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比那名居桃子
潘多拉意识到自己的鼻尖离冰冷的地板砖面仅有十公分不到的距离,她荒谬地停滞在半空中,周围的一切都变成了染上了一层不详的灰色。
深呼吸,活动僵硬的身体,然后努力,翻身。
“嘿咻!”她在距离地面不到十公分处成功地翻了个身,付出了一些代价,后腰的痛楚疼她不禁嘶嘶地吸着凉气。
真冷。
下一刻,几乎就在她成功翻身的同一瞬间,凄冷的灰色褪去,周围的一切又重新恢复了色彩,发光菌类焕发出的荧光将整个空间都染上了一层迷离的幽蓝色,堆积如山的骸骨在房间的四角蒙尘许久,不见血污。
潘多拉曾经被这些骸骨吓到过,不过时至今日已经有些麻木,那些骸骨无论是从躯干还是四肢亦或者颅骨形状都远比人类要高挑修长,他们是伊苏城地下遗迹的原主人——灰精灵。
潘多拉熄灭了手中的小油灯,确保其中的燃料足够她归途之用。在一片幽蓝色的光晕里,她走出先前骸骨堆积如山的房间,这样的房间还有三个,相互对称,共同拱卫着一座圆环状的庭院,庭院被相互垂直的十字小路分割成四部分,每一方的土壤上都长满了伊苏城中昂贵而罕见的鲜花,分别呈现出从苍蓝过渡至深紫的四种颜色,潘多拉偶尔会采一点拿出去换钱,但从不出手太多,一方面是害怕引起教会的注意,另一方面则是不舍。这座小小的庭院就像是只属于她一个人的秘密一样,她发自内心地不愿意跟任何人分享有关它的一切。
至于这种终年没有日照的地方为什么会有鲜花盛开,她倒是也曾想过,不过最后只能将其归咎于灰精灵的魔法。
灰精灵是会施法的。
一座略显破败,却又要比遗迹任何地方都完整得多的圆顶建筑就坐落在十字路口的正中央,圆环花园圆心的位置,高高的塔尖直直地指向发光植物层叠密布的洞穴穹顶,白玉般的建筑外层早已蒙上灰垩的尘埃,潘多拉过去曾尝试打扫过那里,最终因个子太矮而不得不宣告放弃。
她走过盛开着苍蓝色鲜花的庭院,踏入灰精灵神庙的内部,庙宇内空间不算宽敞,成年人尽全力迈开步子走二十余步就能抵达对面的墙根,内壁之上环绕雕刻着潘多拉也看不懂的壁画,如果是文字的话,她或许还能抱着侥幸尝试一下。
灰精灵神庙的内部地势越往中间走就越来越高,白玉般光洁的台阶每一级都很高,潘多拉强忍着后背灼热的腐烂感和肌理撕扯的痛楚,缓缓地踏上十二级台阶,在第十二阶之上,那白玉般的平台中央,有一眼轮廓古怪的泉水池子静静地存在于那里,它的周围并非石台而是盛开着苍蓝野花的土壤,从她第一次误入此地起至今都未曾变过。
至于为什么说是古怪,那是因为,那眼池子的轮廓没有一丁点人工修筑痕迹——若是从上空看去,它就像是一滴清水从高处滴落在地面上那般,完全呈现出一种不规则的放射状轮廓。
在跟随那帮骗子学习飞行器图纸的时候,潘多拉多少也懂了一点点制图和设计的概念,现如今在她看来,那群灰精灵更像是围绕着这一眼不规则的泉水修筑了这座神庙庭院。
至于为什么不把那些不规则的放射状裂缝磨平抹圆,可能是因为灰精灵们不像人类那样有强迫症吧。
可明明庭院就修得那么圆润。
潘多拉偶尔也觉得那眼泉水的轮廓挺丑的,就像是大地之上被腐蚀出来的疤痕,永无愈合的一天。
伊苏城坐落的大空洞也是,灰精灵遗迹中的无底深渊也一样。
整个神庙内部都呈现出一股近乎苍白的青辉色,那是池子里泉水的颜色。潘多拉很快褪下全身的衣服,将灰斗篷放在池子边,随即又咬紧牙关,强行拆下那些紧紧裹在腰部用以止血的纱布跟棉垫——这样做毫无疑问会彻底撕裂一路上始终未能愈合的半凝固血痂,不过她已经不用再考虑那些了,伤口中渗出的鲜血如同一条殷红的蛇那样顺着少女羊乳般雪白的肌肤往下滑行,在它缠绕至少女纤细柔嫩的小腿之前,潘多拉往前迈出一步,放低身姿,随后缓缓地潜入了那眼辉光般的泉水中,只留下泉水表面一抹醒目的嫣红。
……
数分钟后,少女浮上水面,倚靠在一处轮廓平缓的池子边缘,呼吸平稳,濡湿的留海黏在她的额前,她用手将它们撩至两鬓,近乎苍白的青辉将少女那头色素稀薄的白金色中发侵染成了一种微微泛蓝的苍银色,泉水远比正常的水体要黏稠得多,它们从潘多拉的发丝之间流逝而过,滴落在少女白皙的肌肤上,又顺着她的肌肤继续下滑,最终回到池子里。
潘多拉小心地将右手伸向后腰,尝试着触碰先前伤口所在的部位,并如意料之中的那样,没有任何痛楚反馈而来,手指触摸之处是宛如婴儿般细腻的皮肤,一如全身其他部位一样。
有某种无法用常理解释的力量彻底治愈了她身体上的创伤,顺带着还抹掉了她头发上那些廉价的灰色染料,那是她父亲的定期工作之一,至于原因是什么,她已经快十三岁了,或多或少也懂一点。
“等你长大成人,清清白白地出嫁那天,你就会感谢这些廉价染料了。”父亲每次给潘多拉染发的时候都会这样说,然后顺手在小姑娘的鼻尖上抹一把锅炉灰,他说那是供热锅炉的特产,一般人还没资格抹,“还有不许留长头发,下城区遍地都是人渣。”
潘多拉跟父亲弗拉丁之间还有一个默契,那就是父亲每一次揍她都只有第一下是真的,那一下会把小丫头给抽飞出去,而她其实跟父亲学过受身技巧,所以吃下那一拳头问题不大,父亲会把她抽飞向远离窗户的角落,之后的第二拳开始会巧妙地收力,点到为止,而她只需要放声哭就行了,听上去怎么惨就怎么哭的那种,就像是在演一出戏,演给别人看。
“长大啊……即使长大也不会得到幸福吧,在这种地方。”潘多拉倚靠在池子边缘,池子里的泉水让她感到很温暖,少女发出惬意而惋惜地轻叹。其实她也不是没有想过长大的事情,在她九岁的时候,有天她陪同父亲去隔壁的罗伯特·格温医生家治疗手臂上的工伤,在闲聊的时候为了气气总是把她的头发染成灰色的父亲,就顺口问了格温医生关于“长大出嫁”和“清清白白”之间的联系,她模仿父亲的口吻,结果把两个大人都弄得尴尬得不行,最后格温医生在父亲那要吃人似的目光下选择了一种比较委婉的说法,“潘多拉,所谓长大就是指女孩子在出嫁当晚,男孩用注射器把……血液注射进女孩子的身体里,这样的话他们两个就是夫妻了,而在婚前这样的行为是不被允许的,如果做了话就不“清白”了,所以潘多拉你好好听你爸爸的话,晚上不要瞎跑出门,头发该剪就剪,该染成灰色就染成灰色,抹抹锅炉灰又不会留印子,回家洗掉就行了,你爸爸有句话说得很对——下城区到处都是人渣。”
她仰起头来,望向过去鲜少注目的神庙穹顶,穹顶之上,与神庙内壁一样雕刻着壁画,不过与内壁上那些象征意义过于缥缈而难以解读的叙事诗画不同,穹顶之上的壁画则要纯粹得多。
那是由内至外扩散开来的十二层不规则圆环,每一层的间隙里都镌刻着古老的文字,不是上纪的如尼文,而是一种属于灰精灵的象形文字,早已失传,至少潘多拉无从知晓它的名讳——但是这并不妨碍她解读它们。
她天生就能看懂那些其他人看不懂的文字,这种能力让她从小就知道得比别人要多,也令她蒙受了比旁人更多的苦难和心理煎熬。
沐浴在苍银色泉水中的少女,潘多拉微微仰头,她的视线由外至内地从那一层层的圆环中滑过,薄樱似的唇间轻声呢喃着,缓缓念出那些浮现于她脑海中残缺不全的祷词。
“请聆听我们的召唤,万源之源最后的遗子,于下界归还神赐恩泽之人……
您是风暴,是烈火,是源水,是尘土,是地火风水四大元素的具象……
您是瘟疫,是战争,是饥荒,是死亡,是天启也是末日,是行于大地之上的神罚……
您是圣约翰所施洗者,圣主圣灵三位一体之遗,受膏之人,生灵血祭的暗影圣子……
您是世间源初之恶,七大罪的起始者,弑杀兄长的该隐,伊甸园中的黑蛇……
您是卡巴拉生命之树顶的第二冠冕,源初之智,纯粹之理,创造之基,毁灭之源……
您是虚空与混乱之子,深渊的监护人,原暗之神,天使与魔鬼所侍奉之主,死亡与灵魂的掠夺者,万物归一的终焉……
您是太初全能的永生之主,无尽虚空之王,未来与时间之神,亿万光辉之主,根源之源,源初之源,知识的监管者,真理的保有者,全域全知全视之神……
……阿门!”
……
第67章沉默的羔羊 ( 四)
拜不可名状的地层构造所致,深渊之中阴风阵阵。在一片由地下世界发光植物而生的幽蓝暮光里,在悄静无声的灰精灵庭院中,一个娇小的影子从圆环花圃中直起身来。
潘多拉数了数手里为数不多的几株她一直叫不上名来的苍蓝小花,面色纠结而不舍。
诚然,在这种苦寒的冻土荒原里,苍翠欲滴的植被花卉能在无缘进入教会种植园的大部分伊苏人手里卖出个好价钱,而金钱对于一个下城区的普通单亲家庭来说又是不可缺少的。
潘多拉的父亲只是一个下城区供热系统的维护工,不算微薄但也很勉强的薪水甚至无法让这个家庭中的父女二人挺过任何一次徒生的意外。
就像两天前那样。
如果不是她保守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关于这座庭院,关于那一眼泉水的秘密的话,潘多拉觉得稍微动动脑子,大概能够猜想到自己会是什么结果。
从一个讨人厌的小丫头变成了一个讨人笑话的傻丫头。
字面意义。
好像对于世界——或者说伊苏城来说并不算什么。
多了一个因悲痛而醺酒的父亲,多了一个发高烧烧坏脑子的傻丫头什么的,对于这座坐落在苦寒冻土之上的冰城来说,的确算不了什么。
这种可有可无的感觉,潘多拉并不喜欢。
只觉得自己很渺小,渺小到即使哪天死掉,也没人会来悼念。
丢下父亲一个人活在这座见鬼的人间地狱里,想想也挺难过的。
所以两天前的午夜,无论一路上多么痛苦,意识几度濒临昏厥,她还是一个人杵着拐杖,磨磨蹭蹭地深入伊苏城下,坠入深渊,到这里来了。
“唉……”
潘多拉微微叹息着,将手里几株刚刚采摘下的鲜花用软布包好,放入随身的挎包里,她扶了扶自己那顶打着补丁的报童帽,小心地从苍蓝的花卉间隙里踏足出去,离开花圃,行于象牙白的庭院过道上。
该回去了。
徒手攀爬万丈高崖并登顶什么的,对于一个13岁不到的小鬼头来说是不可能的。
对于成年人来说也不可能。
回去的路在庭院正中的神庙里,早已走过无数遍。
潘多拉信步回到那座她曾沐浴泉水的神庙之中,位于神庙内侧,大概与入口正门相对立的位置,有一道比外界的幽蓝色更为幽邃的裂缝,形如破碎的明镜,散发着近乎不详的蓝紫色流质光辉,轮廓如同水波般不稳,从外侧看去,内里一片漆黑,黯淡无光。
裂缝的正后方是与别处无异的雕刻着难以名状的壁画的神庙内壁,换句话说,这道一人多高的“裂缝”是独立于物质世界之外的异物。
虽然年纪还小,但拜天生的文字辨识能力所致,这么多年偷偷看了不少违禁古典的潘多拉或多或少还是对这道能送她回到地面的单行道“裂缝”有一些初步认识的——这东西怎么看都不是能够曝光于太阳光下的寻常物事,是会被上层机械教会打上异端标签的重度违禁品,连带着常年出入此处的潘多拉自己在内……
这也是小姑娘方才叹息的缘由。
包含一点点自私的独占欲在内,对于生存的妥协,以及对于未知的恐慌——潘多拉心知若是继续贩售采摘于灰精灵庭院中的鲜花以换取金钱,终有一日,这个只属于她一人的秘密会被别有用心之人曝光,而届时别说阻止旁人前来探索这座只属于她一个人的秘密庭院,她自己能否独善其身都很难说。
让人起死回生的圣泉?
穿梭地下世界的裂缝?
跳下万丈深渊而不死的小女孩?
别玩笑了,就上面三条就够她潘多拉被吊死在高地教堂门口的临崖绞架上一百回的了!附带伊苏全城居民观赏的那种。
高地教会的选址得天独厚,几乎是伊苏这鬼地方的黄金地段,伊苏的每家每户只要不是朝向太歪,每天早上一觉醒来,拉开窗帘,总有那么一扇窗户能直愣愣地望见上城区机械教会门口的那几座铁木绞架,遇上刮风的年月,隔个千把米还能闻见上面挂着的干尸腐臭。
潘多拉自觉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自己被挂在上面吹成干货的命运,所以她决定干完这一票补贴家用后就收手,从此做个人畜无害反正也没人爱的小女孩,学校早已经放弃了对她的管束,每天有大把的时间泡在伊苏的地下世界深处,独享这座幽蓝暮光中的秘密庭院。
带着诸如此类的无端联想,潘多拉轻哼着凡妮莎夫人曾经教过的伊苏童谣,脚步轻快地走入裂缝之中。
裂缝之中是晦暗与璀璨交织的世界,明明在外面时向内望去什么都看不到,等到置身其中后,抬起头来,却能够望见星空。
不,与其说是望见了星空,倒不如说是此身便已行走于星空之中,纵使伊苏最晴朗的夜里也从未有人看见过如此灿烂的星河,由数以亿万计的天体焕发出的或冷或热的光辉交织成的光带铺就于脚下,也存在于头顶,远得难以用光年计算距离,却又似近在咫尺。
这就像是一条没有边界的走廊,潘多拉从来都不敢走远走偏,她每次都会在心中默念着“我要回家”,凭借感官与直觉沿着直线前行;她也从来都不敢多看那璀璨的星河太久,它们太过绚烂太过夺目,引人流连忘返——每次回家的时候,潘多拉的心底其实都有些害怕,害怕自己因为看得太久太深,最终迷失在那亿万光辉的怀抱里,彻底忘记回家的路。
那些璀璨的光辉都是引人迷失的毒,是她保守这份独占欲所必须接受的考验。
潘多拉索性闭上双眼,心里开始默数一如既往的数字,关于步伐的——沿着笔直的方向不偏不移,记录步伐的数字一路数到十三,闪耀的辉光逐渐暗淡,温暖的炉火和点心的甜香指引回家的路……
等等……
点心?
父亲那个粗中有细可绝大多数时候都跟外表一样五大三粗的家伙可不会烤什么点心,倒不如说潘多拉家里一年四季也很少会有这种奢侈的食物,她家的成分跟伊苏下城区大部分居民一模一样,不存在任何一丁点小布尔乔亚享乐主义似的无病呻.吟。
意识到了什么,潘多拉猛然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身处于一间温暖而气息柔和的会客厅里了,柔软的皮草沙发随意地散布着,甘甜的气息来源于茶几上一盘出炉不久的异国点心和轻烟袅袅的红茶,角落里燃烧的炉火微微作响,白噪音一点都不会引人不适。
“我一直认为,一个好故事,需要一间温暖的屋子,炉火,柔软的沙发,可口的茶点和屋外的暴风雪,当然,以及一位还算安静的听众。”
炉火一侧的沙发之上,有人放下手中品阅的书籍,微笑,侧目。
“你觉得呢?潘多拉。”
……
第68章沉默的羔羊(五)
有人!
被发现了!
潘多拉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后背与一面墙亲密接触,她觉得自己的腿有些发软,险些站不住身子,这让本来个子就不高的她看上去更小了。
在一次呼吸的间许里,她脑子闪过了很多很多画面,而那些走马灯似的过往最终都毫无例外地定格在冰冷的机械教会高崖上——高高的山崖拱卫着高高的教堂,高高的教堂门口铁木桩擦得锃亮,锃亮的铁木绞架上挂着惨兮兮的自己,惨兮兮的自己被伊苏的风吹成肉干……
“呜……”想到自己不日便将被挂在教会门口的绞架上供全伊苏观赏以儆效尤了,潘多拉情不自禁地哽咽了起来,她的胆子本来就不算大,唯独有些的坏心眼儿跟行动力都是被伊苏险恶的生存环境给逼出来的,所幸出生到现在的不到十三个年头里没有被人抓到过现世报,否则放在之前无论几时几许,她自己偷偷干的那些事被大人抓到的话,她都会是这副惨兮兮的模样。
“潘多拉,你的事儿发了,跟我走一趟吧。”那个人的声音由远及近。
“咿……”意识到有人过来了,潘多拉死命地缩在墙角,她紧紧抓住本来尺寸就有些偏大的报童帽帽檐,像只鹌鹑一样将自己的脑袋瓜藏在帽檐下,不敢抬头往前看。
有温热的甜香飘过鼻翼,混杂着一股令人放松的花香,花香的正体她闻不出来。
“甜食会适度缓解焦虑,要试试看么?”
那个人的话音近在咫尺,对方也蹲了下来,两个人离得很近。
也不知道是甜食的气息,还是祂的话音本身就有这样的魔力的缘故,瑟缩在墙角的小女孩停止了颤抖,连带着那只藏在胸前的,紧握着匕首的左手也情不自禁地放松了。
她缓缓抬起了头,泪眼迷蒙的小脸上有一抹与泪水矛盾的歇斯底里正在褪去,隔着泪水的帷幕,潘多拉只觉得再一次望见了星空。
“啊,你知道在牧羊人的伊甸园中,像你这样看上去人畜无害的羔羊会被如何处置么?”
“?”她下意识地回以探寻的目光。
“漆黑的羊羔会背负起凡人的诸多罪孽,走向荒野。”
……
小憩片刻,依旧是那间燃烧着温暖炉火的小屋,外面的风雪很大,潘多拉坐在炉火旁的沙发上,炉火透过空气传过来的温度让人感到舒适,昏昏欲睡,而喜欢这种感觉的显然不仅只有潘多拉她一人。
那个人坐在与她相对的另一张沙发上,坐姿闲适而慵懒,两个人中间隔着一步之遥的距离,一步之间摆放着茶几一角。
潘多拉的视线一直在茶几上的那些小点心上悄悄地打转,不过她的坐姿却老实得紧,即使是凡妮莎夫人的课堂上都没有这样老实过。
“我觉得你没必要像这样过度的自我约束,桌上的点心既不是小女孩跟青蛙毒蛇的内脏混合熬出来的逸品,我也不是那种靠哄骗迷家小姑娘的灵魂来永葆青春的老巫婆——还是说,在你看来,我很像?”
在气氛一度僵持了数分钟后,祂放下手中的古典,抬眼,轻轻笑了起来。
潘多拉也将视线从点心上恋恋不舍地收起,落到对方脸上,目光中流露出有所克制的好奇跟憧憬,像是一直在注视某种徇烂璀璨之物,她摇了摇头。
“那,难道是我脸上有花么?从刚刚开始你的目光就借着看点心的间隙偷瞟过来十三次,跟你回家该走的步数一样,你的目光着实不像是在看人,亮晶晶的,我只能当做是在看花,老实说这让我很为难。”
“对,对不起!”潘多拉闻言急忙低下脑袋道歉。
“让一个不到13岁小女孩向自己道歉,你是在逼迫我成为恶人么?”
“呜……”潘多拉又快要哭了。
“我明白了,作为道歉,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好么?单方面的。”
潘多拉疑惑着抬起头来,悄悄地再一次将目光落到对方脸上。
“……”
“!”
“……看来,比起一米四九的漂亮小姐姐,还是一米九五的猛男大哥哥更符合潘多拉小姐的审美么?”
闻言,潘多拉的小脑瓜摇的跟拨浪鼓一样,虽然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摇头,对方的话里仿佛有一种魔力,仿佛她说的每一个字在下一刻都可能成真。
潘多拉的对面坐着一个看上去比她大两三岁的女孩,当然这个标准是指发育正常的十三岁小姑娘再大上两三岁的程度,潘多拉一直盯着她看的原因之一是因为她的发色很是奇怪——微卷的及腰秀发由左向右逐渐从浅棕色过渡至淡粉色最终又归于纯净的白银,被随意地披在背后,微掩眼帘的右侧斜刘海下有一双令人联想到远海浮冰般的苍蓝眸子,五官细腻而小巧,与面容身姿比例相符,耳际佩戴着一对银色的耳饰——像是镂空而扭曲的五角星,其间悬挂着一枚银钥;她穿着一身淡粉色的夹克风衣,搭配着竖条黑纹的灰黑色里衬和一条褐色长裤,采用了不对称设计的黑色皮带随性地挂在纤细的腰部,腰部两侧微微露出一线肌肤,白皙而又无冻土住民那股苍白中的病态,尽管是在室内,却依旧穿着看上去不便行走的白色长筒高跟鞋,潘多拉特地留意过那漆黑的鞋跟,锋利得就像刺刃一样。
上一篇:mygo,你们疑似有点沉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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