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女赫恩的奇妙冒险 第164章

作者:比那名居桃子

  应声而来的白衣侍者再度踏入房内,这一次,他来得不再像方才那般无声无息,举止之间,带着一股久经兵戈的肃杀。

  ……

  片刻之后,被唤作马库斯的青年侍者再度回到会客厅内,见他的主人正饶有兴致地站在露台远眺,这与他方才意兴阑珊的模样着实不符。

  “男爵大人,安托洛夫阁下已经离开,不过方才提到的另外两位访客……是的,正如您所见的那样,他们刚刚泊下车,现在正在您的玫瑰园里漫游。”

  留意到玫瑰园中的两位访客行迹,白衣侍者的话锋不由一转,他的主人向来便很是看重那片玫瑰庭院,这让他有些后悔方才没有告知来者应于原地等候,不要四处走动。

  “马库斯,取我的大衣来,带上安托洛夫送来的头批好酒,命令厨房按照宴请教宗陛下……不,要比那更好的水准准备宴席……不,我还是有些不放心,这样,由你亲自去操办,把大衣和酒给我,记住,速度可以不快,但质量必须得到保证,明白了吗?马库斯!”

  “属下明白,不过男爵大人,那边可是阳台,不是……门。”

  白衣侍者的话音终究是晚了一步,接过大衣与美酒的夏尔德雷男爵顺着阳台一跃而下,随后于草坪上安然落地,身手矫健得不似他的仪容看上去那般苍白而匮乏血色。

  夜半的风中传回夏尔德雷男爵的欢呼,而在欢呼声回到侍者耳畔前,当事人早已消失于繁茂的玫瑰庭院中。

  “去做好你该做的事情,马库斯,神终于降临我的世界了,你让我怎能再作等待?”

  ……

第242章仿生小红帽会梦见电子大灰狼吗?(十九)

  走在别人家的玫瑰园里,信女难得地没去潘多拉面前嘴碎,独自沉思。

  莎乐美那边暂无消息回复,不过位置尚且明朗,生体反应正常,若有意外,随时能过去救场。

  虽说跟爱尔奎特有约在先,虚空界域权能非必要不可动用,但萨雷斯毕竟就一个城邦王国的疆域,他完全可以找个高点弹射起步,来一出肉身成圣。

  撇开诸多迷雾般的表象,当前真正要深挖到底的谜题有四。

  其一,潘多拉·莱茵哈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其二,萨雷斯为何如此渴求莱茵之血?

  其三,飞空艇上爆发的兽化诅咒成因为何?

  其四,暗影界中观测到的那头圣光生物从何而来?

  他适时地将这些疑问向潘多拉和盘托出,少女沉吟片刻,给了他如是回复。

  “夏尔德雷男爵掌握着萨雷斯渴求莱茵之血的缘由与兽化诅咒背后的真相,而我先前潜入暗影界中是为了取得与他手中两份情报相对等的筹码,至于我长久以来的目的……”

  话音至此,潘多拉·莱茵哈特忽而一顿,她的眼神中略有迟疑,犹豫,随而侧过头,望向远海。

  “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需要确定一件事,赫恩先生,顺着我的视线,在那个方向,你能看见些什么?”

  “顺着你的视线……”

  信女下意识地默念,随而与潘多拉并肩,将目光放远,投向那辽阔无垠的远海……

  “一座塔。”

  然后,他简明扼要地阐述了他的见闻。

  是也,一座塔。

  准确地说,是一座通天彻底的白塔。

  那是他在八方旅人号上初次眺望萨雷斯白壁时便随之收入眼中的景色,在黎明初升的朝阳投下的金耀中,一座仿佛独立于尘世之外的通天白塔就那样坐落于萨雷斯外海的汪洋之中……

  在那之后,虽然一直都有目睹,但接踵而至的诸事,让他不得不暂且将那座死物性质的白塔抛诸脑后,直到此时,由潘多拉旧事重提。

  而那一瞬,在信女敏锐地感官之中,他留意到了——当他说出“塔”这个词汇时,潘多拉·莱茵哈特的眼角,几乎不着痕迹地,闪过一丝惊异。

  “在萨雷斯大圣堂的教义中,只有最为虔诚的信徒才有机会拜见那座位于瀚海尽头的白金塔。”

  有解释的男声自身后传来,来者并未掩饰行迹,又早已暴露在信女的感知网中,是故他适时回头。

  然后看见一个半夜搂着件大衣提着瓶酒,一脸气血不足面色苍白的酒蒙子……

  这是第一印象,或者说外表印象。

  寻常伪装并不能瞒过信女的眼睛,但是否选择戳穿得视情况而定。

  换而言之,在信女看来,这位应该就是夏尔德雷男爵的黑发青年,身体素质很不错。

  “贵客莅临,有失远迎,还望宽……”来者顺势行礼。

  “夏尔德雷阁下,上次拜访的时候,你可不是这副姿态,是新学会的花招么?”

  潘多拉回过身来,冷不丁地打断了对方的问候。

  “夏洛特小姐,如果可能的话,我真不想在这样庄严而美好的时刻提起之前那场不愉快的误会。”

  里昂·夏尔德雷为之一滞,随而面露歉笑。

  “哦,夏洛特。”

  信女闻言也为之一愣,随而意味深长地稍稍拉长了音,然后脚背挨了潘多拉一记。

  “看来夏洛特小姐终于找到了一位搭档,如何?不为在下介绍一番吗?”

  “他……”

  潘多拉看了一眼信女,似在思忖,也许是在临场胡诌一个新名字。

  “好说,信女·赫恩。”

  自觉无伤大雅的信女选择省却这段过场,他坦然地伸出手去作虚握状,随而自我介绍道。

  “里昂·夏尔德雷,我的荣幸。”

  青年恭敬地与之回握,随后再一次行礼道。

  ……

  不久之后,信女跟潘多拉坐在灯火通明的会客厅内,他对那些金碧辉煌的内饰不感兴趣,反而是逮着先前的一段插曲不放。

  “夏洛特。”

  “……”

  “夏洛特?”

  “……”

  “小夏洛特?”

  “……赫恩先生,虽然不知道这个化名又触碰到了你哪根敏感神经,但如你所知的那样,我的姓名并不适合流传于萨雷斯王国中,所以有几个化名也很正常不是么?”

  “原来如此……”

  “一脸失望的表情,姑且问一下,“夏洛特”又是你哪位前妻的名字么?”

  “没,那是我学生兼小跟班的名字。”

  “你……”

  “我?”

  “没什么。”

  潘多拉干脆撇过头去,不再理会他的碎碎念,而与此同时,夏尔德雷男爵再度推门而入。

  “按照赫恩阁下的意思,我已经叫停了后厨那边,放厨师们回去休息了。”

  “那太好了,如此美好的夜晚适合安眠而非进食。”

  信女重提了先前叫停临时款待的理由。

  “一切都如您所愿。”

  “男爵阁下,虽然你的态度转变令人匪夷所思,但我们时间有限,所以可以开始正题了么?”

  眼见气氛又将被带入古怪的境地,潘多拉适时地强调道。

  “当然,当然。”夏尔德雷男爵悻悻地摊了摊手,随后入座。

  “那么,闲话少说,我从之前提过“那个地方”拿到了一部分记录,它们与主物质界萨雷斯地区的现存历史之间存在着大量出入,我想,这部分记录会为男爵阁下解答那些困扰着你的梦境提供一些帮助。”

  潘多拉所说的那个地方,自然指的是暗影界,她拿出一块内含少量暗影界记录的留影水晶,将其顺着桌面滑了过去。

  “这颗水晶里存有少量记录,男爵阁下若不放心,可以先行查验。”

  “原来如此,那么请二位稍等片刻。”

  里昂·夏尔德雷从桌面上拿起那颗水晶,端详片刻之后,出声告退,移步偏室书房。

  ……

  “夏洛特,你说过,夏尔德雷男爵掌握着萨雷斯渴求莱茵之血的缘由与兽化诅咒背后的真相,可这跟你的目的有什么关系?”

  先前庭院中的会话被那位男爵的造访打断,信女只知潘多拉提及了那座塔,却未来得及听她为何要提及那座塔。

  “……赫恩先生,无论你是否相信,能看见那座白塔,是我们能够继续合作下去的前提。”

  “如果我没能看见,你就会想办法把我甩开么?”

  “如果可能的话。”

  “为什么?”

  “因为没人想跟疯子共事,如果我们两人只有一个能看见那座白塔的话,那么说明我们中至少有一个是疯子,也许是你,也许是我。”

  “其实能有人陪着一起疯是件很幸运的事情……”信女结合自己过往的经验之谈试图安慰道。

  “也许吧,不过能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或许也只有疯子,既然赫恩先生能够看见“塔”,那么如今告诉你我的目的也无妨。”

  潘多拉自然无视了他的些许安慰,用淡漠却郑重其事,末了甚至还有些自嘲的口吻初次言明了她的目的。

  “我要前往那座尽头之塔的顶端,至于那座塔是否存在,要如何去,抵达之后又要做什么,一概不知,如何?听上去很荒谬吧?”

  “好啊,我陪你去。”

  回答她的,是信女同样淡漠而郑重其事的口吻,没有丝毫的戏谑感,亦无半分的嘲弄,那样的话语,若是换个名讳,便叫承诺。

  ……

第243章仿生小红帽会梦见电子大灰狼吗?(二十)

  重归会客厅内的里昂·夏尔德雷仿佛换了一个人。

  在信女看来,初逢时的男爵阁下是个精明,滑舌,有礼,属于堆砌过度的,不那么纯粹的人;

  而如今归来里昂·夏尔德雷,就像是刚刚经历过一场异乎寻常的歇斯底里,变得沉默,寡言,甚至萎靡,唯独却少了那些伪装性质的堆砌,变得纯粹起来,纯粹地让信女觉得似曾相识。

  如今,这个年轻人的身上有一种令人熟悉的破灭感,一种似曾相识的,仿佛无法创造出任何崭新、瑰丽美好之物的,余烬的感觉。

  很难想象,这样一个似余烬般的人,会是一座城邦王国繁荣虚像的掌舵者。

  如此看来,潘多拉前往暗影界的准备工作做得何其充分,否则,不知还有花费几般周章,才能将这位青年权贵的伪装揭开。

  “幻梦病。”

  夏尔德雷男爵归来之后,抛出了一个全新的名词,而这个名词,将在座的三人联系到了一起。

  “一种在萨雷斯民间鲜见,从未被圣堂官方认可存在过的疑似病症,症状为当事人在梦中经历另一段与现实完全不同的生活经历,不同的个体间,经历的连续性,清晰程度,印象残留也各不相同,在为数不多的患病个体中,大部分人也都将其视作一场清梦,在醒时遗忘,只有极少数精神或许不正常的个体,才会放任萨雷斯的安稳生活于不顾,去追寻那幻梦中往往比现实更加悲惨的碎片。”

  “所以?”

  “所以,赫恩阁下是否存在类似的症状?”里昂如是提问。

  “完全没有,简直是一派胡言,我是从洛菲安山外来的。”信女意有所指地解释道。

  “看来夏洛特小姐的搭档也是位病入膏肓的幻梦病患者,按照圣堂的标准解释的话。”里昂·夏尔德雷闻言,向潘多拉投去理解的笑容。

  后者则不为所动地径直将话题转入下一阶段正题。

  “我说过,我们的时间有限,赫恩先生,你面前的夏尔德雷男爵正是一位如他所说那样病入膏肓的幻梦病患者,按照圣堂的说法,我们三个都是,而如今唯一的进展,是我们从暗影界带回的记录,它证明了里昂·夏尔德雷阁下的幻梦并非他的臆想,而是被未知的修正力掩盖的萨雷斯真实历史。”

  “从目前掌握的证据来看,的确如此。”对于潘多拉的结论,里昂坦然地予以认同,随后又补充道,“于是?”

  “于是,按照先前定下的交易,我问,你答,然后我会把剩下的记录给你,请刨除一切个人因素,我们都需要足够客观的证据。”

  “我已经理解了,那么,悉听尊便。”

  ……

  离开夏尔德雷庄园的路上,依旧由潘多拉驾驶着车,信女坐在副驾座,整理此行所得。

  首先,结合莎乐美最后一次提交的线索,萨雷斯地区存在大规模认知修正已成定局,而所谓的幻梦病,则是极少数具备某些特征的个体,得以彻底突破或暂时突破这一认知牢笼的体现。

  其次,关于兽化诅咒和萨雷斯人对莱茵之血的渴求,这得结合从夏尔德雷那里得到的萨雷斯史来说。

  因为最初便接触潘多拉的缘故,导致信女对萨雷斯的官方历史存在误解,他原以为萨雷斯王国的官方历史便是由王权过渡到教权时代,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

  在萨雷斯官方的历史记录中,大圣堂自萨雷斯黎明时期便指引土之子文明延续至今,而曾经的十二位王政骑士也尽为圣堂骑士,包括那位被尊奉为完美圣徒的圣约书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