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女赫恩的奇妙冒险 第175章

作者:比那名居桃子

  “哈?”

  ……

第258章早安、午安、晚安(九)

  “唉,咱就不明白了,一个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家,怎么就不肯学好呢?明明都是该去上学念书的年纪,跑来赌场里霍霍像什么话?”

  耳旁隐有幻听。

  什么乱七八糟的!

  多米尼克挣扎着从浑噩中苏醒,似鲤鱼打挺般从地板上蹦跶起身来,环望四周,见一切如旧。

  稍微变动一番的,就是茶几对侧多上的那只形态怪诞的老猫了。

  多米的视线扫过身后的沙发,见羊羔般的梵米利昂小姐一副没有跟上状态似的发呆模样依旧落座于侧,看上去似无大碍,这让多米稍微放下心来。

  一般情况下,在契约文书上落款签字,尘埃落定之前,大部分魔鬼都还是蛮安分的。

  低头瞄过腕表,多米确认自己失去意识的时间仅仅过去数分钟,而时局并未滑向无可救药的深渊,这不由得让她松了口气,随后她坐回沙发,望向茶几对侧的那只老猫。

  “阁下,您是什么意思?”

  考虑到外面有靠山镇场,而事态亦非一触即发,以及掂量了一下自己的“拳头大小”,多米尼克还是选择了稍微平和点交涉方式。

  “小姑娘,你又是什么意思?”

  我在外面折腾了那么久就为了来内堂拿书结果还被你搅和了,你还说我是什么意思!?

  饶是被问得血压飙升,多米尼克还是尽可能心平气和甚至面带微笑地把自己的来意告知了那只老猫。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什么叫原来如此?我们提交的诉求不是在进来之前就跟【旧梦】的后台管理者交涉好了的么?莫斯提马那副德行和先前举措,稍微推测一下也大抵能摸到她跟这个场子的内幕有所关系,也就是说这本不就是一出走形式的闹剧么?

  就这样,怎么还半路杀出一只老猫来截胡呢?

  多米尼克此刻的情绪宛如汽锅之上的开水爆沸,而这并不符合她平常那还算沉稳且谨小慎微的秉性。

  “安啦,吃点水果消消气吧,乖女,多大啦,家住在哪儿,叫什么名字?”

  怪诞的老猫扯着一张令人火大的猫脸笑着推过一盘带着水汽的新鲜瓜果,水果切分得当,易于上手,没有外壳的品类上还插着小牙签。

  “询问对方名讳之前先自报家门是基本礼节。”

  多米尼克没去碰那盘来路不明的果子,她抱着胳膊故作冷淡地提醒道。

  “原来如此,如此的确不合礼法,恕老朽怠慢,吾名巴尔。”

  此言一出,房内凭空死寂了数度,多米尼克只觉自己像极了气球,被银针戳中后颈。

  漏出去的,是底气。

  ……

  这个世上有无数个【巴尔】。

  这个世上只有一个【巴尔】。

  谓之无数,是因自亘古存续的魔鬼家系枝繁叶茂,分化万千,多米尼克若在星间走得够远,可以遇见尼古拉斯·巴尔,莱昂纳多·巴尔,摩根·巴尔,西格玛·巴尔,莫拉格·巴尔……等等等等,诸如此类,数之不尽的巴尔氏族后代。

  谓之唯一,是因只有一个魔鬼会自称巴尔,也只有祂胆敢自称巴尔。

  那位位居巴尔氏族血脉源头的魔鬼大公,至上四柱之首的远古大魔。

  以及,谣传那位时常抛头露面的形象,好像的确是只老猫……

  事已至此,经历过颅内飓风的多米尼克有一种踢到了钢板的错愕,跟我其实还没睡醒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梦的幻灭感。

  哪怕那只是自欺欺人。

  早上好,蛾摩拉,请将我多米尼克·安托菲尔的大名雕刻在传奇纪念碑上,纪念一个无足轻重的小魔鬼在死前跟传说中的巴尔大公大甩脸色……

  前略……

  “多米尼克·安托菲尔小姐。”

  大魔轻描淡写的念诵将正在经历走马灯的多米尼克神魂唤回现实,不过她的状态并没有好上多少,面对源自这种已经超出她认知极限的存在压制,多米尼克如今只不过是一根勉强能够思考发声的芦苇。

  自曝身份后的老猫不再似先前那副白烂轻佻,带着灵格滤镜之后甚至已近不怒自威,哪怕当事者从头到尾都没改变过态度,不过有些事物本就如此。

  “我在,我是说您好,不是我的意思是……”多米的嘴皮子已经开始打哆嗦了。

  “此间是为何处?”

  “呃……【旧梦】。”

  “何谓【旧梦】?”

  “一座赌场,挑选身有长物之人的赌场,脱颖而出的小人物能有上达天听的机遇,得偿所愿。”尽管嘴皮子哆嗦,多米尼克还是尽己所能地将她一路上对这座水下场所的理解道出。

  “既然早已勘破此间真相,而你又已脱颖而出,为何不履行契约,得偿所愿呢?”

  魔鬼大公的下一个问题如是抛出,多米初闻只觉得一头雾水。

  得偿所愿?我们不就是在得偿所愿全身而退的路上,然后被你跳出来搅黄了么?

  “多米尼克·安托菲尔小姐,汝之所愿,当真是这本来路不明的破书?”

  那当……

  下一刻,多米尼克如遭雷击,只觉寒冬之中有一盆冰水自后颈倒灌而入,寒彻骨髓,又猝然惊醒。

  是啊,她的梦想,什么时候又变成了讨来一本跟她毫无干系的古籍了呢?哪怕它深藏大奥秘,乃是秘典,可自始至终,它跟她有半分干系吗?

  如果归结于谁所寻此书的话,这一份“梦想”,其实当属于如今落座身侧的梵米利昂小姐的才对。

  多米尼克下意识地侧目望去,见梵米利昂小姐依旧一副状况外的模样,见多米尼克转首望她,旋即回以和煦柔婉的微笑,令观者如沐春风。

  而本该是如沐春风的笑颜,如今却令回过神来的多米尼克如芒在背。

  自己,好像,大概,又,卷进不该管不该问的大条事情当中了。

  说起来,赫恩最开始那副提不起劲的模样,和不耐烦等不及要将梵米利昂小姐扫地出门,恕不接待的做派……

  哈——

  多米尼克,你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啊,如果还有机会的话……

  小多米情不自禁地在脑子里给自己虚幻地抹了一把眼泪……

  什么跟什么呀……大城市套路太深了,我想回家……

  说到底,人家最开始的念头其实是,找机会跟梵米利昂小姐深度交流一番女孩子之间的感情来着……

  原来如此,这就是名为多米尼克·安托菲尔的小魔鬼,今天最初的梦想吗?

  ……

第259章早安、午安、晚安(十)

  “多米尼克·安托菲尔,汝之所愿究竟为何?”

  一声肃穆低吟,将如遭雷击,神游天外的小魔鬼唤回尘世。

  “……”

  魔鬼大公在前,多米尼克自然不敢逞舌。

  倒不如说明明已经快抖成筛子还要故作镇定,小多米的意识已经濒临断线的边缘。

  霎时间,这晦暗寂静的会客室内,气氛不可谓不诡异。

  那只披着猫皮的大魔倒是老神在在,一面兴致缺缺地随手把玩着那本平平无奇的书典,一面饶有兴致地将视线投注于多米尼克身上四下打量……

  就仿佛房内的另一位客人从未存在一般。

  “乖女,你是莫斯提马家的小丫头带进来的,从头到尾行事也合乎规矩,原则上咱可以放你一马。”

  良久,魔鬼大公结束了祂的审视,没由的抛出一句完全出乎多米意料之外,却毫无疑问地唤起她一丝庆幸的话来。

  劫后余生的庆幸。

  “但是……”

  “……”

  老猫话锋一转,多米尼克嗓子里那些叩谢饶她狗命的言语也被迫咽了回去。

  “但是,咱方才观你在前台纵横,风头一时无两,断定你也是这行家里手,于是一时技痒,这才乘兴而来,怎样?乖女你要不要跟咱也玩上一把?”

  桌案对侧的老猫兴致颇高,祂那怪诞的猫嘴早已咧至耳根,猫腕间不知何时已有一盅骰子把玩,而先前多米尼克一行所寻之书,已被这老猫垫在屁股墩下。

  “……”

  “……”

  “……”

  玩你!

  天底下有哪个小魔鬼敢跟你这位贵为至上四柱之首的魔鬼大公如此轻描淡写地“玩一把”?

  这是哪里?这他的是蛾摩拉!梦想大舞台,有命你就来的蛾摩拉!三岁小儿都知道别跟大魔鬼玩游戏,掂量掂量自己的口袋和脑壳分量的蛾摩拉!

  在这种地界上跑去跟巴尔大公的化身玩一把,那不是盥洗室里提灯是什么!???

  大抵是死到临头给了她勇气,小多米再也按捺不住在心中抓狂道。

  至于这老猫听不听得见已经无所谓了!

  “不要慌张,很简单的啦,就是乖女你在前台第一把玩的那个。”

  老猫娴熟地将骰盅摇得滚滚作响,那行云流水的韵律不可谓不悦耳,可传进小多米耳中那便是滚滚惊雷。

  “别怕别怕,一回生二回熟嘛。”老猫熟练地一把将骰盅倒扣在桌面上,“先来把简单的,乖女,你猜大还是猜小?”

  “大大大……”多米尼克的牙齿开始打哆嗦。

  “猜大是吧?那行,咱就猜小,喏,你看,乖女你赢了。”

  老猫接过多米的话茬,熟练地揭开骰盅,扫了一眼那桌上的三个五,轻描淡写地宣布结果。

  一气呵成。

  多米尼克心说她那是牙齿打颤嘴里在喊大公饶命结果愣是颤得喊不出第二个字……

  “虽然这只是无关紧要的一局,不过咱立有规矩在先,也就不能让乖女你空着手下桌,这是咱在蛾摩拉一处产业的地契,你且收好。”

  输了一局的老猫倒也不见动怒,反倒是愈发慈眉善目兴致高昂了起来,祂随手抛来一份打着火漆的契文卷轴,而后拾缀起骰盅骰子,再度拨弄起来。

  多米尼克没敢去接那份地契文书,她没那个胆子,更没那个命。

  她的举动自是被老猫看在猫眼里,后者亦是不言,只是弯起月牙似的猫眼,只是笑。

  又是些许时间流逝过去。

  “乖女,咱问你一个问题,你为何不敢接咱予你的地契?”

  “……”

  作为一个给贵客开车的小司机,多米尼克有职业基础以上水准的察言观色能力,她知道这种场合并非需要她回答,因为提问者自会自问自答。

  所幸,她的直觉是对的。

  “是因为咱比你位高?比你权重?比你活得更为悠久?还是咱的猫爪子比你的手掌大?”

  “……”

  “都是,也都不是。”

  “……”

  “罢了,咱有些乏了,多米尼克·安托菲尔,再跟老人家玩一把吧,就跟方才一样,猜大猜小,如若是赢,你大可带着这本破书跟它的主人离开此地。”

  桌对面的老猫变戏法般提溜出一只暗金纹饰的公文箱,猫尾一拍,箱匣开启,内里一位褐发少女的零件琳琅满目。

  “如若输了,就留下跟这可怜丫头搭伴,如何?”

  ……

  “我不好说。”

  鎏金辉煌的厅堂之外,回廊之中,莫斯提马尾随那放浪形骸的登徒子,步伐轻缓,不见慌乱。

  脚下的回廊如若平常,却似被延伸至无限之远,方才二人步入其中,转瞬察觉有异。

  “巴尔爷爷自有祂的打算,咱们这种小辈想要干涉老头子行事根本就是自讨苦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