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条新娘 第172章

　　是安洁拉种在新芽城山顶上那棵苹果树长出的银色苹果。

　　海登把这颗银苹果切成五瓣，丢进丹炉。这绝对不符合任何现有的丹方，但他还是这么做了。海登相信自己这么做不会有错。

　　果不其然，他立刻看见丹炉流光溢彩。虚空之中似乎都隐隐传来赞美之声。

　　所以与此同时，海登也把手一招，喊道：

　　“九转金丹，起！”

　　丹炉盖子立刻敞开，飞出五枚龙眼大小，红光闪闪的仙丹！

　　嗯？怎么是红光？

　　当然是红光。就像贤者之石是红色的，金丹实际上也是红色的。古人云“金无足赤”，指的是凡金。这代表纯金不朽的仙丹，实际上正该是“赤”金之色。

　　只见这五枚十足赤金的仙丹，既散发出浑厚古朴的炽烈地火，又如九天星辰一般闪烁光辉。这光辉并不刺眼，明明是金丹，却又如液体似地流淌着。这就是所谓的炼铅汞，混阴阳，同时具有固体和液体的性质。

　　这便是所谓的九转金丹！

　　无论你是凡人也好，鸡犬也罢，每吃一颗便能增寿一百八十年。而且服者百炼不消，刀枪不入，水火不侵，体健身轻，不病不老！

　　所以海登也不含糊磨叽，捞起一颗刚出炉的仙丹就吃进嘴里。

　　药一入口，霎时间，海登便感觉到自己身上发生了奇异的变化。一股炽热的丹气像吞下煤炭一样从他胃里炸开，涌向四肢百骸，让他全身都有如泡在温水之中，滋润身体每一个细胞，强化每一块肌肉、骨骼和五脏六腑，更使得海登的气息顺畅，肉体结实饱满。热气流过之处，全身筋骨都变得好像钢铁铸造一般，而皮肤却又光滑柔和，好似精致的绸缎。

　　不仅如此，海登还感觉到自己的头脑突然变得无比清醒。许多奇思妙想，很多以前想不通的技术瓶颈和难题如今都一下子开了窍，自然而然就能想通。

　　比起肉体的强化，反倒是这心灵意识的澄澈更让海登大为欣喜！

　　“恭喜呀！”

　　飞在远处帮忙守炉压阵的艾比盖尔远远看见海登大功已成，也过来点头称赞道，

　　“你外丹术已大成，从今以后就不再是凡人，而是陆地神仙了。”

　　既然海登能够炼药吞丹，炼形而得长生，于陆地游闲而不死于人间，那他当然就是所谓的地仙了。

　　会炼外丹也是仙。一粒金丹吞入腹，从此我命不由天，谁规定这必须得是内丹呢？

　　去年这个时候，帕祖祖攻打新芽城，想要汇阴阳生死而成仙，结果却被资本主义神雷轰杀至渣，然后连名字和残渣都被资本神拿去做了帕妮娅成神的皮套。如果帕祖祖泉下有知，知道现在海登都成仙了，不知道会是一种什么感受。

　　可是听见艾比盖尔这话之后，海登却反而摇了摇头：“这只是开始，只能说我终于站在起跑线上了。而且这丹药的产量也还远远不够。我现在一天最多能炼三炉丹，每炉五颗。不算技术开发成本，只算现在的材料费，每一粒丹至少也得要十万金币。这样根本不行。”

　　海登还没有成神。但他现在已服下不死药，是广义上的仙人了。

　　只不过海登从来都没想过只让自己得长生。他的理想是让所有人都能得到健康长寿，他想要的是悬壶济世救人——所以就算每天能炼出十五粒仙丹，海登也仍不满足。

　　神族为什么和凡人有那么大的阶级差异？为什么那么多中产家庭父母挤破了头也想花钱基因调整一个神族孩子？这不光是因为神族强大，更是因为哪怕不算背景，凡人也几乎竞争不过神族。因为大部分神族一天只需要睡三四个小时，而且他们耳清目明，连思维都比凡人快。

　　有人说，如果你的资质比别人差十倍，那就付出十倍努力就好。然而按这道理来说，如果对方一天努力三小时，你就无论如何都赶不上对方了。毕竟一天也只有二十四小时。

　　神族的资质却比这还可怕。因为他们每天都可以比凡人少休息几个小时。这一来，凡人除非当真天赋异禀，基因变异出奇迹，否则怎么可能与神族公平竞争？

　　哪怕有人一时奇遇，得到超过神族的威能，时间一长也还是会落后。因为神族的资质让他们成长速度更快，而且这种资质还不断地在更新版本。

　　所以，海登才会特意炼制这九转仙丹！

　　不管是谁，无论是人还是鸡犬，吃下这一粒仙丹都能从此改身换命，成就仙体。肉身强健，耳聪目明，精神通透，百病不生。无论是谁，吃了一粒仙丹之后都能从此与神族公平竞争！

　　只可惜现在这丹药产量还是太少。

　　十五颗仙丹。海登现在每天可以把十五个人变成陆地神仙，让他们增寿一百六十年，从此出尘脱俗，强生健体，不受病害。

　　然而世上却有近百亿普通人，全都是被神族压迫剥削的老百姓。况且海登炼丹还是需要材料，是有成本的，并不能做无米之炊。虽然这仙丹已经比基因调整便宜太多太多，却还不足以将全人类都从苦难中解放，海登目前也还不能真的把它放到市场上去——那会惹出大乱子的。

　　他需要攻克的技术瓶颈，还有更多更多。

　　“女士，这四颗丹先送给你。”

　　海登掏出一个葫芦将剩下四枚仙丹收进去，然后递给艾比盖尔。

　　这举动顿时让她大吃一惊：“啊？你把这药给我做啥？”

　　“你灵魂上的契约诅咒我现在还没办法彻底解决，但这不死药可以让你随意调整肉体年龄，每次缩水的时候吃一粒就行了。”

　　海登解释道，

　　“我会试着继续增加产量和减少材料成本。如果我能每天炼它几千数万枚，你拿一箱去当炒豆吃都行呀。”

　　作为古代的黑魔女，艾比盖尔身上有四百年前大魔鬼留下的契约诅咒，一旦使用魔力就会缩水变年轻。但不死药在吃下去的时候能够立即调整自己的肉体状态，也能回到自己想要的生理年龄。虽然有点贵却也算是治标了。

　　反倒是艾比盖尔被海登这样搞得一愣一愣的：“白送我？这样不好吧？”

　　“我之前欠你多少人情啊？那些恩都还没还完呢。”

　　海登摇摇头，举首遥望夜空中明亮的圆月，

　　“况且我还需要你继续提供技术支援。”

　　他现在炼就的仙丹，很大程度上还是需要依赖于安洁拉的秘火，产量有点低但姑且也算是能够量产了。

　　然而却有一层技术瓶颈他怎么也没法突破，犹如天地之差。

　　那就是复活，或者说修改概念和再定义的魔法。

　　如果能把那种魔法规范化，海登就可以把艾比盖尔身上的魔鬼契约诅咒彻底修改重写，从此再无顾虑；如果能把那种魔法量产作成神药，海登不止能量产仙人，甚至能像制作【魔法少女帕祖祖】和【大自在天波旬】那样大量制作出真神！

　　可是海登现在虽能做出不死仙药，却做不出起死回生的神丹。他上次虽然成功复活了红叶，那却是时机和运气都正好，是很难重复出现的奇迹。至于那两个新神就更不用说了。上次的仪式需要花费天文数字级的预算，连米克特女神都觉得不划算，根本不可能量产。

　　有的时候，就连海登自己也会忍不住怀疑，是不是那些大公司还藏有什么更高深的秘密技术。

　　又或者是这种量产真神的理想，终究有违天理，根本无法成立？

190：你们寻找,就寻见

　　时间过得实在很快。

　　不知不觉间，这已经是安洁拉来到海登身边的第三个年头。这已经是第三年的三月。

　　自从“天下第一vtb竞技大会”事件结束之后，海登就开始细细消化他这两三年来的所有收获，精炼出自己阶段性的真正成长结果。

　　这两三年来，海登帮助了许多人，交了不少朋友，积攒了很多的人情，也从他们那边得到了很多回报。毫不夸张地说，这些东西就像积木一样搭建起了现在的海登。

　　这几个月来，他那些愉快的小伙伴们——这里主要指的是卡莲、帕妮娅、阿拉斯托，也都各自在忙他们自己的事。卡莲既要开公司又要做魔草药研究，帕妮娅既要忙生意又要认真当偶像，阿拉斯托既要负责管理又要暗地里搞革命——其实现代天神都是这样的。这也是为什么真神最厉害的地方在于祂们能够多线程思考和交流，能够同时在不同的地方处理不同的事情。

　　卡莲、帕妮娅、阿拉斯托，祂们这仨现在都已经是真神了，哪怕才新鲜出炉还不到两年，祂们如今也都是可以多线程工作的神明。或许正因如此，祂们最近都没怎么再找海登帮忙，倒不如说恰恰相反。

　　现在，是轮到祂们给海登回馈力量了。

　　这一年多来，卡莲一直源源不断在给海登提供研究资金和各种资源。在战斗的时候海登可以借助卡莲的神力，在社交场合他甚至还能扯孔雀明王的大旗。最近帕妮娅和阿拉斯托也成神了。祂们才刚起家，没法给海登提供太多资金上的支援，但阿拉斯托在信息奥术领域是不世出的天才，帕妮娅现在则是当娱乐公司老板的当红偶像。这三位新神现在都能提供海登各种的力量。

　　而且海登拿祂们给的力量也毫无心理负担。因为卡莲、帕妮娅、阿拉斯托给海登的援助都是他自己挣来的。卡莲倒还好，她天生就没有成神的门槛，自己生意成功之后自然就是真神，只不过目前的成功有两三成要算在海登的努力上。

　　帕妮娅和阿拉斯托这俩却是字面意思上的一步登天。没海登各种救场，这两人早就连尸体都不剩。就算祂们现在不再需要海登帮忙，海登也大可接受祂们的回馈，当之无愧。

　　尤其是帕妮娅这小姑娘，现在还三天两头跑来海登家蹭饭吃呢。

　　所以海登现在也毫不顾忌地接受了祂们仨神的回馈。这些回馈堆积打造了他现在日益增长的力量，让海登如今得以炼出仙药，得地仙之果。

　　是仙，不是神。

　　“老而不死曰仙”，《说文》则称“人在山上，入山长生”者即为仙。换言之，仙就是所谓超脱尘世而长生不死的人。

　　但是“仙”与“神”并不能画上等号。仙可以是一个自在逍遥的人，甚至可以是一个武力极其强大的人，但神才是这世界的支配者和统治者。

　　仅凭武力没法运营大型组织。像国家啊巨型企业啊这样的东西，哪怕你一剑能砍爆大陆也未必就能弄好。

　　如果只是想要个人的长生自在，当个仙人其实也就够了。问题是，海登偏偏不满足个人的自在。

　　“我想要改变世界。”

　　今天，海登又在家里说了一次这句话。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这么说了。

　　安洁拉听见这话之后则是歪了歪脑袋：“很多人都想要改变世界啊。”

　　帕妮娅今天忙着直播没来蹭饭，家里只有安洁拉和红叶。由于现在红叶抢走了海登家大部分的家务工作，安洁拉平时基本上都在海登身边半径十米内做些小事，例如自己看看书什么的。

　　“很多人都想要改变世界的，我亲爱的主人。”

　　如今刚听到海登自言自语，她才抬起头望过来，

　　“义人想要改变世界，恶人也是一样。光说您不满于世界的现状是不够的。您想要如何改变世界，将世界变成什么样子呢？”

　　听到安洁拉这个问题之后，连在家里扫地的红叶都竖起了狐狸耳朵。她也是很关心这件事的。毕竟红叶现在之所以给海登当忍者，除了报恩以外，就是因为认为海登值得投资，认为海登或许能够改变现在的世界，改善旧神族的生存状态。

　　海登当然也知道红叶有这样盘算。这并没啥，她这样封建时代的旧神族浪人会有这种择主的想法很正常。起码海登清楚红叶想要什么，是为什么替海登效力。

　　反倒是在海登身边都待到第三年的安洁拉，海登至今仍然不知道她究竟为何待在他身边，就像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如何改变世界。

　　“最近这段日子，我不仅回顾了过去，炼成了仙人，同时也思考了未来。”

　　所以海登说，

　　“我想要改变世界，但我还不知道具体该怎么做。这一方面是力量不足，另一方面就算真有力量也还是要考虑该怎么做。”

　　最近这段日子里，他更加确切地感觉到自己心中有一个目标，一个执拗的理想，比起个人成仙更重要的理想。

　　唯一的问题只在于，海登虽有目标的方向，却找不到道路，想不出走法。而这世上也没有哪个老师能教他具体该怎么做。

　　“道路艰难也就罢了。如果知道路在何方，就算再艰难也可以走。”

　　所以海登最近才总是皱着眉头，

　　“在这个问题上，就连朋友也帮不了我的忙。卡莲想要在资本神族内部改善思想路线，我不能说她一定是错的；阿拉斯托想要搞武力斗争革命，我也不能说他就一定对。我连路都没有，必须自己思考开创，这才是最困难的。”

　　谁是全知全能的呢？谁知道正确的道路呢？谁能在脑袋里勾勒出改革社会的详细方法和路线图，而且直到最后一步？

　　海登现在还不行。但他没有放弃思考。所以他现在一边继续改进炼丹技术，一边仍然在思考，在寻找道路。

　　这炼丹也从来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古法炼丹，要上好丹炉，许多药材，然后混合配成正确比例，再上水下火炼之，不停注入法力，按照步骤加入药材，还很容易出错。海登如今已是陆地神仙，一天也只能炼出十五粒仙丹来。

　　不过大家也都知道，海登从来不是个局限于古代魔法的人。所以他最近一直在思考怎么把这炼丹给现代化，给它工业化一点。可惜他目前还没想出个好办法。

　　然后，就像之前说过的，海登也还在思考怎么量产复活和重置修改概念的魔法。

　　再除此之外，就是安洁拉的事了。

　　海登有时候还挺羡慕安洁拉的。她好像什么都不烦恼，无忧无虑，除了偶尔会担心一下海登的人际交往状况，安洁拉什么都不担心，什么都不害怕。

　　“您在思考，这样很好啊。”

　　她现在看到海登这样烦恼，反而很高兴，

　　“我并不能帮您做决定，但只要您多多思考，做出决定，开口说出来。剩下的事我就会帮助您的。”

　　噫，这话听起来可有点吓人。

　　海登并不是傻子。他最近成为仙人了，感官更加敏锐，直觉也更加清晰，所以也更加知道安洁拉究竟多么深不可测。所以海登老早就不怀疑安洁拉的忠诚了——反正怀疑也没用。他只是不想放弃思考，他只是想要知道……

　　“安洁拉，你究竟是什么？”

　　想到这里，海登忍不住将这疑问脱口而出。

　　连在不远处假装扫地的红叶都被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给吓了一跳。

　　安洁拉却只是一脸疑惑地歪了歪脑袋；“您不是已经知道我的名字了吗？”

　　可恶，她又在说谜语了。

　　这就是海登现在最头痛的事。如果他没法正确地认知安洁拉的本质，没法知道她究竟是什么，没法更多地了解她，海登就永远没法和安洁拉站在对等的关系上。

　　那样安洁拉恐怕永远都只是他的发条老妈，而不是发条老婆。

　　在遇到安洁拉之前，海登不怕死，反正只是烂命一条，也几乎不忧虑未来的岁月。然而现在，海登却从未如此真切过地思虑将来。

　　说来也巧，正好就在这个时候，海登的手机响了起来。手机屏幕上显示出来的发件人姓名以及讯息的内容，立刻让海登忧虑的心为之一振。

　　因为那是阿尔比恩教授发来的讯息，上面只有一行短短的字：

　　【安洁拉研究有重大进展，速来我研究室】

　　这可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呀！

　　事不宜迟，加上海登最近实力也提升许多，他就让安洁拉和红叶留在家里看家，自己赶快化作疾风向常青州大学飞去。不过几分钟，海登就走进了阿尔比恩教授在学校里的炼金实验室。

　　说来也怪，海登刚一走进房间，就看到教授在实验台上摆了个大地球仪，上面还插着几十根大头针。地球仪前方伫立着一个巨大的石盆，上面雕刻着很复杂奇异的楔形文字。石盆里面则是装满了清澈透明的水。

　　实验台旁边还有一台大型计算机在运行着很复杂的数据运算。海登走进房间的时候，老教授就在计算机旁边操作着什么，而且不知为何，他看起来居然有些疲惫。

　　“早上好，海登。在这么个风和日丽的上午把你从家里急匆匆地叫出来，我不得不说这令人遗憾，但我刚才看到了十分惊人的东西。”

　　阿尔比恩教授受到这里，伸手向计算机摆了摆，

　　“我正在第二次验算通过卡巴拉数字占卜得出的数据。我刚才已经看过一遍了。”

　　卡巴拉数字占卜，也被称作灵数占卜，是使用数学计算来预测未来的特殊预言魔法领域——而且这个领域还和塔罗牌的魔法系统有所联系。海登虽然什么都学过一点，但最擅长的预言术就是塔罗牌。所以他对于卡巴拉灵数学也是略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