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条新娘 第317章

　　就在五百罗汉们准备拉着海登一行人走掉时，大家却突然听到建御雷神开了口，

　　“吾还没说你们可以走呢。”

　　这话就让在场的密特拉神与罗汉们都愣了一下。然后明照尊者转过身去，对建御雷神双手合十行礼：“建御雷大人，事到如今，不要再节外生枝吧？”

　　“节外生枝的不是你们吗？”

　　建御雷神走过去，冷冷地吐槽，

　　“现在你们又是两个【天】，又是集团董事会的直属部队，又是一堆叛徒的指责丢来丢去，吾等怎么知道哪边才是可以信任的真货？所以吾提议，先让吾把你们全部扣下，等密特拉菩萨过来领人，就知道谁是真谁是假了！”

391：平衡 下

　　十五分钟前。

　　海登在连神都无法窃听的隐秘近距离私聊里，悄声和建御雷神说：

　　“我知道你们不敢直接用须佐之男的力量反抗密特拉，那就用天照的力量吧。”

　　这突如其来、没头没脑的话，就让建御雷很是纳闷。

　　日本神道的最高神，太阳女神，天照大御神。

　　如果建御雷能借用她的力量，那当然是很好很棒棒，肯定能把区区【五百罗汉】赶走。然而实际上，因为某个众所皆知的原因，向天照大神借力便是肯定做不到的。海登怎么会突然说这种奇怪的话？

　　就在建御雷这样想的时候，海登又在他脑子里悄悄补充了一句：【你仔细想想我刚刚做的事，再看看我们在什么地方，看看我带来的是什么人？顺便一提，我刚刚做的事，我带来的那女武神也可以做到。】

　　然后海登就走开，去陪荼吉尼天还有五百罗汉们胡说八道，拖延时间去了。

　　建御雷神却是一怔，然后细细品味海登的话，不仅意识到这主意确实有可能成功，同时还在心里暗暗发寒。

　　因为海登的想象力、能力和灵机一动层出不穷变新花招的脑子，实在是非常可怕。更可怕的是，他这些花招，甚至真的让人感觉有可能成功。

　　于是趁海登上去折磨【罗汉】和【天】们的耳朵，建御雷神就开始行动了。他悄悄向红叶她们传达了海登的主意，自己也提供了一些帮助。

　　等到十分钟后，海登快要被【五百罗汉】们拖走的时候，建御雷神终于过来插手帮忙，拦在罗汉们面前说：

　　“你们首先是两个【天】过来吵吵嚷嚷，又是一群没见过的东西，自称自己是集团董事会的新型直属部队。”

　　“接着是海登，也掏出一堆听起来很有理由的证据，说你们才是阴谋盘算让魔鬼复辟。这样指责来指责去，吾等怎么知道哪边才是可以信任的真货？所以吾提议，先让吾把你们全部扣下，等密特拉菩萨过来领人，就知道谁是真谁是假了！”

　　这突如其来的一番话，就让五百罗汉、持国天王甚至还有荼吉尼天全都愣住了。

　　过了一会，明照尊者才问：“……所以建御雷信士，您打算一个人把我们全部抓起来？”

　　纵然是开悟的罗汉，这时候望向建御雷的眼神都有些古怪。毕竟建御雷根本没这个力量。虽然只论个体战力他可能是在场最强的小神，但这里有两个【天】和五百罗汉，区区一个小神根本半点胜算没有。

　　至少，也得有一个强力的大神，至少像须佐之男这么强，或者动用同级别的公司伟大魔法，才有可能把没有【轮回】核心支援的五百罗汉打败吧？虽然建御雷神是素戋呜公司以及整个日本国的二把手，想做到这种事也是很困难的。

　　“您打算靠什么抓我们？靠您腰上那把剑么？”

　　无怪乎明照尊者，这位开悟的罗汉，这时候都会忍不住这样问。

　　（其实罗汉们现在会被搞的没什么耐心甚至嘴臭也是海登之前胡说八道的功劳。）

　　建御雷神腰间的神宝剑，【天之尾羽张】，虽然是稀世的珍宝，上千年前就被打造出来，而且还一直不停用新技术改进强化的神器，但也没有突破眼前这个窘境的力量。这把剑是做不到的，这里的人和神们都很清楚这道理。

　　……可是他们没想到，建御雷听见明照尊者这问题之后，眯了眯眼睛，居然说：“看来，至少有一点海登并没有说错。无论人/神，一旦陷入傲慢了，目光就会变得狭隘。开悟得道也不例外啊。”

　　“……什么？”明照尊者愣了一下，“你到底想说什么？”

　　但建御雷神已经拔出【天之尾羽张】。

　　刹那间，【五百罗汉】们立刻做好完全的战斗准备。他们可一点都没把这帮大和神的放话放在眼里。在你的土地上闹腾？那又怎么样！建御雷神要是真敢动手攻击他们，【五百罗汉】立刻就会收拢【伏魔圈】，把他和所有相扑力士啊忍军啊全部都抓起来！

　　幸好建御雷神没有动手。他只是冷笑。看他这个表现，【五百罗汉】们也进一步笃定，这些大和神族只是色厉内荏，不可能真敢对密特拉集团动武的。

　　……所以这些罗汉们就被拖延了太多时间，分散了太多的注意力。

　　所以他们没有注意到，早在海登跑过来和他们胡说八道之前，海登其实早就已经唆使建御雷神，让一些东西运转起来。

　　他们更没有注意到，一开始跟在海登身后的那个旧神族母狐狸，还有那个奇怪的女武神，刚才似乎一直都不见踪影。

　　——直到现在为止。

　　“八云涌立兮，出云清地八重垣。”

　　突然间，在场的所有人都听见了奇妙的歌声。罗汉们立刻把心眼和注意力都分三分之一转移过去。荼吉尼天听见这歌词，心中一紧，也是马上望过去。

　　他们看到，日本旧神族的公主红叶，居然换上一身红白二色的巫女服，手握纸扇，一边慢慢踏出舞步，一边轻声唱歌。

　　“在此高举御币，诚心诚意在此敬告天照大日灵，诚惶诚恐在此祈祷，恳请您借予我力量。”

　　她一边摇动着雪白的狐狸耳朵和尾巴，一边慢慢跳舞，一边咏唱咒歌，身旁缠绕着奇妙的灵气。

　　这景象就让五百罗汉们十分不解。明照尊者干脆直接就问：“你们为什么要向一个已经死掉的神祈求力量？”

　　这就是他们不理解的原因，也是建御雷神刚才觉得海登在说废话的原因——日本神道的最高神，太阳女神，天照，早就已经死了！

　　她早在四百年前新旧神战争的末尾就已经死掉了！

　　死掉的神还能借到力量么？答案确实是可以，但那已经只剩非常稀薄的残渣，是没法打败【五百罗汉】的。毕竟死了就是死了，剩下的神力只是一点点残渣。

　　日本神道的最高神，太阳女神，天照，早就已经死。

　　她虽然是特别的存在，但如今已属于死者，四百年前就魂归幽冥……没错，换句话说，就是归于【黄泉国】之中。

　　……也就是在红叶现在的身后，在那些石头和注连绳之中。

　　太阳（密特拉）的部下，当然就应该用另一个太阳去轰败！

　　话虽如此，将已然身死、沉入黄泉的神带回来谈何容易？大和古代神话里本来就有祖神为了把死掉的老婆从黄泉里带回来，结果失败反而闹成一团大乱的故事。

　　但是海登却在这时候给建御雷提供了三种帮助：首先，红叶曾经在【天下第一vtb竞技大会】上扮演过天照的角色，进行仪式性的歌舞表演。召唤特殊的死者，就需要有紧密的缘与其相连的人。而大家都知道，扮演神的巫女就和神之间会有一个特别的联系。

　　其次，当然就是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红叶现在身后就是【苇原国】的通道。虽然这通道被海登扯烂了，但曾经的连接却是永远都在，没法被完全磨灭的。

　　此时此刻，当着罗汉与天神们的面，他们就看见红叶一边轻舞一边伸手，伸手抓住了身后石头上的注连绳。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布留部·由良由良止·布留部。此处天之数歌，扬其轰谣，浮行将逝魂结，闻召赐幸。”

　　虽然通道已经扭断，大家还是感觉到一股若有若无的力量，立刻从结界另一头渗透过来。这股力量非常稀薄，非常小，恐怕不管用来做什么也都是不够的。

　　直到海登的巨狼分身【芬里尔】，朝红叶张开嘴，吐出一口气。

　　他把自己刚刚吃进去的【八咫乌】神力，配上安洁拉的生命吐息，全部都朝红叶呼过去。

　　“恭请天照大日灵尊之命。”

　　于是就像拼图凑齐一样，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从那暗无天日的【黄泉国】中，升起了一轮小小的太阳，并且降临在红叶的身上。

　　也就是说，

　　海登想出的破局之法是，

　　货真价实的

　　【降神】。

　　是死而复生的太阳神话。

392：把事情搞得一塌糊涂程度的能力

　　从暗无天日的【黄泉国】中，升起了一颗小小的太阳。

　　五百罗汉在那太阳的光辉下瞠目结舌。

　　虽然海登对此只是猜测，但他确实猜对了一件事——既然【五百罗汉】来自于密特拉菩萨的日轮，是被【轮回】洗脑出来的玩意，那么当密特拉的【轮回】太阳核心不在现场的时候，他们当然就更容易受到其它太阳系神力的影响。

　　况且，这大和神系的“太阳神”，本来就和密特拉集团也有些关联。

　　四百年前，新旧神战争结束时，大和神族损失惨重，甚至连最重要的天照大神都给被害死了。密特拉集团便在这时候提出建议：他们愿意提供新神族的奥术技术，但代价是要把密特拉集团的文化和概念引入到日本内部。

　　其表现方式之一，就是【习合】。

　　大和神族不但必须承认密特拉集团的神性，同时还必须承认自己被纳入到密特拉集团的世界观里面去。日本的神，被置于密特拉集团的【天】的范畴之中。例如须佐之男，虽然他是日本的大神，目前的日本最高神，但他同时在密特拉集团的序列中也是一位【天】，是【牛头天王】。他（姑且在名义上）成为了密特拉集团的“护法神”之一。

　　大和的众神，在这个过程中不得不承认，密特拉集团的理论和技术确实比他们更先进，有学习的价值。故而在这个模式中，密特拉集团一方从理论上对大和众神加以引导，并将日本的神纳入其影响力之下。这就是所谓的【习合】了。

　　其实，无论对密特拉集团一方来说，还是对大和神族来说，这种结构都不完全是坏事。从密特拉集团一方来说，通过将日本的传统神族置于自己的体系之下，他们就可以迅速在日本扩展自己的影响力和贸易；从大和神族一方来说，通过接受密特拉集团的保护，祂们当然可以确保自己的地位，同时还能向密特拉集团学习更先进的技术。两者的利害关系，起码在这一点上便是相一致，哪怕它们是一种上下级的关系，但这种相互之间的关系得以结构化，互相认可各自的存在。因此，大和神族的信仰并没有因此被密特拉集团完全剥夺，体无完肤。

　　除须佐之男以外，大和神族本来的最高神，天照大神，当然也被密特拉集团纳入了他们的世界观和体系之中。虽然天照已经在新旧神战争中死掉了，但密特拉集团却宣称——天照是太阳，密特拉菩萨也是太阳。天照虽然身陨，但她的光辉仍然活在密特拉之中。密特拉菩萨的光辉将会代替天照继续引导日本的众生。

　　听起来有点搞笑是吧？但密特拉菩萨大概万万没料到——四百年后，会有一个巫师想到利用这类比中的漏洞，把天照的太阳光辉复活出来，反过来折腾密特拉的部队！

　　果不其然，【五百罗汉】在天照的阳光下就毫无抵抗之力！

　　不仅如此，海登仔细查看，还发现一件很好笑的事：五百罗汉对密特拉之光辉毫无抵抗力，这恐怕还是密特拉菩萨自己先设计好的弱点。大概是想预防罗汉们造反吧。

　　“糟糕……糟糕！”

　　此刻，在天照之光的照耀下，罗汉们终于动摇！明照尊者刚刚声称他们已舍弃了一切欲望，臻至涅槃的境界，任何攻击都无法伤害他们分毫——那么现在呢？

　　乌龟依赖硬壳自保，但虫子一旦钻进壳的裂缝，它就只能任凭虫子随意啃食身躯！

　　“去死吧！”

　　海登放出【言辞利剑】，一下就把明照尊者刺个对穿！罗汉惊叫一声，脑袋已被海登剁下！

　　剩下四九九个罗汉连忙重组阵势，但天照之光已经打乱他们的节奏。

　　与此同时，建御雷神也并没有闲着。

　　他举起神剑【天之尾羽张】，把它朝天一挥，砍向头顶的空间。他手中的剑就这样真的劈开了空间，将这方与那方的空间距离概念归零。

　　“吾神武之证向天奉上！”

　　然后，呼应着建御雷神的呼喊，从空间的裂缝里便落下了光，炸开惊人的冲击波。正准备向建御雷神发动攻击的许多罗汉们受到冲击波洗礼，立刻都被撞飞了。

　　但那冲击波也只不过是前菜而已。伴随着太阳的光辉和闪电的冲击，从空间中，从天而降的那个东西——是一柄释放着夺目光彩的金色的剑！

　　又是剑。

　　为什么要用剑来召唤剑？

　　因为大和神族最强的神器，和天照大神关系最为密切的神器，正好就可以用来轰杀这群怕太阳的罗汉。

　　如果没有海登的计策，将【黄泉国】中的天照降神到红叶这个巫女身上，还在这个距离【黄泉国】最近的地方召唤，还把【五百罗汉】的特点反过来加以利用，想要使用这把剑，对建御雷神来说便是绝对的不可能……但现在状况已经变得不一样了。

　　“快后撤！”

　　四九九罗汉瞬间作出正确判断。作为超凡者和开悟者的直觉让他们都意识到，和接下来的攻击硬碰硬那就是找死！

　　可惜有的时候，就算意识反应过来，想撤退也已经来不及。

　　“【制霸天地丛云剑】！”

　　建御雷神挥落黄金之剑，喷出耀眼的太阳光焰。后退不及的四九九罗汉们立刻被炙热的光之刃扫荡。一万度高温的日焰吞没了大半的罗汉。【天丛云剑】扫过之处，除了被热浪挖开的天空和大地，什么也没有剩下，不留任何痕迹。

　　这就是【天丛云剑】。与八尺琼勾玉、八咫镜并列的大和神族三神器之首。据《古事记》记载，斩杀八岐大蛇，发现天丛云剑的须佐之男将其献给了天照大神，此剑也被视为大和神族“武力”的象征——也是日本这个国家系统的“武力”之具现。故而极为强大。

　　时至今日，它即是大和神族的伟大魔法，亦是大神级战神的全力一击，当然可以把阵型已乱的四九九罗汉打得落花流水！

　　荼吉尼天和持国天王可都没料到事情会突然这样大变。等祂们回过神想跑，海登已经挥着【言辞利剑】拦在祂俩面前。

　　“别急着走啊。”海登忍不住咧嘴笑了，“我还有很多事想问你们呢。”

　　两个【天】的脸色都发白了。

　　不过接下来却发生了一件稍微出乎海登预料的事。

　　“要问祂们话，也算我一个吧。”

　　一个新的身影跨越逃蹿的罗汉残兵，从盆地之外传送过来。海登转头望去，却因为这人的身份而吃了一惊。

　　须佐之男终于来了。

　　他看了看被海登抓住的两个【天】，看了看手持【天丛云剑】的建御雷神，又看了看瘫在地上被扯掉半边翅膀的【八咫乌】，还看见降神天照的红叶……然后须佐之男绝望地叹了口气。

　　海登啊海登，你把事情搞得一塌糊涂的能力——可就比你岳母海拉厉害得多啦！

393：更有价值

　　就这样，五百罗汉的残军们逃走了。

　　荼吉尼天和持国天王都被抓住。

　　海登捡起法杖，把【八咫乌】被扯掉的半边翅膀给治好。无比狼狈的天之菩日神变回人形，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回到他的父亲须佐之男身旁。虽然已经没有伤痕，但他浑身都是灰头土脸。

　　须佐之男张开手臂把不争气的儿子迎回来，还拍了拍他的肩膀。与此同时，他也用一种高深莫测的目光，在打量着对面的海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