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比那名居桃子
“朋友，我以我的剑起誓，如果我心存歹意的话，即使高举双手也能轰碎你们的头颅，但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请你们让开！”约书亚持剑而立，与海防军对峙，他心知肚明如若放下手中的剑，便将彻底与他背负的使命擦肩而过。
那个混蛋在察觉到港口海防卫队的踪迹后就瞬间消失了！
“我命令你放下武器！遣散力量！立刻！否则我们将以破坏白银城港区公共财产和非法入侵军用港口的罪名制裁于你！”
然而海防军带队的头儿也是个暴脾气的硬茬儿，根本不相信约书亚的鬼话。
“将军！你们快看天上！那是什么！？”
包围的队伍中突然有人失声惊呼，包括约书亚在内所有人的视线一度移向夜空。
随即，他们便看到一道近乎笼罩整个港区的“鸿沟”，如果那破碎的，散发着不详气息的裂口是真实存在的话，那么它的确是一道撕裂于白银城上空的伤口，天空的伤口。
下一刻，难以计数的，被柔和的圣光蛋壳包裹着的个体，以及逃生用的小舟便如雨点般从裂口中随着海水倾泻而出。
“圣光就是个碧池。”
“赫恩先生，抱歉，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圣光就是个碧池。”
随着信女的右手缓缓紧握，横亘于远海上空的另一道裂口也随之彻底闭合，在结束掉这份细微的工作之后，他回过头来面色不悦地重申道。
“然后呢？”
“除此之外，元素则是一位生活在乡下小地方的牧羊女，纯真，朴素，善解人意，愿意诚心回应那些善待她的人，除了会弄得他们头上绿油油的之外一切都是那么理想。”
“呃……”
“而奥术则是一位充满书卷气，穿着宽松而暖和，袖口稍长，刚好遮住手心的那种睡衣，戴着单片眼镜的图书馆女孩，她予以你的回报只取决于你对她付出的精力，这是一种相伴一生的等价交换，我很喜欢。”
“嗯……”
“至于暗影，则是一位街边的“天使”，就像那些圣诞夜里站在路灯下的真正的“天使”一样，她不会在乎你是否英俊，是否挺拔，是年富力强还是日薄西山，她永远是那样地秉持着公正的天平，只要你愿意孤注一掷，只要你愿意付出一切，那么虚空回馈于你恩泽永远都将与你付出的代价相对等，这同样也是一种等价交换。”
“那……圣光……”
潘多拉尝试着将话题转回最初。
“圣光就是个碧池。”
信女·赫恩一脸嫌恶地再次重复道，他远眺风暴中心，看那照亮无尽长夜的火把，那璀璨夺目的光辉。
片刻之前对方一记王炸直接蒸发掉了方圆几百海里的海水，引发了巨量的海啸倒灌，而信女则事先察觉到了这一切，在王炸降临之前一把扯住潘多拉通过亚空间走廊远遁。
全身而退之后，见附近有不少尚在海水中扑腾的远东船员。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的好心肠，热心市民赫恩先生不介意抬他们一手，这才有了刚才那一幕。
“赫恩先生曾经尝试过皈依圣光，但却失败了？”潘多拉猜想道。
“一次都没有，连尝试都没有过，那种欠奉的玛丽苏我才懒得去伺候。”信女翻了翻白眼，颇为不耐道，“那是一种付出跟回报完全不成正比的薄情玩意儿，是道德绑架，是人格欺诈，没被选中的人终其一生凝练出来的光芒连隔壁太太诞下的新生孩童的小鸟的尺寸都不够，而天选之人刚从娘胎里出来就能闪瞎妇科医生的狗眼顺带光芒直冲云霄，我曾见过的对比样本已经多到懒得去计较具体数量了，而港区那头豹子和风暴中央的那颗大灯泡只不过是后来的毛毛雨，连添头都算不上。”
“赫恩先生，在你分享你心得时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下，你说的那颗大灯泡好像把枪口对准咱们这边了。”
“你在开玩笑吧？难道它听见了？”
“或许。”
信女再一次眯着眼眺望数百海里外的风暴中央，却见那灯泡一闪而过，不见踪影，下一刻则再度闪现，这一次，与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缩短至不到二十海里。
然后，那位光铸的巨神，那位四翼的天使，向彼方缓缓举起手中那柄照耀万古长夜，驱尽黑暗的辉耀巨剑。
“不对劲……”
意识到对方要做什么的信女决定走为上策，他再一次握住身侧那位械族同伴的左手。
不过在那之前，异变突生。
远方隐有龙吟，由远及近，伴随着撕裂长空的呼啸。
他抬头望去，只见如墨般漆黑的夜幕之上，有一头五首的巨龙，从苍穹的彼方，如赤红的星辰般笔直坠落，转瞬即至。
最终，它短暂地悬停于远海上空，遮天的龙翼尽数舒展开来，燃烧着无尽的青辉，向那光铸的天使长啸而去。
至此，战火重燃。
……
圣诞快乐。
第90章挽歌
它来了，一如孩童的噩梦之中。
它们身披着丑陋的鳞爪，有蛇一样的脖子，蜥蜴般的头颅以及蝙蝠似的肉翼。
它们喷吐着熔岩般的龙息从天而降，袭击土之子的聚落、城邦，将数代人积累的财富洗劫一空。
它们会掳走聚落中最美的女子，将其囚禁在幽邃的巢穴里以供玩赏。
直到无畏的勇者披荆斩棘，踏破龙穴，剑斩恶龙，最终怀抱着美人与财富凯旋而归。
在大多数吟游诗人之间口口相传的关于恶龙的故事，大多便是这样了。
而现实与传说，又往往大相径庭。
“为什么……”
那是只应留存于传说中的极恶之龙，无缘登上诺亚方舟的黑暗物种们中的翘楚，她是五色邪龙与征服者共同供奉邪恶神祇，是诡术与毁灭的代言人，是游弋于星界，以群星为食的恶龙之母，其名为提亚马特。
“不应该是这样……”
有别于吟游诗人的传唱，即使是以土之子的审美，也很难将“丑陋”这一词汇付诸于那头舒展开遮天的黑翼的巨龙之母，那理应是至邪至恶的存在，此刻却被笼罩于一片水银似的辉光之中。
那是连天使的圣耀都为之黯淡的光芒，蕴藏于在那头巨龙支离破碎的躯壳之下。
“姐姐。”
风暴的中心，巨神肩上的王女轻声诉说着。
“我在，殿下。”
古老的天使早已与土之子的王女思维对接，祂的话音于后浮现。
“为什么这样一头理应极恶的巨龙，眼里却藏着那样深沉的哀伤？”
王国之环的守卫者沉默了一瞬，随而答道。
“因为有夙愿未能得偿，因为有愤怒未曾疏解，因为有执念未可释怀……因为，她不是提亚马特，她是我们的同胞，至少，她曾是。”
“果然……”
“殿下，我只能陪伴您走到这里了。”
“为什么，你预感到了什么吗？我的姐姐。”
“我感受到了伟大的力量，那来自于【王冠】之上的力量，它已经彻底吞噬了我们那位可悲的同胞，而现在，我正在目睹【以利亚】的死亡。”
“不，在【王国】之中，你的力量是无敌的，我们将一同面对，就像过去一样，我命令你活着，哪怕是为了我，我的姐姐。”
“莎乐美，不要去北方，我请求你，好好地活下去，我请求你，好好地活下去，我祈求你……”
“不！！！”
“有什么东西过来了，赫恩先生。”潘多拉轻声提醒。
“看到了，截住她，然后回到岸上去。”
信女错开一步，与那包裹于圣光之中的少女擦肩而过。
潘多拉精准地于半空中截住了这位来自远东的王女，后者正处于不可抗的昏睡之中，来自于那片冲突的海域，被风裹挟着送往海岸线方向。
他们是这片海域上最后的旁观者，也是唯一能够干涉那位天使最后抉择之人。
“赫恩先生，你要去哪？”
“有一些东西，需要我去确认。”
信女赫恩指向那风暴的中心，在数十秒前，那头从天而降的巨龙向那片海域俯冲而去，而随之发生的一切则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没有什么预想中的生死搏杀，也没有惯例性的长篇对峙，当悠长的龙吟消逝之后，只剩下一片令人心悸的死寂。
在那头巨龙与它的敌人接触的瞬间，一切属于那片海域的信息都消失了。
那并非仅是视觉上的消失，而是连带着听觉、嗅觉、触觉，一切观测者拥有的感知手段都在失去了对那片海域的感知，就像是生日蛋糕上被挖走的一块。
有什么东西，暂时性的，或者永远地，从这颗名为瑟兰海姆的地表上消逝了。
“赫恩先生……”
“回去，找一个你认为安全的地方，确保那位土之子王女的生命，我有一些问题需要她回答——如果一会儿我空手而归的话。”
“……我明白了，如你所愿。”
信女行走于无星的夜空之下，脚下是无垠的深渊，他一步步地行走于深渊之上，直到抵达方才交战的中心，停步。
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存在。
没有海水，也没有地壳，更没有熔岩，甚至于连空气都不存在，他低下头去，凝视着这道深渊，这道横亘于这颗星球上的伤痕。
这并非仅仅物理意义上的虚无，而是更为深层次的，连遍布于行星表面的诸多法则都消逝殆尽。
他一路走来，走过分割大洋与深渊的边境，理应倒灌入这片深渊形成地表之上最为壮观的环形瀑布的海水，却在边境的境界线上停下了波涛的征途。
这已经不是什么元素层面的破坏了，而是牵扯到世界构筑奠基的底层领域，如果将星球的地表描绘成一幅波澜壮阔的油画的话，那么地火风水四大元素构造的天灾顶多只是这幅油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而绝不会像这样，像这样如同精确的剪裁一般，将这幅油画给剪切去一角，留下一个无法修补的圆。
任何生物都无法停留于这片虚无之上，即使是一丝的越线，都会彻底被这片虚无所吞噬，成为它的一部分，成为这道星球的伤疤的一部分。
除了他之外。
信女本能地知晓这片虚无的本质，一如他本能地知晓刚才爆发于风暴中心的，由那头巨龙带来的异常是什么一样。
在长久的停留之后，仿佛是冥冥之中感知到了什么，信女赫恩抬起头来，在那无光的天幕之上，有一道银线般的裂隙毫无征兆地绽放开来。
下一刻，“银河”从那天空之上的亚空间裂隙中倾泻而下，从【无】至【有】地填补起这片荒谬的虚无，从星核深处的熔岩开始，然后是缺失的地壳，直到最终的海洋。
下雨了。
信女向着前方伸出手，银线似的水滴从天空中落下，落在他的手掌上，片刻之后，又仿佛从未曾遭遇阻拦那般，径直穿透他的手心，继续落下，最终汇入那片取代虚无的水银之海里。
无垠的水银之海，苍青的银河从天空的裂隙中落至地上，又从地上回归至天空。
“时之渊……”
这片苍白的水银之海，本应是只属于他的力量，是他庞大到早已湮灭的童年的一部分，如今却降临于于这片异乡的远洋之上，且无关本人的意志。
究竟是怎么了？
在他未曾注意到过的角落，有一些与他有关的事物，正在潜移默化中改变着，而他对此一无所知。
“……呼。”
沉默了良久之后，信女长舒了一口气，他决定将疑虑暂且保留，与其继续这样无端地猜想，倒不如回去之后，问问那位唯一的幸存者。
下一刻，弥散于这片海域的“水银”开始向着时之渊的中心倒流，无论是那些飘向天上的，还是已经落至地下的，很快，那片生者勿入的水银之海便消失得无影无踪，海面的波纹很轻，属于十二月霜月的远洋海风再度回归了这片海域，风中裹挟着寒意，和淡淡的海腥。
“……”
信女抬起头来，向天空伸出手去，接住了那张差一点便要落至海水之中的素白纸张，入手的质感隐隐有些粗糙，他将其翻过来，见是一副只有轮廓的人像速写，那轮廓的模样给予他一种稀薄的熟悉感，仿佛似曾相识，却又经不起推究，隐于迷雾。那张速写也并非是常世之物，而早已化作时渊的一部分，很快，它便化作点点苍色的星光，彻底隐没于他的手心之中。
片刻之后，信女摇了摇头，他有些莫名地叹了口气，胸中萦绕着一股深沉而无由的哀伤，他划开一道亚空间裂口，锚定向白银港都的方向，走入。
而至始至终，一种稀薄到极点的，浅浅的，仿佛被人从身后拥抱的错觉，伴随着难以言明的深沉眷恋，萦绕于他，从未消散。
……
第91章烤肉
今日，风和丽日，青空万里，而你……
“？”
八意永琳停下寻人的脚步，于一座废墟前站定。
只见残垣断壁之间，被人为清理出来的空地之上，稀疏地摆放着近十张尚且完好的桌椅，几位跑堂小二似的龙人少女装束周正，一丝不苟，正穿行于店面的半壁废墟之间，临近正午的空气中飘散着迷人的远东香料的气息，令人食指大动。
“太敬业了吧……”永琳轻声感叹，慨叹于店面老板崇高的职业操守。
永琳抬起头来，仰望那艘从天而降，与其说是搁浅倒不如说直接砸毁了这间馆子半壁江山的远东舰船，两者以一种微妙平衡感，共同构筑出了一抹浓郁的加勒比海海盗风情……
怎么看都是摇摇欲坠的危房建筑，无论是此间的老板还是此间的食客都是一群奉五谷之欲先于生命的豪杰。
一切都是昨夜那场混乱的后续，失去约书亚踪影的永琳一度前往海岸寻人，而当他赶到白银港口时，那铺天盖地的人潮便随海潮从天而降，所幸来者并非外敌，而是早有通信备案的，来自远东的客人们，在本土龙人的从中协调之下，伤员安置工作进行得有条不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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