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条新娘 第70章

　　这事太难啦！

　　所以卡莲看海登不讲话，她当然也不会先说，只是很淡定地补充了一句：“那么我就自己去琢磨了。”

　　这是威胁吗！？这根本就是威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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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新雅图的路上没有再发生任何事。

　　但不管怎么想，在海登看来，这事的严重程度都很高。

　　所以一回到家里，他就连忙跑去找到正在做晚餐的安洁拉，把今天的事情一股脑倒了出来。说来倒是有点好笑——不管海登信不信任其他人，这个来历不明的人工智障他倒确实已经挺信任的了。

　　然而正在炖牛肉的安洁拉听完海登的话之后，却并没有显露出任何紧张或害怕的神色。

　　“你都完全没有紧张感的吗？”

　　海登忍不住吐槽，

　　“卡莲快要发现你的秘密了啊！”

　　安洁拉却露出困惑地表情：“但我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秘密需要担心被发现的呀？”

　　她把切好的胡萝卜放进锅子里，若有所思地把手洗了洗，然后突然开口说：“简单来说，主人，您应该是想要进一步了解卡莲小姐，对吧？”

　　一个停顿，一阵沉默。

　　然后海登的表情终于变得有些古怪了：“你这说法很奇怪啊。”

　　“会吗？”安洁拉歪了歪脑袋，“主人您对于卡莲小姐目前所做的事情，其实都是比较高兴的吧？我指的是她正在以比较仁慈的方式开店之类的。”

　　这用词也足够奇怪了。但海登毕竟足够熟悉安洁拉的人，倒也能够理解她想要表达的意思，因此缓缓点了点头：“可以这么说。”

　　“主人您其实是很欣赏她现在做的事情，也很喜欢她现在做的事情的。”安洁拉继续歪着头继续说，“您只是担心卡莲小姐会用她的力量，以及现在进一步得到的力量，做些危险或者不好的事情，对吧？”

　　这用词简直越来越奇怪了，但海登还是点了点头：“算是这么回事吧。”

　　于是安洁拉问出了最关键的要点：“那么到底是什么样的理由会让您这么认为呢？”

　　当然是因为，卡莲是神族。

　　所谓神族，本质上就是阶级问题，而非种族问题。

　　“但是精灵本来就是所谓的‘神族’吧？”安洁拉挑起眉毛，“您在大学的时候应该就知道卡莲小姐是神族了，那时候为什么没担心呢？”

　　海登哑口无言。

　　为什么？

　　答案其实很简单——因为他是去年才知道卡莲她爹是谁的。

　　去年【波旬】事件结束之后，那段半年的休整期里，海登曾经问过艾比盖尔她当初到底是找了哪个密特拉集团的高管帮忙。结果艾比盖尔就告诉了他对方是密特拉集团的人力资源总监玛依拉，尊号【孔雀明王】。

　　他可是此世真正的大神之一。海登听艾比盖尔说卡莲她爹居然是孔雀明王的时候，可是真的被吓到了——因为卡莲这几年根本就是白龙鱼服，装成普通精灵在公立大学里读书，又像个普通社畜一样在公司上班，谁能想得到她爹居然是孔雀明王？

　　普通精灵虽然也是神族，但神族也是分等级的。君不见艾莉西亚家的女佣也是神族？你看艾莉西亚把她当回事了吗？

　　尽管最弱的神族也有轻松杀死三四个凡人高手的战斗力，可是他们毕竟还是吓不到海登的。

　　海登真正开始被吓到，还是因为卡莲原来竟是真正的“高等精灵”。这也是为什么他这两个月遇到卡莲，才整天担心她会不会搞些不得了的事情出来。

　　换言之，

　　虽然卡莲把“人并不需要依赖先祖的遗业”挂在嘴上，但实际上海登真正害怕的仍然是她爹，以及她这个血统背景所代表的力量。

　　海登害怕卡莲发现安洁拉的秘密吗？实际上并不害怕。

　　他害怕的根本是卡莲背后的密特拉集团高管发现安洁拉的秘密啊！

　　这么说起来，卡莲还真是非常的可悲了。

　　“如果我想要不再担心这件事，就必须要搞清楚卡莲她家庭背景的具体状况。现在光是知道‘孔雀明王是她爹’是不够的。”

　　海登说到这里，忍不住挠了挠头，

　　“但就像艾比盖尔说的那样，这是众神的秘密，不是随便能够打听到的。那萝莉老巫婆上次还因为这个把我从酒吧里赶出来了。”

　　她绝对不是因为这个才把海登从酒吧里赶出来的，可惜安洁拉并不知道。

　　“主人您很想要了解卡莲小姐的事情，但是艾比盖尔小姐不愿意告诉您这样的知识，是这样的吗？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所以，安洁拉的眼神便立刻变得犀利了起来！

　　“请交给我吧！这几个月来我替主人建立起来的情报网，就是为了在这种时候被使用的！”

　　……你啥？

077：知识有价

　　【正在连接到北美自由佣兵论坛…】

　　…伪造身份

　　…加密密钥生成

　　…原点路由已链接

　　>>>登录：xxxxxxxxxxxx

　　>>>输入密码：xxxxxxxxxxxx

　　…生物灵光识别扫描确认

　　【欢迎回到论坛，兄弟】

　　【距你上次登出已有2天05小时24分09秒】

　　>未读消息：

　　3条私信

　　11条回复

　　215篇上次离线后的新帖子

　　【发表帖子】

　　>有人知道新雅图市中心开了一家很奇怪的花店吗？

　　巫师

　　>你现在才来问这个？你这两个月去了哪里啊？石器时代吗？

　　影子人

　　>新雅图讨论区最近装满了有关那家花店的帖子。你可以自己去搜关键字，而不是新水一个帖子。

　　钟表家

　　>巫师？我听说你的佣兵公司不是和那家花店签了工作契约吗？

　　头痛羊角片

　　>那不是我的公司。

　　巫师

　　>消停一会，我们应该对巫师保持敬意。他已经踏上成为资本家的道路了。再过几年他就可以成为神族，然后隔着屏幕把我们抓出来剥皮煮了。

　　飞天回旋猫吃米

　　海登严肃地考虑了一下，要不要真的用交感巫术隔着屏幕抓过去，但他最后还是忍住了。随便通过论坛的网络线路入侵可能会被管理员们发觉。就算海登现在能够摆平他们，也没有必要真的这么做。

　　所以他乖乖打开讨论区，搜了搜看了看里面的帖子。老实说，并没有什么太有趣的东西。这个自由佣兵论坛虽然是建立在网络暗面的东西，但实际上实在不怎么靠谱。看看他们去年把海登吹成什么鬼样子，这不靠谱的程度就可见一斑了。

　　藏在网络空间水面之下的几个佣兵交流网站都提到过海登的事，然而每个都把海登去年那些事情吹得神乎其乎。海登自己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看他们全都搞不清楚状况，也就知道这帮人的情报水平其实有限。

　　不过话又说回来，论坛里这些提到卡莲花店的帖子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看头。很多佣兵都提到那花店的东西本来只是看着好玩，买一瓶回家才发现惊人的好用。有人说他在工作的时候手臂被食尸鬼撕扯掉一大块肉，但在伤口上滴了几滴雏菊香精，血就立刻止住，伤口看上去好像已经长好了几天。

　　也有佣兵说他们帮那家花店做了几次短期的护卫任务，待遇和报酬都不错。最重要的是，做自由佣兵这行的人其实都知道，雇主基本上都是会占你便宜的。雇主可能会说你只是要送一个普通的走私包裹，然而里面是从大公司那边偷来的货物，导致你被公司保安追着跑；你可能一开始只是要帮雇主处理街角的混混，结果才发现他们是黑手党的下层。

　　就是因为有这些麻烦的事情，就是因为雇主经常会耍这种小聪明，所以自由佣兵才会经常需要中介人。这同时也是为什么安洁拉能把“报应军事雇佣中介公司”的生意做得很好。

　　不过卡莲的花店在这方面似乎名声很不错。没有佣兵抱怨她曾经给出委托内容错误或者掺了水分的工作。老实说这甚至足以令人感到惊讶了。很多佣兵都说那家店这样迟早会被其他人的恶性竞争整垮掉，不过也有消息比较灵通的人猜测老板背后有很大的能量。

　　这猜测确实不假，但最多也就只是这样了。海登并没看到什么有用的干货。

　　至于安洁拉那边呢，她的情报网得出的是相似但不同方面的结论——不过在那之前，安洁拉啥时候有这什么情报网了？

　　实际上，其实安洁拉确实是和海登提过这件事的。当初安洁拉和他说“报应”公司的事情时，就提到过她整理了一下海登自己的人脉与情报来源。现在公司规模越来越大，安洁拉能够接触到的消息自然也就越来越多了。其中还有很多消息是和新雅图的走私管道有关的。

　　这些消息怎么说呢？他们告诉安洁拉，最近就连新雅图之外的几座大城市，都开始有人在收购卡莲这里的商品了。这还不到两个月呢，卡莲这家花店的名头都打到其它州（state）去了。

　　不过卡莲这些花花草草产品有许多是被当作药品判断的。她又不是那些免税的大公司，商品运出州的边界就得被收很重的税了，价格自然也水涨船高。

　　而这也是为什么安洁拉会通过新雅图的走私管道得知这些事情——既然正规出境要被州政府抽税，那就走私嘛！

　　“话说回来，做生意最多的大公司不需要交税，反而是小公司需要被抽税，这个制度还真是奇怪啊。”

　　安洁拉一边向海登报告，一边感慨。

　　“这其实不光是大公司不想交税的问题而已。”海登一边看着论坛上有同行介绍卡莲店里的缬草精油多好用，一边随口回答，“他们逼着小公司继续交税，让州政府向小公司课重税，就能压制减少小公司的竞争力。同时，因为州政府姑且还有点税可以收上来，最底层才还有低保可以吃。”

　　虽然这个时代十分操蛋，但那些大公司其实还是有注意不要把底层老百姓全都饿死的。只要是有正常身份，在系统内有注册过的人，再走投无路，至少至少也能去救济站领到合成食物吃。海登去年忙着造安洁拉那段时间，为了省钱，吃的就是那一类最便宜的东西。

　　这些救济站和最最底层的低保，钱是哪里来的？当然不是大公司买单的。上等人不想交税，下等人交不起税——算来算去，最后还是会摊到中产、小资阶级的头上。

　　小公司搞起来本身就已经很难了，想要再往上爬，爬到众神的层次……先不说本身的难度，众神们怎么会愿意让你爬上来呢？

　　不过这个问题回到卡莲身上，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到头来你这个情报网也没啥用嘛。”

　　海登听完安洁拉这一番报告，终于忍不住吐槽。

　　安洁拉听他这么说，立刻乖乖低头：“非常抱歉，【波旬】那些前·学生在预言魔法方面缺乏才能，比较有天赋的陶德那几个都不在，只能靠约兰达他们多次占卜的筛选来勉强一用了。”

　　……啊？

　　“要是他们的预言天赋都和主人一样，一点就透就好了。”

　　安洁拉说到这里，甚至还难得叹了口气。

　　但她刚才说的话海登可就不能当作没听见了，立刻问：“你那个所谓的情报网到底是怎么运作的？”

　　“怎么运作？”安洁拉歪歪头，伸出手比划示意了一下，“业务员小姐会帮我们做市场分析，杜林会帮我们做网络调查，约兰达他们会使用复数的预言占卜魔法，来提升正确率。基本上就是这样啦。”

　　海登听她说着，却不由有些冒冷汗，赶紧把具体的报告要了一份过来，细细查看。这一看，他立刻就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假设你有一百万个盒子，其中的一个盒子里面有一枚钻石。你有一盒钻石探测器，每个探测器在钻石存在的情况下都会发出警报，如果没有钻石的话，则有一半概率会发出警报。如果你用二十个不同的探测器检查所有的盒子，那么在平均情况下，你会得到一个拥有钻石的盒子和一个没有钻石的盒子。下面只要再来一两个钻石探测器，你就可以找到有钻石的那个盒子了。

　　由单个人来施展的单次占卜魔法，准确性大概比这种探测器还要堪忧。而且你不能让同一个人重复占卜，因为那样就像是在使用同一个探测器，结果是不会变的。但如果你有几十个人可以同时施法，准确性显然就不一样了。

　　【波旬】再怎么说也曾经是个黑客组织。虽然最厉害的阿拉斯托变成了珠子，比较厉害的陶德他们离开新雅图当革命战士，但剩下的约兰达他们那二十几个人也不是废物，好歹也是擅长信息交感魔法的大学生黑客。安洁拉再指点他们几下，哪怕他们朽木不可雕，也能算得上精英了。

　　反过来想想，为什么像密特拉集团那样的超级企业能够几乎全知？一方面当然是因为他们建立起了今天的星网，另一方面却也是因为他们有无数优秀的员工和设备，能够仔细施法窥测交感因果的脉络，推演细节变化。

　　不仅如此，预言占卜本身也需要交感、因缘或线索，不可能完全凭空折腾。但线索这种东西往往是越算越多的。就和刚刚那个钻石探测器的例子一样。

　　古人说大能者掐指一算就前知后知，现代众神的“算法”可比前人更加先进了。只不过他们一旦互相斗争对抗，这整个状况也会因此变得极其复杂。故而众神斗法，往往匪夷所思。

　　不过这事就扯远了。海登看着屏幕上安洁拉发给他的详细报告，里面什么东西都有。卡莲的花店目前有哪些什么样的竞争对手，有多大的市场潜力，哪里还有可供挖掘的潜力……相关的情报，什么都有。

　　这些都是什么？

　　一个字，都是“钱”啊！

　　对市场的分析和情报，说白了不就是“商机”，不就是“钱”吗？自古以来商人最要做的事情，不就是先判断做啥才有机会赚钱吗？

　　从什么时候开始，安洁拉居然已经能够拉着约兰达那帮小孩子，预先做出这样的判断，找出这么多的商机和情报？

　　握着这份安洁拉交给他的报告，海登已经在恐怖中恍然——这大概就是安洁拉之所以能够拉着一帮辍学的大学生黑客，把“报应”公司捣鼓起来的原因所在。

　　一群普通的魔法师肯定做不到这种程度，但安洁拉说她有指点那帮小鬼，这大概就是原因所在了。她刚来那两天就给海登灌过一发莫名其妙的灵视，海登可还没忘记呢。

　　以此类推，安洁拉这是打算要搞出一个什么莫名其妙的密教团吗！？

　　该说是幸好，还是理所当然呢？约兰达他们唯独就是没查到卡莲背后家庭的事情。众神的秘密毕竟不好查，就算有安洁拉指点他们也一样。

　　但海登看到这，心里其实已经有了主意。

　　“好吧，安洁拉，我把刚刚说你这个情报网没用的话吃回去。”

　　他放下手机，揉了揉额角。

　　“等会吃完晚饭，我们去找萝莉老巫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