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女赫恩的奇妙冒险 第41章

作者:比那名居桃子

  “所以说,不要在有魔法的世界里寻求侦探的职业体验感,尤其是蹩脚侦探,会被气死的。”

  信女无视那片向他蠕行而来海潮,反其道而行之地前行数步,来到先前奥尔科特死去的位置,落座,双手合十作沉思状。而糊了他一脸的小蛇们则随着他的动作仿若无形的流水般顺着德雷克活尸的躯体由上而下,重新汇入蛇群的浪潮之中归于无形。

  蛇群的荧火照亮宛若活狱般蠕动的室内,常人窥其正体之后哪怕仅有一眼都会陷入疯狂,可那落座于沙发正中的思考者却对此无动于衷,长久的静默之后,一道轻柔的笑声打破沉寂。

  “羽衣。”

  “妾身在。”

  “你知道对于侦探来说最为尴尬的情况是什么么?”

  “是凶案现场存在复数的密室?还是凶手其实是一对双胞胎?亦或者嫌疑人中出现了远东人?”

  “啊,虽然嫌疑人中出现了远东人这种下下签的情况也足够折腾侦探们的脑细胞,毕竟谁也不想遇见手里捏着一份【死者死于心脏骤停而没有任何外伤】的尸检报告折腾推理一大圈最后马上就要以【死者因自发性的器官衰竭而死】而盖棺定论的时候,突然被人告知【死者其实是被一个跟他有仇的远东人以寸拳、八极拳之类的拳法击中心窝引起心脏骤停而死】这种职场破事吧——不过我想说的是另外一种,现在。”

  “嗯?”狐狸微微被他勾起了一丝兴趣,但仅有一丝。

  “那就是——当凶案现场所有的线索都将矛头指向侦探本身的时候,蹩脚的侦探却对真相一无所知。”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将颇有书卷气息的客厅化作活狱的蛇潮仿佛听从号令一样蠕行退去,它们最终汇集在一起,如同百川终至东海,在沙发的正前方化作一尾盘亘着的白蛇,蛇身在黯淡的夜里流淌着水银般青耀的光辉。

  它的蛇目中毫无灵智的光,此刻却卑微地垂下蛇首,匍匐在男人的面前,仿佛理所当然那般。

  “赫恩,这玩意儿不是……”

  “有意思,这锅我背了。”

  信女的嘴角微微上扬,这场疑似始于某个肌肉梆子的乌鸦嘴的奇妙冒险,在开幕多日之后,终于唤起了他的好奇心。

  “现在,带我去找瓦伦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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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青出于蓝

  “我着迷于蒸汽朋克。”

  “哦。”

  “然而我又并非传统意义是多铆蒸刚信徒,事实上,我所着迷的是那个由蒙昧走向文明的后地理大发现时代,地表上的一半因工业的兴起而逐步由未知过渡已知,另一半等待开拓的新世界以及一些细碎的旧世界角落里仍旧隐藏着令人着迷的失落时代的秘密,它们点燃了无数投机者,强盗,航海家,殖民头子,还有创作者的激情——与那个纵横四海风生云起的时代相比,如今2092年圣诞前夕的世界仿佛余火燃尽的炉渣。”

  “顺带还钟情于维多利亚时代那些穿着开襟礼服跟荷叶边裙的贵族小姐们对吧?我懂。”狐狸习惯于自己如今的定位,她狭长的狐目望向赫恩时伴有一种长辈关怀后生的慈爱,“你一直是个球迷。”

  “啊哈,我不否认。”信女的话音诚恳,他想了想又补充道,“可我得先迷上那个人。”

  颀长的白蛇带着水银般稍纵即逝的轨迹渐渐行往地底,一人一狐不紧不慢地跟在白蛇身后,迈步于荒废残破的下城区街道,闲余之中不忘聊天打屁。

  托机械神教连日清洗的福,一路行来竟全无不识抬举的夜行人士上前叨扰,曲折的街道里连醉汉都人踪寂灭,家家户户紧闭门窗熄灭灯火不闻窗外事。

  现在,随着时间流逝,信女·赫恩借着德雷克警员扩散的双眸最后一次抬头仰望了这座冰城无星的夜空,心道也是时候让这位不幸的小伙入土为安了。于是,他活动日渐僵硬的关节,侧身潜入了一道位于地下室废墟墙体之上的裂口里,在一分钟前,那尾白蛇滑行着消失于此。

  ……

  “呼——”从岩壁裂缝中钻出的信女长出一口气,他四下观察,轻声感慨,“虽然在斯特林的手稿中多次提及有关伊苏城下上纪遗迹的信息,可亲身到此之后,还是有些我的出乎意料。”

  “这跟你在甜水湾附近的原始森林里为了衣食温饱掘的坟头地宫有区别么?除了大小之外。”

  羽衣也从他肩头站起,打量周围的环境,在她看来,这就是个中规中矩的地宫的一隅,甚至于跟它的主体都未能连通,属于偏殿中的偏殿,因年代久远,时光流逝,当初建造者刻下的符文中,以太魔素早已外流,回归自然。

  “不不不,这可不是个坟头,我之前刨了那么多个坟头可不是白刨的,这里一丁点暗影界域的能量残余都没有。”信女绕着这处狭小偏殿走了二十来步便走完了它还算完整的一条边,并理所当然地一无所获,他摇了摇头,将视线落至另一侧的出口,“有二次修缮的痕迹,手法很粗糙,是门外汉干的,很多上纪铭刻下的符文回路都被那场二次装修的泥水匠用廉价的水泥给糊断了流,时间不会太早,我想我们来对地方了,这里应该是某个伊苏人自己雇佣劳工搭建的私人工房入口。”

  事不宜迟,虽然不清楚那只似无灵智的白蛇在进入这里之后究竟去了哪,但预定的目的地大概率就在前面,信女怀揣着尽快息事宁人送警员小哥入土为安的美好愿景,带着羽衣快步从穿过偏殿的门扉,来到室外,入目的是一条悬空于无底深渊之上的生命线——仅够二人并行的悬空廊桥。

  两侧扶手性质的建筑体早已破败不堪,装饰意义远大于实际,桥面的某些部分已经损坏到仅够一人前行狭路,那二次装修的门外汉们似乎尝试着做了一些弥补措施,可因施工条件过于恶劣,效果着实有限,廊桥的彼方倒是足够直白扼要,信女举目眺望,见一座半身嵌入山体内碉堡式的建筑中隐约有光线透出。

  “聪明的瓦伦泰先生的私人工房,藏得可真够妙的。”信女吹了声口哨,“没那条蛇带路的话可真不一定能找到这。”

  “先别高兴得太早,赫恩,有奥尔科特的例子在先,我不觉得这个瓦伦泰小子能独善其身,别忘了我们是跟着那条蛇来的,没准儿他现在已经被吞进去一半了。”

  “人质死活关我屁事,我要的是那潜藏在全套设计手稿中关于伊苏城的具体坐标。”

  信女的嘴角浮现起戏谑的笑意,他轻哼着那首只在儿时入梦时分才会由耳旁响起的芬兰童谣,悠然地迈步走上那无底深渊之上的悬空廊桥,仿佛一个在午夜里流浪的孩子,忘记了回家的路。

  然而徘徊于午夜忘记归途的孩子又何止他一人。

  早已摆脱重力束缚的灵魂自然不会对跌落深渊的心存畏惧,看似狭长的廊桥在他与狐狸的三言两语间轻易被一晃而过,信女·赫恩停步在水泥工房之外,上下打量了一圈之后觉得这倒扣过来的泥碗似的建筑也算是个中规中矩的坟头,正适合来安葬它的主人。

  心念至此,信女轻轻挑开德雷克警员专属配枪的保险,无声地潜入瓦伦泰工房的建筑之内,并在不到三次起承转合之后,停步于一道金属浇筑的防爆门前,门体与墙体结合得天衣无缝,金属结构的密码锁外形粗犷而内核严谨,看得出花了大价钱,是精工出品。

  信女·赫恩站在门前琢磨了片刻,敲门的手一度抬起又一度收回,片刻之后,他从兜里摸出德雷克先生压箱底的存货之一——一枚小型的工程爆雷,看上去来路不正,估摸着是警员先生扫除下城区黑恶势力时私扣下来的存货。

  “蒸汽科技,震撼人心。”信女最后把玩了一遍这颗苹果大小的冰冷造物,将它嵌在防爆门一旁的墙体中后回到走廊的转角蹲下,又把狐狸从肩头拽了下来,挡在身前。

  “理解一下,这具活尸的防御力有限。”他笑着解释道。

  羽衣翻着白眼从虚空之中唤起一面幽蓝的盾甲,如同蛋壳般将自己跟那没良心的包裹起来。

  万事俱备,赫恩先生按下了手中的触发按钮,并心安理得的在一阵天摇地动般的混乱中狠狠地吸了一口狐狸。

  “说了别用你那活尸的脏手碰妾身!”尘埃落定,狐狸骂骂咧咧地挣脱魔爪。

  “那也就是说换作我本体就没关系?”信女笑眯眯地松开手。

  “那是自然。”

  “看不出你这狐眉狐眼的扁毛畜生还是个外貌协会。”

  “你自己不也说过跟美丽的女士一同共事会令你身心愉快么?妾身也一样。”

  “好吧,你说服了我。”

  信女从消散的掩体中走出,贴着硕果仅存的完好墙壁一步步靠近被炸开的工房豁口,一时间并不宽阔的过道中血浆与纸屑起飞,火星与烟尘共舞,当耐心耗尽之后,活尸警员翻滚着闪入工房内部,举起手中的火器描过黯淡的办公室。见一消瘦的金发男子——的上半身被蛛网般的金属丝穿过,像一个破破烂烂的半截玩偶般被悬挂在半空中,而半身之下,血流如注。

  “哦豁!”信女发出完犊子了的声音。

  “赫恩,你的工程爆雷把他下半身给炸没了。”

  “在那之前他已经扑街了,所以这不关我的事。”

  信女·赫恩一脸嫌恶地小心地绕过那一地的“下水”,来到尚且完好的办公桌前,并意料之中地发现那上面空无一物。

  “有人捷足先登。”信女的视线扫过几个被开封的手稿匣子,而那里面空空如也,“下手的人目标明确,看样子是同行。”

  “他就是瓦伦泰,赫恩你看这个。”狐狸从别的房间回来,扔给他一卷尺寸颇大的底片,“也不算一无所获,前一位访客取走了现成资料却没有取走暗室里的底片,你大可把它们看一遍记下,里面有不少是飞行器设计资料的,就是有点伤眼睛。”

  信女将胶片对着屋内光源,快速地一张张扫过,当视线一度停留在其中某一张底片上时,他情不自禁地吹起了一声泛欧罗巴地区千百年来男人们都心领神会的轻佻口哨,接着便继续工作,将剩余底片中的信息烙印眼底。

  “找到了?”狐狸问道。

  “嗯,找到了,德雷克警官的使命已经结束。”工作结束的赫恩先生看上去心情很好。

  “那妾身也回了,隔着几千公里在这种冰天雪地里化形还是挺累的,单靠锚定你控制的这具活尸。”狐狸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作势欲归,然后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等等,赫恩。”

  “干嘛?”

  “你的心情好像好得有点过分啊?刚刚那声口哨不像是任务完成时的庆贺,至少不全是。”羽衣观察着他愉快的脸色,狐疑道。

  “你真了解我,羽衣。”

  “那是,你以为妾身跟你多少年了。”

  “那你应该更了解我才对。”

  “你什么意思……好吧,妾身懂了。”狐狸回过神来,心领神会。

  “我在底片里找到一朵带刺的小紫罗兰,虽然她把自己伪装成路边随处可见的杂草野花,可她偶然间注意到镜头时的眼神出卖了她,那是张摩根结社成员的日常工作照,摄影人的抓拍技术不错,每个成员的形象都很鲜活。”信女重新找出那张底片,端详之余不忘赞叹道。

  “如果她没有被摩根带走的话,那么不出意外,她就是摩根结社里最后一个幸存者了。”狐狸思忖道,“不对,可这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你看看不就明白了?”

  信女将底片递给羽衣,后者顺势瞟了一眼,仅仅一眼,却心下了然。

  “赫恩。”

  “干嘛?”

  “你得知道,你已经活成了你曾经最讨厌的样子。”

  “放屁,我哪点像那个金毛老女表子?”

  信女·赫恩笑骂着将狐狸一把拎起,扔回肩上,他重新清点了一遍身上携带着的属于德雷克警官先生的私人存货,随后走出瓦伦泰工房,遥遥地望向悬空廊桥的对面,在那偏殿的阴影之中,有爆破的轰鸣炸响。

  很快数量不明的钢铁怪物便鱼贯而出,截断了廊桥对岸唯一的退路。

  “来路是一方通行,而瓦伦泰的尸骨余温未尽,工房里肯定有一条通往地下遗迹别处的暗道。”信女望着对面那帮迟迟未动的钢铁疙瘩,挑了挑眉头,“捷足先登的小家伙肯定从暗道溜了。”

  “你怎么知道捷足先登的是你看上眼儿的小姑娘而不是别的地下结社里恶性竞争上门灭口的糙汉?”狐狸漫不经心地损道,对面那帮脑子拧进动力甲的铁疙瘩还没资格让她上心。

  “是嗅觉。”信女自信地断言道,“她身上有伤,可能是之前留下的,我还不至于把小姑娘的血腥味儿跟糙汉子弄混。”

  他毫不犹豫地甩出另一枚爆雷,在对面的钢铁圣骑士们往廊桥桥面迈出第一步前将其对岸的一部分结构彻底化为历史的尘埃。

  然而下一刻,震撼人心的蒸汽力量再一次狠狠震撼了赫恩先生的心灵,只见在廊桥断裂的同时,那十几个吨位沉重钢铁圣骑士整齐地喷射出苍白的高温蒸汽,背部类似火箭喷射背包的动力结构足以支撑他们完成这一次横跨百米的超格跳远。

  “净化污秽!”

  蒸汽在咆哮,钢铁在呐喊!

  “Wdnmd!”

  信女·赫恩扭头就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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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童心未泯

  工房外摩拳擦掌的钢铁怪物们起源于伊苏城百余年前失败的地下遗迹探索,在“短命的一代”成为绝响之后,官方性质的遗迹开拓行动被伊苏各方叫停,至少明面上是这样没错。然而作死之风乃是人类本性,哪怕是由完人偷食禁果跌落逆生树最底层的土之子也未能免俗。无法坐视屁股下面埋藏瑰宝而自己却鞭长莫及的机械神教上层在暗地里暗搓搓地捣鼓了数年之后,终于提出了一个具备实践价值的备选方案。

  将血肉尽数献予钢铁以逃避肉体的畸变,将灵智主动舍弃因为智慧乃是恐惧之源。一种名为“机奴”的脖子以下只剩柱状螺丝,大脑经过毁灭性外科手术的完美工具人应运而生。神甫们用先贤赐福过的机油浸泡过的尼龙丝缝合他们的眼耳口,以期达成“不观,不闻,不问,不思”的自闭境界,如此以来机奴便能在高地教会的操作下安全有序地开展针对伊苏地下那座神秘而疯狂的灰精灵遗迹的工程作业,至少他们最初的想法是这样美好。

  然而接下来的一切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掌控,那深埋于伊苏地下的庞大邪恶远远超出了机械教会的保守预期,即使是完美的仗育工具人也招架不住来自地心深处的精神腐化。

  哪怕他们准备得如此充分,教会的工具人探索军也还是招致了毁灭性的打击,并非源于外部,而是他们自身——在机奴们深入无底深渊的浅层之后,这一深度几乎是最初“短命一代”凭借血肉之躯往下探索深度的五倍,远在上城区大后方手操黄金矿工的神棍们便惊骇地发现他们派往地底的矿工在经过某个界限之后伴随着一阵绽放般的“噗噗”声响,转眼间便尽数化作一群插在钢铁壳子里的移动花椰菜,那是他们的脑子。

  “数年的科研投资还未回本便竹篮打水,暗地里的地下开拓最终也被彻底叫停,这项技术却被保留了下来,并经过多年改良,最终造就了一批忠于教会的完美士兵。”

  躲在工房里的信女·赫恩一脸嫌恶地指了指工房外侧,“就是那帮子被称作钢铁圣骑士的怪咖,他们相信没有意志的智慧只会成为恶魔腐化的桥梁,于是他们甘愿舍弃人智皈依教义,靠药物引发的狂热屏蔽恶魔的低语,驱动机械与蒸汽构筑的钢铁之躯——我承认这是一帮信仰坚定的猛男,可这并不能改变他们尽是懦夫的事实。”

  “若非对邪恶心存畏惧,又何以化身钢铁的仗育。”

  信女·赫恩不想陪外面那帮马上就要平推进来的钢铁大机霸玩,一半是因为活尸警员的身体的确不太方便,战斗力大打折扣,另一半是因为他打心眼儿里地瞧不起这些狂信徒。

  赫恩先生在2092年就是一个坚定不移的“纯净主义者”,流落到这种鬼地方也不忘初心。

  他快速地走过瓦伦泰的工房办公室,对工房外侧的拆迁火力充耳不闻,狐狸轻易地感知到瓦伦泰卧室的古怪,指引他前去查看,信女走进卧室,并很快在衣柜内侧找到一扇嵌在岩体上的暗门。

  门体倒是有一人来高,可内藏的通道却只容人坐卧,信女探手一抹,活尸的指尖回馈来一股潮气——一条天然的隧道,可见的部分呈倾斜向下的走势,洞内在常年的地下水脉侵蚀下变得滑溜得紧,里面黑洞洞的一片,不知通往哪里。

  人工扩展的痕迹仅仅由入口延伸至其内不到两米,这部分应该是瓦伦泰自己亲自操刀,又因精力或时间不足而最终作罢。

  “其实你真的没必要这样瞎折腾……”羽衣叹了口气,“这具身体不方便,北地男性天生的骨骼粗大,德雷克生前有一米八五,我怕你童心未泯享受滑道乐趣之余被卡里面动弹不得,那才尴尬得紧。”

  “瓦伦泰自己个头也不小,我不信他没有亲身试验过这唯一的逃生要道,况且,若是真被卡住了,我大不了致敬一下极东武士文化,刨腹放空内脏减小横截面积再战。”信女轻巧作答,一只脚已经伸进洞口,“若是还不行的话我就认栽,解除这费心劳神的隔着几千公里的死灵法术,安心回甜水湾过我的逍遥生活。”

  “十分钟前你还在说你要让德雷克小子入土为安。”狐狸回头损道,见他去意已决也不再干涉。

  “羽衣,卡在里面不也就是入土为安了么?总比被外面的钢铁梆子们突突成肉沫强。”信女义正言辞地回道,这回他已经彻底坐在了天然滑滑乐的门框上,眼看就要放飞自我。

  “你说服了我。”狐狸翻了个白眼,几步跃至他胸口趴下,“ 妾身已经灵体化了,你自求多福。”

  “了解,德雷克小哥能不能入土为安就看这一波了,我们走!”

  “妾身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

  伊苏城下,大空洞中蛛网般支离破碎的一隅,这里尚且处于浅层,却也远远超出当初的探索极限,瓦伦泰生前的确从未尝试过这条唯一的逃生隧道,在他的构想中自己秘密工坊的位置天衣无缝,所谓的逃生通道仅是天然附赠的存在,属于锦上添花。

  实际上他也没命去进行这种无谋的尝试,当他活着抵达隧道尽头时,过于接近深渊的垂直深度就会送他去步那些百年前伊苏开拓者先烈的后尘。

  幽邃里突兀地传出的一声轻呼,伴随着肉体与野蛮生长的地下巨型菌类伞盖接触的轻微声响,当那泛光的幽蓝伞盖由颤动重新归于平静之后,伊苏城唯一一位亲身抵达过深渊最底层的少女从巨型菌类的伞盖上慢慢坐起身来。

  潘多拉小幅度地尝试着活动肢体,用以确认自身骨骼是否完好,内脏是否存在隐痛,很快,她排除了自身骨折跟内出血可能,转而确认体表有无大面积擦伤。

  所幸的是她的身躯足够娇小,而那件御寒的灰斗篷又足够厚实,它一定程度上代替了她受苦,代价是变得更加的破旧。

  回去之后私下里缝补一下吧,让父亲发现她又翘课消失的话肯定会被说教的。

  这位尚且不到十三岁的辛德瑞拉小姐带着如是的思考,开始借助发光菌类的光源检查随身的狭长圆筒,这种柱状的金属匣子算是伊苏比较流通的文件容器,耐用而易存,适合用来收纳卷成一束的柔软介质。

  她将卷状的文书以及少量经过筛选的照片一一抽出,铺开在宽阔的发光菌伞盖上,花费了数分钟再一次清点并确认无误之后,终于彻底放松下来,长舒了一口气,随后毫无戒备地仰躺在柔软的伞盖上。

  结束了,剩下的是漫长的等待,筹备,组织新的人手,设计方案已经实践,需要的是在物质侧从零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