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梨树又咸鱼
外表上完全看不出来他会被这么轻易的摁住，
在释放那次冲击之后，聚合体本身也表现的颇为虚弱——看起来这招对它来说也是被逼急了才用出来的招式。
换言之，现在的聚合体想要把皆川堂人那身灵质盔甲撕碎需要花点功夫，而同样反应过来的缚灵和广崎克也正一前一后赶来救援，肯定没问题的……
广崎克也！？
尤里确认了一遍，自己没有看错，那个刚刚从危险中被人抢出来的傻瓜正跌跌撞撞的再次奔向危险，刚刚那次怒号显然成功的伤害到了他的思维能力，让他做出这种近乎找死的行动。
而且因为他比缚灵离得更近，所以也更先与聚合体接触，虽然他在鬼魂手臂的刺激下迅速回归了清醒，猛力把自己往外拉扯试图挣脱，但已经太迟了。
随后回神的山中由加立刻大叫一声“广崎先生！？”
广崎克也挣扎着做出了回应，“救我——”
在食罪者少女准备奔跑过去的时候，尤里挡在了她的行进道路上，猛力摁住她的肩膀，把她往后推了一步。
“你继续去布设仪式，这边我来！”
尤里真正想说的话类似于“你可别葫芦娃救爷爷一个一个送了。”他没能及时想起来这种情况要怎么描述，所以说的话莫名温和了一些。
现状在尤里看来并没有那么危险，聚合体已经陷入了虚弱，由加的缚灵马上就要赶到，只要自己冲上去把广崎克也拽下来，问题就解决了。山中由加本人的实力比不上尤里，而尤里又不清楚布阵的事情，最佳分配当然是尤里去救人，她继续工作。
山中由加停下了脚步，但也没有去继续布设法阵，而是停在原地紧张的观察着战况。
算了，只要别跟着上去冒翻车的风险就行。聚合体的力量并不一定能胜过她，但如果万一她冲上去出了事，连带自己的缚灵一起吃瘪的话，整个局面瞬间就会变得一塌糊涂。
尤里向纠缠成一团的三个人方向快速移动，在他靠近的时候，聚合体再次伸出……这次只有一条腿能用来阻止尤里了，这当然不够，但聚合体已无别的办法。
十二个鬼魂塞到一起，在同一侧同时缠住三个人，能用的肢体数量本来就有限，尤里轻而易举的绕开它的阻碍，接触到了广崎。
“怎么是你……帮我！”广崎的声音中气还很足，看起来还没受到什么严重的伤害，虽然脸上似乎有被挠了一道的血痕，但伤口并不是很深。
尤里试图用蛮力把聚合体的手臂从广崎身上拉开，没有什么成效，倒是让广崎疼的够呛——他倒是没抱怨，但惨叫声已经发出来了。
由加的缚灵赶到了另一侧，开始用刀柄捅整个聚合体，吸引注意力。
尤里抓住机会，在聚合体的手部稍有放松的时候，把帽子扣在了广崎头上。随后以他为中心全力张开护盾，以此将聚合体从广崎身上弹开。
聚合体当然不肯放弃，但它无法阻止护盾在二者之间产生了一丝间隙，广崎得到了更大的活动余地，开始配合尤里往外挣脱。
尤里突发奇想，如果能让护盾留在原地阻挡对手，单纯把广崎抽出来，岂不美哉？——不过现在这种环境下没有搞什么技术研究的余地。
在手臂上注入灵髓，强化力量——尤里猛然发力，把广崎从被控制的状态拽了出来。
稍远处，山中由加似乎松了一口气，开始走向第四个法阵预定应该在的地方。
“谢，谢谢——”惊魂未定的广崎正向尤里道谢，他的手臂和脸上都出现了淤痕乃至血痕，看起来受了些表皮伤，但要害器官应该都没有受损。看来虚弱状态下的聚合体造成伤害的能力也极大下降了。
尤里没有急着跟他对话，而是再把他往后拖了几步，这样应该就彻底脱离聚合体的攻击范围了。
“你刚刚是什么情况？”尤里低声询问他的状态。
如果回答是“我被音波震晕了倒向前面”就算了，要是回答“我想要发挥一下我在这场战斗中的重要作用”的话……尤里不知道该怎么做，但肯定会觉得很生气。
“当时我大脑一片浆糊，然后看到堂人他被压倒的样子，就……我也不知道我在做什么。”广崎克也的表情相当扭曲，不过说的话还算有条理。
精神干扰，让人失去理智进而做出错误的行为，真是了不起，猎手也用过同样的办法，这想来也是一种灵能。
聚合体不能连发，可能是因为不够熟练……不过它也没有熟练的机会了。
就在尤里思考的同时，伴随着围观的广崎的一声惊呼，皆川堂人通过把整个聚合体用力踢起的方式脱离了压制，看起来有点狼狈，但他的灵质盔甲并未被击溃，战力依旧完全。
接下来只要角落里布设法阵的山中由加无人打扰，就大功告成了。
141 正体不明
随后的几分钟里，没有任何意外发生，聚合体在一轮爆发无效之后，虚弱到了一个惊人的程度……几乎无法再产生什么影响，极大的降低了接下来的风险。
而到最后，山中由加启动四角的法阵，重新开始梳理灵场的时候，两个跟聚合体折腾了一番的主要战力也及时退开，看着聚合体再次被“吹起”到半空中。
过程十分平静，相较起来山中由加在启动法阵的时候头发上闪过的蓝色更为引人注目一些。
“这就成功了吗？各位？”尤里没有明确对象的低声询问。
“不，应该还要把他们拆开，不过我想到了这一步就不会再出问题了。”在他附近的广崎克也低声回答。
“……”尤里可没有这么有信心，他记得在到这里之前，食罪者少女是怎么跟他说的来着？是不是说“一次很平常的仪式”？
这平常个鬼啊，被打翻的摆设可都不是这么说的。
在尤里没有特别注意到的时候，皆川已经消解了身上的灵质盔甲，打了个趔趄就站稳了。
虽然按照尤里事先的预期，他应该连这个趔趄都没有，他的消耗可能比尤里预想的要大。
在灵质盔甲下面显现出来的……还是那身工作时司仪服装。
“好了，各位，我们得再次重启葬礼仪式。”他回到一开始待着的位置，“尤里小……尤里，您能站到大门附近然后面朝这边吗？不需要做其他任何事情，当个观众就行。”
尤里用行动表达了自己的支持。
缚灵也回到了山中由加的身体中，依旧不发一言。
剩下的两个人也到了角落里。
仪式再次开始。
————
面对被灵场束缚在半空中的鬼魂聚合体，皆川堂人做出了大量的表演。
如果周围还有参加葬礼的人，而且鬼魂没有冒出来打人的话，这一套表演可能还是相对比较正常的，但是现在……尤里决定还是不要贸然发言的好，看他能带来什么结果就对了。
在这套表演中，尤里似乎负责冒充参加葬礼的客人……很难说这到底有没有用，刚刚他还在和那堆鬼魂斗殴来着。
好在这次没有出现什么意外，虽然谈不上立竿见影，但很快，食罪者司仪获得的成效就展现了出来——随着他逐个描述死者生前的少量事例，鬼魂聚合体开始躁动，呈现松散的迹象——最终，在他把所有鬼魂的简单过去都描述了一遍之后，这个聚合体终于散架了。
看起来每一个都是风中残烛的样子，毕竟之前是在交手嘛……但并没有哪个真的彻底消亡了。
皆川堂人似乎本打算把仪式直接进行到底，完成超度——至少他没有表现出停下来的意向，但山中由加举手示意之后，他还是暂停了仪式。
“怎么了？仪式最好不要间断，你知道的。”皆川扭过头。
“是的，但我想在这最后时刻问几个问题——关于这件事的信息。”
“我也支持，皆川，这种事情要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的话……”广崎克也表达了自己的赞同之情，“我们需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尤里没有出声，但他同样赞同。
“好吧，山中，你来询问——我继续维持仪式。”皆川堂人点头同意。
————
“你们在仪式过程中受到了什么干扰？灵场的扰动之源是什么？”
两个有智力的鬼魂互相看了看，“不知道。”“没感觉到。”
“那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没有。”一个鬼魂回答。
“有，在刚刚，我们突然无法控制自己的开始旋转的时候，我能听到一个声音……”另一个鬼魂哆嗦了一下，“那个声音让我去杀了所有活人……为什么他们可以活着，而我就要死？也让我杀了你们，因为你们可以复活，而我就要死。”
一个声音？
“那是什么样的声音？”食罪者少女立刻追问过去。
“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该怎么描述！”鬼魂表现出来的挣扎不像是假的，“我也没有听从那个声音的话，我甚至还没能彻底理解，然后我就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了！”
“那是你第一次听到那个声音吗？”山中由加换了一个角度。
“好像，不是……在一段时间以前，我应该听到过同样的声音……”鬼魂猛烈的摇头，“但我不记得这个声音说什么了。”
“你能不能再想想？”
“我试过了！”
“距离呢？”“方向呢？”“有什么特征？”
鬼魂对这些问题的回答一律是“不知道”或者“不清楚该如何描述”。
最后，山中由加咬着牙问出了一个风格不同的问题，“你觉得那个‘声音’，和在场的包括我在内的四个人有什么相似之处吗？不只是语言，还有感觉和直觉。”
尤里的注意力猛然集中起来，他能感受到另外几个人也在互相观察。
不过，鬼魂的回答并没有指向最糟糕的结果，“不，完全感受不到相同之处”。听到这个回答之后，山中由加明显放松了不少，另外两个人也没那么紧张了。
尤里感到一阵头疼，并不是说他特别希望“凶手就在我们之中！”，但是那样的话，至少目标是明确的。
现在鬼魂的证词不能完全表明现场的几个人没有嫌疑，同时还增加了一个极其巨大的嫌疑人范围……尤里决定还是尽快抽身而退的好。
那边山中由加的问题也提完了，仍然没有什么进展，唯一的收获就是确定现在鬼魂身上应该是没有问题了，不会说仪式进行下去之后就立刻再战一场。
终于结束了——皆川先生继续推进仪式，并且顺利完成——灵场化作一阵和风吹拂过鬼魂群体，十二个鬼魂中有十一个身躯变的透明起来，逐渐消失。
他们的躯体化为某种虚无缥缈的能量，散落到整个灵场中，只在原地留下虚无缥缈的残影缓缓消散。尤里看了山中由加一眼，对方示意他自便。
那就不客气了。
————
尤里汲取灵场的力量，转化为灵髓，意识到了这种方式确实有其巨大优势。
其一，数量庞大——根据尤里的估算，这一次释放出来的能量大体上要略少于把这十一个鬼魂全部抽干。但实际上，鬼魂们刚刚还团成一团挨了一顿打，不可能保持全部状态——换言之，不只是他们身体中储存的可用能量被释放了出来，甚至还包括一部分身体结构本身也被拆解为能量释放。
其二，平时他吸收复读机的灵髓时，这些灵髓会被打上复读机的标记，导致尤里为了避免自己的精神受到干扰，无法在短时间内吸纳过多灵髓。
以这种方式获得的能量减小了这方面的限制，鬼魂的印记和鬼魂的意识一起在祭礼中消散，剩下的能量并不能说是全然纯净的，但也可以承载相当的量而不受影响。
实际上，尤里一次性把此前消耗的能量充满都没有受到影响，很长一段时间内，这种仪式的效果对他来说都会是有限且够用的。
其三，这毕竟算是在做好事，他曾经疑心这是不是就等同于直接开个鬼魂屠宰场……但从鬼魂们心满意足的离开来看，能从这种痛苦中解脱对他们来说算是一种好事。
就连复读机都露出了笑容——尤里还以为他们完全没有自我意识呢。
当然，总有例外，比如说……尤里看向了正在大喊大叫的最后一个鬼魂——就是刚刚被反复提问的那个鬼魂。
他没有消散，而是留在原地，短暂的茫然无措之后，他带着被欺骗的愤恨，正在试图和食罪者们（主要是皆川）“讲道理”。
以尤里的标准来看，作为理亏的一方，皆川先生保持了相当的克制，仅仅用一只手把扑向自己的鬼魂推离挡住，没有进行任何攻击行为。
愤怒的鬼魂倒是打算拳脚相加，可惜身高劣势让他只能攻击到皆川先生的手臂。
他的愤怒并不是没有来由——从尤里听到的怒斥声来分析，他认为，是山中由加最后的提问破坏了他往生的心情，让他错过了脱离苦海的机会。——不，他现在不想脱离苦海了，他现在想要以鬼魂的方式活下去，所以皆川先生鞠躬道歉并且保证下次一定把他送走的说辞又从另一个方向激怒了他。
看起来最开始他同意的也够勉强的……
这就是这个仪式的缺点，如果鬼魂死活就是不肯解脱的话，他们会对抗仪式的效力。
尤里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能不能把鬼魂强行超度掉……但就算可以成功，这种行为也失去了仪式的本意，更接近于尤里此前脑海里的设想，即，鬼魂屠宰场。
他本想留下来看看到底事情会走向什么方向，但山中由加趁皆川先生吸引注意力的时候绕开了争执发生地点，推着他离开。
看起来是不会立刻有第二次仪式了。
————
时间已经是晚上了，食罪者少女沉默的带着尤里离开殡仪馆。
看得出来她想要说点什么，但又找不到开口的时机。
“这样的事情每次都会发生吗？”尤里当然知道答案是不，不过这至少可以有效开启话题。
“当然不是，哎……”山中由加长叹了一口气，带着尤里拐弯，“这次应该算是我遇到过的第三危险的情况，结果刚好就让你碰上了。”
那你见过的危险还挺少的，这次情况是无论如何都能解决，只是结果是否完美的区别……我这边可是好些次都差点直接被解决。
“那我运气还真是不好。”尤里接话，“不过这次事件的结局还算好的吧？”
“如果我没有多问那些东西的话，结局就是好的。”山中由加又一次叹气，“但我问了那么多东西，不只是没有得到什么信息，还让又一个鬼魂留下来受苦。”
不，要是食罪者少女没问那些问题的话，尤里会怀疑她的智力……有危险的家伙盯着自己的情况下，最好还是把能搜集到的信息搜集到……不过……
“那个鬼魂已经后悔了，他想要活在这个人世上，为什么你会说这是受苦？”尤里盯着对方的反应，“食罪者是死过一次然后从死亡中爬回来的人，真的应该抱有这种想法吗？”
说的严肃一点的话，就是……大家都是从死亡中得以幸存，食罪者有血肉之躯就不是受苦，而鬼魂就是受苦？鬼魂就该离开这个世界往生，而食罪者就不需要这么做？
眼前的这个食罪者少女不像具有正当化这种程度的双标的智力的样子，她有什么理由呢？
“想必你也知道，冥界不是个令人幸福的地方。”少女的声音颇为沉重。
尤里其实并不知道这点，不过他确实听眼前的少女提到过冥界的环境……被残暴的冥府之神统治着？是这样吧？
“我此前说过冥府之神和收割者的事情，但实际上鬼魂在冥界遇到的最大的危险还是冥界本身——如果没有灵髓来维持自己，他们很快就会被冥界本身吞噬——我们食罪者管这种状态叫做，‘砌墙’。”少女比划了一下，“如果没有灵髓，鬼魂就会被吸入冥界本身的结构，在绝望中度过自己最后的时刻。”
尤里静静地听着，他从未去过冥界，不过似乎这样的冥界和某些传说能对上。
“而如果有呢？他们没有办法获得肉体上的欢愉，而精神上的幸福也会被冥界逐步抽干，只有极少数的鬼魂能在那里获得幸福——”山中由加扭过头看着尤里的眼睛，“也就是说，那些通过压榨其他鬼魂维持着自己的生活状态的家伙，能够获得幸福——对于绝大多数鬼魂来说，冥界就是一个地狱，一个不挣扎会死的痛苦至极，而挣扎会活的十分痛苦……并且最后死的痛苦至极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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