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八尾猫
很快，在艾比盖尔和博戈米尔的指挥下，工人和研究员们都开始进入状态。海登环顾四周，发现大家都已经开始分成小组，高高兴兴地勘察周围的遗迹，研究这些破损建筑上面的花纹符号。绝大部分教团的学者们都从没见过这么具体和大量的上古文明遗迹，一边啧啧称奇，一边纷纷商量着要如何把附近的沙石小心地挖开一部分，清理一部分。当然，他们也没有忘记要用各种设备采集样本，同时还要做各种记录。
这些先进设备都是海登投资给索菲亚教团的钱，不过这不是现在的重点。
重点在于，就连海登也必须承认，规模这么大到出于他意料的古代遗迹，显然已经不是他自己一个人单打独斗就能完成调查和研究的东西。现实不是木乃伊夺宝故事。只靠一两个考古学家根本没法马上从巨大的古代遗迹里发现重要知识与线索——再天才也不行。
单打独斗是没法把这种事情做好的，比乘独木舟横渡太平洋还难。
很快，对死海海底遗迹的发掘研究工作就正式开始了。
艾比盖尔负责统管工人，博戈米尔负责统管专家，然后各个工人小组由现场专家来指挥具体操作。阿尔比恩教授则是自己一个人在遗迹间走来走去，还掏出笔来在本子上又记又画。
这倒不是看不起工人，但古代遗迹开发在魔法世界里实在是很危险的事情。想象一下，万一工人们随便乱碰，这中间究竟会损坏多少文物，破坏多少不可复原的样本呢？
万一他们碰坏了啥奇怪的上古罐子，放出古代诅咒来，岂不是大家全部完蛋？
在魔法世界搞考古是得到力量的途径之一，但危险性可不比开发新技术来的低。
艾比盖尔身为实质上的古代人，更是很清楚这个道理。尽管这次这整个人事结构粗糙，具体的效果却并不差。
唯独海登在这个组织结构里显得特别奇怪，特别尴尬。
“……说好的遗迹冒险，怎么又搞成这样了？”
他抓抓脑袋，忍不住吐槽。
结果其他人没理他，反倒是阿比尔恩教授听见之后乐了：“带一个大考古队来你还想搞什么遗迹冒险？你过去根本没跑过实地的考古研究吧？”
海登老实摇头：“几乎没有。但我一直都会透过黑市，还有各种渠道，去收集古代文物回来自己琢磨研究。我也不是完全没捡过现场的古物，但亲手从土里挖出来还真没经验。”
于是教授也点点头：“果然。那你就跟着我，当作是多上几节课。”
“考古和遗迹研究都需要练手，增加现场经验。知识的学习虽然重要，但是对于考古这行，现场实习同样非常重要。在现场多看多接触，才能有直观的感受，结合起原有的知识来就会快很多。”
经验——没错，经验。对于现场考古研究来说，要的不光是已经转变成文字的知识，而是最真实的经验。无论是制定计划还是付诸实施，不亲自熟知一些现场的情况，一切便都无从谈起。
教授说到这里，转头又看了看在场的其他人——无论是教团的专家，还是工人。
“这道理对其他人来说也是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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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时间以海登完全未曾预料的快速流逝过去。
他听了阿尔比恩教授那番建议，这段时间大都在旁边看其他人怎么做，而不是挥挥法杖试图解决一切。不得不承认，海登在这个观察各种魔法运作的过程中，得到了许多的乐趣。
可还记得去年海登跑去野外，研究原始部落亚人们的奇葩魔法技术开阔眼界吗？他现在就颇有点当初的感受。就像那些原始的亚人一样，索菲亚教团和工会的工人们，也都有他们独特的，甚至是纯粹基于经验的魔法。
就像亚人们的魔法一样，这些由少数人自己私底下琢磨出来的魔法，优化大都做得不怎么样。然而，一旦有了艾比盖尔和阿尔比恩教授帮忙调整，状况就大不相同了。这魔女虽然自己不能随便施法，掌握的古代魔法知识却多到只能以悲剧来形容；老教授呢，放在古时候更是能够开宗立派的一代大师。
大家一起动手，技术自然就突飞猛进。不到一个月，教团就有研究员把统合起来，新发明的装置像献宝一样给海登送过来，让他过目。
“这是什么东西？”
海登把玩着手里像牛眼灯一样的装置，好奇地问。
“这是我们将工人的旧技术优化之后，与教团内部的时间魔法结合起来应用的月光灯。”
博戈米尔派来报告的研究员当然是尊海登为先知的派别，对海登的态度也很恭敬，
“用它发出的人造月光去照射物体，便能将该物体过去时间段的状态重新放映出来。虽然不能干涉实体时间轴，只能重现过去的景象，但博戈米尔导师与阿尔比恩教授都认为这种装置在遗迹发掘上大有可为，想要量产。”
这话听来轻巧，海登却不傻，一愣之后立刻反应过来，几乎都要冒出冷汗：“如果用大量月光灯去照射整个遗迹，那里的所有景象都能倒带回到五千年去？”
研究员自豪地点了点头。
噫
“……你们怎么把这种东西做出来的？”
这种奇葩，海登扪心自问，就连他自己现在也搞不出来。
“亚达拜特工会本来就有许多用月光寻找指引目标的古代法术，我教则是不缺时间魔法的技术，先知您也曾体验过。”这个研究员随即解释道，“大家聚在一起讨论，头脑风暴，后来便想到这两者完全可以融合，最终就把这月光灯设计出来了。”
这什么拍脑袋就想出来的恐怖新技术啊？
海登不由得想，虽然他自己或许可以磨损灵魂，行莫大的奇迹来做到类似的事，但显然无法做得如此精细而轻巧。这帮工人专家聚在一起愉快讨论，却愣是拍脑袋把这鬼玩意给捣鼓出来了。
想像力可真是能改变万物。
“可以，这个计划听起来不错。”
于是海登点点头，让研究员回去传话。
反倒是艾比盖尔拿起被留下的那个月光灯样品，一边上下查看，一边皱起眉头。
海登见状便随口问道：“有什么不妥吗？”
“没有。这确实是很厉害的技术。”魔女摇摇头，却仍然皱着眉，“可是我总觉得这魔法风格有点眼熟……似乎和很久以前就看到过的东西有点像。”
这萝莉老太婆很久以前就看到过的东西那可太多了。
所以，海登对此也并没有考虑太多。
208：暗流涌动
大约又半个月之后，死海海底遗迹的状况已经有了一番大变化。
死亡和黑暗曾经长久地支配着这里，让这里的时间曾经是凝固的。然而现在却不太一样了。
索菲亚教团的研究员们当然不可能会把遗迹拆掉，也不能对着遗迹建筑乱施魔法。否则旧神力痕迹会被污染，破坏研究样本，这事之前也说过了——但他们仍然在遗迹周围安装设置了不少新东西。
首先，当然就是之前说过的，新发明的月光灯。
专家们画出布局图，工人们把许许多多的量产型月光灯安装在了遗迹各处，让人造月光照射在大家已经清理过的地方。原本漆黑的死海底部因此被照的灯火通明。已经调查完的遗迹部分被时间魔法照射，开始逐渐显现出过去的样貌。
这种事当然要一点一点做，不可能傻到直接用月光灯照射整座遗迹。但即便如此，遗迹现在的景象也与之前大有所不同了。
除此之外，大家还在这个大纵坑的上部设置了多层的结界。
这么做有很多原因，一方面是为了防止头顶上的定海结界突然崩溃。毕竟死海被海登分开之后，就是靠大家协力临时模仿的仪式魔法在维持现状。虽然现在还能够保持把海分开的状态，万一仪式魔法突然失效，成千上万甚至更多吨重的海水猛地倒灌下来，岂不是就要把底下正在工作的工人和专家全部压死了？
这种移山倒海的伟力已经是真神级别。哪怕是神族，如果来不及反应用肉身硬扛，肯定都会被这么多的海水直接压死砸扁的。
那么为了保护在场工作人员的安全，大家理所当然应该多设置几层结界，以防万一头顶的海水砸下来。这即是第一个原因。
至于第二个原因……则是为了防止海底遗迹里的东西随便跑出去。
没错
这死海里，也是有“东西”会跑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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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底废墟本就不分昼夜。月光灯照耀之下，更是随时都需要有人轮班。哪怕不忙着工作，也不可能丢下不管。
如今亦是如此。在熔化岩石与断垣残壁构成的楼屋废墟之间，有一片广阔的区域既无碎石也无断壁。在这片空地之中是一座与周围格格不入的岩石塔庙，它的外观设计清晰明了，石砌棱角令人舒适，砖岩上刻满了精细繁杂的浮雕。
两三个专家正在指挥一队工人挖掘这座塔庙被掩埋的部分，大伙都围着正忙。因为不能直接用魔法，他们只能用精金铲子一点点清理，同时专家们还要做各种记录。好在工人数量多，身体也被强化过，哪怕只靠铲子挖砂岩也比挖豆腐还快。没过多一会就清理到塔庙的底座。
大家都是头一次在这海底遗迹发现这么大和完整的建筑遗迹。塔庙底座的砖岩上雕刻了很多花纹和浮雕，似是某种经文。专家们围绕着它，迫不及待地便开始讨论。
“这个塔庙是很显著的苏美尔风格，但这些花纹不是青铜时代的楔形文字。应该是更早期的象形刻符？”
“看这里这个小人儿伸手向天的文字画。这个动作的意味很明显了。”
“我也认为这是描述远古祭祀天外旧神的壁画。至于为什么会把这些符号雕刻在基石上，应该是和祭祀用的基础祷文有关？”
这么古老的遗迹，与此相关的文献、历史记录等资料连索菲亚教团都没有。大家说来说去，到现在这些也只不过是推测而已。
然而就在大家讨论正酣的时候，在旁边暂时无事正在休息的工人们，却十分敏锐地注意到了一丝异常状况。突然之间，几个工人齐声高喊，都向后跳开来：“小心！敌袭！”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塔庙底下的砂石之中猛地隆起一个大包，竟喷出一团波动着的黑暗，一块不定形的阴影！
它从翻搅的空气中浮现出来，逐渐凝聚成粗大而又蜿蜒的触手和利爪，从地底拔出一个滑溜溜的扭动肉团。这肉团的触手上还带着嘴，肉团前段是巨大可怕的眼睛，肚皮下方是布满尖牙的血盆大口——根本就是一只丑陋而邪异的扭曲血肉怪物！
这简直令人怀疑自己眼睛是否正常的异形，怎么看都像是从噩梦中涌出来的。邪恶且令人不适的灵魂之光，还不停从这怪物身上辐射而出。
话虽如此，专家工人们尽管恐惧，却不惊慌。工人们立刻拿起精金工兵铲，护住后排专家，在前方组成阵型，竟是早就做好战斗准备！
“不用慌！我们都知道该怎么打的！把它打回去！”
工头高声怒吼，带头进攻。他用双手握紧精金大铲如同大刀，双腿稳稳踩在石板地上，肌肉施力，蹬地飞奔而出——未曾锻炼过肉体的专家学者们只见黑光一闪，异怪的几根触手就已经被砍飞，掉在地上蠕动。连地上这历经千年不朽的砖岩，也被这一击炸出坑来。
然而，对于扭着数不清的触手的异形怪物来说，这顶多只算得上擦破皮。
不过一个人能够打伤它，就意味着一群人能够打倒它。
工人们配合工头开始行动，连番抢攻而上，劈刺截扫，斩削砍剁。
异形也用自己长满利齿的血盆大口与触手回击。不仅如此，它还将自己那巨大可怕的独眼球对准工人们，射出骇人的闪光。那绿色的光束扫过废墟的空间，有如用沾了绿色颜料的笔抹过一幅画。被光束扫过的地板立刻腐朽灰化。而一个工人躲闪不及被光束直接打中膝盖，则是整只腿都化为尘土，狠狠摔倒在地。
如果这些工人没有经过秘火盐锻体，这一发解离光束就能把他们全身转化成灰尘。就算有这样的锻炼，他们吃下这样的攻击也几乎要失去战斗力。
不过专家们也不是站在后排看戏的。他们连忙用法术把伤员拉到后方来，让前排工人们继续维持战线，同时还有好几个强化法术飞出来，落到前排工人们身上：强化肉体，以魔法暂时强化武器，让皮肤变得坚硬，让思考变得更敏锐……索菲亚教团的魔法文化虽然强调精神更胜于物质，但他们的炼金术也很厉害。
随着好几种法术加身，工人们的身体便涌出更大的力量。
就连这从海底遗迹中爬出的异形，最终也被工人们用精金大铲子砸烂眼球，沦为单纯的肉块，不再动弹。
“呼，得把这只也搬回岸上的实验室里去。”
专家们松了口气，一边帮工人们疗伤，一边兴致勃勃地继续讨论。
“这都是今天的第三只了。种类和前两只好像有点不一样？”
“反正它们都不是真正的生物，不能以寻常生物学考量。这只应该是这里的死亡能量和堕落旧神的神力混杂形成的元素阴影？不过具体还是得先拿回去解剖再研究。”
有几个工人被解离光束打没了胳膊腿，但这问题不大。送回岸上去一个晚上就能治好，而且海登当然会包办医药费，甚至还有额外的受伤津贴。
故而，就算这遗迹里最近时不时爬出点乱七八糟的超自然怪物，工人们最多也就是嘴巴上抱怨几句。
况且，他们最近还变强了。
工会和索菲亚教团合作，工人们自然就会得到索菲亚教团指点的一部分修行之法。虽然两边的理念不同，修行的路子颇不相同，但再怎么说这些专家也站得比工人们高，总会带来不小益处。
不仅如此，这死海底下的地底大洞更是一片奇异之处。
海本来就是与死亡相连的地方，幽静、可怕、恐怖；但它同时又是与生命密切关联的地方。而这里呢，是位于死海地底的死亡之地，死亡的阴影和力量都投射在这里。那么下到这地底，在那里发掘、研究、工作，穿过生和死之间的界限，结束之后再回到地上……
……这不就等同于每日都在模仿一个死亡与复活的过程吗？
死亡与复活的力量，是海登早已教给他们的东西。光是在这个超自然的死亡领域里和死亡阴影不停厮杀，每天都活着回去，这就是在模仿死而复生的魔法仪式。
光是这样，就足以让大家都迅速提升等级。
别看这些工人拿着工兵铲猛砸猛砍，看起来粗鲁，实际上却一个个都有了开山裂碑之力，刀枪不入之身。他们很强，而且越来越强，虽然还比不上神族——目前还比不上，可能至少需要这样做很多年——但这样的成长速度仍然令人惊骇。
不主要负责战斗的专家们也同样在升级，因为死亡和复活对所有人一视同仁。这种升级令人满足，而且更加令他们憧憬未来。
因为这可是力量啊！
是力量！
【死】是力量，【生】亦如是。生命之风在这死亡之地吹动，便能刮起有如烈火般冉冉升腾的力量。
无论工人也好，学者也罢；无论活人也好，死人也罢，这日益强大的力量都会像火焰吸引飞蛾一样吸引他们。
无时无刻，而且就连现在也不例外。
“把这只样本带回去，今天也差不多该收工了。”
一个带队的专家开口说到，准备招呼工人们一起撤离。
然而他却马上闭上嘴巴。因为直到刚才还在照顾伤员的工头，这时候突然将一根手指抵在嘴上，正在侧耳倾听。
这下别说工人，连其他专家也竖起耳朵。果不其然，他们再次听见某种窸窸窣窣的声响在顺着脚下石板涌动。
“又是死亡能量和神力凝聚出来的阴影怪物？就不能让我们直接收工吗？”
大家叹了口气，慢慢举起武器和法器，做好准备。
虽然大家都有点疲劳，也有工人被解离打爆了手脚，但现在的状况再来一只刚才的怪物也还是可以打得赢的。
下个瞬间，塔庙底下的砂石中果真又隆起大包，一样爬出怪物来，连怪物的长相都和之前一样。
唯有一个小小的地方，和刚才那次不同。
那就是数量。
这一次，地面上隆起了十个大包，从中喷出了十只和刚才一模一样的扭曲血肉怪物！
在场众人全都面面相觑，然后——好几个人便开始发出惨叫！
“这他妈也太离谱了！”
“之前有过一口气跑出十只的记录吗？我怎么感觉越来越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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