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女赫恩的奇妙冒险 第3章

　　……

第6章Lambsday（4th）

　　人生的旋转木马转了一圈又一圈，时隔多日再次登陆电子海的Marisa小姐这次果不其然地再度卡了Loading，虽然早有心理准备知道这是破解困境不可避免的一环，可恍然间又孤身一人陷入黑暗里，心底不免戚戚焉。

　　好在这种令人窒息的黑暗因一盏明暗不定的灯火而些微好转，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幽蓝的火苗摇曳着照亮了Marisa小姐惊惶不定的容颜。

　　Marisa眼见那手持着幽蓝提灯的人正是先前拜托的学姐本人，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得救了……”

　　Marisa下意识地长吁了一口气，回应她的则是一个简短的词汇。

　　“跟上。”

　　于是，Marisa开始跟随着手持提灯的学姐穿行于这片漫无边际的晦暗之中。

　　她不敢落后得太远，那盏忽明忽暗的提灯只照亮了堪堪包容着相隔一步之遥的二人的狭小范围，一旦越界，视觉上的回馈便只剩下无尽的漆黑。

　　如果仅仅是这样的话，到也不至于如此令人心焦，相比视觉上几进于零的信息反馈，听觉上的反馈却要丰富多彩得多。耳旁似有海潮唤起的声响，有数之不尽的巨物随着潮起潮落破浪而起，又转瞬落下，融于那虚幻的海中，徒留下悠扬的鲸歌。

　　有几次Marisa差一点就要吓得跳起来了，因为恍惚间似有滑溜而纤长的生物从她的脚边游过，她下意识地借着前方一步之遥的灯火向下察看观望，入目的却是连四周的晦暗都要为之退散的颜色，那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绝望，是为深渊的颜色。

　　“到了。”

　　前方传来轻微的示意，Marisa在最后一刻前有惊无险地停下脚步，避免了撞上那位学姐的不妙结局，心叹好险。

　　四周依然目不能视，至少在Marisa看来是这样没错，虽然不理解所谓的“到了”是何意，但Marisa相信学姐不会故弄玄虚。

　　果然，在下一刻，有厚重的门扉徐徐向内开启，宣告那长夜终尽。

　　“闭上你的双眼，直到我告诉你可以睁开的时候。”

　　“嗯，好的！”

　　除了依靠这位令人心安的学姐之外也别无选择的Marisa小姐很是老实地闻言照做。

　　接着，她迈出了步伐，被引导着走入了那片被微光包裹着的世界。

　　……

　　Marisa小姐到底是没有等到那位学姐亲口告诉她可以睁开双眼的时候，反倒是如同被晨间的闹钟叫醒那般，大脑里的某个节点被触动，在特定的契机下下意识地睁开双眼，后知后觉。

　　总之，当Marisa小姐再一次目能视物之时，她便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一座银蓝色调的宫殿中了。

　　入目可见的是一排排的仿佛永无止尽的高耸书架，无论怎样看都超出了人力所能随意抽取借阅的高度,它们环绕着此间唯一的休憩角落，一处由简单而凉薄，缺乏舒适性的白银座椅与配套茶桌组成的休憩处。

　　Marisa有点神情恍惚，如果她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大概十来分钟前她才被学姐请去喝茶，而现在又来……

　　Marisa的视线透过袅袅的薄烟，见对面的座位上空无一人，取而代之的则是桌面之上——那里蹲坐着一只来路不明的黑猫。

　　一只无论怎么看都超出了现实中的写实范畴的小动物，它有着一双铜铃似的暗红大眼，工整到完全对称的胡须，以及一张咧至耳根……哦，是人类意味的耳根位置的，总之充满了荒诞写意手法的嘴。

　　看上去似乎是在笑。

　　正常的猫都不会笑，狗也不会。

　　Marisa并未因对方那小巧的体型与诙谐的模样便放松警惕，她以最快的速度环视四周，直到视野的余光搜寻到学姐的身影才稍稍放下心来。

　　夏洛特学姐正站在她能轻易看见的地方，那同样也是两座布置过了头的书架之间的空间里，学姐就那样靠在书架的一侧，看上去百无聊赖地翻阅着一本从附近抽出的未知文本，察觉到Marisa的目光，她颇为慵懒地点了点头，示意Marisa不用在意，随而继续沉浸在阅读里。

　　眼见如此，Marisa小姐这才彻底安下心来，她的视线回到眼前的黑猫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之后，这才试探着开口。

　　“那个，你好？”

　　“您好，远道而来的客人，您的莅临使得在下的敝居蓬荜生辉，请问在下能有幸得知您的芳名么？”

　　“？”魔理沙歪了歪头。

　　“？”黑猫也跟着歪了歪头。

　　“”

　　这崽种有问题！哪家的猫咪会用这种舔狗似的语调跟人打交道，就算是自家主子也不会，在那些猫咪的眼里就算是自家主子也只不过是个铲屎的。

　　Marisa心中顿时警铃大作，暗道这绝对不是只正常的猫咪，或者说根本就连猫都不是！

　　“咳，在询问女士的名讳之前，首先报上自己的名讳不是最基本的礼仪么？”

　　于是乎，Marisa小姐也久违地客套或者说淑女了起来，全因戒心。

　　“原来如此，是在下失礼了。”黑猫点了点头，掏出一面由银线维系着的单片眼镜戴上，整只猫的气质瞬间变得斯文败类了起来。

　　“这位小姐想必应该读过《爱丽丝梦游仙境》的故事吧？”黑猫忽然转变了个话题，问道。

　　“当然。”Marisa小姐点头称是。

　　2093年了，《爱丽丝梦游仙境》这个红极一时的ip在电子海里被做了个多少个各种分级的游戏或是别的体验项目简直多如繁星数都数不清，这年头没个手撕兔斯基或者病娇精神分裂亦或是催眠圣手之类的绝活的金发姑娘都不好意思叫自己【爱丽丝】，各种分级上都是如此。大概也是因为诸如此类的缘故，在少子化问题绵延至今的现在，刚刚为人父母的年轻夫妻们出于良苦用心地逐渐开始弃用这个历史悠久的少女名讳，转而改用其他的名字为自己的爱女命名。

　　海，这年头谁的个人终端里没几个【爱丽丝】呢，闺女儿还是叫别的名字好了，咳。

　　“这就好办了。”黑猫一拍猫爪，“那么您一定知道那个故事里的柴郡猫吧，在下是她的邻居，您可以叫我小巴。”

　　“……”

　　这崽种还真会借坡下驴！

　　Marisa小姐的嘴角一阵抽搐，不过形势比人强，她很识趣地给了这只吊猫台阶下，于是乎脸上也绽放出笑容，甚至于语气也用上了敬语，“您好，柴郡猫的邻居小巴阁下，我的名字叫Marisa。”

　　“啊——，Marisa！那么美好的名字，在下在聆听到这个词汇的时候仿佛连灵魂都得到了来自天国的救赎，彻底洗净了我灵魂中的污秽，如获新生……（以下省略。）”

　　“……”

　　这舔狗，不，这吊猫还有完没完了！？

　　对方的赞美之词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满溢而出，而Marisa小姐只觉得身上鸡皮疙瘩一阵阵地发紧！如果不是学姐还靠在那里看书的话，她已经快被这崽种吓得落荒而逃了。

　　“咳。”

　　虚空中传来一声象征意义多过实际的轻咳，似是提醒，那只小畜生闻声便乖乖闭嘴，正襟危坐。

　　“咳，”这次轮到这黑猫轻咳正色道，“总之，既然已经互通名讳，那么Marisa小姐，咱们是走流程还是直接结算？”

　　“？”Marisa小姐小小脑袋瓜上冒出了大大的问号。

　　“您看，咱不是柴郡猫嘛？”

　　“不，你是柴郡猫的邻居。”

　　“柴郡猫的邻居也是柴郡猫，咱的家乡小镇就叫柴郡，所以镇上住着的猫都叫柴郡猫，您看咱这口标准的柴郡牙。”说着，黑猫咧嘴一笑，再一次展示了它那一口绵延耳根的利齿。

　　“听上去好有道理，你说服了我。”Marisa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脑中没卯月的知识又增加了，“所以你刚刚说的【走程序】和【直接结算】是什么意思？”

　　“如您所知的那样，柴郡猫们的工作就是带着爱丽丝们梦游仙境……”

　　“不不不，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我一直以为那是一段独一无二的故事。”

　　“那现在您已经知道了。”

　　“好吧，所以呢？”已经懒得跟这崽种辩解争论的Marisa小姐很是光棍地双手一摊。

　　“众所周知，童话里的那位爱丽丝小姐，在柴郡猫的引导下梦游仙境，并最终回到人间之后，无论结果如何，都是有所收获的。”

　　是啊，无论结果如何，我从小到大在电子海里见过的【爱丽丝】多了去了，有92-60-88的爱丽丝，也有冲浪板小丫头的爱丽丝，甚至连长着巴别塔的爱丽丝都见过，你说的有所收获究竟是哪方面的收获我实在无法轻易苟同。

　　Marisa小姐表面笑嘻嘻，内里腹诽道。

　　“咳，收获，对，收获，重要的是，有所收获。”黑猫崽种一连三次地强调了收获这个词，它冲着爱丽丝，哦不，是Marisa小姐眨了眨铜铃大的猫眼道。

　　“您看，咱呢，其实是柴郡猫中比较犯懒的那一种，能够轻而易举地完成当月定额业务的话，无论什么事咱都是可以商量的，我想Marisa小姐也不想浪费时间跟着来路不明的柴郡猫一起去梦游仙境吧，所以……”

　　当然不想，我现在只想回家。

　　Marisa小姐的个人诉求呼之欲出，不过仅存的理智抑制住了这种冲动，无声地等候下文。

　　“所以，【走程序】的意思，就是咱们按照正常流程去梦游一趟，能不能活着回来全看Marisa小姐您的个人运气，而【直接结算】的意思就更加浅显易懂了，就是咱们双方都默认已经出门梦游了一趟，Marisa小姐您呢，现在就可以填一份用户体验的评价表，好让咱对上面有个交代，而咱这边呢，则必定拿出相应的礼物，作为共同摸鱼的报酬奉上，很合理，对不对？”

　　“听上去还真是那么回事，你又说服了我。”

　　Marisa小姐原本想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可一听说有礼物，话到嘴边就变了味儿拐了弯儿。

　　嗨呀，我怎么就管不住我这手呢！

　　Marisa对自己的习惯深痛欲绝，又乐在其中。

　　“喏，那么请您在问卷表上签字。”

　　黑猫伸出猫爪推过来一封打着火漆的信函，Marisa接过后小心地拆开，入手的是一张用英文撰写的信纸，字体是纯粹的打印体，看上去还真是那么回事。

　　“柴郡猫先生，你不会坑我吧？”Marisa依旧有些狐疑地注视着对面的黑猫。

　　“不敢，不敢，请您放一百个心，我们这种做服务业的，口碑就是一切，顾客就是上帝。”

　　柴郡的崽种一面从桌下一件一件地摸出三只早已包装好的精美礼物盒，一面忙而不迭地摇头否认道，“自砸招牌的事情，咱可不会去做，事后您若有不满，大可去消协告我。”

　　“哟吼，您还归消协管啊？哪里的消协？”Marisa被逗乐了。

　　“喏。”柴郡崽种的猫脸很是委屈地冲着某个方向努了努嘴，Marisa循着那方向望去，见那熟悉而令人心安的背影依旧。

　　这印证了她心中的猜测，也是彻底令她安下了心来。

　　果然，这只臭不要脸的崽种猫是因为学姐在才这么老实的。

　　虽然不知道背后的缘由如何，但毫无疑问，是学姐实现了她的承诺，为Marisa解决了这段困扰了她许久的插曲。

　　再一次地，欠下了人情呢。

　　Marisa暗自想道。

　　“这里有三份最高规格的礼物，过去只有完美地完成了梦游仙境之旅的爱丽丝小姐才有资格选择它们……”黑猫冲着三只礼物盒子指指点点道。

　　“哦，我明白，所以要从中选择一个对吧，请为我依次介绍它们吧，柴郡猫先生。”

　　“免了，说明书我都一同放进去了，这三份您全都带走吧。”黑猫的猫爪子一挥，颇为豪气。

　　“啊？”幸福来得过于突然，Marisa愣住了，情不自禁。

　　“不用客气。”

　　“不是……”

　　“您还需要小巴我派车送您么？请您放心，售后服务也是体验中极为重要的一环，自古以来，多少店家口碑败坏在此，所以本店绝不会重蹈覆辙，您尽可放心。”

　　黑猫一脸自豪地重复了两次关于“放心”的话题。

　　“不不不，是您太客气了。”饶是先前印象不好，受人恩惠的Marisa小姐也不禁脸色微红了起来，虽然这猫的做派不是一般的舔狗，但是总归是让她占了不少便宜，这让脸皮厚比城墙Marisa小姐情不自禁地礼让谦和了起来，她一溜烟地在信签纸上的表格中打出了一系列的十三星好评，并在最后的空白处留下自己的署名。

　　“您请收好。”Marisa将信纸装回信封中，双手递上。

　　“让我来就行了，您也请收好。”黑猫双爪毕恭毕敬地接过那信封，随即将三只礼盒摞在一起毕恭毕敬地双爪递送了过来。

　　说来也是奇妙，那三只礼盒在接触到Marisa的双手时便化作星星点点的辉光融入其中，消失不见。

　　黑猫适时地做出解释。

　　“回去之后，请务必好好地思考一番，虽然已经将其赠予了您，但是要不要用，如何来用，则是您之后自己应该考虑的事。”

　　对方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当下Marisa小姐也不好怀疑或是追问那三只礼盒究竟是去了哪里，一切都留待苏醒以后，再行言它吧。

　　反正就算是被骗了，还可以状告消协不是么？

　　Marisa才不担心这只崽种猫跑路呢。

　　“那么，在下这就安排车马，恭送……喵！！！！！！！”

　　黑猫的送行的话音戛然而止，转而传出一声凄厉至极的猫叫。

　　这是Marisa从见面到现在第一次听见这只自称柴郡猫的黑猫发出如此符合它形象的猫叫，虽然这叫声不仅凄厉至极还半道戛然而止，仿佛是被扼住了命运的咽喉或者后颈皮一般。

　　于是，Marisa的眼前便出现了一个蓬松的猫球，它炸毛了。

　　“小巴，是吧？”

　　当那清冷的话音响起时，Marisa这才注意到，方才一直在视线可及的彼方安静阅读的学姐不知何时已站在她的身旁，她坦然而随和入座，视线逐步停留于那张猫脸上。

　　“是是是。”柴郡猫小巴先生再一次地从桌下摸出了一条雪白的手绢，它先是不住地擦拭着猫额间淋漓的冷汗，随后又收起手绢低下猫脸不再抬头，连带着身姿都尽力伏低，如果方才与Marisa小姐对话时，小巴先生借由桌面的高度而与Marisa小姐的双眼堪堪持平的话，那么此时此刻，它毫无疑问地已经将自己的位置降低于对面的客人之下。

　　“这位……客人，您有何指教的么？”

　　“当然，你看上去是只有着大智慧的黑猫，那么想必也能解答我此时此刻的疑惑。”

　　“不敢不敢不敢，您先请问，小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如果小的着实不知，还请您高抬贵手，小的自愿去领罚。”小巴先生可怜兮兮地摇晃着猫脸，又忽而伸出猫爪，以电光火石般的速度将几根飘散在空气中的猫毛尽数拽入掌中，然后一股脑地塞回屁股下面，“失礼了，春天来了，时有掉毛，还请莫怪，莫怪。”

　　“你看上去对少女之事颇有研究，藏书中也大多关乎此类，我刚刚草草翻阅了几本，却未曾找到答案，所以便直接过来问你了。”

　　“略懂，略懂，您谬赞了。”黑猫这一次学乖了，它小幅度地摇晃着脑袋，以确保没有猫毛掉落纷飞，“您所介怀的事是？”

　　言至于此，连Marisa也对身侧的学姐即将提出的问题心存好奇，她不禁屏住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