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条新娘 第333章

　　“只是我自己独有的技术而已。”海登转动大脑，立刻回答，“哪个大魔法师没有自己独自钻研的两把刷子？这很正常吧？”

　　密特拉笑了。

　　“确实正常。”

　　他很轻松地说，

　　“但在这个时代能有这么先进的技术就不太正常了。洛基，你是未来人吧？”

　　啊！？

　　等等！？为啥会暴露的？这样就暴露了！？

　　这还讲道理吗！？为啥啦！？

　　这可真是太出乎人意料，海登这下都给震懵了。

　　偏偏这密特拉，说到这种关键地方还不继续往下说，反而抬起头，和海登之前一样望向头顶夜空群星：“嗯，天象很好。连星辰都在预示我们的胜利。”

　　他的语气理所当然，仿佛天命所归毋庸置疑。

　　不过密特拉这样的说法倒是让海登有些反应过来。他看向密特拉的眼睛，那四个瞳孔的碧蓝色重瞳，恍然大悟：“未来视！”

　　“没错。”

　　密特拉毫不在意地承认了，

　　“我的右眼可以看到未来，虽然不能是太远的未来；左眼可以看到过去，虽然也不能是太远的过去。越是遥远，就越难看清楚”

　　海登听着都快傻了。

　　“呃，所以这不是太远是多少？”

　　如果只是几秒钟的未来视过去视，那倒也没啥大不了。

　　结果密特拉的下一句回答更让海登惊吓了：“前后各四百年。到那个程度就很难看清，只有很少几个画面。”

　　海登这次是真的呆了，几乎都要麻住了。

　　前后都是百年级别的预知能力？？这种敌人怎么打啊？？

　　“所以我知道我们一定会赢。”

　　密特拉继续说，

　　“我知道几十年内我们就能大获全胜。未来的战事，将会发生的困难，以及该如何超越它们，我全都看得十分清楚。几十年内我就能终结众神的统治。在此后数百年，我应该都能给全世界带来和平与繁荣。”

　　…………如果用这个封建旧神时代当作参照物的话，确实只能说未来四百年也都是和平与繁荣的。海登这点倒是心知肚明，所以他只把话藏在肚子里，没有反驳。

　　而且从密特拉的这些话中，海登也感觉到，密特拉的未来视虽然乍一听很吓人，但起码对于几百年后的未来，应该并不能真的看到一清二楚。

　　话虽如此，光是能看清几十年内的战局，知晓万物十年后所处的时刻与位置，就已经让人感觉这仗是彻底没法打了。

　　“如果你真有这样的预知能力，那也根本不需要来找我。”海登揉了揉额角，“就算你知道我是未来人又怎么样？能够在现在看到未来的人，和未来人也没什么区别。”

　　“我虽然可以从现代看到未来，但却看不见你是为什么而来的。”密特拉改变了态度，一脸认真地说，“你应该是从比四百年更远的未来回到这个时代吧？我虽然看不清你是为何回来，但我至少看得出我们彼此之间颇有缘分。”

　　“你从未来回来，想必应该不是来观光旅行或考古调查。我猜你是为了改变未来而回来，而且这未来与我有关。是这样么？”

　　噫

　　海登现在真的由衷觉得，和有预知能力的聪明人打交道可太麻烦了。

　　这密特拉都问到这份上了，海登究竟该如何回答？

　　想了想，海登先在脑海里问：【安洁拉，你现在那边状况如何？能够过来全力战斗吗？】

　　【当然没问题。】安洁拉立刻回答，【主人，您确定要现在和密特拉战斗吗？】

　　【不确定。所以我现在要告诉他一件事，看看他的反应。】海登对她说，【根据这个对话的结果，有可能会决定一切。】

　　听到海登这么说，安洁拉便没再说什么，点头回应。

　　海登确认这点之后，也把意识从交流里转回来。

　　然后他下定决心，对密特拉说：“几百年之后，你们今天创造的新社会、体制和思想，都将带来世界规模的浩劫和苦难。密特拉，我就是为了避免那种可怕的未来，从几百年后回来解决你的！”

　　海登居然选择摊牌！

　　其实他这摊牌也不完全是实话。海登并没有打算真的在这个时代就把密特拉杀掉——他不敢这样玩弄时间，生怕惹出更麻烦的世界灾祸。不过海登确实很想知道，密特拉在听到他这摊牌之后究竟会是什么反应。

　　他并没有预料到密特拉接下来的反应。

　　“果然是这个？我猜到了。”

　　密特拉眺望着头顶的繁星夜空，点点头。

　　他并没有就战斗准备，看起来也没有任何对海登的警戒。

　　“我早就猜测你可能是为了杀我而来的未来人，因为距离太远，所以我看不见你所来自的未来。但是我对时空悖论也有所研究，尽管这一切对我来说只是理论而已——你应该想过，如果真的现在杀死我，也有可能导致一个更糟糕的未来？”

　　“当然想过。”海登皱眉，“所以你想只用这句话就说服我放弃？应该不是吧？”

　　“当然不是。”

　　密特拉又笑了，

　　“但我确实想过更好的办法。我们为何非得落如这个穿越时空杀人的俗套里？我就有一个好办法——洛基，既然你是未来人，就肯定比这个时代的其他人都更懂我想要做什么，也更能够在旁边监督我。”

　　“既然不放心，那就留在这里，在我旁边亲眼看着。如果真觉得我做错什么，你可以出言警告我，提出建议。如果即便这样还觉得我的行为必会带来苦难和灾祸，那也无妨。”

　　“若真是如此，你随时可以亲手来砍我的脑袋。”

417：很有信心,胜券在握

　　这种事谁能料到呢？

　　海登可真没想到，就在他以为，要结束与密特拉的试探，可能要与他展开最终决战时，密特拉竟然说出了如此惊人的发言。

　　这话便是让海登都不禁愣了一下。

　　“你在惊讶什么？”

　　密特拉反而笑得更加灿烂了，

　　“你肯定是全世界唯一的未来人，这我还是看得出来的。你是从比我所能看见的未来更遥远的地方来的，那么你在某些时候甚至就有比我更高的价值。我需要你的知识，需要你的眼界，需要你在关键时刻提出建议和警告。我非常需要你。”

　　“如果这一切的代价只不过是被你监视，如果只是行差踏错就会被你斩下头颅，那在我看来可就太便宜了。”

　　他语气轻柔诚恳，眼睛彷佛遥望着远方。或许，他确实就是在遥望几百年后的未来光景。

　　“你说是因为未来的世界被今日的我造成苦难和浩劫，所以你才从未来回来要解决我。但随随便便杀死我，也有可能对未来造成更大的灾祸。”

　　“你本身又有多少理由必须杀死我？你对我本人并没有直接的深仇大恨，也没有父母亲人遭到我直接伤害吧？你也不是想抢夺我的位置，自己成为新时代领导者的贪婪人物吧？看起来，你甚至对自己的利益也没有放在眼里，只不过是认为我创造的未来可能对无辜百姓造成更多的威胁，才会带着决心从未来回到这里吧？”

　　密特拉摊开双手，

　　“既然如此，我现在就向你投降。你就近把我纳入监视，并持续保持对我足以构成风险的战斗力，不就能调整改变命运，避免糟糕的未来么？”

　　他的语气听起来十分诚恳。一般人会当成傻话疯话的东西，他也说得理所当然，有一种强烈的信心，仿佛胜券在握。

　　一般人的眼睛，是感受光的器官。实际上当然并不能真的“发出”光芒。

　　但是密特拉的眼睛，就像是熊熊燃烧的太阳一样，好像真的能发出光芒，照亮黑暗。

　　……其实他这话也可能只是用来骗骗海登的。密特拉现在心里没准已经决定，先从海登嘴里把未来的情报骗出来，等完事后就把他宰了也说一定。

　　哪一边才是真相？

　　“简单来说。”所以海登揉了揉额角，“你让我在旁边跟着你，帮你调整未来方向，避免糟糕的未来，让未来的世界能有个美好的走向，不要毁灭……然后好处是，我如果觉得你还是不行，还是灾厄之源，我就随时可以把你脑袋砍掉？”

　　“不仅如此。”密特拉仰起头，“如果你最后能够断言我的存在就是不利于众生的福祉，那我绝不反抗，就坐在地上，任由你砍我的脑袋。”

　　哇

　　这倒真的是个很有诱惑力的提案。

　　海登现在不立刻暴起杀密特拉的原因有好几个，不太敢把未来搞砸只是其一。其二在于这战斗究竟会打成什么样子。

　　密特拉现在只是四百年前的菩萨水平。安洁拉目前则有四百年后的菩萨战斗力。两者交战，安洁拉应该是稳赢的。

　　……可是这战斗过程会打成什么样子？

　　【安洁拉，如果你现在和密特拉交战，战斗可能会造成什么环境破坏影响？】

　　安洁拉立刻回答：【目前的胜率是100%，但是地球结构可能会有40%-70%被战斗的余波所破坏。全人类的死亡率大约会是99.99%】

　　所以说，这可不是随便拍脑袋就能无所谓的伤亡规模。

　　如果能跑到月球上，甚至跑到火星上去打，海登倒是能心安很多。问题是现在在地球上打起来，密特拉可未必会配合。

　　反之，如果密特拉真当愿意绝不反抗，被海登砍掉脑袋，这成本当然也就减低很多……

　　想必，密特拉也是在理解自己所说的话带有多少效果之下，才对海登这样提议的。

　　……所以现在海登到底该怎么做呢？

　　一番思考之后，他有了一个决定。

　　“……那么。密特拉，我要审问你的根本。”

　　终于，海登开口，直接了断地问，

　　“凡是想要成为帝王、领袖或政治家的人，都必须要回答一个问题——你想要创造一个什么样的新世界？具体又怎么创造？”

　　“可不要随便回答。因为你知道，我是从你已经失败的未来回来的。如果我判断你还是不行，就绝对不会再犹豫动手了。”

　　对于海登这次的询问，密特拉终于没有再笑。

　　他收敛笑容，沉思了一会，然后才说：“我想创造一个人人都能幸福生活，平等，不再有血统出身之差别，让大家都不需要再受压迫、痛苦的世界。”

　　海登点头：“可以理解。但你打算如何做到？”

　　“靠技术。”密特拉平静地说，“将目前大部分被神族独占的魔法技术与知识带给每一个人，让每个人都能凭借自己的奋斗创造幸福。”

　　“我知道这话不太悦耳，”海登继续问，“但实际上各个种族之间确实就有差别，血统确实也有力量。兽人的魔法天赋就是比人类差一点，妖精之流又比人类好。就算学同样的魔法也会不平等。这个怎么办呢？”

　　哪怕不说神族血统会让人变强这种事情，不同的种族擅长的事情确实就是不一样。兽人的肌肉力量比人类更强，在古代很有用，但在奥术超级发达的时代还能干嘛呢？纯凡人学魔法又很难比得上矮人、精灵之类的下级神族，这也是不可否定的事实。

　　“靠技术。”密特拉微笑着说，“我和我的朋友们，已经在开发用魔法调整人类基因，让大家都可以得到神级、甚至比神族更强天赋的新技术。人人都能得到新神族天赋的话，原本的血统种族差别就不重要了。虽然现在还没能实用化，但我看得到未来，我知道这个技术一定会研发成功。”

　　呃

　　……严格说起来，密特拉这话确实没说错。调整者技术将来确实发展成功了。而且严格说起来，如果善用基因调整技术，确实可以做到让众生都生而平等。

　　奇怪，明明在理论上是这样很好的技术和东西，怎么偏偏后来就变得不对了？

　　“这样的技术，想要运用到全部有情众生的身上，定然需要极大量的资源。在有那种条件之前，反而会带来更大的不平等和出身压迫。”海登揉揉头，“你可以看见这样的未来吧？我已经看见过了。你打算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靠技术。”密特拉淡然地说，“永动机，无限的能源，在未来都是可以被我们开发出来的，我已经看见，我已经知道了。只要得到无限的能源，我就能让有情众生都得到平等。只不过这需要几百年的研究时间。”

　　“至于在那时间到来之前该怎么尽量维持社会平等，避免出现阶级固化和压迫，就得依靠我们这些领导者的统治技术了。”

　　“在我所知的未来里，你已经失败了。”海登冷冷地提醒他。

　　“但这次你不是在这里吗？”

　　密特拉微微一笑，

　　“这次，你可以在我身边监视，提醒，警告。我们可以一起操控这艘大船的舵柄，引导这艘船向你我都能同意的方向远航，直到它可以安然地永远航行下去，不再腐朽、堕落。”

　　“这样，你还觉得会失败吗？”

　　海登没讲话。

　　又过了一会，他才继续说：“那么，现代的神族呢？还有那些天外堕神。祂们在你所构思的新世界里要如何是好？”

　　“愿意接受新世界秩序，不打算反抗的旧神族，我当然会给祂们在新世界中准备位置。例如像孔雀王这样的神王，在新的时代里我当然也不会亏待他……但是那些作恶多端，而且还想负隅顽抗的就肯定不行了。”

　　密特拉冷冷地说，

　　“大部分不死之身的天外堕神都属罪恶滔天之辈。回想那群豺狼这几千年间的所作所为，除了彻底打倒祂们，从来都没有其他选择。”

　　“为了新世界，新时代，我们必须将祂们全部打倒，封印。想要做到这一切，当然也得是依靠我们日新月异的技术力。”

　　堕落天使们……密特拉说那些负隅顽抗的堕天使们该死，海登倒也不会表示反对。他自己才刚把阿萨谢尔捅翻了封印在地底下，以前也和几个堕落天使打过交道，知道祂们几乎都有病。

　　堕落天使们几乎都玩弄了他人的性命。就算祂们自有一套相应的理由，这也依然是不可饶恕的行为。海登也无意替祂们辩护，更没有所谓同情。

　　“………………”

　　——奇怪

　　奇怪。奇怪。奇怪。奇怪？

　　怎么这样和密特拉慢慢讨论下来，海登反而越来越觉得，密特拉这些话其实还挺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