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比那名居桃子
“那种形式上的东西,等把它们拆碎之后,还有计较的必要么?第一波硫磺火的余波交给你了。”
信女毫无征兆地出现在祭坛上,简短地与圣徒二人打了招呼,他带来了剩余的同伴,以及藏匿许久的八方旅人号。
“地上并不安全,青子,带莎乐美和其他人上船,格鲁斯可以自行飞行,船体的防卫由爱尔奎特负责。”
“那你打算去哪?”
“我跟人有约,要亲自送她去白金塔塔顶,不过在此之前,得处理掉那些已经降临物质界的杂碎,白金塔已经降入物质界,你们乘船先行一步,我会为你们开道。”
话音落下,信女自苍月之中拔出真世界,清冷的苍白圣光自魔剑的剑刃唤起。
格鲁斯一度为他所展露的圣光惊疑,随后被他抛过那柄自暗影界中取得的拂晓圣剑。
“格鲁斯,我们都跟弗拉基米尔导师有些缘分,现在也无须在意那些繁文缛节,天火将至,你准备好了么?”
“定不辱命!”
下一刻,苍白的圣光自海滨升起,纵贯天穹,那辉煌的云洞,虚假的永昼,倾泻至凡世的硫磺与火也在那记圣刃剑斩下一分为二,而恢弘的圣盾自大地升起,将天火的余波尽数隔绝在外。
待到余火平息,信女自大地之上掠空而去,向那辉煌天体所在的苍穹,那群冠以圣名的化物,拔剑出鞘。
……
第248章生如归流(上)
“我成功了。”
冻土之下,少年抱剑踹门而入,踏入深渊底层的魔械工房之中。
“下次再不敲门的话,就给我从这滚出去,现在,说说结果。”
……
“也就是说,你通过了约书亚的圣仪,成功沟通了圣光界域。”
“是的,不过在裁定道途之后,他说话的口气变得有点微妙,总觉得挺……惆怅的。”
“你的骑士道途是?”
“【牺牲】。”
“那的确挺令人惆怅的。”
“可是,克洛伊,我不记得我曾经做过什么殉己一人成全万人的丰功伟绩,如今也没有类似的想法和倾向,为什么我会被裁定到牺牲道途呢?”
“信女,虽然你看着也不像是那种无私的人,可你得了解,牺牲道途作为一个临近复仇、征伐这类破誓道途的灰色道途,它其实远没有公义、荣耀、无畏、英勇这些传统道途风评来得正面。”
“嗯……听着有种,我好不容易成了圣徒,进了圣厅,吃上圣餐,却发现自己坐的是罪人告密者的那一桌的感觉?”
“也不至于到背誓的地步,只是历代留名的牺牲骑士,大多有过强烈的自毁倾向,且个人结局令人惋惜,毕竟,牺牲与盲目总是如影随形。”
“人都死了,当然令人惋惜,不过何谈盲目?”
“信女,你的牺牲,真的是你为之牺牲的人所期望的结果吗?”
“……”
“看来你已经回想起自己为何会裁定牺牲道途的因缘了。”
“我不太确定,但我的确曾做过件自以为是的蠢事,到现在都没被原谅。”
“我明白,又是星空里的玫瑰或者原野上的狐狸之类的陈年旧账,自己琢磨去吧,我得继续处理昨天的数据,别来烦我。”
“的确……等等,你是怎么知道的,克洛伊?”
“信女·赫恩阁下,请不要叫得如此亲密,我们之间只是冰冷的合作者关系不是么?根本没必要在合作之外额外关注对方的情绪管理,这很浪费时间。”
“可你明明就在额外关注。”
“所以我才说是浪费时间,而这一次就当是附赠——每当你抛开没心没肺缺根筋的态度,变得多愁善感难以释怀时,嘴里念的,脑子里装的,不就那么一两个人么?”
“……”
“好了,现在自己找个地方呆着吧,我得继续处理昨天的数据,别来烦我,记住。”
“克洛伊。”
“我数到三。”
“弗拉基米尔·约书亚阁下的圣光道途是什么?他会是那种语气,难不成他也是牺牲道途的圣徒?”
“不,他的道途要比你的高洁得多,但就个人经历而论,他的道途不仅比你的【牺牲】更为盲目,甚至腿还有点瘸——我是说,弗拉基米尔,他总是慢一步。”
“听上去真是令人哀伤,瞎子跛子导师带了个半瞎的学生,所以弗拉基米尔导师的道途是什么?”
“【公义】。”
……
萨雷斯王国上空,离经叛道的滑稽场面正在上演。
那自天穹上降下的神之使徒,每一位冠以道途圣名,每一位都有移山开海之能。
虽尚不及曾经降临于白银港远海的守护天使以利亚那种完全顶格至物质界上限的能量层级,也早已超越了瑟兰海姆凡世定义的半神层面。
以旅途以来所遭遇的半神为例,林精供奉的那只梦境之龙尚且幼年,暂且不论,横渡北海时冒头的那几尊海鲜领主,搁在这群头顶圣冠,身负白翼的金面鸟们面前,都是一棍子一个的西贝货色。
如今降临者之三,谓之【荣耀】、【无畏】、【审判】者,却被苍白的律法天锁捆成粽子,轮圆了大风车,在萨雷斯上空被迫盘旋。
漏网的【公义】正在大地之上与格鲁斯交战,信女留心着那边的近况,手里的狗链子甩得愈发迅猛。
到了物质界上级层面的冲突,在所有人都被血海公约锁死上限的情况下,能够碰上这种以量取胜的对决,信女还是蛮意外的。
他原以为以那穹顶天体的手腕,派下的使徒怎么都该是顶格到物质界上限的狠角色,谁知来的竟是这种货色,搁别人那棘手,搁他这就只能老实挨削。
谁让傻狍子的苍月界域,源头远在它们之上呢!
……
八方旅人号上,本来一腔热血撸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回过头来发现自己好像又成了纯后勤辅助人员的永琳望着萨雷斯上空的闹剧,心领神会。
“虽然一直都知道赫恩阁下很强,但没想到连那些神使在他面前都只有被戏耍的程度,不过,这种方式是不是有些太过轻敌了?”
亚蘭在一旁看得是胆战心惊,生怕遛狗的赫恩阁下翻车。
“放心,赫恩他有他的打算,亚蘭你是明白盲信的可怕的,如今下面有这么多的信徒看着,对于他们来说不管是赫恩还是那几尊掉毛都是神话中的存在,神话般的大战对决之后,纵使赫恩把它们杀灭,立场不同的盲信者也会去继续崇拜那些怪物,只有用最滑稽侮辱的手段处理掉它们,才能永绝后患。”
会过意的永琳如此解释道。
“有这种说法?”
“亚蘭,一头被圣剑迪兰达尔斩杀的极恶之龙,化作累累白骨之后,依旧有狂信的拜龙教徒日夜崇拜其遗骸,寄望于获得龙之赐福——这样的事情,你觉得合理且常见么?”
“合理,在瑟兰海姆这样的事情时有发生,我在远东也听闻过不少亡灵崇拜的事情。”
“那么,如果这头极恶之龙是被人当着大家的面用一柄叫做【粉红毛兔兔】的剑给剁掉了脑袋并昭告天下,你觉得还会有拜龙教的人去崇拜它的尸骨吗?”
“不会,那太蠢了。”亚蘭义正言辞地摇头否认道。
“所以说赫恩他就是在做这样的事……哦哦!他终于放弃遛狗了!”
彻底摆正观众心态后的永琳开始为圈内局势呐喊。
……
牵着狗链将几尊神使在信徒头顶溜了个遍后,信女决定结束这场闹剧,之后无论是去给格鲁斯那边搭把手,还是提防天顶那颗球都可徐徐图之。
不过那玩意儿的本体在星界之上,如今依旧遵循约定的他,要不动用虚空界域前往彼处,还得费些手脚。
那座曾如海市蜃楼般的尽头之塔,如今便实质般坐落于萨雷斯外海。
莎乐美已然完成了对白金塔的接引,如今面对那座白塔,信女只觉熟悉而又怪异。
熟悉,是因他心知那座塔最初的正体是为何物。
怪异,是因如今那座塔的外壳早已面目全非。
其实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以“高塔”这种事象来代指那座奇观,都有拘泥于时代局限之嫌。
瑟兰海姆自第四纪复苏至今,现存的文明也没有任何一家抵达脱离重力束缚的高度。
换而言之,这颗星辰上现存的文明,都仍旧局限于大地之上,而这样的文明,是没办法正确认知那座“高塔”规模的。
那不是繁荣城市中的一座地标,也不是一国王都中耸立的奇观。
那是一座“山”,一座如世界屋脊洛菲安一般,坐落于大洋之上,根基广袤不知几何,而又高耸入云,乃至于在云海之上,比之洛菲安更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将峰顶探入星界的“山”。
这颗星辰上,能够正确认知这种奇迹般造物的,只有过去的耶鲁。
过去那个盛极一时,距离摆脱这颗星辰只差一步的耶鲁帝国。
也罢,就拿这些扁毛畜生试试它的火候吧。
格鲁斯也不会败于这种虚有其表的伪物。
心念至此,信女于海空之上,收拢苍月的律法天锁,拽着那群鸟头径直往那座尽头之塔飞去。
物理意义的距离转瞬即逝,在飞向白塔过程中,前所未有的躁动于律法天锁的另一端传来。
感受着那种来自于白塔核心的熟悉律动,那种堪称偏执,但却秉承至理,不容否定的异种律法,来自那位白色神祇指骨的纯净律法,在它被接引入凡世之后重新向世间辐射出它的界域能量。
被束缚的“神使”们在接近白塔的过程中开始自毁般的崩解进程,那存世的伪物在过去唯一的至高法则,曾经的苍穹律法,二元对立面前如土崩瓦解。
当信女甩手将那一捆西贝货神使甩向那座尽头之塔,而律法天锁彼端的囚徒在接触白塔外层之前便如尘埃般消散时,萨雷斯大地之上的信仰,也随之土崩瓦解了。
自天穹之上降临的神使,竟在光辉之主的神迹面前化为灰烬!
究竟谁才是真?谁又是假!?
这一刻,哪怕是萨雷斯海滨,试图上前加入【公义】围剿黑豹圣徒的圣堂神职者,都为之迟疑,为之动摇,为之放下手中的武器。
……
八方旅人号上有莎乐美·莱茵哈特坐镇,作为纯正的白神血裔,她率领魔航船抵达白塔顶端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信女浮身于白塔外壁之前,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八方旅人号,随后平举魔剑真世界,轻声唤道。
“出来吧。”
话音落下,魔剑的剑柄之上,有一缕阴影现身,正是潘多拉·莱茵哈特。
“【暗影赋权】真是方便的能力,作为苍穹之冠的神孽侧权能,身融暗影似乎也不是那么让人无法接受。”信女为之感慨。
“比起变成怪物的莱茵之女,的确要好受太多,不过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潘多拉回应了信女的评价,提醒他正事要紧。
“当然,我们上去。”
唤起苍月的界域立场,信女带着潘多拉,就那样无视白塔的入口,沿着塔壁的外层,扶摇直上。
二人远离地表的速度极快,当脚下的大地脱离古早的天圆地方认知,逐渐展露出地平线所应有的弧度时,云层消失了,曾经飞越的洛菲安山脉也成为了如今脚下的拼图一隅。
当星辰的放射不再为大气所隔绝,当常识的光明白昼为冰冷幽邃的星空所取代时。
信女与潘多拉终究是抵达了白塔的顶端,抵达了瑟兰海姆这颗星辰的尽头。
脱离重力的束缚,抵达无垠的星海。
当常识的苍穹不复存在之后,所谓高悬于萨雷斯苍穹之上的辉煌神明,如今也不过是那亿万星辰中的一颗。
白神的指骨,正是这样撑起了血海的公约,将那来自冰冷星空中的魍魉窥探隔绝。
落足于同样堪称广袤,却在星界这一标尺面前落于有限的塔顶,信女惊异于脚底接触塔顶时传来的形似金属般的回音,却对塔顶的空无一物并不意外。
是的,空无一物。
没有什么预言中的世外净土,不灭伊甸,有的只是一片荒谬的,引人幻灭的空白。
这是会让所有至今仍执着于寻找伊甸净土的信徒精神彻底崩塌的空白。
潘多拉·莱茵哈特面对这广袤而空无一物的尽头之塔,未作迟疑,未曾言语,仿佛是早已接受了这个结果一般。
她迈开脚步,独自向白塔的中央走去,只是那里依旧空无一物。
信女保持着有限的步伐,跟在她的身后几步处,沉默,似乎心情复杂。
“赫恩先生,其实你没必要跟过来。”
潘多拉轻声提醒,却未曾回头。
“……”
“赫恩先生,其实你只需要见证结果就行了。”
“……”
空旷广袤的塔顶,只有二人落足的脚步声唤起。
“赫恩先生,你认为,一滴雨自苍穹坠下,落入瀚海,之后那滴雨,与那片海,还会一如最初的模样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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