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女赫恩的奇妙冒险 第174章

　　“没问题，梵米利昂小姐，你要找的东西就在这里，但是，这边有它自己的规矩，或者说游戏规则，我们必须得赢到一定地步，才能拿回您所寻的那件东西。”

　　回过神的多米尼克望向那场中万花筒般令人目眩的世界，鬓角隐隐有冷汗冒出，不过佳人有求，她还是咬了咬牙，强作熟练地解释道。

　　“放心啦，在这方面，我还算有点经验。”

　　……

第256章早安、午安、晚安（七）

　　有经验个屁……

　　片刻之后，坐在圆桌前的多米尼克面如死灰。

　　天见可怜，连聚会上的几手牌没玩明白的她对于博彩业界的了解仅止于电影介质，性质上基本可以判明是纯纯的云观众。

　　恋爱使人盲目，暗恋致人脑瘫，事到如今多米尼克大可承认她是馋梵米利昂小姐身子，见不得佳人垂泪而归这才披挂上马，然而正所谓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骑虎难下已成定局。

　　其实这也不怪多米尼克，按照常规工作流程，她就是一兢兢业业的小司机，哪有需要她就开车把摆烂的赫恩先生送到哪，到地方了把车停好，找个安全角落抽支烟，算好时间回现场把办完事继续摆烂的懒狗赫恩往车上一扔，开车走人就算结束一天工作。

　　赫恩处理事务的风格简洁明了，作为一个沉默寡言的男人，能动拳头的绝不动嘴，能走直线的问题绝不走曲线，突出一个高效。

　　其实刚才投海那一段，多米尼克已经回过味儿来了，那明摆着就是他要一个猛子扎下去三下五除二把这藏在下面的亚空间交易所给扬了，没成想这场子背后竟有莫斯提马家的产业份子，是故这才有了方才莫斯提马奋力一扑给他拽回来那一幕，还有刚刚给多米白嫖的那大两千万的筹码……

　　联想至此，多米尼克的视线顺势滑向舞池一隅，见那俩贱人已经喝上，且无论怎么看都是莫斯提马在倒酒殷勤卖笑脸赔不是，赫恩则依旧一副生无可恋的懒狗德行。

　　明里暗里都是人情世故，是故结论得以导出——多米是没指望这俩贱人能给她提供什么直接援助了。

　　况且，莫斯提马已经把话挑明，好歹也算是土生土长的地狱生灵的多米尼克，也明白了这个场子的实际性质。

　　这个被称作【旧梦】的亚空间，看似是个集拍卖行赌场风月所诸如此类等等于一身的社交场综合体，实质上，还是一个充满古典意味的传统地狱设施。

　　何谓传统？大概就是主基地+矿场+粮田+兵营之后紧随拍下的文化设施。

　　地狱的魔鬼能干的传统行业还能是什么？

　　当然还是老样子——这里有一份契约，看看，没啥问题，就心甘情愿地签了吧，趁着还没断气。

　　当莫斯提马提及闹大了她没法跟老家伙们交代之后，多米尼克就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这样的场合在地狱有很多，它真正的作用是为大魔们推送优质的契约客户和潜在马仔，兼有人才市场之功，只不过这个场子选择的筛选途径是赌。

　　多米尼克本就奇怪，一个赌场何德何能跟传言中的“梦想成真”挂钩，牵扯出这一层，也就见怪不怪了。

　　毕竟，作为一介凡俗，能通过赌这种途径跟根本不在同一维度的大魔搭上线，这本身就是一种实现“梦想”的途径。

　　而蛾摩拉最不缺的就是这种一无所有的狂热逐梦人。

　　否则怎会叫罪城大舞台，有梦你就来？

　　……

　　转了一圈之后，多米尼克坐在了一桌在她看来还算简单好懂的赌局桌前，清凉的荷官猫娘亲昵地为她解释起玩法，是多米尼克这种纯外行都能轻松上手的猜大小。

　　六颗六面骰子还算令人安心，几种结果的区间划分也算明了，梵米利昂小姐既好奇亦紧张地站在多米尼克身侧，一双柔若无骨的小手略显颤抖地按在小多米左肩上。

　　这一颤可着实是按得小多米心神一荡，手里没个把门儿地顺手扔了一枚也就是一半身家的筹码押了大。

　　至于为什么会押大，多米的脑子不清楚，但她的左肩跟后背应该比脑子清楚。

　　回过意来时已是为时已晚，买定离手不容反悔，在几位同桌赌狗或拱火或敬畏亦或者纯看凯子的恭维挑衅中，面色僵硬的小多米只手撑住下巴强作镇定。

　　这会儿在她眼里，连荷官小姐的盈盈笑意都变得险恶起来。

　　坏了，忘了这帮子猫娘出千的可能了。

　　多米尼克心中警铃大作，她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常规的赌场抛开有人出老千，那的确还有可能把大部分问题归结为数学问题，可这种魔鬼们开设的赌场里，那还能有数学问题吗？那不妥妥的全是玄学问题？

　　怎么有一种下一局就会输光光被保安扔出去的危机感？

　　多米尼克最初的打算是想办法混够跟【旧梦】的后台接触的筹码，然后直接提条件拿筹码换回那本失落秘典的。

　　可现在已经由不得她了。

　　概因有肥羊出手梭哈，这一桌本是平平无奇的粗浅赌局下暗流涌动，多米虽然在施法者道途上有点麻瓜但这并不代表她对以太流毫无感应，无论是感官还是直觉都告诉她，这一桌的暗流之下，有人出千已成定局。

　　换句话说，莫斯提马赔不是给的那两千万，眼下有一半要出师未捷，离多米而去了。

　　买定离手，庄家揭开骰盅。

　　在一片倒吸凉气的嘶忽声中，本来已经快没眼看了的多米强迫自己目光聚焦，锁定结果。

　　不多不少，大咧咧的六个六躺在赌桌上，押大无疑。

　　“赢了，不愧是多米尼克小姐，真是可靠呢。”

　　身后传来梵米利昂小姐的小声惊呼，怡人的嗓音不可谓不欣喜。

　　“？？？”

　　多米尼克一头雾水，愣愣地任由女侍为她堆砌起一摞小山似的筹码。

　　恨不得嚼碎她骨头的视线从四面八方的赌狗处扫射而来，多米回过神来强装镇定，心底嘀咕难道自己今天的运气真的很好？

　　当然不会，从小到大这么多年了，多米对自己的运气和过去的生活有着充分客观的自我认知。

　　既然不是运气，那就是……

　　她不着痕迹地斜眼扫过舞池一隅，见那俩贱人依旧在那儿醉生梦死，全然不顾随时可能会被赌狗们找机会干死的小多米。

　　当然，这只不过是表面上的。

　　多米尼克沉下心来，为了验证她的猜想，这一次，她抛出相对小面额的筹码，押的却是特定的60倍率结果。

　　是也，她押的是活见鬼的六个“1”。

　　但凡是个长点心眼儿的荷官也摇不出这种活见鬼的结果，属于是白送庄家钱财的节目。

　　然后惯例是买定离手，庄家揭示结果——六个活见鬼的“1”大咧咧地躺在赌桌上，周围是一圈自赌狗连同荷官猫娘在内一同大眼瞪小眼。

　　原来如此。

　　我明白了。

　　多米尼克在赌桌前正襟危坐，脸上却浮现起游刃有余的做作微笑，不可谓不讨打。

　　既然从一开始就是跟概率无关的玄学赌局，那么也就意味着这间赌场本就是放任赌狗们各显神通的猎场，学艺不精的要么输个精光，要么被庄家揭发带走生死不明。

　　多米尼克则完全没有这方面顾虑，如今的局面毫无疑问，是赫恩那懒狗在后面远程遥控给她撑腰，她只需要在这个猎场里放手梭哈，血拼到幕后黑手为求止损按捺不住下场就好。

　　“早干嘛去了。”

　　会过意来的多米尼克战意昂扬，难得有人兜底，怎能不放纵一把？

　　战！

　　……

第257章早安、午安、晚安（八）

　　接下来的事情，变得异乎寻常的简单。

　　那种感觉，多米尼克把握不住，但在她的记忆里，接下来的一段时光中，全世界都向她打开了大门。

　　哪怕她活动的区域不大，仅仅是一座位于亚空间中的赌场。

　　从最初最简单的猜大小，到之后繁花般迷乱的，多数连名字都记不清晰的麻烦赌局。

　　多米尼克对于赌博这种事是厌烦的，排斥的，敬而远之的，如非必要，她甚至认定自己一辈子都不会为此踏进这样的场合。

　　然而她又确实是在万众赌徒的嫉羡的红眼中尽情诠释什么叫“赢赢赢赢赢赢”了。

　　随着她的征途，那一座小山似的筹码很快堆积成了大山，又更快地兑换成更大面额的筹码，再之后则是干脆放弃外在形式，以便于记录的数据存在。

　　多米尼克这匹黑马很快便惊动了【旧梦】的管理层，幕后的爪牙循血而至，要在规则内跟她比划比划，结果尽数在一局之后被多米扫地出门。

　　就这样，循血而来的爪牙愈发大能，战况愈发激烈，所谓规则内的比划愈发地岌岌可危。

　　有一种只要庄家撕破脸，下一秒，小多米就会被打断手脚带去后台从此蒸发的危机感。

　　然而多米尼克并没有那样的担忧，或者说是浅层意识里的确浮现起了“哎呀，怎么办，要被打断手脚拖去后台整成奶油泡芙嘞”的危机感，但深层意识里却只有坚信往前莽就对了的无谋式豁达。

　　究其原因，不过尔尔。

　　拜混迹于湾区所赐，多米尼克无可避免地会在店里遭遇烂赌鬼，而【幸运女神张开双腿】就是这帮子烂人最常挂在嘴上的浑话和最不切实际的幻想。

　　旁听的多米对此一向是嗤之以鼻的，然而今时今日，她却切身地感受到了何谓【幸运女神向她张开双腿】。

　　多米尼克下意识地瞟了酒池那边摆烂的两个烂人一眼，脑子里没由得生出了不可描述的画面，这种联想让多米尼克眼前一黑，以至于她狠狠地摇了摇头，最终将脑中的画面更正成了【幸运女神因为脖子上被歹人架了把血淋淋的屠刀所以被迫向多米张开双腿】的模样。

　　呼，这样就好多了。

　　多米尼克自我开导道。

　　进入正题的筹码门槛早已达到，在几度试探阻挠无果之后，一位不住地用手绢涂抹额角冷汗的，明摆着是被推出来息事宁人的倒霉管理从幕后行至台前，他向多米尼克跟她的女伴梵米利昂小姐发出了邀请，是关于莫斯提马提及过的那条特殊规则的。

　　终于，多米尼克已经无需再在外场的赌局中证明自己的“实力”，现在的她，有资格进入幕后，成为一位潜在的，可能圆梦的“追梦人”。

　　虽然在蛾摩拉，追梦这个词汇一向都挺褒贬不一就是了。

　　“没问题。”

　　多米尼克拉起梵米利昂小姐的手，对她来说这的确是件需要鼓起勇气的事情，而勇气之后随之而来的则是自信，她告诉梵米利昂小姐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是时候去取那本梵米利昂小姐遗失的书了。

　　“在您得偿所愿之前，这里不会有任何打扰。”

　　【旧梦】的幕后代表谦卑地向多米尼克行以一礼，随后明言告退。

　　多米尼克与梵米利昂小姐回过身去，揭开帷幕，踏入一间得体的会客厅内。

　　厅内，接人待客之物应有尽有，然而多米尼克一行关注的确是席间的那一桌茶几。

　　是的，茶几。

　　在更古老的年代，它可能是断头台，十字架，绞架，亦或者更加远古的六芒星仪式场，而现今，它的形式变得温文尔雅且变通起来。

　　在莫斯提马的事先告知里，这张茶几……咳，这个仪式场，其实就是【旧梦】为能够抵达此处的出类拔萃者提供的梦幻场所。

　　说得功利一些，来访者可以借其参阅【旧梦】的秘藏，取走一件且仅限一件她所钟意之物。

　　而再说得理想一些……

　　多米尼克有些按捺不住兴奋地翻阅起【旧梦】的宝库，很快，她便在条理分明的藏品清单中找到了那本于半个月前收入库中的藏书。

　　检索，明确，选择，提取，一气呵成。

　　黑雾于茶几之上显现，一本朴实无华甚至堪称平平无奇的卷册很快于黑雾之中显露真形。

　　在梵米利昂小姐的小声确认之中，多米尼克确信她们这一趟已然得手，是时候抽身离去。

　　而当多米尼克抬手将那本失落之书从黑雾中抽出时，只觉分量手感不对劲。

　　在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多米尼克的视线开始由地板向上仰望。

　　她的手感并没有欺骗她，那本书的分量的确不对劲。

　　不对劲的，是随着那本书一起被带出黑雾的，一只古怪生物。

　　那是无论怎么看都超出了写实范畴的小动物，它有着一双铜铃似的暗红大眼，工整到完全对称的胡须，以及一张咧至耳根……哦，是常规意味的耳根位置的，总之充满了荒诞写意手法的嘴。

　　那只来路不明的黑猫，张开它荒诞的大嘴，一口将梵米利昂小姐的藏书吞入腹中，随后跳上茶几对侧的沙发，懒洋洋地躺下，又伸溜出锐利的猫爪，剔溜起牙齿来。

　　“唉，我就不明白了，一个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家，怎么就不肯学好呢？明明都是该去上学念书的年纪，跑来赌场里霍霍像什么话？”

　　这是多米尼克失去意识之前，从那张猫嘴里听到的唯一一句话。

　　……

　　“糟，赫恩，多米那边出事了！”

　　正翘着脚在酒池沙发边摆烂的莫斯提马周身一颤，她有些难以置信地望向那通往幕后世界的道路，在回过神来之后，她开始摇晃身侧另一位摆烂的同伙。

　　“？”睁开双眼，睡眼朦胧的信女向莫斯提马投去莫名的询问眼神。

　　“你这个？是什么意思？这种时候装蒜难道不是在浪费时间吗？小多米一直都是你在罩着不是吗？现在她遭遇了什么，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才对！”

　　虽然只跟多米尼克见过两次面，但莫斯提马还是蛮喜欢这个有点小心思但骨子里又蛮单纯的乡下丫头的，再加上跟Iota那一层关系，如果小多米在自己的地界上出了什么事，她很难跟那一位交代。

　　“嗯。”信女简短地点头回复。

　　“嗯又是什么意思？”莫斯提马开始掐着他的脖子摇晃，难以置信，这家伙难道真还没睡醒？

　　“我的意思是说，那边的事情，我知道了，另外，你好像会错意了。”

　　“我会错什么意了？”

　　“我从进门起到睡着中间只隔了半瓶酒下肚的时间，实际上，从头到尾我都没帮多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