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女赫恩的奇妙冒险 第9章

　　前方隐隐还能看见那辆见了鬼的玛莎拉蒂的车尾灯，怒火中烧的韩想都不想一脚踩下油门打算追上去，同时开启公用通讯频道。

　　临时通讯很快接通，一道年轻人的声线从中响起。

　　“？（莫西莫西？）”

　　“开咁快，赶住投胎呀，扑街仔！”过于激动的韩想都没想上去就是一顿家乡问候。

　　“emmmmmm”对面意义不明地沉默了片刻，随后回道，“对唔住！”

　　嗯？

　　在听到对面传来的熟悉口音后，韩愣了一下，火气转瞬间消了大半。

　　人有乡土情，在异国他乡撞见老家来人，总归还是觉得很亲切。

　　通信频道里随后传来了年轻女孩们的声音，不止一个，不过说的是日语和德语，韩只能听懂日语部分，大概也是关于道歉的话。

　　原来是个老家来的后辈在飙车，韩彻底明白过来，脚下不再猛踩油门，放弃追车。

　　不过，韩自认作为这条赛道上的前辈，总归还是要给后辈一些建议。

　　“咪掛住溝女，专心揸车呀靓仔，注意安全！”

　　“谢谢！（中國語）”

　　“唔使客气！”

　　短暂交流过后，韩切断通信，目送那辆玛莎拉蒂的车尾灯彻底消失在前方的雨幕里。

　　“而家啲后生仔呀，真系”等到那辆玛莎拉蒂跑得彻底没影之后，韩叼着刚点燃的香烟一面微笑一面继续开车，这段意外的插曲令他觉得后继有人，心情变好，直到他的视线不经意间落在驾驶座前的表盘上，在那里，鲜红的数字忠实记录着黑色本田车当前的行驶速度——【239km/h】。

　　香烟无声地从韩的嘴角滑落。

　　“见咗鬼。”

　　————

　　“你是什么时候学会的？”沉迷飙车的冬马小姐突然问道。

　　“嗯？你是指？”

　　“刚刚跟那个司机道歉时说的那两句话。”

　　“如果你也经常在中华街打混的话，我想你也能随口糊弄两句。”赫恩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突然，他注意到了什么，“嗯？稍等一下”

　　透过眼角余光，冬马留意到他开启的是一个邮件窗口，手指飞快地在其中一个空格里打了【X】，随后敲了一段简短的文字留言，发送。

　　“怎么了？”冬马问道。

　　“没什么，垃圾邮件而已，估计又是我姐在家庭终端里下载游戏时不小心拖到全家桶引发的后遗症。”赫恩叹了口气，“下次回去得清理一下。”

　　“保险推销？”

　　“传销骗子，标题和内容就一句话。”

　　“是不是那种很神棍的？比如【你想明白生命的意义吗？想真正的活着吗？】，这样？”冬马想了想，玩笑性质地猜测道。

　　“是【你想不想加速到更快的境界？】，这样。”

　　“这不是差不多吗？你怎么回复的？我刚刚看见你点了【X】。”

　　“嗯，我点了【X】，然后回了一句【不想，谢谢，因为我已经high到不行了】。”信女·赫恩翻了翻白眼，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猜测道。

　　“估计是个推销电子成瘾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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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人生五十年（上）

　　翘家，偷跑，放飞自我，然后人间蒸发

　　到目前为止，雪之下小姐的自我流放之旅四步走计划之前三步都实施得异乎寻常的完美，可唯独第四步，在只差临门一脚之际，主动似乎隐有转变为被动的趋势。

　　究竟是哪里搞错了？

　　不，应该是，究竟是哪一步出了问题？

　　随手将纵身扑来的巨汉摔翻在地，雪之下再无迟疑，行云流水地遁入巷内阴影。

　　儿时出于个人兴趣学习的技艺，在毫无用处地坚持十余年后得到了施展的机会。

　　快速奔跑，两侧建筑飞快地甩至身后，很难想象在2097年的东京都内还会有这样一段老旧街区，它藏匿于现代化大都会的阴影里，沿途废弃的拉面摊子卖相古朴，让人仿佛穿越了一个世纪，回到昭和时代。

　　雪之下自觉并非那部老电影《荒野生存》中克里斯托弗式的极端理想主义者。

　　克里斯托弗，一个亚特兰大私立名校艾莫里的优等生，家境优渥，前程似锦，却在毕业后，放弃令人羡慕的工作，将存款尽数捐给慈善机构，去阿拉斯加寻找自我。在家人的劝阻声中，他踏上了一条回归自然的慢慢长路，成为名副其实的流浪者。

　　一路上，他遇到不少人，也数次遭受野外生存的挑战，每一步都充满了艰辛，他以坚韧的毅力，实践着寻找自我的梦想———并，最终成功地死在一辆阿拉斯加荒野中的废弃巴士里，死因为食物中毒。

　　“我只是期望能在一个不引人注目的地方不为气氛左右地平静活着，但也不至于鲁莽地放弃一切冲向荒野。”

　　雪之下理解克里斯托弗的精神世界，知晓驱使他前进的是纯粹的原教旨自然主义和对自由的向往。但这并不意味着雪之下会效仿他身无分文两手空空地离开舒适区前往阿拉斯加慷慨赴死。

　　事实上截然相反，雪之下为这趟自我放逐之旅做了很多准备，规划路线，准备现金，购买必需品并提前通过电商平台存放于线路上各个网点。

　　当然，这一切的前期筹备都是她坐在自家书房扮演优等生时进行的，感谢电子之海，平等地让这个时代的人类拥有了双重灵魂。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雪之下不满足于数据身躯获得的由电信号模拟出的虚假自由，于是在某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在全校学生社团活动or归宅二选一时，她选择了跑路开溜。

　　准备充分，一切顺利。

　　她沿着在电子之海中提前走过的路线顺利地逃离了那片令人窒息的空气，一路上补给充裕，游刃有余，走走停停，白驹过隙，时间很快来到平安夜。

　　人生五十年，与天地相较，

　　不过渺小一物，

　　看世事，梦幻似水，

　　任人生一度，入灭随即当前，

　　此即为菩提之种，懊恼之情，满怀于心胸，

　　汝此刻即上京都，若见敦盛卿之首级，

　　放眼天下，海天之内，岂有长生不灭者？

　　这是四位下春宫大夫，平清盛弟修理大夫经盛之子平敦盛所创和歌，亦是尾张第六天魔王织田信长的辞世词。

　　比起熬死了所有当世豪杰进而取得天下的德川老乌龟，崛起于微末当中一生戎马的织田信长更为被雪之下所极力推崇。

　　二者之差倒也清清楚楚，不外乎【苟】之于【莽】也。

　　两年前归国之际，对极东氛围早有体会，对家族规划有所察觉的她将信长的辞世词抄录于文库本内页，随身携带，以此日日自省，不可虚度光阴，不得苟合大流。

　　总之就是抓住机会就跑路，远离那个将她的未来人生从该进哪所大学开始一路安排到入土该用哪种材料的棺材下葬才不失名门风雅的见鬼家族！

　　没有机会就创造机会，创造不出？那就是不够莽！

　　一路从现实千叶县莽到东京都内港区的雪之下小姐找了个温馨的情人旅馆下榻下来，这种粉红粉红的设施从它于江户年间诞生起就数百年如一日地遵守着它的行业准则——无须身份登记即可入住，准备来日乘船偷渡出境。

　　至于成田机场？别开玩笑了，成田市就在千叶县内，乘坐国际航班出境需要办理的登机手续无可避免地会将她的位置信息上传至互联网上，雪之下家族这会儿估计已经在机场附近摆下几十辆黑色高级车严阵以待，静候她自投罗网。

　　雪之下的行程计划中一直都选择的是早已淘汰且纪念意义远大过实际的落后交通工具——比如那列在二十一世纪末堂而皇之地烧煤的绿皮。

　　甚至中途还开过一段时间11路。

　　所有认识她的人脑中关于她文静高雅清冷淡漠优等生大小姐的印象根深蒂固，根本不会有人相信她会剑走偏锋抄小路逆势而上直奔东京水路出境。

　　雪之下一直想亲身去约恩苏的科里国家公园看湖，它位于北欧芬兰。

　　至于那之后的，再说吧。

　　在这个家里蹲都能随随便便足不出户通过在电子之海中创造效益养活自己的高福利社会时代，雪之下小姐还没有妄自菲薄到认为自己在跑路后无力谋生的程度。

　　不仅如此，还要考进自己心生向往多年的那所大学，顺利毕业，进修深造，从事自己热爱的事业。

　　理所当然地以自己的意志选择今后的人生，而非屈从于父权或是母权，这才是驱使她前行的动力。

　　当然还有个理由是她那个早一步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姐姐如今的处境实在是太难看了一点

　　重申，一路顺利。

　　唯一的意外发生在她下榻旅馆之后，当她躺在床上，再一次进入电子之海中的东京都，为明日的出海行程提前踩点的时候。

　　飞奔于七转八折的古旧街道上的雪之下终于意识到了她所忽略的问题。

　　对于那个掌管偷渡船的蛇头来说，比起做她这单生意，她这样一个穿着名校校服偷跑的疑似翘家大小姐的客人本身具备的可挖掘价值更具吸引力。

　　雪之下小姐的处境并不乐观，翘家跑路的少爷小姐并不罕见，在这个讴歌自由的年代。而他们的共同点就是，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主动向警方求助，而讽刺的是，这个“万不得已”在大多数时候都会让他们错失最后获救的良机。

　　雪之下停下脚步，皱眉。

　　她的前方出现数个人影，都是刚刚在港口见过的人中之脓。

　　显而易见，【人之脓】们对这条旧街的熟悉程度远远凌驾于初来乍到的她之上，稍微动动脑子抄抄近路便能将瞎跑一气的雪之下拦下。

　　糟糕，体力快跟不上了。

　　对自己最大弱点心知肚明的雪之下暗自下定决心。

　　其一，绝不失去意识。

　　在电子之海中失去意识，数据化身任人摆布，现实IP会同时暴露，被人顺着网线爬过来亲切敲门问候。

　　其二，一个不留。

　　他们已经知晓她的存在，这意味着偷渡出海这一条路已行不通，徒留下一堆暴露行踪的隐患，这帮做二道生意黑白通吃的家伙往往跟警署有一腿儿，在后者默认他们生意成立的前提下，如若需要，他们会为后者提供小道消息——雪之下家肯定已经把她的信息扩散至整个警务系统，而参议员身份的父亲肯定会通过相应渠道向警务系统施压勒令早日把宝贝女儿捉拿归案。

　　而众所周知，电子之海中模拟出的信号感官真实度高达100%，且下限100%。

　　为满足某些特殊癖好群体，这个阈值上不封顶。

　　堵住前路的混混们开始高声喧哗。

　　雪之下小姐自知躲藏无用，缓步走出阴影，站定。

　　“请忘了我吧，我会揍到你们失忆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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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人生五十年（下）

　　雨夜，长街，光照黯淡的古旧巷口，鬼哭狼嚎之声不绝于耳。

　　少女略显遗憾的胸口微微起伏，呼吸节奏逐渐调整至她所期望的状态。

　　雪之下师从涉川流合气柔术宗师“武圣”涉川刚气，这门以柔克刚，借力打力的护身术非常适合体能低于常人水平线的她，雪之下在过去十年中磨练至能够付诸实战的程度，但距离【护身术完成式】这一境界尚且遥远。

　　护身术的最高境界其实是避而不战，方得一世安宁。也就是说这其实是一门核心非常非常苟的格斗技，习练此术的武者但凡与人交战，大多伫立原地，等对手主动上前喂招，后发制人，借力打力，伤害基本取决于现场墙壁地板硬度，钢铁最佳、柏油水泥次之、草地最次。

　　周围地上横七八竖地躺着几个鬼哭狼嚎不住扭动的混混身影，剩余站着的三人一脸日了狗的表情。

　　五分钟之前，他们是抱着捉翘家肥羊的心思轻松愉快地来堵路的。

　　将这个主动送上门来的大小姐从巷口逼出来的时候，一众人脓们还爆发出一阵快活的笑声。

　　笑的原因不外乎是那只肥羊孤零零地从巷子里出来之后说的那句话。

　　话音很轻，但长街更静，以后藤为首的一众人脓都听得清清楚楚。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没有听错吧，这个弱不禁风的小妮子要把我们揍到失忆为止？”

　　哗众取宠的男子外号花木九里虎，乃是道上混的一朵奇葩，不近烟酒，独爱高中女学生，所以最先按捺不住。

　　后藤原本出于谨慎考虑，勒令属下收声试探一番再说，结果当他示意属下安静下来之后，发现九里虎那厮已经A了上去。

　　“有没有搞错啊？对A你都把持不住？”后藤气极反笑。

　　“对A对G各有一番风味啊后藤大”

　　然后所有人都看见了，一面回头回应后藤大哥一面向肥羊伸手的九里虎在眨眼间就飞上了天，随后重重摔在冰冷的水泥地上传出一声颅碎异响，再无声息。

　　“该死。”后藤痛苦地扶额一瞬，随后朗声大喝，“兄弟们一块上，那小妮子可能进行过义体改造，不要大意，也不能让九里虎白白牺牲！”

　　“kuso！！！”众人见同伴被轰趴后大怒，各自捏紧了手里棒球棍之类的钝器，蓄势待发，一拥而上。

　　锐器产生的瞬时刺痛感可能会让受害人瞬间断线脱出回到现实，而钝器截然相反。

　　“可是后藤大哥，这肥羊家里既然有钱给她做义体改造，都改得这么能打了怎么不顺带把她那对A给改造了啊。”队伍里有明眼人提出异议。

　　“白痴！我怎么知道？没准儿人家男朋友就爱这一口呢！”后藤也没想太多，扯着嗓子骂了回去。

　　世纪末的不良们素质并没有得到太大提高，风俗传统流传了一个世纪，呛起火来基本直指喧哗上等。

　　换句话说他们几个之间的呛火言论一字不漏地飘进了对面那位的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