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条新娘 第162章

　　海登更是一句话也不敢插嘴。

　　四百年前的历史，资本新神推翻封建旧神的历史，谁知道是什么样子的？

　　当然啦，资本主义社会肯定比封建社会让人民百姓过得更好了，一定程度上抹平了人权差异。这是资本新神相比封建旧神的进步性。

　　可要说新神们杀死旧神的历史有多么伟光正，显然也不太可能。至少不可能像历史故事里那么正义。荼吉尼天和米克特提卡希瓦都是旧神出身，都很清楚过往的真实；五色天女则是菩萨们的钦差圣者，也都知道真相。

　　真相，当然不可能完美地在戏台上演出来给民众看。

　　如今米克特女神这样话显然是在维护海登，而且还是冒着让这几个密特拉集团高管不爽的风险——她这话可是有点阴阳怪气的意思了。在五位菩萨的圣女面前说这种话是会有代价的，哪怕她自己是其它公司的大神（majorgod）也一样。

　　她现在阴阳怪气说话，将来只会给她自己增加一些不必要的不愉快。

　　……但她同时也表明了自己这是要罩海登。

　　荼吉尼天和五色天女都不会听不懂。

　　孔雀王要罩海登，大家都知道，毕竟大家都把海登当成孔雀王将来的女婿。

　　米克特提卡希瓦只是海登的合作人，却也要罩他，这可就让荼吉尼天和五色天女都有些尴尬了。

　　孔雀王，海拉，米克特提卡希瓦……海登现在相当于有两个【明王】级和一个【天】级的资本天神要保他（海拉算起来只有【天】级）。

　　老实说这种情况还挺尴尬的。

　　尴尬的气氛就这样持续了几秒钟，然后【弥拉】天女才开口说：“既然如此，这个仪式失败便不是海登先生的失误。能让【波旬神相】显露出来也是好事。他已经做得不错了。”

　　既然代表密特拉菩萨的【弥拉】天女这么说，就意味着她不会追究海登的责任。

　　荼吉尼天听了这话却更加恼火：“那董事长打算怎么解决现在这个问题？调一位明王过来将【波旬神相】连着舞台一起砸掉？这损失可是很大的。我建议董事会调孔雀明王来处理，这样也能替海登先生证明清白。”

　　她说这话，是因为请一位明王来出手，就意味着要先让祂停止自己原本的其它工作，减少祂自己的工作收益。一位明王原本可以分百万个念头出去处理投资，指挥战争，运营业务，给自己赚取无数的利益，现在却不得不分三成甚至更多来帮你打【波旬神相】，这当然是很大的损失。

　　举例来说，如果一个资本天神决定用自己拥有的资源来生产一辆汽车，这就意味着祂不可能再利用相同的经济资源来生产两百辆自行车。于是可以说，生产一辆汽车的机会成本就是祂所放弃生产的两百辆自行车。

　　这就是俗话说的“出门没捡着钱就算是丢了”。

　　如果密特拉集团让孔雀明王过来打【波旬神相】，亏得当然就是孔雀明王的钱。用荼吉尼天的话来说，这就算是让孔雀明王替海登证明清白了。

　　而一旦说到这个，就连米克特女神也不想帮海登白出头了。因为调三成处理能力过来砸烂舞台对她来说是很大的损失。她本来可以用这三成处理能力做太多事，赚太多的钱，怎么能亏在这种地方？

　　当然，如果密特拉集团愿意为此支付她别的代价，那就是另一回事了。那就是生意了嘛。

　　……这就是所谓“机会成本”的经济学概念。

　　资本众神们本来可以用祂们近乎无限的力量去改善这个世界，打造一颗富饶和平的星球。但祂们不可能选择这么做。因为祂们应用自己的理性经济思维去思考之后，很快就发现，用自己的力量去改善世界的成本实在太高了。

　　现在也是同样的道理。

　　只要米克特女神或者任何一个明王调来三四成力量，就能把舞台和【波旬神相】全都打爆。祂们不会受伤也不会力量大损——可是祂们原本能用这三四成力量赚多少钱啊？这是多大的成本啊！

　　所以祂们绝对不想白干。

　　所以此时此刻，在场的天神和天女们，都在思考到底该如何用最低的成本解决眼前这个问题，思考怎么谈条件。

　　只有海登没有考虑机会成本。只有他一个人盯着舞台空间，苦苦寻思究竟该如何“尽快地”解决问题，而不是考虑要损失多少钱。

　　所以他永远都没法成为一个资本家。

　　舞台上，自从【波旬神相】显现，十五个偶像被瞬间打倒，战况已经变得非常凄惨。【魔法少女帕祖祖】很聪明地带着剩下四个偶像一起到处逃窜，才勉强保持没有同样被打趴。

　　【波旬神相】没有杀人，也没有追着剩下五个偶像拼命砍，只是慢悠悠跟着她们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但这种状况想必不能持久。

　　【波旬神相】已经展现了它的神威。

　　这个舞台空间里汇聚了数千万观众的心灵能量，本来比能量的话，虚拟偶像们是不会输给它的。然而【波旬神相】以自己更胜【天】级神的多线程处理能力更好地利用了这些能量，更有效率地操控和汇聚它们。这才是真正的神性。

　　只知道催谷能量的二十个偶像根本赢不过它，况且现在还只剩下五个。然而资本天神们忙着讨论成本问题，互相争论要让谁去战而且代价又是什么。

　　那么，海登能想到的办法就只有一个：

　　只有真神能够战胜真神。

　　……这真的是巧合，不是他事先的谋划，这是他本来不会赌的办法。

　　但现在，他妈的就只有做了！

　　谁他妈要像资本家一样计算成本！

　　“帕妮娅，听好了。”

　　海登透过人格晶片对帕妮娅说，

　　“只有神能够战胜神。”

　　帕妮娅一开始却还没能明白海登在说什么：“啊？？你什么意思啊？”

　　所以海登解释道：

　　“所以我现在就要开始把你变成神。”

　　这个世界需要的不是资本天神。

179：魔法少女之神

　　我现在就要开始把你变成神。

　　——反正海登是这么说的。

　　他这话，帕妮娅完全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们这些虚拟偶像本来就是为了成神而来参加这次竞技大会的。大家都知道只要这个祭典仪式成功，自然就有机会成神——这本来就是个战胜死亡，尸解升神的仪式嘛！

　　可是现在无脸巫女闹场，把偶像们全打成了残兵拌酱。仪式已经没法进行，倒不如说已经是卡住了。

　　“那个无脸的巫女是镜子，映照出死亡的阴影，将死去的【波旬神相】再现，起码也有波旬生前的二三成实力。要么我们找来一整个战斗神族的军团，要么至少也要真神才有可能打赢它。”

　　只有神能够战胜神。

　　但是没法战胜【波旬神相】就没法战胜死亡，没法战胜死亡就没法完成仪式，就没法成神，没法成神就没法打赢【波旬神相】……这岂不是死循环了吗！？

　　“这听起来确实是死循环了，但实际上还是有取巧的办法。”

　　然而海登却在帕妮娅的脑袋里说，

　　“要说剩下这五个偶像里谁有可能马上成神，那就只有你。”

　　？？？

　　这话把帕妮娅都说懵了：“大叔，你这样夸奖我确实会很高兴啦，但事到如今说这个也没用啊！”

　　“谁夸奖你了？”海登顿时无语，“我说正经的——我看过你们所有参赛偶像的个人档案了。你是唯一一个曾经战胜过死亡的！”

　　啊？

　　这下帕妮娅更懵了：“战胜死亡？我？什么时候的事？”

　　“当然是你上次的仪式，就上次你直播被当众痛打然后我撒百万纸片人把你救出来那一次。”

　　海登揉着额头解释，

　　“死亡曾经试图吞噬你，但是被你逃脱了。广义上来说这可以算是战胜了一次死亡。虽然不完全，但这也给你带来了一小部分神性。”

　　帕妮娅都听呆了：“这也能算！？”

　　当然能算。曾三次击败黑魔王的家庭也可以实际上只是曾经三次从黑魔王手中死里逃生呢。古典魔法经常是很主观的东西。逃离死亡也算是战胜死亡，只不过没有战胜得那么彻底。

　　“你本来就有成神的资质，现在也经过了一些磨炼。虽然勉强但姑且也算是战胜过一次死亡。”

　　时不待我，海登加快了在她脑海中说话的速度，

　　“本来你可能还需要一些苦修和考验，但你这几个月自己学了不少，通过人格晶片也给你灌顶了不少，已经弥补了很大一部分。你距离成神，本来就只差一步。但这一步也只是积累不足，迟早能走过去的。”

　　这话帕妮娅倒是很容易理解。

　　可是，就是因为这一步需要积累，需要时间和资源，她才会特意来参加这场偶像竞技大会，想要取巧的。海登说这话有什么用？

　　“你还不理解吗？你现在距离真神只差一步，而且这一步只需要积累，你已经有这个资格了，你未来肯定能成神。”

　　海登意味深长地说，

　　“你已经和真神无比相似了，而相似律就是古代魔法的基本核心，所有其它东西都只是为了强化这种法则。a与b相似，它就可以从b那边借取力量。这就像现在裁判席上的五色天女。她们和五位菩萨之间足够相似，因此可以成为菩萨们的圣者，代理人，使徒，可以达到类似神的境界。”

　　这是基本的魔法道理，帕妮娅当然也懂。所谓的偶像就是介于神和凡人之间的东西。可是就算这样，偶像也不是真神。

　　“就算你说什么a与b相似就可以借取力量，就算我已经接近成神了，但我实际上就是还没有成神啊！”

　　所以她吐槽道：“没有就是没有，去和没有的东西借什么力量啊！”

　　然后帕妮娅就把眼睛瞪圆，自己把嘴先闭上了。

　　海登也在通讯里笑了：“没有的东西你就不能借吗？连这个意识都没有，还想当资本天神？”

　　帕妮娅无言以对。

　　用还没有的东西当作抵押，借来现在的真金白银，这不就是资本天神们最喜欢的金融游戏？连把未来变现都不会，还当什么资本神？

　　“总之，道理都是一样的。大家相信你可以有钱，你就有钱了，哪怕你实际上没钱也一样。”

　　这个道理海登是最懂的，毕竟他根本不是卡莲的丈夫，大家却都把他当成孔雀王的女婿。

　　这就又像是古董，在懂行的人眼中是无价之宝，在其他人眼中可能就只是寒酸的一块陶器。

　　真要说起来，虚拟偶像也是类似的道理。上头了的人会觉得虚拟偶像太棒了，而其他人则会纳闷怎么有饭圈给这皮套打钱发病的。这两种观点都真实无疑，都一针见血。

　　如此看来，世间万物皆无价值，又都有价值。

　　“话虽如此，融资有风险，金融游戏也不是谁都玩得了。”

　　海登说到这里，又紧盯着帕妮娅，用试探地口吻说，

　　“借了钱是要还的，代价和风险都很大，一不小心就会把你自己坑死。这样胡搞瞎搞的大魔法，你能够做好吗？”

　　老实说，帕妮娅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不过，如果真的想要连世界都骗过去，从未来的自己借力量，那就得先把自己给骗过去吧？

　　就像自己一直穿着梦想的皮套——是为了有一天能变成梦想中的自己。

　　“哼。”

　　所以帕妮娅特意用哼笑来回答，

　　“你以为我是谁？”

　　这与其说是问海登，不如说是她在问自己。

　　而明白到这一点的海登也笑着反问：“你究竟是谁？”

　　我是——

　　“我是要成为神，凌驾于千万人之上的【魔法少女帕祖祖】！”

　　帕妮娅大声作出宣言，抬头直视【波旬神威】。

　　她不逃了。

　　而且她深深地吸了一大口气，仿佛这是她这辈子第一次呼吸。

　　“世界啊世界，听我唱吧！”

　　“记住我的歌声，让它们成为万世不移的法律！”

　　然后【魔法少女帕祖祖】高声唱了起来，歌声动人。

　　这其实不是她自己原创的歌。

　　海登让她从未来的自己那边借取力量。既然如此，她就得想办法把原本不确定的未来先固定下来。那么该怎么固定未来呢？

　　帕妮娅决定做一件相当疯狂的事。

　　“我看见疲惫的工人，”

　　“在流水线上劳作；”

　　“我还听见加班的号令，”

　　“正摧毁他的生活。”

　　“我看见焦虑的骑手，”

　　“在红绿灯下穿梭；”

　　“我还看见超时的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