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比那名居桃子
关于黑豹格鲁斯·约书亚的那位授业恩师,信女承认他有代入格鲁斯那黑塔似的铁汉印象,在真正见到弗拉基米尔的肖像之前,他一直把这师徒俩按照相似的刻板印象处理。
而如今见了油画肖像,信女只觉得这位圣徒出乎他印象的年轻。
当然,并非是少年人的那种年轻,却也跟铁塔般的黑汉或络腮胡子卷毛狒狒相差甚远。
信女眼瞅着那个剑眉星目堪称俊朗甚至还有一种不似西土人神韵的青年,料定他大概是个没有显露出哥赞龙人特征的混血。
怎么说呢?
如果传说中的勇者在斗败魔王迎娶公主功成名就回归故里之后,又得以入主宫廷操持王国复兴大业三五年的话,那么大概就会是眼前油画中的弗拉基米尔·约书亚这般的模样吧。
至于那位过去曾治理萨雷斯王国的玛丽安·莱茵哈特女王陛下……
赫恩先生在将视线从圣徒弗拉基米尔身上往右移动了少许之后,便心有所感地在胸前虔诚地画了一个十字。
潘多拉留意到他手上的动作,嘴上没说什么,挪开的眼神里讽刺的色彩犹可见得。
信女心知莱茵家的女人大半对白神没什么好脸色,是故未去争辩,只是默不作声地慨叹道。
喇门,伟大的光辉之主,晨曦圣者,白月与以太的主宰,你看女人的品味真棒。
抛开那抹信女个人性质使然是故兴致缺缺的艳丽金发,萨雷斯女王已然是一位无须用言语文字去赞叹其容姿的倾国美人,如果非要让言辞贫乏的赫恩先生用一句话来赞美她的话,那么——入目的一瞬间就想把脸全身心地埋进去然后就此安然入睡,哪怕她有一头瀑布般的让他PTSD的金发……
在胸口画完十字并向弗拉基米尔·约书亚的肖像表达出应有的歉意,赫恩先生偏头看了看自己家的【莱茵】,随后面色怅然而又释怀地流露苦笑,理解的目光在潘多拉的胸口略微打转,最终还是长叹了一口气,不言其他。
潘多拉被他这股没来由的五味杂陈情绪搞得有些莫名其妙,幸而她足够机敏——她的视线从赫恩先生的视线消逝前停留的最后一处,也就是她的胸部为起点开始逆向追溯,顺着油画框最终落到萨雷斯女王玛丽安·莱茵哈特身上……这个冰雪聪明的姑娘几乎是在须臾间便拨云见日,恍然大悟。
“啧……”
随着少女唇间一声轻微的,却足够明显的,足够不悦的咋舌声于幽静的宫殿中响起,此间的气氛也变得尴尬而不礼貌起来。
赫恩先生开始忧愁回顾他所直接或间接接触过的【莱茵的女儿】,只觉不论是奥莉薇娅·莱茵哈特还是莎乐美·莱茵哈特都是前凸后翘大有可为的倾国圣女/祸国妖精,怎么轮到潘多拉就变成了一个可怜兮兮的,好像没长开的半大洗衣板了呢……
这不禁让他的思绪回到了一个古早的春天,那时的他尚且少年,怀着少年应有的好奇,用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口吻小心地询问彼时的同居人式小姐中学时代一日三餐是否规律?
当初的式小姐少不更事,不以为意,是故不以为然地答曰:浪费时间,一向以蔬菜三明治跟净水凑合。
原来如此。
当初的信女得到如此答案,深以为然,在心底给同为洗衣板的式小姐落下了颇为遗憾的一笔。
只是没曾想如今……
咔嚓咔嚓咔嚓……
赫恩先生闻声回神,见身边的潘多拉正默不作声地将一枚又一枚暗影子弹压入同为暗影编织的魔导器中,压弹夹的双手沉稳精准,双手的主人一声不吭,唇角的线条还在微微颤抖……
眼见如此情景,信女哪里还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赶忙开口解释。
“那个,潘多拉,你会错意了,其实我没那方面的意思……”
砰!
回答他的又是一声枪响。
……
“我娘说过,越是漂亮的女人就越会骗人,而金发的女人更是。”
“……”
“我娘说过,越是漂亮的女人脸变得就越像翻书一样快,而金发的女人更是。”
“……”
“我娘说过,越是漂亮的女人心思就越像无底深渊一样难以捉摸,而金发的女人更是。”
“那你母亲一定是个金发碧眼的女人。”
“还真是。”
“……”
“另外,你也好像我娘。”
“你……”
“我?”
“呼……赫恩先生,这边诚心诚意地推荐你去趟精神病院呢,我虽然不认为你的脑子里有什么大病,但也听闻童年令人遗憾的男孩成年后无论多么功成名就也一辈子都在给自己找妈,对此以前我是置之一笑的,可如今遇见赫恩先生你之后,我可有点拿不准了呢。”
“好主意,可萨雷斯城只有圣堂,没有医院,身为萨雷斯人的潘多拉·莱茵哈特小姐,又怎么会知道精神病院这个新奇的词汇呢?”
“……”
枪响之后的话题轻松而愉快。
赫恩先生如影随形地跟在本来完全不想搭理他的潘多拉身后死缠烂打。
是的,死缠烂打。
在盛夏夜里一度死去,舍弃超我见本我之后的赫恩先生活成了一个出类拔萃不拘一格更完全对那极东的窒息空气置若罔闻的洒脱浪货,节操之类的乐色更是抛到了历史的垃圾桶里,随着童年一齐远去了。
在漫长的垃圾话攻势下,本已筑好防波堤的潘多拉防线被他轻易翻越,并行云流水地将话题带至正题。
如今已然踏上归程,无论是白打的工还是原计划的靶子,他都已然胜任,差不多,也该挑明彼此的目的了。
信女的目的一如他与她于晨间的花开小店中相对而坐时所坦白的那般无二,他翻山越岭,横跨大洋,千里迢迢来这萨雷斯王国,只为带走一个叫克洛伊的姑娘,并顺手断绝一些于他来说无伤大雅的旧日残响。
可眼前的潘多拉·莱茵哈特,却一直都未将她的目的摆在台面上。
这种浮云障目的感觉他并不喜欢,所以他要将其尽数散去。
有些粗暴,却胜在高效。
如果有必要的话,他会采取更强硬的措施,比如去扮演一个直接踹门突入Boss房的冒失勇者之类的……
面对信女的质疑与意有所指,潘多拉的眼神中略显挣扎了片刻,随而又一度闭上双眼,再次睁开时,已然是那抹熟悉的平静。
“赫恩先生,无论你是否相信……我从未说过——我是萨雷斯的潘多拉·莱茵哈特。”
“潘多拉,此为何意?”
“……你相信平行世界的存在么?赫恩先生。”
……
第238章仿生小红帽会梦见电子大灰狼吗?(十五)
“姑且,那是我古早学识的一部分。”
既非相信,亦非不相信。
无论哪一种答复都附带着主观迎合的牵强,而信女给出的答复较之二者要可信许多。
这样的选择换来了良好的回馈。
“听上去合乎情理,那么我就暂且以此为前提开始接下来的交涉吧,赫恩先生,希望你有自己所说的那样学识渊博。”
“但言无妨。”
……
在接下来的短暂时间里,经过二人之间的论述与问答,信女得以进一步理解这座天国城邦。
根据源自永琳与莎乐美两支小队的回复,这座城邦范围内的住民疑似存在着广域的认知修正,以及不同程度的记忆缺失,且并不以此为疑。
而潘多拉·莱茵哈特不在此列。
眼前的这位少女如是声明,抛开朦胧至极的浑噩童年不论,潘多拉清晰地认知道自己本是生活在一座建立在深渊边缘的霜城之中,而那座城市名为伊苏。
伊苏。
一个隐隐熟悉的词汇,信女在聆听时细作联想,很快便联系上了一行人在分道扬镳前所留宿的那间乡间旅社,它的名字同样叫做伊苏。
伊苏城的生活分外艰苦,但这并不应该成为一觉醒来睁开双眼,便心安理得地生活在水草丰美四季分明的萨雷斯而不自知的理由。
或许大部分人已然选择了遗忘艰苦的过去,比如那间旅社中的众人,但这种自我麻痹与妥协不属于潘多拉·莱茵哈特。
潘多拉告诉信女,在过去她有着一位远比外表看上去要智慧得多的监护人,一位与其称之为养父更像是忠诚护卫的圣徒。
弗拉基米尔·弗拉丁,与那位油画上的萨雷斯摄政王仅差一尊圣讳的名字。
有莎乐美的回忆在先,信女几乎没什么犹豫就将二者联系在了一起。
格鲁斯·约书亚的导师弗拉基米尔·约书亚在十三年前的复苏历(第四纪)第185年1月率领他的追随者一路北上,就此了无音讯,而同年2月,格鲁斯携上代圣徒的绝笔登上了前往远东的客船拜访莱茵遗脉。
那么是否可以认为,圣徒弗拉基米尔·约书亚一度北渡无尽海,穿越海妖帝国,最终成功抵达了这片土之子最后的火种留存之地——萨雷斯?
前人行踪大致捋清,个中细节仍是一团乱麻。
在大方向上得以明确的现今,需要挖掘的反而是个人的命运。
“潘多拉,你说过玛丽安·莱茵哈特曾经作为萨雷斯女王,携十二位王政骑士长期统治过萨雷斯城邦,而如今王政的时代已然落幕,新的统治者乃是圣堂与贸易联盟分庭抗礼,并且,这座城邦正在渴求着新鲜的莱茵之血——这些问题的根源,你能为我解答么?”
“赫恩先生,这一点恕难从命,毕竟对此,我也仍在调查之中,否则也不会以身涉险潜入暗影界中的此处了。”
“那么收获是?”
“玛丽安·莱茵哈特大概并非是圣堂所宣言的那样因病去逝,而是在圣约书亚广场被执以斩首之刑,至于留在断头台前的那柄圣剑倒影,任何一个萨雷斯人都应认得那正是义人圣约书亚阁下的佩剑【拂晓】,联系到他与女王玛丽安之间的关系,这样的结果,实在是……”
“一位高洁的圣徒,忠诚的侍王骑士,丈夫,死在了为拯救他所效忠的女皇及妻子征程的最后一段路上?这可真是,令人遗憾。”
“同感,不过,这也只是我们一厢情愿的臆想,缺乏有力的证据,继续留在此地也无济于事,我们需要去拜访一位立场不那么明朗的赞助者。”
“谁?”
“贸易联盟的实质领导者,圣堂的眼中钉,王政时代结束后迅速崛起的新贵,里昂·夏尔德雷男爵。”
……
古往今来,鲸落并不鲜见,一头庞然巨物的倒下伴随着旧秩序的瓦解,而分食其血肉茁壮成长的兽群中总会有那么几头吃得比较多的。
当潘多拉向信女说明萨雷斯这样一座圣国中怎么会冒出一群敢于跟圣堂的“爸爸”们抢肉吃的商人时,信女只觉得这样的局面啼笑皆非又顺理成章。
他在进入萨雷斯城之后时而感叹这座城市并没有他所去过的传统教会城邦那样死气沉沉,反倒是亮眼而无意义的小玩意儿小把戏颇多,如今看来,全是这类人的手笔。
二人踏出萨雷斯王城旧址,约定返回主物质界后的相关事宜。
【赫恩,来了。】
【我知道。】
爱尔奎特的提醒自苍月而来,信女停下话题,举目仰望那片位于暗影界之上的空白。
无独有偶,潘多拉的举动与他如出一辙。
显然她也察觉到了什么。
钓鱼这种事,信女自小就很擅长。
有人不惜抹灭一个区域的幽影界,也要把“屋子”打扫得干干净净。
那么作为一位好奇屋主身份的不速之客,信女自然不会无动于衷。
虽然与爱尔奎特约定好不会使用苍月界域之外的权能,但仅凭存在即引发的暗影潮汐不在此列。
自深潜至这暗影界中之后,海潮般的暗影洪流便随着他的举动而潮起潮落,甚至于形成归墟海眼般浩瀚的界域现象。
说得再简单一点,信女的举措无异于是在给人家的地板上泼漆。
关于暗影和圣光这两种对立的阴阳双极能量,信女一贯的态度都是,有条件的,去玩圣光,缺点条件的,创造条件也要去玩圣光……实在是没有条件的,那就老老实实地去玩暗影吧。
说出去有点没面子,但关乎生存的事……不寒碜。
真不寒碜。
思绪回到现在,赫恩先生公然往别人家院子里泼漆,最终引来的,是一颗毫无轮廓的光体。
堪称质变水准的圣光集合自幽影界之上的未知空间降临于那片空白之上,仿佛黑夜中的灯塔一般,一度照亮了那暗影界之上尚未被染指的空间。
很快,那颗光体逐渐由轮廓不清的球体开始转变,变得有迹可循,有轮廓可言。
这种变体的过程是看似漫长实则短暂的。
当祂最终彻底在消失的幽影界中展露出形体之后,位于暗影界的两位观测者视界中的,便是一尊身披华光,背负三十六道圣纹白翼,肌体仿如大理石雕塑般雄伟分明的,头戴黄金面的无貌巨人了。
黄金面的巨人并未再做耽搁,祂的目的似乎从一开始就已锚定,凡世生物所难容纳的圣光能级自祂的权能中显现,天火般的圣光流自上空落下,呈地毯式地横扫着自暗影界中溢出至原幽影界内的暗影能量。
两种此消彼长水火不容的对立能量在接触的瞬间便产生剧烈的湮灭反应,在空无一物的幽影界中留下无伤大雅的“伤疤”后消逝殆尽,在质量相差不远的情况下,冲突的结果便由数量决定。
而此刻对比少量满溢至幽影界中的暗影能量,来自上方的圣光更为占优。
暗戳戳地躲在暗影界深处逛动物园的信女挠了挠后脑勺,只觉得一头雾水。
“这是个什么鬼东西?”
暗戳戳地躲在苍月界域里吃瓜看戏的爱尔奎特也一头雾水,表示她也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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