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女赫恩的奇妙冒险 第47章

　　“所以你在意问题是什么？”

　　“【次等物种】应有的卑微，胆怯，懦弱，无知，狂妄，亦或是最本源的畏惧，我在你谈论那些高维存在时完全感受不到，我很好奇你的自信来源于何处？换而言之，我对你掌握着的某些我所未知的情报感到好奇。”信女坦言道。

　　“那么我能得到些什么？等价交换的原则，我想赫恩先生不会不懂。”潘多拉并不在意这番试探，仅仅是反问。

　　“哈，你知道么？我现在突然觉得，我们俩在树海中初逢时能够谈妥，并最终能够一道回归白银港都，数日下来相安无事不是没有原因的，小姐。”

　　械族小姐点到为止的行事风格与反应似乎令信女·赫恩颇尔慨叹，以致于他刚刚由于一场因为无法下死手所以便毫无意义的争斗以外人搅局而落下帷幕——这一插曲所引起的不快稍有好转，他的嘴角不禁微微上扬，一些熟悉他这个人的归属于过去的早已变成死鬼的朋友们都对这副危浅的笑容印象深刻。

　　“等价交换原则，我个人也颇为推崇，同时，我也是一个纯粹的结果主义者，即使我成年之后致力于改善这一习惯，可奈何收效甚微。”

　　“所以？”

　　“告诉我答案，然后我教会你如何告别这傻乎乎的无人机，凭借你所谓的“普罗米修斯粒子”飞行，这份价码你满意么？”

　　“神造物种的飞行方式么？我认为可行。”

　　“首先声明，如你所知的一样，我并非什么本土的神造物种，仅仅是一介误入此地的外乡人；其次，我的“飞行术”也跟常理中驾驭四大元素中的风元素之类技巧无缘，仔细算算我好像从小到大都没有一个像样称职的老师，一切都是自己摸索，如今反倒是要教会别人，真是唏嘘……”

　　“赫恩先生你在你过去半个月的考古工作中有发掘出关于【血海公约】的记录么？”潘多拉打断了他的自怨自艾，转而询问道。

　　“完全，没有。”信女耸了耸肩。

　　“那么，你是否有在别处发掘出上纪关于【生命树】的记录？”

　　“【生命树】？考古成果里倒是未曾见过，不过如果你说的是伊甸园中的那棵，我曾拜读过的某些宗教文献中倒是有所记载。”

　　“不，它不在伊甸园里，自从中枢在第三纪末期建立【天盖】之后，这颗星球的地表就再也观测不到【生命树】于虚空之中的投影了，日后赫恩先生有机会进入蜂巢的话，自然就会观测到它。”

　　“……你别告诉我，蜂巢其实根本就不在这颗星球上。”

　　“倒不如说，在【天盖】竣工之后，这颗星球本身外观看上去就跟一座巨型蜂巢一样。”

　　“等等，你说的是【戴森球】？能够建成戴森球这种星际奇观，意味着你们的科技达到了百分之百处理恒星能量并殖民探索整个文明所在星系的水平，而与瑟兰海姆的原住民之间的战火，实际上就是在殴打地表土著。”

　　“通过赫恩先生的描述，我判断你所提及的【戴森球】与我所认知的【天盖系统】相似比例高达百分之九十七，不过这个问题我们可以以后再提，让我们回到【血海公约】和【生命树】上面。”

　　“好吧，【血海公约】。”信女收起颇为幻灭的心绪，示意他有在听，同时也小声嘀咕道，“我一直以为这是一个纯粹的关于勇者斗恶龙、剑与魔法的【Hive】呢。”

　　“既然赫恩先生知晓【生命树】，那么对于【生命树】上的十个圆环质点就不会一无所知。”

　　“【王国】、【基础】、【荣耀】、【胜利】、【美】、【严厉】、【慈悲】、【理解】、【智慧】……以及【王冠】，十道圆环，二十二条路径，十位守护天使，我没有记错的话，包括土之子在内的所有凡世物种都归属于生命树最底端的【王国】这一节点中。”

　　“是的，这也是【血海公约】的内容，传言它是以光辉之主的鲜血为墨，以其左手无名指骨为笔，起草于其亡骸之上的，而我们至今都无从知晓它的起草者究竟是何人，或者说哪位存在，但它的确是自第三纪【天泣之日】后便存于此世的至高法则之一，即使是赫恩先生方才提到的那些高位存在也不得不遵守这一公约——包括那十位镇守各个道圆环的守护天使在内，任何高位存在踏足瑟兰海姆世界，都会被降格至【王国】之中。”

　　潘多拉·莱茵哈特结束了她的解答，转而看向一侧颇为凌乱的信女·赫恩。

　　片刻之后，赫恩先生结束了他的凌乱，一拍手道，

　　“我懂了，这是光辉之主陨落葬身之地，所以它的意义对于某些高位存在来说非比寻常。”

　　“显而易见。”潘多拉耸了耸肩，这不是她想听的答复。

　　“以及，这是个水很深的鱼塘。”

　　“……差不多吧，这就是中枢敢于与那些与土之子一同侍奉光辉之主的神仆们正面开战的原因，蜂巢的主力从未往地表派遣过，而蜂群也并非沉迷于殴打地表土著为乐，无论是天外的神仆们，还是蜂群，乃至于地表上的土之子，所有人都在寻找一件失落的神器。”

　　“苍穹之冠。”信女几乎是瞬间便猜到了潘多拉口中述说的那件神器的正体，“传说中光辉之主过去佩戴的冠冕，我的考古成果中有关于它的记录。”

　　“是的，【苍穹之冠】，由光辉之主于第二纪的尾声亲自赐予耶鲁王室中的某位女性，从此神权与王权合二为一，神权成为了耶鲁王权坚实的后盾，而王权则反过来巩固了天国之上的光辉之主的无上权柄，土之子是所有瑟兰海姆神造物种中最受宠爱的一个，他们的诞生本质上就是为神权服务的，而在光辉之主于【天泣之日】陨落以后，【苍穹之冠】成为了唯一能让【血海盟约】失效的钥匙。”

　　潘多拉停下了她复读机式的解说，并在最后补充道，“以上，皆来自于我最后一次登录中枢时下载的数据包。”

　　“哦—豁！也就是说，如果放任土之子向光辉之主的仆人们归还神冕，那么届时整个瑟兰海姆除了土之子之外的生物都得玩完？”

　　“是的，这与中枢的推演结果如出一辙。”潘多拉颔首道。

　　赫恩先生现在已经懒得去思考他究竟是倒了几辈子的血霉，才会在圣诞节前的安眠中被拐到这颗启示录前夕的星球上来。

　　他甚至开始郑重其事地考虑，如果能够活着回去的话，要不要认真地跟那些即将被他鸽掉的姑娘们谈上一场不留遗憾的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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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善恶相杀

　　于是，漆黑的羊羔背负起凡人的诸多罪孽，走向荒野。

　　随着一阵轻微的响动，无光的空间被黯淡而温暖的荧黄色光芒照亮。

　　起初，仅限于玄关与走廊，随后是入户花园，紧接着过渡至客厅。一层层的光照逐渐点亮了这处幽暗的居所——它布置得非常有生活气息，随处可见的是面料柔和的织物家具，呈现出一种与荧黄的室内光相协调的暖色，令人心情平静。

　　墙壁上则悬挂着一些出自私人手笔的速写图画，用简易的素材框架盛放，以碳素或是类似成分描绘，勾勒出一幅幅相仿的人像。

　　“亲爱的，我回来了。”

　　在高跟鞋底与玄关接触的细微声响归于宁静之后，有细腻慵懒的女声响起，她的嗓音里带着一股淡淡的书卷气，感性而又颓废，伴随着所剩无几的，含量约为百分之一的少女似的清澈。

　　而悄静无声的房内，无人回应。

　　“啊……我又忘了，我到现在还是单身。”

　　她自讨没趣似地敲了敲自己额角，随而哑然失笑，开始褪下周身的衣物，甚是随性，一路走过客厅与书房，并最终不着片缕地走入浴室里。

　　片刻之后，独属于淋浴的沙沙水声填充起这间面积不到百来平方的独居空间的大部分角落。

　　水幕之后，隐隐有歌谣被轻声哼唱，措辞清冷，夹杂着风与雪，会让人不由得地忆起梦中的雪国。

　　叮咚。

　　朴素的门铃响起，带起浴室中一连串的连锁反应，其间不乏器物倾倒的钝响，以及吃痛之余的轻声闷哼。

　　终于，在一阵算不上漫长的混乱之后，这座居所的门扉再度被打开了。

　　她推开自家房门，见玄关之外，站着一个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女，令人羡慕的年纪。

　　少女的个子约莫一米六零出头，穿着颇为常见的星际舰务女官制服，整体呈雪白色调，以湛蓝的线条勾勒细节，海灰色的发丝之上是一顶与制服相佐的军官帽，齐膝的一步裙下则理所当然是由黑丝包裹着纤细小腿，稍等，修正一下，因为穿着同色系高跟鞋的缘故，她的实际身高应该视情况下修。

　　这便是此间的房主对来访者的第一印象。

　　如果真的是初次见面的话。

　　“欧米伽/型27号，漫长的待机之后，我为你带来了中枢的问候。”少女面露亲和的微笑，微微侧头，露出留海下掩盖的右眼——她有一双充满生气的紫眸。

　　“……”

　　短暂的沉默之后，她理解清楚情况，并坦然地接受了这位访客的来访。

　　“给我五分钟时间，欧米伽/型0号。”

　　“如果可能的话请压缩至一分钟以内，事态紧急，瑟兰海姆南方大陆上空的【天盖】解锁程序已经结束，我们将通过最近的亚空间节点折跃过去。”

　　“足够了。”

　　型27号关上房门。

　　纯白的金属长廊中充斥着薄情的冷光，一前一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飘过。

　　“今天怎么样？”

　　“如果你是指【生命树】的观测结果的话，它的变动率依然为零，型27号。”

　　“但这次我的【时刻】比中枢的推演结果提前了52小时27分01秒，换句话说你的工作日程也随之提前了52小时27分01秒，难道是观测机关出问题了么？型0号.”

　　“相应的排查工作我们会在之后进行，目前有所眉目的疑似特异点有两个，处置得当的话我们将从中受益匪浅，不过这已经不是你需要关心的事了，提亚马特级机龙已经转移至南方大陆上空第777师团驻守103号天盖区域，也就是这里，我们到了，27。”

　　脚步声戛然而止，随之而起是金属起承转合之余的庞杂声响。在通道两侧的隔离门彻底封锁之后，苍白的回廊内壁开始向外折叠，并最终消失于视野之外。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堪称宽阔的建筑空间，它由漆黑的金属物质构成框架主体，八方内壁选用无须担忧其强度的透明材料修建，确保外部观测不存在任何的死角。

　　这是【蜂巢】的亿万个突触之一，它们位于大气层的顶点，性质类似小型空港，站在边缘能俯瞰那颗蔚蓝的水色行星——的外壳。

　　这颗行星如今由难以计数的金色六边形外壳对接构筑，封锁其于大气圈之上，构成了行若蜂巢般的荒诞模样，只有当中枢蜂巢需要临时向地表派遣机械部队时，才会解封对应空域的【天盖】闭锁，除此之外，仅有部分空域存在常驻通道，以供机械造物定期回归蜂巢。

　　就好比现在。

　　此处相邻的十一处“突触”正敞开空港下方的大门，向瑟兰海姆南方大陆上空倾泻黑潮般的机械造物，它们是蜂巢中最为勤恳的工蜂，未配置任何版本的心智模型，仅仅依靠中枢的调令行动，平日从事着维护蜂巢世界正常运转的诸多基础工作，而当中枢需要的时候，它们便将即刻奔赴行星地表，化身神造物种谈之色变的灭世天灾。

　　而被称之为提亚马特级机龙的机械造物，此刻便也静置于空港一隅。

　　“27，事不宜迟，土之子西渡的舰队已被成功拦截，不过他们理所当然地不会坐以待毙，被我们阻挡在月球天之外的天国遗民们为他们留下了诸多底牌，而现在你要做的便是将其歼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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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型0号于全息投影中调出来自地表前线的观测镜头，光铸的巨神正在风暴中央以横扫万军之势接连荡平三具海妖型机甲，炽热且近乎白昼的圣光轨迹不断撕裂机械天幕，蜂巢的低等造物随之化作融化的铁水坠入咆哮的怒海，它们不断向那光之巨人倾泻全军所携带的火力，从小型核弹到异态能量构成的光束长矛，海面一片混乱却又一度陷入僵持，一方是困兽犹斗神威尚在，另一方则占据压倒性数量优势却缺乏足以一锤定音的决定性杀伤。

　　这样的僵持一直持续到0将画面投影出来的瞬间，那位伫立于巨人左肩的土之子似乎决意告别这段无意义的僵局，在她高声念诵起那位消逝已久的光芒神过去留下的圣言，足下的巨人腾空而起，张开四道遮天蔽日的光翼，无法用量级记录的能量在一瞬间压缩又膨胀开来，0的观测画面在一瞬间为炽热的圣光遮蔽，仅留下白茫茫的一片。

　　而片刻之后，转移至大气圈外的高空镜头再次捕捉到交战地点的图像，万顷波涛化作超过百米的海啸正在朝那爆炸的中心倒灌，而天空中一时间竟无半具机械造物盘旋。

　　“根据卫星观测点的计算，在刚刚的一瞬间，交战地区的局部海平面被蒸发了一百一十七米，现在以亿吨计的海水正在倒灌填补那片空白，显而易见的是，这不会对始作俑者造成半点伤害。”0向27号展示结果，并补充道，“目标的能量波动在色谱上呈蓝色，对比之前在月球天外围战场传回的记录，其身份已经初步确定。”

　　基础之下的基础，王国之环的看守者——以利亚。

　　“0，请通过你的专线直接向中枢请示，型27号判断光凭提亚马特级机龙，无法确保与地表那位纯血【火之子】一战的胜果，对方是镇守【王国】之环的守护天使，代表着【王国】之环内的最高战力，在【血海公约】的法令之内于瑟兰海姆地表与其开战，胜率不足10%。”

　　“那么贵机的方案是？”

　　“型27号向中枢提交正式申请——调用【五头龙后·提亚马特】活体参战。”

　　“……27，贵机是否明白，如若采用贵机的方案，无论你成功与否，蜂巢都将永久失去提亚马特一系机龙的生产链？”

　　“是的，完全了解。”

　　“那么贵机是否清楚，一旦采用该方案，意味着贵机也将……”

　　“藏品到了该用的时候不用就没有任何意义了，而那种丧气的话不提也罢，你我都应早已有此觉悟，型0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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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龙之归乡

　　“最后，还有什么心愿么？27。”

　　“我们这样的“人”怎么还会有那种东西，你的心智模型受损了么？0。”

　　“当我没问。”

　　“不过别的方面，或许还有你能做到的事。”

　　“说说看？”

　　“在我卧室的床头柜第一格抽屉里，还有一张刚画到一半的素描，连同剩下那些挂在房间墙上的画，全都收集起来带走吧，在它被销毁之前。”

　　“真是大方呢，27，如果不是从未机会钻研过艺术的话，我也想尝试着画画看。”

　　“开什么玩笑，你是在嘲笑我么？0。拥有“0”这个编号的你，至少曾经成功过的你，是在讽刺我这个将多余的精力花费制图之上，最终抱憾而逝的失败者么？”

　　“如果你愿意相信我的话，我向你保证，我的心中没有一丝一毫的嘲弄，况且，我并没有后续编号传言中那样的成功，否则我也不会与大家一样停留在此，0。”

　　“啧。”

　　“……”

　　“开玩笑的，妮子，如果“我”连“你”都不能信任的话，那么在这个世界上，还有谁值得信任呢？我只是……不想再像那时一样，什么东西都未能留下罢了。”

　　“27……”

　　“0，如果有一天，你和我一样，已将应行之路行至尽头的话，那么就将那些画交给下一位吧。”

　　“我会的。”

　　“真是的……明明当初记得很清晰的，祂的模样，随着年龄的增长，记忆却反而变得模糊，直到最后已经快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哈，像个笨蛋一样，一个人走到尽头，或许我真的是一个废物吧，比起在十七岁就成功抵达外侧的你来说。”

　　“时间到了，27。”

　　“了解，那我走了，0。”

　　“嗯，提亚马特的收容装置已经被安置在空港中央，我们会彻底封锁掉一切可能的逃离渠道，并将空港内的空间锚定，剩下的一切，只能靠你自己了，27。”

　　“收到，那我走了，但愿不要太快再见，0。”

　　“很快再见，27，另外，请不要太过于崇拜我，我会害羞的——毕竟，我只是一个在降落时撞山的倒霉鬼而已，并没有比大家强上多少，真心。”

　　“……”

　　“哼哼~”

　　“0，我承认我的心态突然平衡了不少，虽然最后死在那个疯子教会的黑狱里，在被当做来自深渊的魔女公开执以火刑，可仔细算算，我这不是比你这家伙多活了十年嘛，你说对不对？”

　　“……真要开比惨大会的话，蜂巢就别想再正常运转了，【中枢】会被你们给活活再气死一遍的！”

　　“开个玩笑而已，我出发了，去把长翅膀的白掉毛统统杀掉——很快再见，姐妹。”

　　“嗯，很快再见，姐妹。”

　　“遣散你的力量，放下你的剑，然后高举你的双手！”

　　骑乘风暴翼龙的白银港海防军将圣光笼罩的黑豹围得水泄不通，这些栖息在归望崖的峭壁之上的龙兽天生地与大气中的精灵亲和，是纵横风高浪急的远海区所必不可少的空中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