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条新娘 第188章

　　有个大魔鬼躲在这个工会背后，指使他们做事。而且这个大魔鬼，正好还是你正想要对付的目标？

　　哇！真的假的？这么巧？

　　要是海登听了这话之后完全不做怀疑，那他才是脑子出问题了。

　　亚当你还真好意思，摆出这种多年好友的架势和我说话啊？

　　话虽如此，无论海登和亚当都没有和对方撕破脸的打算。所以海登也只是有些冷淡地顺着话头说：“有工人偷我东西，我就为了这个去干一个大魔鬼？你当我傻啊？”

　　“反正只是被贪墨一点素材，我想要的也只是技术研究，这种事情本就难以避免。你光说打大魔鬼对我有利，结果我付出这么大就为这，岂非得不偿失？”

　　“你说有个大魔鬼在偷我的素材，这个只能算是基本条件。问题是……帮你做这种事，对我到底有什么好处？”

　　此乃谎言。

　　但这话用来唬亚当是很好用的。至少亚当在听到这话时哑然失笑。

　　【好处？真令我惊讶。行吧，可以。】

　　他有些惊讶，但随即扬起嘴角笑着说，

　　【那我就先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你开价。你最近在研究天外旧神的秘火对吧？我就给你相对应的东西——我给你100克如意珠，作为订金。】

　　噫

　　【你肯定知道我为什么给你如意珠吧？有了和旧神秘火相对的参照物，新神开发合成的变体，你的研究应该会顺畅很多。】

　　海登确实知道。

　　如意珠，这他很久以前就知道，阿拉斯托当年就和海登聊过，是密特拉集团特有的极为昂贵的战略魔法资源，一般是祂们用来建立新的网络空间，或者构造巨型心灵奥术的材料。

　　不仅如此，阿拉斯托还曾经和海登说过——只需要在意识上传的过程中投入几毫克的如意珠晶尘，就可以让意识上传者在两百年内都不会发作魂衰症。

　　当年海登还不知道这如意珠究竟是什么，但他现在早已经清楚：说白了，如意珠就是密特拉集团开发合成的新型秘火，亦或者该说是原始秘火的变体。

　　很久很久以前，太古时代最原始的旧神们必须定期吞噬血祭血食，否则它们就会灵魂能量不足，陷入魂衰的症状。

　　后来天外旧神们坠落来到人间。它们中最为聪明的那位发明了全新的方法，不需要再啃食活人，而是直接通过社会的秩序、礼仪和统治，就从人们的思想、信仰——以及灵魂中提取出秘火能量。如此一来就不再需要低效率的血祭。社会的上下秩序和礼仪，在那个时代因此曾经是极为神圣的事物。

　　话虽如此，就算天外旧神们可以通过封建社会的礼仪秩序来提取秘火，其产量仍然很低。

　　直到再后来，四百年前，以密特拉为首的新神们崛起了。基于资本主义的意识形态和社会结构，新神们开发出产量更高的，合成新型秘火的新技术。

　　他们通过这一技术能够制作出秘火的“变体”版本。这些变体能够做到旧神手里的秘火未必做得到的事，而且不同的公司都有自己不同的特化方向。例如密特拉集团的如意珠就特化于心灵领域。这样的变体秘火量产技术战胜了旧神，也终结了封建时代。

　　……以上这些东西对海登来说，都已经不是新闻了。然而如意珠是过于宝贵的密特拉集团内部战略资源。就连海登，也没法在不吸引公司高层注意力的前提下，自己想办法弄到如意珠过来当作研究样本。

　　况且上次虚拟偶像事件，海登闹腾得实在有些显眼。密特拉集团的高层可能已经在关注他了，他也因此不敢偷偷用黑色手段去弄如意珠……不过，如果亚当敢给海登弄来，那就是另一回事。

　　除非亚当活腻了，否则他肯定会做好保密措施的。

　　100克的如意珠哎，而且这还光是订金！

　　这么多的资源要是落在海登手里，他一定有办法和小伙伴们一起捣鼓出不得了的成果来。这样一想，更是由不得海登不心动。

　　“好吧，这倒是有得谈。”

　　故而海登寻思片刻，不一会便做出决定，

　　“你在找什么大魔鬼麻烦？具体说来听听呗？”

　　意识到谈话进入正题，投影屏幕上的亚当也略微挺直背，露出严肃的表情。

　　【我正在找的，是一个今年才从玛尔斯工业集团的封印里越狱出逃的大魔鬼。我不好直接提她的名字，因为手机通讯的加密有可能无法隔绝她的感应。但是……】

　　【……你对具备“月亮”、“火焰”或者“魔女”属性的旧神大魔鬼，有什么印象吗？】

210：狩猎魔女

　　“月亮”、“火焰”或者“魔女”属性的旧神大魔鬼？

　　哎呀，这不正巧了么！我这边这个亚达拜特工会，偏偏就正好有用月光引导道路的独门法术！太巧啦！

　　……海登当然还没傻到说出这种话。倒不如说这几个关键字本身有好几个都能和海登这边扯上关系。

　　但他还是佯装恼怒，用不耐烦地口气讲到：“光这几个关键字有什么用？我自己都能凑出来。我们的世界本就是各种天方夜谭混在一起的烂摊子。说点具体的行吗？”

　　亚当却在手机屏幕中摇了摇头：【我连名字都不好直接提了，还能在通话里告诉你啥具体的？不怕被交感法术窃听？你现在等级也越来越高了，要有点这方面的意识。】

　　他这话不是完全没道理，却也说得过于直白，让海登不禁有些无语。

　　大魔鬼确实是不能小觑的。因为魔鬼只不过是一种社会身份。凡是没有成为现代资本家的旧神，原则上全都算是大魔鬼。它们的战斗力浮动范围实在太大，强度下限是小神（天）级中的最弱水平，上限恐怕就是大神（明王）级中最强的孔雀王。

　　如果只是一个小神级的大魔鬼，那或许问题还不大。万一对方是孔雀王级别的大魔鬼，哪怕不说名字，仅仅只是说相关的关键字，也有可能被交感连接所感应……而且，这些神明可不会告诉你，祂们究竟设置了哪些关键字。

　　当然啦，孔雀明王毕竟是特例。谁都不觉得这大魔鬼真有孔雀王那么强。只不过这个心理防备确实必须要有，尤其不能在网络上乱说话。

　　在这个网络信息时代，最安全的交流方式——说来可悲，就是两个人都待在隔绝星网的结界里，俩人面对面说话。据说有些搞间谍工作的甚至还为此学手语，在隔绝交感的结界里，两个人用手语对话，这基本上就接近了真正的安全。

　　这也是为什么，过去的许多传说里都提到，古代巫师们经常而且很擅长用谜语、讲故事和打比方来互相交流。与神明相关的秘密往往危险强大到无法公然讨论，便不得不以谜语和故事的形式存在。

　　【很久很久以前，在上古时代的小亚细亚——欧亚交界之地，曾经有过流星之女儿的神话传说。】

　　亚当小心琢磨着用词，一点点慢慢说道，

　　【他们说，曾有流星从璀璨群星的夜空中坠落，掉进爱琴海，诞生出属天、属地，属海的女神。她拥有异质的身体，永恒的十四岁青春美貌，以及无上的魔法智慧。地（盖亚）和天（乌拉诺斯）的所有孩子都不敢伤害她，不敢拿走她的东西。她享有的尊荣和祭品，比那神王（宙斯）也不遑多让。】

　　神王赠她以贵重的礼物，让她共有大地和海洋；

　　她还在繁星点缀的天宇获得殊荣，极受众神的敬重。

　　因为她掌握着来自苍穹之上的无穷魔法，是属天、属地、属海的女神。她的眼睛能够同时看着过去、现在、未来，甚至洞悉了时空的奥秘。

　　“从天上掉下来的女神，陨石……”

　　海登咀嚼着亚当讲述的这一小段故事，寻思起来。

　　事到如今，他其实早就知道，很久很久以前，确实曾经有外来之神飞来地球。

　　“如果神话故事基于事实，这听起来确实像是天外旧神的故事。异质……这词可真过分。”

　　亚当却反问道：【魔鬼本来就是异形异质之物。它们与人类存在决定性的不同——你不这么想吗？】

　　对此，海登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换了个话题：“如果这位旧神真那么强大，她还如此默默无名可就有些奇怪了。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好问题。固然有可能是新神掩盖了旧时代的神话，不过我认为这个则是特例。】

　　于是亚当继续说，

　　【因为那些古老的传说告诉我们，她虽然是强大的女神，却也是一位性格乖戾的女神。】

　　有古老的诗歌这样唱颂她：

　　成群的牛，大批的山羊，

　　与众多的绵羊，

　　全因她心里乐意。

　　她可以从少变多，

　　又从多变少。

　　【神话里常说，她是多面变化的神，只按自己的喜好来做事。她会随兴赐予人们幸运，也会给人带去厄运。非善也非恶，既能给予一切，也能夺走所有。】

　　【她能赐福给人带来财富，使牲畜繁殖生长；她能帮助人类打猎和捕鱼，保佑航海者，给他们带来顺风；她能在竞赛和战场上赐予一方胜利，还能帮助被遗弃的情人。许多神与人都想找她帮忙。有些试图要求她为他们服务，但她只会向那些家伙吐出刻薄的诅咒。另一些人恳求她，但她最讨厌的就是乞丐。冒犯她的家伙，无论是神是王，她都必将报复。没有任何东西胆敢挡她的路。】

　　【对于那些能讨她喜欢的人，她用月光给他们指路，或在无月之夜帮他们举起星火之光。有些魔女祭司敬畏崇拜她，因为她有强大的魔法，还用光在黑暗中给人指引前路。但一旦失去兴趣和好感，她就又会用自己的光随心所欲地玩弄这些人，把人们引进死路。】

　　美貌无双、天下无敌、随心所欲，横扫三界——哇，这什么邪神？

　　不过海登这下倒是明白为什么就连古时候也很少有人传颂这位女神的大名了。这种麻烦乖戾又强大的女神，怕是从神到人都不想公开谈论。恐怕只有一些魔女祭司会尊她为保护神、庇护主，向她学习特殊而玄妙的魔法奥秘，教团信徒的规模大不到哪里去。

　　斗转星移沧海桑田，欧罗巴的大陆上，宙斯作为神王统治，这位女神却在神王的尊敬下享有不受限制的特权——直到四百年前新神崛起，旧神的王权被终结。

　　就连这位随心所欲的女神也被新神玛尔斯集团打倒，封印了——这么说来果然还是现代资本新神最可怕。

　　【总之，我说了这么多东西，你听下来有什么头绪吗？知不知道她可能躲在哪里，或者和什么人有关系？】

　　不知为何，海登听亚当这么说之后，确实直觉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

　　“月光”刚才说过了，海登的工会魔法这边确实和月光有关，但这也不算什么太稀罕的事。与月光有关的魔法实在太多了，全世界到处都有。光靠一个共同点是不够的。

　　至于“火焰”和“魔女”，工会这边哪里有这些东西？唯一一个“魔女”还是海登自己带过来的。

　　……然后海登终于意识到一些从最初最开始就很明显的事情。

　　异质的身体

　　永恒的十四岁青春美貌

　　无上的魔法智慧，甚至洞悉时空的奥秘

　　有些魔女祭司敬畏她，尊她为庇护主，向她学习魔法

　　但她又是喜怒无常随心所欲的邪神，以至于有时候也会反过来玩弄这些信徒

　　“草。”

　　海登终于反应过来，心中直骂自己是个蠢货，连忙从办公桌前跳起来。

　　四百年前，这位女神被崛起的新神打倒、封印。

　　然而当年被她留下的那些魔女祭司们又是如何？她们又做了什么？

　　这样的祭司和女神之间，想必不太会有亲爱和信任的关系。

　　如今她终于越狱逃出了封印。

　　……那么她对自己这些曾经的祭司们恐怕不会很满意，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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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却说那艾比盖尔，她早先离开海登的办公室之后，就立刻去查工人偷盐的案子了。

　　就算没法轻易使用自己的魔力，这个魔女做起“和人打交道”的事情时依旧非常高效。毕竟越是有缺乏社交能力的女神，就越会有擅长社交的祭司。

　　故而艾比盖尔只花了不到一个小时，用了一些简单的威逼利诱。靠着奖励和旁敲侧击的威胁为饵，很快她就从某些工人嘴里打听出一个消息：

　　“有的时候，下工的时候，会看到下一班的工人扛着材料往里走。但回去看看排班表和布局图，却又感觉他们好像是在往已经发掘清理完毕的区域走。”

　　这种举动其实也不能算是很奇怪，否则艾比盖尔早就该得到下头的汇报了。

　　但现在已知工人里有人在搞鬼，仔细想想便觉得有些奇怪。

　　假设这些工人是带着被偷走的秘火盐往遗迹内部走……可是就算这样也带不出去啊？这遗迹是用魔法分开海水维持的，凡人不通过正规途径怎么出入？

　　他们能把盐搬到哪里去？藏起来？丢到海水里？

　　艾比盖尔用食指按在唇边，细细寻思。但每一个答案，她都觉得不太对。

　　直到，一道有如天启般的灵感在魔女脑海中闪现。

　　难道说……若说这帮搞鬼的工人有办法把秘火盐偷走，而且没法查出是到了哪里去……那么莫非，他们是自己把盐用掉了？

　　因为大家都在用秘火盐炼体，就算有人多偷一点用，不仔细给工人们全部体检就很难查出来，甚至长时间隐瞒下去也不是不可能。

　　考虑到工人专家都未必靠谱，艾比盖尔最终还是决定亲自动手，顺藤摸瓜找上去。

　　当然，她也不蠢。作为一个活了四百多年的萝莉老魔女，艾比盖尔并不是特别强却能活那么久自然是因为她很谨慎。比她力量更强的神魔都死过成千上万，她却混得不错，还不就是因为她小心？

　　虽然艾比盖尔平时不敢随便用魔力，但如果真出了什么状况，她也只需要一眨眼工夫就能暂停时间或传送空间。况且她也吃了海登给的金丹，如今已经是仙体。哪怕工程机械砸在她头上都不带破防的。

　　除此之外，艾比盖尔也从来不忘记带着一口袋各种高价的魔法道具。哪怕不自己施法，她现在的战斗力也不输给普通神族，逃命能力甚至更胜一筹。

　　所以，艾比盖尔哪里有什么好怕的？

　　没过多久，她就带着一小群工人，拿着月光灯照射痕迹，顺藤摸瓜，很快便找到那群工人们把素材搬去的地方。

　　正如他们之前所言，那是城市遗迹中某个已经被打扫清理干净的建筑。一处宏伟的大阶梯通向一座广阔而破旧的神殿废墟，里面还残留着错综复杂抽象的装饰，以及满是浮雕的柱子支撑着残壁。

　　老实说，艾比盖尔才刚走进废墟，就隐隐感觉这里似乎有些古怪。这里的空气好像比这座古城废墟的其它地方都显得更加寒冷，同时又更加干燥。然而她环顾四周，却也没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

　　残破的雕像，残破的装饰花纹，残破的柱子和断掉的横梁，仅此而已。

　　“就这里？”

　　艾比盖尔扬起眉毛，向那些带她过来的工人们发问，却连头都没回一下，

　　“我看不出这里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啊？”

　　那些工人们却没有回答。他们不声不响地，不知何时已经在附近围了一圈，隐隐约约地、保持一定距离的，把她给包围住了。

　　这举动究竟意味着什么，大概连傻子都看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