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比那名居桃子
“？”
“……”
多米尼克与梵米利昂小姐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大大的问号，是故颇为无奈的耸了耸肩。
“啊，梵米利昂小姐，我想你应该开始习惯，赫恩他就是这样的，间歇性地抽……草！”
圆场的客套话说到一半，多米尼克的视野里异变突生，以至于她情不自禁地描绘起一种植物。
从客观场景来说，就是这边多米尼克正在客户面前努力为赫恩的业务能力打包票，而站在那边一声不吭看海的那个狗娘养的居然投海了！
而且投海还不算完！
毕竟大家都是魔鬼区区投个海有什么大不了，况且还是那个特能打的狗娘养的。
坏就坏在那个狗娘养的突兀投海的同时还带动了他身边的另一个看海的狗娘养的，只见赫恩阁下跟喝醉了酒要海中捞月似地往前一纵身，杵在他身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莫斯提马小姐顺势一个飞扑临空狠狠把握住他的脚踝，然后作势要海中捞月的赫恩阁下就以被后者把握住的双脚脚踝为圆心做逆时针下摆运动，脑门划过一道利索的弧线直接磕在了防波堤上……
……
“大少爷，来一根？”
“亚历克斯，你疯了，现在是上班时间。”
里索斯诧异地拍退同僚递过来的烟草，在对方戏笑的打趣声中正了正自己笔挺的制服。
“有什么大不了的，反正……哦，懂了，懂了，忘了你是过来体验生活的大少爷，要注重形象和表现的。”
点着烟草的同僚故作恍然大悟模样。
“咳，一码归一码。”
“明白，完全明白，隐形的翅膀在看着您嘞，我不就扯您后腿了，以后少爷您发达了别忘了咱这马仔就成。”
“我说了，一码归一码。”
真是的。
看对方那嬉皮笑脸的德行，显然是没把他的话听进去。
里索斯·吉蒙里有他独自的烦恼，这一点从他的职业和他的姓氏可见一斑。
他的姓氏是吉蒙里，七十二柱王侯权贵中的一支，出身显赫。
他的职业是保安，是卖膀子力气的淳朴活计，在整个蛾摩拉人才市场里归属于下游。
总而言之，里索斯的姓氏决定了他的血脉是蓝的，但他的现状却意味着他的血脉还不够蓝。
没办法，魔鬼大公们的家族枝繁叶茂，再显赫的家族也得分出个三六九等。
里索斯就是比较偏门的那种旁支后裔子弟，跟九狱吉蒙里家族直系那对兄妹比起来就好比萤火之于皓月，唯一能依仗也就一位出身不是那么偏的叔伯长辈，但他老人家在宗家里其实也不是很说得上话的那一种。
老人家给他这个一衣带水的偏门小后生指了条明路，叫他别指望在九狱老家的地界里卷出头，还是趁早去宗家少爷小姐不乐意去的边疆地方碰碰运气。
然后他就被老人家安排来了蛾摩拉这个鬼地方，目前的职业是某个场子的保安。
说得委实有些轻贱，但里索斯心底还是有逼数的。
他所供职的场子并非吉蒙里家族的产业，这一点老人家交代得很清楚，但一衣带水之所以叫一衣带水，老人家能够把他安排到这边，说明这个场子背后也有吉蒙里家的份子。
有份子就有影响，有影响就有可操作空间，再加上刚进来面试时经理那副自来熟的模样，里索斯认为他的前景还是比较“黑暗”的。
黑暗对魔鬼来说可是个褒义词。
况且做个保安也挺好的，既能熟悉场子里的业务也能熟悉场子里的姑娘，有不长眼的找茬还能放手快意恩仇一把，到点下班该干嘛干嘛，薪水优渥，足以支撑他相对阔绰的花销，这阵子也认识了不少狗腿子，等到再过段时日，那边再远程操作一下，提他去保安部当个中层管理，也不是不可以。
起点不同，赛道不同，玩法自然也不同，里索斯心知肚明自己这辈子也没机会跟家族直系里那对兄妹同台竞技了，所以在自我心理建设方面，他一向看得很开……
里索斯供职的场子本质上也是一片大能开辟的伴生维度，依附于蛾摩拉现境一地标灯塔附近的海域里，保密性值得信赖，来玩的都是些熟客和被熟客坑来的倒霉鬼，正常通行需要持有特别发行的一次性或长期邀请函，至于往来渠道都只是形式，常规一点的话，可以通过艾哲兰灯塔内的秘密信道，嗯，是海底观光电梯款的。
里索斯被发配来这边看场子也有些时日了，自认各式各样的客人也算见识颇多。
力求改命的烂赌鬼、挥金如土的富家翁、还有一步失足的倒霉蛋……诸如此类的。
【旧梦】并非只是一个古典意义上的赌场，除却承办古典赌场应有的大部分业务之外，此间流淌着的，是哀嚎的魂灵与众多应许未许的晦涩欲望。
这个场子所做的业务，虽然包装得很新，其实内核还是蛮古典的，不外乎就是拿钱买……草！
这他妈是什么阵仗？
迎宾通道的尽头一阵鸡飞狗跳，里索斯抬眼望去，只见观光电梯样的入口厢门洞开，接连冲出三个漂亮妞和一张移动病床。
“让一让让一让让一让！”
只见一个青春靓丽的蓝毛靓女一马当先地拽着惨白的病床拔腿狂奔，而后又有一黑发平胸妹扶着病床顺势平移，剩下就是一个看上去冒冒失失但身材明显最有料的活像是小绵羊般的白毛妹香汗淋漓地跟在床尾紧追不舍。
至于病床上……
隔得近点了，里索斯打眼一望，见床上躺着个粽子，准确地说是具裹得跟颗粽子似的木乃伊。
为首的蓝毛靓女熟练地抛来一张邀请函，里索斯大步踏出凌空接过余光一扫，嚯，熟客啊，而且还是上头打了招呼明说不能怠慢的那种。
有这一层见识在先，里索斯跟另一位当班小弟识相地摆出迎宾做派，很快便有前凸后翘的姑娘前来招待贵宾进场。
“少爷，之前没见过这种阵仗吧？”同僚从嘴里吐出余烬未熄的香烟，搁眼前吹了吹，又是美滋滋地吸上一口。
“才……好吧，我承认，这种阵仗我真没见过。”里索斯一度否认，不过话到一半，觉得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是故坦言。
“那是您初来乍到，还没把地皮子趟熟，再在这站个个把月，什么要死要活的，少爷您都能看个遍。”
“亚历克斯，为什么这么说？”
“少爷，您想啊，像刚刚那个看着就剩一口气的倒霉鬼，这是他该来的地方么？”
“不该，像他那样的伤患，该送去的地方是医院的ICU，不是这里。”
“可他还是来这了。”
“所以？”
“求人求己求神。”
“啥？”
“去医院交钱就医是求人，回家躺着硬熬是求己，来这儿，是求神。”
“神？哪个？”
“随便哪个，少爷，对于我们这种小喽啰来说，那些手眼通天的大魔，和神又有啥区别呢？”
“……也许你是对的，亚历克斯。”
回想起【旧梦】的核心业务，里索斯点了点头，心底突然有点惆怅，他挺替那几个漂亮妞不值的……
……
第255章早安、午安、晚安（六）
“时间有限，我长话短说。”
走在前面的莫斯提马开了个临时信道，暗中知会身后的三人——包括床上的木乃伊。
“刚刚我托熟人打听清楚了，这个场子普普通通，跟开在地狱各个地界的交易所没什么区别，该有的都有，不该有的也有，你们可以自行想象，然而麻烦的是它开在蛾摩拉，这就成了问题所在。”
“为什么开在蛾摩拉会成为问题所在？”多米尼克下意识反问。
莫斯提马回眸望了她一眼，目光又一度在梵米利昂小姐身上片刻停留，随后兴致缺缺地耸了耸肩，话里意有所指。
“因为九狱地界的交易所只有魔鬼光顾，而蛾摩拉城则位于天国地狱交界的争议地带。”
“换而言之，虽然这座城市明面上归地狱管辖，但暗地里……”
多米尼克解读着莫斯提马话语中的潜台词，随之，一个老生常谈的词汇浮上心头。
鱼龙混杂。
这不就是蛾摩拉的现状么？
每天都有大结社的隐秘失窃，每天都有施法者整出花活儿，每天都有人需要消失……
这座城市仿佛永远都处于一种被压抑的亢奋状态，充满了流动性，还有无休止的激情。
这座城市病了，有的生灵执着于干大事，有的生命执着于被爱，有的钟情于将前两者的好事搅黄，或者坐在自认的局外看热闹，还有的无所事事，不知所谓……
就像赫恩一样。
多米不知道他为何选择投海，只知那之后莫斯提马顺势就将他包成了木乃伊冒充伤患一路拖了进来。
眼前是极尽奢侈又尽显低调的黯淡世界，暗金色系的大厅里悄静无声，徒留下几位腰肢款款的女侍应生高跟鞋踩在鎏金地板上的哒哒作响。
老实说作为一个隐秘的双，多米尼克在唐突间被几位秀色可餐的“兔女郎”小姐姐包围时，胸中小鹿不可谓不乱撞，可当她看清几位小姐姐的“兔女郎”装扮唯独没有兔耳兔尾而是展露出纯天然的猫耳猫尾时，多米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停跳了一瞬。
在反应过来之后，她几乎条件反射般地按紧了移动病床上的木乃伊，以防他暴起伤人。
然而多米却扑了一空，回过神来身边哪里还有封印木乃伊的病床金字塔，晃过眼前的是几缕正在消散的绷带幻影，一路摆烂的狗娘养的潇洒起身，有一种揭棺而起的爽利感。
三个姑娘面面相觑，直到看见那厮搂着两只小猫咪的款款腰肢径直拐道飘去了会场一隅，如云般的名酒纷沓而至，堆砌成山，唯独诡异的是没半点做作声响，独留酒水入杯盏的细碎声，气氛不可谓不诡异。
“……”
“……”
“？”
“算了，他肯老实蹲那儿灌酒也算万幸，接下来就靠小多米你自由发挥了。”
莫斯提马收回眺望的目光，先是松了口气，随后嘴角上扬露出多米尼克熟悉的贱笑，这跟她的节目主持风格如出一辙。
“哈？”
什么意思？
前半句多少还能理解？怎么到了后半就成了我这小司机自由发挥了？
多米尼克心中警觉，刚想礼貌三连以表决心，结果还没开口就被莫斯提马小姐勾肩搭背地揽了过来。
咳，莫斯提马小姐身上有一股很是清爽的松针叶气味，闭上眼的话仿佛置身于雪林，多米尼克一方面好奇她用的哪个牌子的香水，另一方面扪心自问还是蛮受用的。
前略，家乡的母亲大人，大城市的小姐姐们车速太快了，小多米感觉把握不住。
“啊哈，小多米，你看啊，姐姐们呢，一直都觉得你这孩子蛮好懂的。”凑到近处的莫斯提马开始跟多米尼克咬耳朵。
“我又不是小孩子，另外什么叫蛮好懂……”
“小多米，其实你很想在那位梵米利昂小姐面前表现一番对吧？”
“咕……”
“啊哈，说中了，所以我才说小多米总是这么好懂。”
“我才没有……”
“那位小姐身上有一种很干净的气味，不像是咱们这边的，小多米其实心里也有数吧？”
“抱歉，我只是一个负责接送贵客的专职司机。”
“当然，当然，所以我才说接下来交给小多米最合适啊。”
“哈？”
“你看啊，咱们四个里面，赫恩跟我都是套了身便装就出来了，只有你收拾得像模像样的，那位梵米利昂小姐更是风姿绰约，你们俩搭一对儿在这边场子里活动，那才叫郎才女貌……”
“我这是遵守职业手册穿的上班制服，另外什么叫郎才女貌，哪来的郎……”
“你不是个双么？”
“什……”
咿呀——发誓要带进坟墓里的秘密被熟人发现了！
多米尼克眼前已经开始闪烁走马灯了。
“别一脸死灰的模样，有什么大不了的，我也是。”
“……”
莫斯提马笑眯眯地弹了弹小多米可怜兮兮的飞机场，为这个留着稍中性的天然卷及肩发的小魔鬼扎了缕随性飒爽的小辫子，随后不再折腾，留下一句拨云见日的话后径直去了酒会方向。
“话说到这个份上，小多米大概也明白这个叫【旧梦】的场子跟我家上面有点关系了吧，能带你们进来已经算是吃里扒外，再进一步可真不好跟老家伙们解释，东西我已经替你们打听清楚——半个月前的确有个观光客姑娘把一本书输给了这边的庄家，如今那东西还在库里，要拿的话，小多米自己想想办法咯。”
随着话语留下的，还有多米尼克手中的两枚“铁疙瘩”，目送莫斯提马走远，多米尼克抬手一看，见是两枚会场流通的黑金筹码，对照吧台上书的细则，知是大额兑换物。
价值两千万魂币的筹码就这样捏在手里，一个月大手大脚点开销才堪堪摸到六千档的多米总觉得有点缺乏实感。
“那个，多米尼克小姐？”
唤醒多米尼克的依旧是令她如沐春风的梵米利昂小姐，莫斯提马说得对，这位外乡人女士身上的确有一种干净的气息，不像是这边的住民，令人心驰神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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