暖怡人,引狐昏昏入睡……

  “……其实,你也无须有自己不熟悉远东诸事的顾虑,待到在远东生活个一年半载,应明则明,反倒是你生于海外,熟悉西土风貌这一点,没准儿还会令你届时脱颖而出,大放异彩。”

  “哦,此话怎讲?”

  “赤心,你有所不知,在远东龙庭有一支外姓王侯,谓之【莱茵】,与我哥赞渊源久远,近年来,那莱茵王大兴土木,筹备西行之事,短则三五年,长则六七年,便会率舰队出海,回归故土……此前我率队前往西土北域人烟罕至之地,测绘风土,便是因钦天监奉领上命,为其西行之事运筹……”

  此言一出,青子彻底没了睡意。

  ……

第221章一路向东,前程似锦

  等等,等等,怎么回事?

  小小的舱室内,夜半的醒脑闲谈依旧在继续。

  至少趴在信女肩头的青子,狐眼里的确是睡意全无了。

  作为一个熟练的,有着丰富的旅行经验的时间界域到达者,青子对自己如今的处境有着稳定而系统的认知。

  此前,无论是从自己到羽衣视角的转换,还是信女莫名其妙流落荒岛的境遇,都未曾让她感到惊异过。

  眼能视物,耳能闻声,却唯独口不能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