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条新娘 第212章

　　啊？！

　　这问题就让海登震惊了。

　　今天到底是怎么了？怎么阿拉斯托和米克特女神都盯着这种事不放？

　　天理何在！？

　　“不要觉得奇怪，海登先生。你的生命因子，你现在的遗传基因，对于我这样研究生命魔法的神祇来说，确实就有这等价值。”

　　察觉到海登的惊愕，米克特女神微微一笑。她轻轻托住自己的脸庞，嘴角流露出几分诱人的戏谑，

　　“这样的代价，对你实际上根本就没有任何损失，根本就算不上是代价，更不会让你缺损任何东西。仅仅一夜的欢爱，填补一下我的虚空，这都不舍得拿来交易吗？”

　　吸血鬼女神淡红的双瞳中荡漾着渴望的光，映照出海登的脸。

　　“我是烟雾镜生命建设公司的大神，定会让你体验到作为生物极限的快感。”

　　两人明明隔着一张大餐桌，这炽热的目光却让双方仿佛仅有咫尺之遥，让海登连米克特女神那灼热的气息都能感觉到。他知道，这便是吸血鬼女神熊熊燃烧的欲望和神力。

　　这一次，我已经不打算说要结婚了。只是两个人一起做点舒服的事，不好吗？

　　你没有拒绝的理由吧？又不是怕吃亏的黄花闺女。

　　——米克特女神的眼神就像是在说这些话。

　　然而看着她那甜美的笑容，听到她这诱惑的话语，海登——却感到不寒而栗。

　　这流进耳蜗，搅和脑髓的甜美声音，确实让海登的身体有种“啪叽”一下站起来的冲动。但与此同时，他灵魂的智慧却也在一瞬间敲打他的脑子，令他毛骨悚然。

　　无上的智慧就让海登感觉到，好像有什么黑暗粘稠的阴影从那女神的身体里不停涌现出来。

　　“容我拒绝。”

　　所以海登，赶紧摇头。

　　如果真被这邪神所引诱，代价绝对不只是爽一爽那么简单。

　　“实际上，我有一个更好的提案。”

　　他必须拒绝，然后主动提出一个更好的方案。

　　“更好的提案？”

　　米克特女神看见海登拒绝，立刻就流露出失望的神情，

　　“海登先生，我不觉得你还有什么我更想要的东西。”

　　对于海登这所谓的更好提案，她看起来就不是很感兴趣。

　　但海登就硬是要告诉她，有的。

　　否则，他岂能把这交易的主动权拉回到自己这边来？

　　“但我有你更需要的东西。”

　　所以海登说。

　　而且他想说的并不是秘火，而是他之前在死海事件中得到的收获。

　　那绝对是米克特女神无法拒绝的东西。

236：米克特提卡希瓦

　　更需要的东西？

　　海登这句话就让米克特女神皱起眉头来。

　　其实，她并没有完全不相信。就像卡莲和阿拉斯托一样，米克特女神有时候对海登的信心。甚至可能比海登自己的自信还要多。因为米克特女神也曾看见过海登做那些不可思议的事。

　　例如秘火，例如复活的仪式魔法

　　所以米克特女神一直就对海登有些超常的期待。

　　但即便如此，当她听见海登说“我有你更需要的东西”时，她还是感到有些好笑。

　　“你有什么我更需要的东西？”因此现在，米克特女神也就顺势问到，“难道是你在生命魔法上的新成果？”

　　她这么问，脸上的表情却有些不以为然。

　　“米克特提卡希瓦，你不想要鲜活的、真正的生命吗？”

　　所以海登也皱起眉来，

　　“你不想要填饱自己永远的饥饿吗？”

　　这问题就让米克特女神眯起了血红的眼睛。

　　“我当然想。但你又能怎么做？”

　　“就连秘火也不能真正让我饱足，就像你上次给我吃的菜肴也只是暂时压抑我的饥饿。难道你打算天天做饭给我吃吗？亦或是，你想要用复活的魔法来让我得到真正的生命？”

　　米克特女神嘴上虽然这么说，神情却不以为然。这个反应，再联系她刚刚的语气，海登就立刻明白了她的言下之意：“你认为我做不到吗？”

　　米克特女神倒也没这么说。她只是在餐桌的椅子上换了个姿势，托着腮，叹了口气：“海登先生，我就不玩谜语了，和你直说——复活魔法对我是没有用的。否则，早在上次‘天下第一vtb竞技大会’之后我就该和你买了。”

　　这话倒是有了几分道理。

　　要说米克特女神这吸血鬼当得很愉快，不想复活，那她一直没和海登谈这笔生意或许还说得过去。可实际上，米克特女神显然并不喜欢当吸血鬼，至少不喜欢当不死生物。

　　可是她就算看见海登的复活魔法技术，就算大为之感慨，却从来都只是把它们当作可以赚新钱的手段，从没想过要拿来对自己用，甚至没和海棠讨论过这方面的潜力。想来，这好像也只有一个合理的解释：

　　米克特提卡希瓦，恐怕打从心底就不认为她自己能够被复活。

　　这样的“信心”想来也不是无缘无故。她究竟为何这么想？

　　对于这个问题……海登他，其实也不是没有答案。

　　否则他就不会和米克特女神说什么“我有你更需要的东西”这种大话了。

　　“你不认为自己能够被复活，”

　　所以海登说，

　　“就因为你从来都没有过生命？”

　　他就这样说破了答案。

　　原来，米克特提卡希瓦也是【未诞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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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代的巨型企业，资本众神，基本上都会把自己神话的奥秘隐藏起来，不让这些秘密被大众凡人知晓。

　　可是对于神们自己，这些秘密的资料可就很难隐藏了。

　　海登并不是神，但现在的他已经有足够的力量和地位去探寻这些秘密。而如果他还没有运用这些资源的决心，有怎么能称得上是增长了智慧？所以海登确实就用了，他早就用了。自从堕天城事变结束之后，他就请求使用孔雀王的资料库，寻求这位堕天使的知识。

　　几个月下来，海登对于古代神话奥秘的了解已经大大增长。他早在这期间就学习过米克特女神的秘密，还用他刚刚领悟的智慧，去看向米克特提卡希瓦黑暗历史的深渊，看向她数百年、甚至上千年前古老的秘密，探寻她在宇宙记忆中的生命痕迹。

　　若连对方的本质都未曾理解，他哪有这个底气过来和米克特女神谈这种生意，说要给她更需要的东西？

　　智慧的灯火能够照进黑暗的历史。在这个深渊中，海登的目光终于穿透了黑暗。最终，他就在黑暗中看到了真相。

　　那真相就是——米克特提卡希瓦，其实从未有过生命。

　　她在出生之前就已经失去了生命。她在还未出生，仅仅还是个胎儿的时候便迎来了死亡，并以死者的身份成为死亡女神。

　　这听起来是不是就和某个死海幼神十分相似？

　　但与此同时，米克特提卡希瓦却又不是【死海幼神】那样因缘巧合所产生的意外，倒不如说与此相反。她是经过特意设计，并被塑造定型成这个样子的。

　　因为米克特提卡希瓦是中南美洲古老的死亡女神。

　　烟雾镜生命建设公司在现代巨型企业之中也是独一无二的奇葩。它的高层有许多都是旧神，尤其是它们的董事长烟雾镜特斯卡特利波卡，就是世上唯一一个纯种的旧神主神，而且还是在四百年前的战争中，背刺了它们原本的主神羽蛇神，这才得以上位。

　　这种逆反行为，在中南美洲的古老神群中却一点也不稀罕。因为中南美洲的古老众神本来就长年处于持续性的征战动乱。每隔个几百年，它们现在的主神就会被叛乱，被杀害，被新的主神从宝座上赶下来。这里的旧神从来都没有建立过稳固的统治。这里一直都是乱世。

　　因此为了增强自己的神力，打倒其它的神，血祭和人祭在这个神群中乃是常态。不仅如此，所有这些神都还在不停地思考，还能从哪里抽出更多力量，打造出更强的兵器。最终理所当然，就有一些神盯上了死亡和幽冥的伟力。因为它们是如此地急功近利，比资本神还要急功近利，甚至比封建神都还要不择手段。

　　正如死海幼神因为巧合而诞生，这些神明则是刻意打造出了米克特提卡希瓦。

　　“原来你已经知道了。”

　　米克特女神并不显得惊讶。她早就猜到海登可能会提前调查她的历史，倒不如说没那么做可就太蠢了。

　　两人默默地对视了一会，然后米克特女神先开口问到：“海登先生，吸血鬼是什么？”

　　这问题简直就像是在打禅机。

　　幸好这个问题是有标准答案的。所以海登直接回答：“必须吸取其他类人生物的生命力来提供自身活动，同时自己完全不能产生生命力的实体不死生物。这应该算是现代吸血鬼的标准定义。”

　　血在这里只是对生命的指代物。实际上米克特女神也经常吃肉。至于为什么这些必须吸取其他类人生物生命力的不死生物，在这个现代社会仍然能够合法存在，那就有很复杂的原因了。首先，并不是所有的类人生物都会被现代社会给予人权，例如亚人就不是合法的人；其次，这个资本主义时代当然是允许人们自由交易自己的生命力。

　　你穷了，你破产了，你没钱给儿子看病了——嘿，不会去找吸血鬼明码标价卖血吗？

　　所以吸血鬼们在这个时代当然可以安然地活着，甚至还是神族的一种。他们也不算什么特别奇怪的东西，也就只是人类死后转变成的活尸而已。

　　“不错。吸血鬼就是吞吃活人的死人。”

　　米克特女神如是总结，看起来却并没有生气，

　　“而我无论活人死人都同样吞吃。我是吞噬所有魂魄，承载所有血祭力量的【真·吸血鬼】，是曾为兵器的死亡女神。”

　　这便是米克特提卡希瓦的本质。

　　历经长达千年的时光，她原本的创造者已经在战乱叛逆中死去。但她自己反而不停吞吃，吃了无数的人，鬼，甚至吞吃了许多的神明，同类相食，力量因此不停增强。

　　正如她之前和海登说过的，她其实只是个空的器皿，是旧神战争本身所带来的结果，是一个汇聚了大量死亡污染的怪物。

　　吃得越多，她的力量就越强。而米克特女神之所以不停填满自己其实也没有特别目的，仅就只是为了抵挡饥饿和变强所以继续吞吃血食。

　　之前的死海幼神也会吞吃魂魄。某种程度上，米克特女神就是它成长千年之后的完全版。刚被那些旧神打造出来的时候，她甚至比死海幼神还要更加粗糙扭曲。是因为吞吃了许多，经过千年的变化和各种偶然的魔法干涉，她最终才成为现在的模样，才成为一个大神。这其中当然也是有无数的巧合和奇迹。

　　但溯其先天根本，她仍然是一个更粗糙的玛格丽特，只不过经过千年的后天发展变得极其强大而已。

　　所以海登才会对她说：“我已经复活过【未诞者】了。”

　　海登前几个月可是把堕天使的死胎，死海的幼神，都愣是给予了生命。即使以海登自己苛刻的标准来看，这也算是顶尖的复活魔法了。他现在的魔法应该就有办法同样把生命给予米克特提卡希瓦。

　　他本来以为这样就足够说服米克特女神——没想到她却摇了摇头。

　　“海登先生，我当然已经知道你在【堕天城】的新成就。并不是所有神都会在乎你做了什么事，但我可是一直像粉丝一样关注着你。”

　　这话听起来可有些吓人。不过米克特女神要说的重点并不是这个。

　　“我知道你曾经复活未诞者，可惜那种做法对我不行。”

　　她说到这里，竟然叹了口气，

　　“你上次用来复活未诞者的办法，实际上是用伟大工程修改了过去，让一个未曾活过的生命在过去拥有了生命，改变了历史，对吧？”

　　“那个死胎本来就没有任何历史。你重写了它的历史，让它重生，让它在开始就得到生命——这对它来说并没有任何损失。但这对我呢？”

　　米克特提卡希瓦以死者的身份成为死亡女神，吞噬千万魂魄血肉，历经漫长时光，无数奇迹巧合，最终才定型了自身，才得到现在的理智，不是个纯粹的疯狂怪物。

　　（当然她现在其实还是有些疯的，但起码有社会性了嘛。）

　　如果她让海登把她的起源历史重写，那她怎么还能是现在这个她呢？这不就相当于把现在的米克特女神删掉，换上一个新的版本吗？

　　“哪怕不考虑哲学问题，哪怕新的我仍然是真正的我，这么做也会让我损失太多的力量。就算我想要生命，想要真正活着，我也不想变成没有力量的穷人。”

　　米克特女神抿了一口茶，挑起眉，

　　“我宁肯继续忍受永远的不死饥饿，也不想要穷困的生命。”

　　这就让事情变得很麻烦了。

　　死海幼神什么都没有，它得到生命被变成玛格丽特当然是好事。

　　但米克特女神几乎已经拥有一切。海登要删去她过去的积累，就算给她生命，她也不想要。

　　海登确实能给米克特女神她【需要】的东西——生命。但她并不【想要】呀！

　　听到这里，饶是海登做好了许多准备，一时间竟然也无言以对。

　　他事先调查过米克特提卡希瓦的历史和秘密，考虑过自己的魔法是否能够让她复活，却忘了考虑到这一层。

　　“那如果先把你的意识上传，只对身体施法让它复活，再把意识重新下载回来呢？”

　　“不行，这个和换身体没什么区别，我也试过了。无法解决从根本上由死亡产生的饥饿。”米克特女神摇摇头，“我连克隆自己当作替身来战胜死亡复活的办法都试过。结果你也看见了，只是让我和克隆体互相吞噬而已。”

　　她说到这里，终于自嘲地笑了笑：“我其实连现在的自己究竟是不是原始的自己都不知道。也许我已经是克隆体，早就把本体吃掉了——但那又怎么样呢？”

　　米克特提卡希瓦其实并不真正在乎她自己的自我同一性问题。反正她打从一开始就只是个虚空的器皿，是混杂起来的怪物。打从一开始，她就不确定自己的“我”是哪里跑出来的。她只在乎自己的力量不要减损而已。

　　海登听着却直感到毛骨悚然。他究竟该如何帮助这样一个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