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条新娘 第158章

　　这个嘛，杂质倒也不一定没办法处理。

　　海登摸摸自己的嘴，没有直接回答，反而说：“这种问题你就不要纠结了。有些古典魔法的东西，你事先知道未必是好事。虽然我没指望你赢，但你要是输的太没特色也不行。”

　　很显然，帕妮娅听到这话之后心里的第一反应就是“你这真的不是在忽悠我吗？”，但她想了想之后，还是点点头：

　　“好吧。既然大叔都这么说了。”

　　比起有理有据地一条条罗列理由解释因果，或许一边在心里吐槽“这是什么鬼”一边又选择相信，这才是一种更深的信任。

　　……当然啦，也有可能只是帕妮娅这丫头比正常人要傻得多。

　　“话说回来大叔，说了那么久比赛，具体到底是要比什么项目啊？”

　　所以她直到这时候才想到问这个问题。

　　海登倒是已经想了很久。所以他很简单地伸手敲了敲嘴和喉咙，淡定地说：“比唱歌。”

　　唱歌和舞蹈，自古以来都是宗教祭典中极其重要的一部分。

　　“你先把身心状态都调整好，准备迎接比赛就行了。如果你自己不先活力充沛，怎么可能战胜死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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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在两家大公司（中的两位高管）协力合作下，这场有史以来首次的，所有虚拟偶像都能够在物质界实体化的vtb竞技大会正式开始了。

174：太阳神话

　　首届【天下第一vtb竞技大会】在新雅图举办。作为虚拟主播偶像们的竞技大会，这场大赛当然可以通过星网观看。

　　只不过由于这次参与大会的虚拟偶像们都使用了新型技术，因此比赛的过程也能够在物质界看见。

　　那么当这些观众们兴致勃勃地进入直播间，或者在物质界进入新雅图中心的大体育场时，他们看到的是什么呢？

　　居然，是一片黑暗。

　　空虚的黑暗

　　冰冷混沌

　　而且仿佛会吞噬一切的生命。

　　刚进入直播空间，第一眼看到的竟然是这种东西，想必观众们都会大吃一惊。他们不是来看偶像歌唱大赛的吗？怎么一进门就先看到这种东西？

　　毕竟他们不知道，这既是一场比赛又不只是一般的比赛，而是一场古代魔法的仪式，一场祭典，一个超巨型的魔法，而且还必须使用日本神道文化的元素。

　　所以海登可花了不少力气来设计整个过程。

　　所以起初，观众们能看到的就只有黑暗。

　　冰冷的黑暗遮蔽了一切，遮蔽了光芒，遮蔽了太阳，宛如沉重的死亡。

　　这种沉重，这种冰冷，这种空虚，甚至仿佛能够压在观众们的心头。

　　老实说这可真是很大胆的演出设计。

　　直到观众们甚至开始担忧甚至害怕的那一瞬间，这片黑暗才突然变化了。

　　光来了。

　　大家一开始根本无法看清这些光是从哪里来的。过了一会儿，亮光的来源才逐渐明显。十几块零落的光亮，有的微弱，有的明亮，各有不同的色彩，犹如夜空中闪闪发亮的星辰。

　　那些光像流星一样，从黑暗的天空中落下来，落到地上，唱起美妙的歌。

　　“八云涌立兮，出云清地八重垣。”

　　第一个白色的光芒像星辰般从黑暗中落下，落到地上，高唱咒歌，

　　“在此高举御币，恳请四方诸神，自高天之原，聚于此地。”

　　她身着红白二色的巫女服，手握纸扇，翩翩而舞，摇动着雪白的狐狸耳朵与三条狐狸尾巴。

　　其人，不正是之前与海登秘密约定的天狗忍者红叶吗？

　　但现在称呼她为【自在天女·波旬】才更正确。她以悦耳的声线，让这首毫无演奏配乐的歌，在黑暗虚空中回响起来。

　　最终，随着巫女的歌舞迎来结束，她庄严地把手伸向天空，呼唤众神（偶像）的名字。星辰为她们开路，让参加这次大赛的诸多虚拟偶像们一个接着一个从天而降。

　　“祇园精舍钟声响，诉说世事本无常。”

　　“娑罗双树花失色，盛者转衰如沧桑。”

　　“骄奢淫逸不长久，恰如春夜梦一场。”

　　“强梁霸道终覆灭，好似风中尘土扬。”

　　首先，当然是密特拉集团的虚拟偶像天女们翩翩降临。

　　接着又轮到烟雾镜公司最近新打造推出的那些偶像们了。她们是以“美洲虎”、“鹰”还有“羽蛇”这三种动物为核心概念的魔法少女虚拟偶像组合。

　　她们从黑暗中现身，却又高声歌唱，呼唤太阳：

　　“太阳啊，倾听我的乞求。让我们用胜利滋养您，让我用跳动的心给您增添火焰。我以您的名义造就了这包溶我的黑暗，让这黑暗变成新生，昭示出一个新的时代！”

　　当然啦，【魔法少女帕祖祖】也有她的戏份。她不在任何偶像组合之中，自由自在，振声唱着自己的歌：

　　“黑暗啊，莫骄横！莫小看少女的梦想！”

　　“当你的刀剑腐朽，和平便会重临！”

　　“当世界不再有哀伤徘徊，死亡也要松开臂膀！”

　　她们一个个落下，一个个现身，但都用不同的歌舞歌颂着自己的神性，应和着同一个主题。

　　那就是死亡（黑暗）与生命（光）。

　　选手（天女）们的入场结束之后，便轮到众神驾临了。

　　密特拉集团的副总监荼吉尼天，以及烟雾镜公司的女神米克特提卡希瓦——如果说其他选手是星光，那么她们俩就是黑暗中的月亮。两轮月光当然落在首座。代表公司，她们向各位选手送上祝福。

　　接下来，则是虚拟偶像行业里最顶尖的大前辈们——【五色天女】们翩然降临了。红色天女【妙善】，蓝色天女【妙音】，黄色天女【甘露】，绿色天女【妙缘】以及白色天女【弥拉】，她们这次并不是作为比赛选手来的，而是作为同业前辈落座在大会的裁判席上。

　　海登，作为待在系统后台里的主办方之一，在旁边陪着这些贵宾。就连他看到这些【五色天女】都要暗暗有些紧张。因为某种程度上这五名天女其实是代表五位密特拉集团的董事会菩萨而来的，就像是古时候的钦差大臣一样不容小觑。

　　她们是旧式的虚拟偶像，而且没办法被改造成新式。因为她们使用的神名都尚未死去，没法通过神名从死亡中抽取力量，最终追求尸解成神。

　　不过，【五色天女】实际上本来也不需要做这么危险的事。她们早已是业界的霸主，既受凡人粉丝追崇，又受自己菩萨老板的信赖，是菩萨与凡人之间的媒介，是代表菩萨们救济粉丝心灵的圣者。

　　虽然她们并不真的是，但她们几乎，几乎！——已经是菩萨们的化身了。

　　所以她们今天还是得来。作为过去与现在虚拟偶像的顶点，【五色天女】必须见证这场比赛，方能称之为“天下第一vtb竞技大会”！

　　就这样，比赛正式开始了。

　　虽说【五色天女】坐着裁判席，但其实这比赛没啥需要裁判的地方。虚拟偶像们只需要一个个轮流上台，在混沌黑暗中歌唱舞蹈，观众们的心念就会化作光，汇聚过去替她照亮。

　　如果有哪个偶像能点亮最耀眼的光，那自然就是有目共睹的冠军了。

　　可话又说回来，这个比赛方式和古典神道祭典仪式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

　　海登可是花了不少力气来设计整个魔法仪式。

　　“大家都知道，日本的本土神话里曾有这样一个故事。”

　　他在直播空间的后台里，对代表五位菩萨的【五色天女】嘉宾们解说到，

　　“日本神道的最高神，太阳女神，天照大御神，曾经被她弟弟的顽劣蛮狠吓得心灰意冷，躲进名为‘天户岩’的石窟之中，隐身不出。太阳既然隐于岩窟中，光明自然随之消失，全世界陷入黑暗。妖魔、疫病、寒冷，各种灾祸随之而生。”

　　“于是众神在岩窟洞口聚集起来，在星月的稀微光芒中商讨把天照大神请出岩窟的办法。最后他们决定来硬的不行，只能引诱。就让艺能神天之钿女在洞口载歌载舞，其他众神也跟着欢宴取乐。”

　　“天照大神被这狂欢的气氛吸引，而且感觉很纳闷，就在洞里问；‘我都躲起来了，你们怎么还那么开心啊？’，外面的众神就回答她：‘有一位比您更尊贵的神来了，所以我们狂欢喜乐’。天照大神很好奇，想要看这个更尊贵的神是怎么回事，就把头探出来瞅瞅。众神就拿事先准备好的八咫镜对准岩窟洞口，让她看见了自己在镜子里的倒影。”

　　“就这样，趁天照大神被镜影吓得大吃一惊，大力神·天手力男神就伸手抓住她，把她从天户岩里拽出来了。顿时晨曦乍现，惊破无边暗夜，世界再度得到光明。”

　　或许有人听了这个神话会想要吐槽为什么太阳躲起来了还会有月光，那海登也只能说所谓的神话就是这种东西。神话，本来就是对事实的一种变化性记载，不能完全按照字面意思死板理解。

　　【五色天女】们则是兴致盎然地听着海登给她们解说。这个神话她们其实都知道，但听海登这样讲解也别有一番趣味。

　　她们没有问海登这个神话与生命死亡复活有什么关系，因为她们自然明白。她们也不需要问海登这个神话与现在的竞技大会有什么关系，因为对她们而言这再明显不过了。

　　白色天女【弥拉】首先就轻笑着说：“这是太阳的复活神话吧。”

　　海登点点头：“正如您所言。这次竞技大会的魔法仪式里，我写满了太阳神话的象征与意象。”

　　温暖光明的太阳，当然可以是生命活力的象征。祂躲藏隐没，世界陷入黑暗，这便是死亡的意象。

　　天女载歌载舞，加上众神欢呼取乐，将太阳神从黑暗中引出。日落日升，从光明到黑暗又恢复光明。

　　这便是死而复生的太阳神话。而且这种神话的意象对密特拉集团和烟雾镜公司两家的文化都通用。烟雾镜公司上承中南美洲的太阳神系，很懂太阳循环轮回交替的文化；至于密特拉集团……嘿呀，之前不就说过了，密特拉自己就是个太阳神嘛！

　　白天高悬天空的太阳是独一无二，带来温暖和生命力的存在。太阳会被奉为最高神而受到崇拜，在全世界都是很常见的事。

　　现在和海登谈笑自如的这个白色天女【弥拉】，正是借用密特拉菩萨之名的偶像。说白了，就像是密特拉菩萨的大祭司、圣女一样的人。

　　无怪乎海登必须来招待她们，而且招待的时候还心有戚戚。

　　“虽然不是什么特别稀罕的东西，但这些部分我都特意调整成日本的元素，这样对两家公司的选手都公平。”

　　海登说到这里，不动声色地补了一句，

　　“当然啦，对【天女波旬】可能更加公平一点。”

　　【弥拉】闻言，不禁莞尔而笑：“海登先生，这话你就这样直接说好吗？”

　　当然好啊。能这样和你们这些菩萨的钦差开玩笑不是稳赚？

　　……这话海登当然不会说出来。

　　密特拉的白色天女【弥拉】，是一位外表年约十六岁，比起漂亮更该说是可爱的少女——起码【弥拉】的虚拟偶像皮套看起来是少女。坐在海登旁边的她睁着一双海蓝色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动，软蓬蓬的粉色长发顶着蝴蝶结，身上则是轻飘飘的粉白色衣服，与她这份外表惊人地相衬，双手还戴着白色的蕾丝手套。

　　作为【五色天女】的中心角色，【弥拉】的名声和吸引力都是最大的。笑语嫣然之下，便能影响到几千万、上亿的粉丝。虽然她看起来温柔可亲，实际上却是具备这样影响力的恐怖人物，以至于海登心里其实很怕她。

　　因为他很清楚这些【五色天女】究竟是什么。因为她们在某种程度上就是他海登的究极形态。

　　【五色天女】，是在密特拉集团董事会八大菩萨中，借用五位菩萨名字的偶像，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他们的意志行事。

　　海登呢？他也可以借用卡莲的名字和力量，而且和卡莲有共同的理念，能够在一定程度上代表卡莲的意志行事。

　　这些参加比赛，披甲死去神魔的新式偶像尽管有可能登临神位，却是需要赌命的试验品，需要拼命去争这或许能够成神的机会。

　　而这些坐在裁判席上的【五色天女】并不需要赌命。她们本来就已经是当世资本天神的圣女。只要做得好，有朝一日自然会被菩萨们提拔成神。

　　同样是虚拟偶像，这可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呀！

　　有趣的是，【弥拉】偏偏还把海登当成她们自己的同类，因此就像前辈一样对他非常亲切：“我听说你担当制作人的【魔法少女帕祖祖】也参加了这次大赛。你怎么没有在仪式里加入一些古代苏美尔的意象呢？”

　　“没有这个必要。”海登摇摇头，“现在的仪式元素已经够她发挥了。”

　　正如海登所言，【魔法少女帕祖祖】在大会中的表现十分亮眼。她这几个月吃了安洁拉给她的大量秘火食物。虽然还不至于像海登这样显眼，却也满是充沛的生命力。

　　其他偶像大都是唱颂着她们所代表象征的神性，以此来对抗死亡，吸引光辉。

　　【魔法少女帕祖祖】却在黑暗的混沌中高唱着只属于她自己的歌，宛如火把一般在黑暗中燃烧，热情发亮：

　　“死板的教条，平庸的思想，哪里能诞生出伟大的乐章？”

　　“黑暗啊！我告诉你！你遮不住我闪烁的眼眸！”

　　“所以来吧！逐步前行，迈向梦想，跟随我！赢得胜利！”

　　“我的歌声是最自由的风！送我托起生命的太阳！”

　　像这样自我中心的风格虽然确实能吸引到很多喜爱，却也理所当然很难吸引到最多的观众——自我主张太强的东西总是很难吸引到最主流的喜好，这是莫可奈何的事情。

　　所以这场比赛中最耀眼的那颗星，终究还是别人。

　　正如海登之前所约定好的，那颗最耀眼的星只有一个。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布留部·由良由良止·布留部。”

　　【自在天女·波旬】的神乐舞表演开始了。

　　虚无之中响起了太鼓的节奏以及悠扬的笛音。两种乐器的音色相辅相成，编织出一道雅致的旋律，在黑暗中回荡。

　　然后——站在黑暗当中的【天女波旬】正配合着这道旋律，以缓慢的动作开始起舞。

　　“此处天之数歌，扬其轰谣，浮行将逝魂结，闻召赐幸。”

　　她一边轻声吟唱咒歌，一边手持式扇原地转圈，顺时针一遍，逆时针一遍，在转圈时身体没有丝毫晃动，可见技艺的娴熟。

　　这片空间是海登特意用日本神道的元素打造出来的仪式魔法空间。当【天女波旬】在这里进行正符合空间元素的歌舞时，自然就能引发最大的效力。

　　空间，场景，气氛，这些东西只要对上了本来就会产生魔法般不可思议的效用。氛围的力量是很强大的，况且这本来就是海登的魔法？

　　在这片海登特意打造出来的魔法空间中，她的舞姿就是如此庄重，她的歌咏就是如此唯美，让几乎所有观众都为她的舞姿而沉醉。从这些观众的主观注视中，从物质界或星网每一处观众的所在，都升起了星星点点摇曳的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