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女赫恩的奇妙冒险 第178章

　　“没有。”

　　“……”

　　等等，差点又被这家伙给带进沟里了。

　　“赫恩，等等，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

　　“我是指，我想问的不是这个，而是今天发生的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关于梵米里昂……莉莉小姐的。”

　　话一出口，多米尼克便有些后悔，更感觉到有些丢脸。

　　因为吧台对侧的调酒师神情随之变得悲悯起来，他看向多米尼克的目光让她觉得自己是个急需情感关怀的智力缺陷儿童……

　　“多米尼克。”

　　“赫恩，你……呃，有话直说，我是说，请。”

　　“来自赫恩先生微不足道的人生经验小课堂，第一课，想要拥有健全明朗且积极向上的人生，应该学会远离那些年龄远比你大，心机远比你深的老女人，否则，就会变得不幸——”

　　“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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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3章早安、午安、晚安（十四）

　　接过匣与典，辞别送行人，归途在即，此生再无瓜葛。

　　本应如此。

　　“送行”的青年走得是何其果决，何其匮乏留恋，连背对着挥挥手似的告别都有种再也不见的，撇清麻烦的爽利感。

　　莫名地，好像被他讨厌了。

　　铅灰色的天空之下，海雾弥漫，滨海列车站前，以莉莉·梵米利昂这个名讳于此度过短暂假日的银发女子半是好奇，半是踌躇着要不要跟他告别。

　　然而最终，还是让一切归于沉寂。

　　当那辆漆黑的座驾无声地消失于海雾彼岸之后，莉莉不再遥望，转身走进那座滨海的列车站。

　　与来时一样，空荡荡的，位居蛾摩拉边界的离岸节点，所谓列车站也不过是种形式。

　　千般旅者，便有千般形式，如此一来，互不打扰，倒也清静。

　　莉莉的步伐很轻，又时常停步，归途的列车早已停于月台之上，不过她似乎并不急于搭乘。

　　毫无疑问，她一位真正的旅者，沉迷于旅途之上的千百般别样景色，而若是早早踏上归途，迎接她的便又是一成不变的风景。

　　不是不够好，只是有些厌了。

　　所以，她才不时驻足于月台之上，对于莉莉来说，哪怕是迷茫的海雾，铅灰色的天空，海雾之外传来的涛声，停靠于此的银星般的铁龙，还有那座沉睡于海雾之中的罪城，都是足以称之为新奇的风景。

　　尽管，它们不一定都是“好”的。

　　纯粹的视线在一瞬被遮盖。

　　并非彻底堕入黑暗，意识也尚且清醒，甚至还有些微的光自黑暗中透出。

　　“猜-猜-我-是-谁？”身后有浅声呼唤，话音里藏不住的笑意。

　　“Iota。”

　　银发的莉莉小姐微笑着揭开那双蒙住她眼睛的手，转过身，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地见另一位银发少女正驻足于她身后，一脸坏笑。

　　意料之中，是因来者正如她所料，是相识许久的故人。

　　意料之外，是因为……

　　“呃，Iota？”

　　莉莉眨巴眨巴眼睛，有些难以置信地再次向故人确认道。

　　“我在，姑妈。”

　　眼前的故人颇为阳光地笑脸回应，连带着伸出手试了试莉莉的额间。

　　那大概是凡世生灵测试对方有无发烧犯浑的手势。

　　“呃，好吧。”

　　莉莉再次眨巴眨巴眼睛，接受了眼前这位后辈少女如今的现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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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莉莉过去的长久印象之中，自己这位曾经最为出色的后辈，是一位身披白袍宛若殉道者般悲悯肃穆庄严的圣洁少女，是沙利叶与加百列二席最有希望的继承者，被包括自己在内的长辈们寄予厚望。

　　那副乖乖女似的印象，跟眼前这个头顶棒球帽戴着防风镜披着防风衣穿着牛仔热裤踩着登山靴看上去刚从哪里远足露营归来脸上甚至还粘着纪念贴纸扎着单马尾的银发野丫头，可谓是风马牛不相及。

　　八竿子都打不着！

　　“Iota，我知道，失去继承资格对你的打击很……”

　　尽管，因在兄弟姐妹里排行老幺，所以跟后辈年纪相差很小，但身为长辈，莉莉姑且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开导一下自己这位姐姐家的长女。

　　“无妨，亲爱的姑妈，Iota我已经完全完全不在乎那个了。”

　　“……”

　　“哼哼哼~”

　　“真的？”

　　“真的。”

　　“我不相信。”

　　“就因为那两个位置是我从诞生以来一直为之奋斗的目标？”

　　“就因为那两个位置是你从诞生以来一直为之奋斗的目标。”

　　“果然，不拿出点真凭实据就没办法说服您呢。”

　　“正是如此。”

　　莉莉简短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这种简短的答复让她觉得自己终于在小辈面前找回了身为长辈的威严。

　　一点点。

　　这种感觉很棒！

　　“姑妈，你觉得他怎么样？”

　　疑似自暴自弃后进入叛逆期的侄女儿冷不丁地抛出一个话题之外的词汇，一个代指。

　　他？

　　莉莉花了片刻回顾了番自己此行以来遇见的所有雄性生物，最后理所当然地将思绪转回了那个刚才冷着一张脸把秘典与金匣递给她后就拍拍屁股走人毫无半点留恋的青年。

　　信女·赫恩。

　　“姑妈您的事情不是也顺利解决了吗？”

　　Iota瞅了瞅莉莉手中的物事，随后便也不再去探究，只是谈笑。

　　眼见这种恰到好处的分寸感，莉莉心中明了，身旁这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位乖侄女儿。

　　“事情倒是尘埃落定，不过，我好像招赫恩阁下他讨厌了。”

　　“无妨无妨，那家伙就是那种德行啦，刺啦啦的，看谁都不爽，遇到事就躲得远远的，没人打扰的话他可以在窝里摆上一个月，狠狠地刺啦一下的话，却能趁兴致未消前处理掉很多麻烦事，总之，是个有才能没干劲的怪胎。”

　　Iota小姐颇为不满地介绍道。

　　莉莉静静地听着乖侄女儿这番半是抱怨半是显摆似的介绍，嘴角确是微微上扬。

　　“没干劲的怪胎遍地都是，能被我的小侄女亲口称赞【有才能】的男人，这可是头一回。”

　　言迄，拜某种八卦天性所赐，莉莉的视线变得亮晶晶地，向自家侄女眨巴眨巴眼，视线里尽是一副“你不对劲”的意味。

　　“没戏。”

　　面对自家姑妈的八卦视线，Iota小姐双手一摊，摆得也是分外清奇透彻。

　　“姆？”莉莉的目光变得不明所以。

　　“就是没戏的意思。”Iota的口吻则变得事不关己，至少听上去是那样。

　　“为什么？”

　　“您看他那副要死不活的德行不就知道了？”

　　“……”

　　抱歉，姑妈在这方面的知识储备有限，的确看不出来什么。

　　莉莉的额角开始冒汗了，高深莫测的长辈威严如履薄冰。

　　“其实最开始我也不懂的，我想不明白为什么这样一个有才能的男人在蛾摩拉这种哪怕是条狗都想上进都想出头都想成为大人物的野蛮地方会摆得如此干净利落，哪怕不在蛾摩拉，在天国也好，地狱也罢，这样的人都应该成为一颗冉冉升起的星辰，高悬于星空，而不是跌进泥土里苟延残喘，可他又的的确确是跌入尘埃里了。”

　　“所以，Iota你后来又是怎么明白过来的呢？”

　　“我哪能找到原因啊？自我诞生起所接受的教育里就没有这种特例，就像我刚刚说的那样，我想不通他为什么会沦落到如此境地，他那样年轻，有才能，有时间，有机会去从零开始堆砌自己的城堡，在城堡中招揽自己的军队，以城堡为原点开疆拓土，筑起自己的城邦，建自己的国，明明那样再明了不过的道路就在脚下，可他却没有踏足任何一条，您真以为我是在故意刁难他么？我是在给他找点事情做，省得他烂在那儿烂透了。”

　　“Iota，老实说，这不像你，虽然说如今你的打扮风格跟以前大相径庭，可是在姑妈我的眼里，你应该还是以前那个执着，上进，好胜心强，惜时的姑娘，那样的你，不像是会在这种看上去无药可救的人，无药可救的事上浪费时间的女孩，除非……”

　　“除非这人这事并非无药可救，除非他正好撞在了我的枪口上。”

　　“Iota？”

　　“亲爱的姑妈，我所接受的教育并不足以给予我一个明确的答案，顶多只有一种冥冥之中的感觉，然而这世上又并非只有我一人，我能看见他，自然也有别的人能看见他，我似乎没有跟您提过，除却这种临时的委托工作之外，他的正经营生是在【Aphrodite】弹琴，兼职调酒师混口饭吃，在我遇见他之前，他就在那儿了。”

　　“Aphrodite……阿兹姐姐的店！？”

　　“对。”

　　怪不得会是在湾区。

　　于此，莉莉才后知后觉过来。

　　作为那位欢愉女王的力量投射界域，莉莉很清楚湾区的存在形式，除却这种形式之外，她隐约也会过意来，明白为何那位青年会在湾区驻足，聊以度日。

　　欢愉女王的国，本就会收留迷途而来的失意人。

　　“总之，我也是跟阿兹莉尔姑姑谈过才明白过来，不得不说，她看人可准了，尤其是看男人。”

　　“也就是说，阿兹姐姐给了你答案，关于赫恩阁下的。”

　　“对，我到现在都记得那位冕下当初那句话，言简意赅，却也的确超出我所受过的教育之外。”

　　“阿兹姐姐她怎么说的？”莉莉好奇道。

　　Iota清了清嗓子，酝酿片刻，话音变得嫌弃而又刻薄，似在效仿其某位长辈。

　　“【有什么好奇怪的，心里死了女人的小男孩不就这副德行，老娘见得多了去了】。”

　　“……”

　　言尽于此，两位银发女子面面相觑，嘴角都不禁抽了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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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送终有别，莉莉于列车门外站定，她回过身来，想明白了些事情，是故有些不放心。

　　“Iota，实话说，姑姑有些放心，又有些不放心。”

　　“您似乎很矛盾。”

　　“当然，我放心的是我可爱的小侄女并没有因为一时的挫折而气馁，你还很年轻，时间也很漫长，换一条路走也不是多么艰难的事情；可是我又不放心起来，因为你依旧是我认识的那个执着，好胜，且极具行动力的姑娘，你有把空想付诸实践的天分，以及与之匹配的决断力。”

　　“听上去，这二者似乎并无区别，我亲爱的姑妈，您多心了。”

　　“Iota。”

　　“我在呢，姑妈。”

　　“Iota，你是不是跟赫恩心里那位死者较上劲了？”

　　“……”

　　“Iota，不要骗姑妈，你知道的。”

　　“……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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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4章早安、午安、晚安（完）

　　比起动物，更像是一株植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