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女赫恩的奇妙冒险 第155章

　　……

第228章仿生小红帽会梦见电子大灰狼吗？（五）

　　在漫长的演化进程中，灵长类从未如它们的后人普遍认知的那般孱弱过。

　　事实恰恰相反，在体重相近的情况下，修长的四肢，灵活的手指，让灵长类在对抗中拥有更多的可能性。

　　然而这一切都不是最致命的。

　　最致命的是，由进食熟食所换来的低致病率与日渐发达的大脑，由大脑发育所衍生出的智慧，而作为这种智慧的卓越体现之一，工具，成为了灵长类手足的延伸。

　　当对手占据压倒性的体格优势，钢筋铁骨，獠牙利爪……为了挽回胜负的天平，灵长类以及它们的后人，会毫不犹豫地使用工具。

　　或者说武器。

　　砰！

　　砰砰砰砰砰！

　　夜空中，有火药的硝烟弥散，火器激发的声响不绝于耳。

　　在目视那些镀银的弹头飞向自身常理中要害的须臾里，信女思考了很多，甚至还一度有些感伤。

　　而感伤之后，便是无名火起。

　　那只不过是一把有改装痕迹的制式左轮，在他眼里连蚊子叮都算不上。

　　他感伤和火起的是另一件事。

　　若第一枪在无视那瞄准眉心的精准弹道之后，还可视为警告或试探的话，那么接下来的连开数枪，则已经无法再自我催眠了——无论怎么解释，那都是在清空弹夹！

　　真他妈够了！

　　他扪心自问敢说自己从头发丝到脚尖没做一件对不起这丫头的事，结果这丫头一路上全程当谜语人说话说半截不提，还总是神出鬼没在前面一路绝尘，留他在身后跟着吃尾气。

　　之前的那些他都能忍，这很正常，因为他自己选择性失忆，肯定是在过去得罪了对方，是故小姑娘有心吊着他耍耍性子，撒撒气……这些都可以理解。

　　可如今不一样。

　　在那些银弹之上，在那铁火迸发的枪声中，他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杀意。

　　在察觉到那种实质性杀意的瞬间，信女一度觉得自己也该是时候收拾行李，突入萨雷斯城把莎乐美·莱茵哈特给绑了，回家陪姐姐过圣诞节去。

　　心灰意冷，便是如此。

　　后启示录，浩劫将至？

　　关他屁事。

　　他本就是头将旧盖亚的星髓吃干抹净，于星辰亡骸之上诞生的恶龙，从未成功地拯救到过某人，也从未想过成为什么救世主。

　　只是头碰巧披着灵长皮囊的怪物罢了。

　　爱尔奎特还总说她跟他莫名的投缘，有种天然亲近的感觉，瞎猜说之前没准儿有很深的渊源。

　　信女闻言暗自翻翻白眼，心说他十八岁生日当晚开的那瓶庆祝香槟就是她的星之内海，连星髓都给她喝干了，能不亲近投缘么？

　　这才一天不到呢，就感觉没法聊下去了，真是罪过。

　　再加上当初，他鬼知道自己的宿敌，旧盖亚的正统代理人会是这副傻狍子似的没心没肺性格……

　　良心，良心已经快被香煎至三分熟了。

　　回去之后趁早把她的碎片找齐，还她自由，暗戳戳地把这笔旧账一笔带过吧。

　　真是够了！

　　“真是够了……”

　　银弹飞逝，信女低声沉吟，话音失落，像是丢了宝物的孩童。

　　迎着猎人的枪火，这头在体能上全面碾压对手的野兽撕毁一切文明的伪装，视那些射向要害的银弹为无物，又似乎是在嘲讽文明的利器无用般，就那样于须臾间抹消了猎人身前最后一点安全距离，将那孱弱的血肉之躯径直握于利爪之内。

　　信女像提溜只小动物一样将那斗篷之下的少女提离“地”面，他的指尖能轻易感受到压迫其颈部大动脉下的血流反馈，虎口则故意留出一线空隙，给予猎人最后一丝喘息的可能。

　　“开枪之前就得有被杀的觉悟，这个道理你应该懂吧？”

　　“怪……物……”

　　“嗯？”

　　“去……死……”

　　少女的回复一如她的呼吸一般艰难断续，气若游丝，这样的问答属实称不上效率。

　　而给予信女实质答复的，则是那枚于少女颈间闪耀的挂坠。

　　那挂坠看起来像极了一枚封存着某种物质的晶体管，而如今它急促闪烁的模样，又让信女下意识地联想到……

　　炸弹。

　　轰！

　　下一刻，有璀璨的圣光于飞空艇顶部绽放开来。

　　信女只觉眼前一片光明，而脚下一空，随之而来的，便是下落的失重感。

　　庞大的空艇之内，伴随着穹顶破碎声响，又有凄厉的女声，放声尖叫。

　　……

　　今天是幸运日。

　　教堂的老嬷嬷说的。

　　圣萨雷斯历6198年12月15日，临近年末。

　　这一天，让娜·阿朗松起得很早，原因无它，上班。

　　萨雷斯地处大陆南麓，几条天然的山脉共同抵御住北境的风雪，环抱出这一片奇迹般的沃野，先祖们也得以在此定居，存续至今。

　　让娜居住在萨雷斯城内一条名叫“钓鱼的猫”的小街上，算上阁楼有三层半高的联排小屋属于一位经营独立首饰店的夫人，这位慷慨的女房东平日里对待她这位租客的态度堪称仁慈，至少让娜在负担每月房租时还没有遇见过捉襟见肘的情况——在有另一位房客共同承担的前提下。

　　“潘多拉，我出门咯。”

　　在走过室友卧室前时，让娜惯例地敲了敲房门，并在顺理成章地得到渺无音讯的回应后，耸了耸肩，走下楼梯。

　　她的室友是个很内向的姑娘，在人前唯唯诺诺，做事情也有点笨手笨脚，那迷迷糊糊的好骗性格，总感觉稍不注意，就会被坏男人随便一通花言巧语都骗走似的，让她实在放不下心来。

　　至于作息时间颠倒，倒是情有可原。

　　潘多拉在隔壁街区的一间花店里上班，那家店的夜班下得很晚，常在午夜后才闭店，而店里别的员工都是些人精，排班时总把难熬的夜班派给这个内向的姑娘。

　　让娜起初听说后气不过，几次都打算带着潘多拉上门理论，不过每次都被她给拉了回来。

　　放弃的缘由，也是令让娜无奈的现实——这姑娘没什么长处，性格也不擅社交，能找到一份相对安静的工作，在萨雷斯城安身立足，已是不易。

　　谁又不是呢……

　　让娜拿出自己的圣话撇了一眼，见这个月的话费又已见底，嘴角很不淑女地抽了抽，这才颇为肉疼地缴了一笔。

　　萨雷斯城区的通信，由萨雷斯圣信商会垄断运营，这种个人通信终端小巧便携，快捷方便，且购买价格尚可，能被大众所接受。

　　唯独之后每个月缴纳的话费让人肉疼……

　　至少让娜自己在购买圣话后的第二月月初，一度产生了自己是不是上当受骗了的深深怀疑……

　　但是人类是沾染上方便之后就难以割舍的生物，是故类似圣话这般的商品在萨雷斯风靡至今。

　　跟潘多拉不同，让娜的工作要稍微靠谱一点。

　　她是一名乘务员。

　　准确地说，是萨雷斯城接引飞空艇的一名乘务员。

　　让娜至今都记得，当初招聘时那高得离谱的圣光适应性门槛与信仰考核。

　　是也，在萨雷斯，但凡是跟官方运营的诸多系统靠近的职位，在具备相应才能之前，都需要经过圣光适性与信仰考核之后，才有机会从事。

　　如此一来，也无怪乎潘多拉会那样珍惜她那份小巷花店里的工作了。

　　离开猫街，解决早餐，搭乘公共交通，抵达萨雷斯外壁，前往特定空港的入口，出示身份证明，通过升降机抵达壁顶……

　　员工更衣室内，让娜换上了商会内部的黑白款乘务制服，将私人衣服锁进有自己编号的储物箱内，望着更衣镜中的自己，长叹了一口气。

　　圣壁骑士团的贵族小哥们，真是冷冰冰到不近人情呢。

　　还是说因为信仰坚定，发誓以身奉献于神的缘故，所以那么没人情味儿呢？

　　瞅着镜子里那个金发碧眼的长腿妞，让娜回想起每次上班路上，途径圣壁时总会遇见的那些形正神明的骑士小哥们，不禁陷入短暂的自我怀疑跟颓废中。

　　如果不是她有把自己的照片发到圣信的社交平台上，附以类似“从今天开始养颜，稍微有点没自信，好羡慕那些有骑士大人追的漂亮女孩哦~”的文字，得到的尽是“XX绿茶婊你凡尔赛你X呢，去死吧！”而非“姐姐的基础很好，要更自信一点哦”……诸如此类的过激回复的话……她真的差点以为自己是个没人要的丑八怪了。

　　呵，碧池，老娘看不懂骑士团的男人，还看不清你们的心思么？放弃吧，论美貌你们是赢不过我的。

　　让娜，不要灰心，要加油，毕竟每次上下班都会从圣壁上经过，抓住机会搞定一位小贵族家的骑士小哥，就可以提前几十年告别职场，过上富太太的生活，衣食无忧了。

　　连教区圣修院的老嬷嬷都说今天是她的幸运日，可不能就此懈怠荒废了。

　　为了更加美好的明天，高挑的金发少女振奋信心，在镜前调整出自然柔和的自信笑容，满怀斗志地走出了员工休息室……

　　十个小时后，当一位因身感不适而蜷缩在空艇大厅地板上的乘客突兀地站起身躯，整个人猛地膨胀开来，血肉与毛发肉眼可见地快速增生，最终化身为似人又似犬类的怪形模样，向着近在咫尺本是前来探视的让娜展露出腥臭与血污的獠牙时……

　　穹顶炸裂，有圣光一闪即逝，随而是凛冽的寒风灌入。

　　让娜在临死前走马灯般的回忆中忽然发现，自己小时候似乎还有着女高音的天赋……

　　长发飘扬的少年骑士从天而降，将那畸变的恶兽踏入脚底，碾为尘埃，湛蓝的宝剑如划破无尽长夜的拂晓，硝烟四散，尽是人与兽交织的哀嚎。

　　“嘶……美丽的小姐，可以停下你婉转的歌喉了吗？”

　　落足空艇大厅第三层的信女只觉自己耳朵被眼前这妞震得嗡嗡的，又瞅见自己左手间空空如也，徒留下指甲缝里的几丝血腥。

　　在来自本源的渴望驱使下，他不着痕迹地将那几丝血腥于舌尖唇角抹去，悉心品尝。

　　嗯，味道是对的，人却溜了，真可惜。

　　下一刻，信女手持真世界，拔剑四顾，见周围有一群半人半狗的奇异生物正在大快朵颐，凄鸣声不绝于耳，而又有那么几头不识好歹，环伺过来，看样子是打算拿他跟眼前这个长腿妞做个拼盘自助。

　　眼见此情此景，长腿小姐已经吓得花容失色了。

　　“无需惊慌，女士，有我在，这些畜生伤不了你。”

　　本着做戏做全套结交个本地人好混入城的目的，以及那么一点点为自己的耳朵着想的小心思，信女高举手中的魔剑，将那穹顶爆炸时逸散的圣光尽数吞入空虚的剑中。

　　下一刻，海潮般的圣刃向那噬人的邪秽奔涌而去，苍青的圣耀如日初升，照亮夜空，荡尽此间魑魅魍魉。

　　……

第229章仿生小红帽会梦见电子大灰狼吗？（六）

　　最初，只是一种猜想，如今，则付诸实践。

　　“一觉醒来”被爱尔奎特以“转达自己嘱咐”为由要求尽量不予使用其余界域权能的时候，信女一度思考过自己该如何在萨雷斯城疆域内处理各种突发性暴力或非暴力事件。

　　习惯是一位非常令人懈怠的朋友，在习惯了以便捷方式解决难题之后，学习新知识的积极性则随之削弱。

　　要怎样，在久违地重归“一无所有”的处境下，面对各种潜在的挑战？

　　白日里，坐在林间河畔空地上，信女选择的临时方案是【肉身成圣】，一双铁拳轰出一片天。

　　虽然有点无厘头，但这是可以付诸实践的事实，原因无他，哪怕抛下所有界域权能，他的肉身依旧有着超出常识的强度。

　　而在片刻之前，那枚作为“身外之物”出现的圣光炸弹，则给予一种他新的启发。

　　一种令他感到些许啼笑皆非的启发。

　　什么嘛？这不是又回到原点了吗？

　　仔细想想，自己最初陷入的困境，不就是除了一手青魔弹外约等于什么都不会么？

　　那个时候的自己是如何破局的，现在便如何破局，如此一来，不就好了么？

　　明明，已经到手了跟自己非常合拍的武器，不是吗？

　　手中这柄名为【真世界】的魔剑，已然失去神髓的它，就如当初囚于湖心的自己一样【饥饿】。

　　没有的话，就去抢好了。

　　那种事情，自己老早就明白了。

　　空艇大厅之内，冰冷的苍银圣光自湛蓝的魔剑挥出，剑势成为了剑者知觉的延伸。

　　在挥舞真世界的剑锋撕碎猎物时，信女感受到的是形如滚刀切黄油般行云流水的舒畅感。

　　圣光的本质是对于构成生命树两极中的阳极能量最为直观纯粹的一种界域显现，换而言之，没有哪一种能量界域是会被某个派系垄断的，同样的阳极能量在西土被泛系宗教称作圣光，而到了远东则又要换一种说法，比如浩然正气，而不变的是其本质，作为阳极能量界域的代表，圣光界域毫无疑问是与暗影界域天然对立，二者此消彼长。

　　就好比此刻，信女在自己都未曾设想过的场合下，体验到了圣光佬们遇事不决【至圣斩】的酣畅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