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爆破事件第N次 第102章

　　听起来就是地狱。

　　“此外，鬼魂几乎不会保留生前的创造能力，或者说，只有高阶鬼魂才能重新开始创造，低级鬼魂仅仅是抓住自己已有的记忆和技巧就已经是极限了。”山中由加继续前进，“大多数鬼魂都不可能获得这样的机会——冥界就是地狱，只对极少数鬼魂例外……”

　　很显然，刚刚那个鬼魂没什么特别的，没有任何理由让他成为一个例外。

142 食罪者生态

　　“仪式的意义，就是让鬼魂主动看开，得以从痛苦中解脱……这很困难，但仍然是有机会做的时候得尽可能去做的事情。”食罪者少女伸出一只手，似乎是想要抓住什么，“通常来说我们不会试图对仍然渴求留在人世的鬼魂进行这种仪式，当然，即使进行了也很难成功。”

　　当然困难了，鬼魂的产生原因就是执念不散，让因为执念不散而产生的鬼魂主动看开，这难度天生就很高，食罪者们看起来主要是选择那些在安息和执念之间挣扎的鬼魂，推上一把。

　　尤里知道，噬罪者其实也不知道被自己超度的鬼魂到底去了哪里，一派认为其实是了却执念化作虚无了，一派认为其实是了却执念一点真灵不散投胎转世了……两派的主要共识是：超度是好的，至少比让鬼魂留在原地受苦更好。

　　他自己是化作虚无派，但他没有证据，只是一种直觉。

　　“你知道吗？这次虽然多了意外的交战流程……但成功率是偏高的，十二个鬼魂里面有十一个都被超度了，往常这个数字要小得多，只有一半鬼魂会得到解脱。”

　　“那剩下的鬼魂会怎么样？他们的锚点刚刚被烧掉。”尤里点头，询问。

　　“接下来会用一个仪式让他们和自己的骨灰建立联系，再然后，会送去墓地。”山中由加没有迟疑的做出回答，“虽然并不是所有鬼魂都是如此，但它们中的绝大部分在一次仪式失败之后会丧失信任，短时间内很难通过第二次超度行为让它们解脱。这种情况下我们也不会启动第二次仪式了。”

　　“这个短时间，到底是有多短？”

　　“一年——不是说真的就是标准的一年整，而是说，至少一年。”两人通向殡仪馆大门的路程已经过了一半，“皆川先生说，他见过的最为持久的鬼魂，在一年零两个月之后仍然记得那次失败的仪式，并且仍然对他缺乏信任——大部分鬼魂则根本坚持不到这个时间。”

　　这里的持久肯定不是说记恨心……应该是说，大部分鬼魂在一年不到的时间里就在物质世界消逝，落入冥界了。

　　“这座城市里有那么多的鬼魂，你们真的能管得过来？”

　　“当然不能。——救得一个是一个吧。”山中由加的声音没有透露出疲惫感，不过说的话就不是这样了，“据说在一些地广人稀的地方，食罪者是管得过来当地鬼魂的……但东京这个地方不行，这里鬼魂太多了。”

　　“因为凶杀案多？”尤里本能的做出回应。

　　“这是原因之一，我也不知道这里为什么凶杀案那么多……我猜，更多的是因为这里‘积极进取’的人多——所以死的时候不甘心的人也就多吧，不管是什么死因。”第不知道多少次叹气，“我也没资格说他们就是了。”

　　食罪者自己也是绝不甘心赴死的类型。

　　“你在谈及这种事情的时候就很成熟，看起来经历了不少事情？”而在打我的时候就没有那么成熟了，尤里心想。

　　“别把我当小孩子！”山中由加瞬间炸毛。

　　“好了，好了，我们专业的食罪者山中由加大人——”尤里继续保持着轻松的心态逗弄对方，顺便活跃气氛。

　　“太恶心了——你直接叫我名字就行。”食罪者少女把头转了回去。

　　她是不是有点脸红？

　　“那，山中由加——”恭敬不如从命。

　　“我觉得叫我由加就……不，你还是喊山中吧。”对方犹豫了一下。

　　“好，山中啊——我有一个问题，非常重要，需要问你。”

　　山中由加停下了脚步，转了过来，“什么问题这么重要？”

　　尤里也停止了漂浮，俯视着对方。

　　月光穿过窗户照在两人旁边的地面上，周围非常安静，尤里感觉甚至能听到对方的心跳声。

　　见对方仰着脖有点难受的样子，尤里急忙后退两步让双方之间的视角变平一些，随后开口。

　　“那么，城市里有这么多的鬼魂……食罪者一定也很多吧？”

　　鬼魂的产生不会促使食罪者产生，但如果食罪者的数量跟不上的话，应该会稀疏的根本聚集不起来吧？

　　“…………”山中由加把视角对向了地面。

　　这个问题问错了吗？

　　“我不知道呀。”随后山中由加抬起了头，“这种联络的事情一向是皆川先生负责的，我也不是没有提过让自己来帮忙的事情，但他们说这个不适合我。”

　　这可能确实不适合你这样的“正义使者”……尤里意识到，自己仍然没有忘记对方的猛烈攻击。

　　“不过，我可以肯定的是，就算有也不是很多。”食罪者少女举起一只手，“要是有很多的话，应该不会见到大量的鬼魂才对，而我应该也能听说到更多的同伴——我猜，这座……怎么也有个上百万人的城市里，大概食罪者不会超过五百个吧。”

　　是上千万，尤里在心里补充。

　　————

　　又闲聊了几句，两人来到了门口——殡仪馆已经关闭了大门，但山中由加带着尤里绕了一下，就找到了一个相当隐蔽而且没有关上的小门，离开了建筑。

　　尤里原计划是翻墙出去的，现在不用了。

　　“送到这里就可以了，接下来我可以自己回去。”尤里礼貌的道别。

　　看月亮的角度，现在应该是晚上八点左右，一切顺利的话晚上十点能够回到家里——明美大概还没有睡。

　　环境非常安静，在白天来的时候尤里就注意到了，现在更是确定了这一点……这里相对来说更为偏僻，通过这里的道路更少，更不重要，这里就好像城市里的郊区。

　　恐怕就是起火了、爆炸了，也不会引来多少关注。

　　在尤里自顾自的转身的同时，食罪者少女在他背后露出了非常纠葛的表情。

　　她该不会想说的事情到现在还没有说出来吧？尤里停下脚步，转了回来。

　　“噫。”还把对方吓了一跳。

　　“这一次我见识到了不少新东西，虽然谈不上欠你人情，但如果你有什么想说的话可以说出来，我会听的。”尤里鼓励对方开口。

　　“那我就直说了，你要不要考虑一下以后也来参加这样的活动？肯定比到处去抢劫鬼魂来得好。”山中由加深吸了一口气，把话说了出来，“实际参加了一次之后，你应该意识到这种办法的优越性了吧？”

　　这件事她之前就提出来了……根据尤里的观察，也确实有一定的优越性，至少不能算是完全不可取。尤里能挑出这个办法的缺点，比如说需要条件，有周期不够平滑，可能有危险之类的……不过他知道，这些缺点并不会让这个办法比较起来更糟糕。

　　至于为什么之前都能说出这个建议，事到临头反而不愿意提了……显然，是因为这次活动里出现的“意外情况”，让她不好意思开口了。

　　“我会考虑的，只是考虑……毕竟这件事不能轻易做下判断——我对于接受并不抗拒，但是否真的要这么做还得思考一下。”尤里给出四平八稳的回答，“如果我想要告诉你我的答案的话，该怎么找你？”

　　“就来这里在门卫处留消息就好了，或者打我的电话也行。”山中由加报出了一串数字号码，“虽然我经常不在住处，不过多打几次应该总是能碰上的。”

　　是一串座机号码，看来她住的地方比明美的住所要正式多了。

　　有没有可能通过这串座机号码找到她的住处？尤里想了想就放弃了，对方告诉自己号码是表示信任的，没必要的情况下靠这个找人住处显然非常失礼。

　　虽然……这家伙到底有没有这个保密意识也是个问题。

　　“嗯，等我有了结论我会尽快告诉你的——不过，我也提前跟你说好了。”尤里觉得，既然对方这么信任自己……至少无关紧要的事情应该直接说出来才对。

　　“什么事，说吧？”山中由加几乎没有犹豫。

　　尤里整理了一下措辞。

　　“我觉得，你的同伴，也就是广崎克也先生，他对我的态度……颇为抗拒。”

　　在此前的事件中，广崎克也先生对尤里的提议报以能不听就不听的态度，同时还倾向于把尤里从这个活动中排除出去。不能说他有明显的敌意，但显然他对尤里不是那么的友善，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提前对他产生了影响似的。

　　皆川堂人先生的解释是，广崎他对自己的职务地位相当敏感，尤里作为外来户，让他本能的产生了对抗心理，这个理由可能是正确的。

　　虽然尤里一度怀疑他是幕后黑手。但，尽管没有深入观察，尤里也确实没有在他身上感受到什么特别强烈的超自然力量……怎么看他都没有成为幕后黑手的能力。

　　另一方面，他会对尤里的帮助做出感谢的回应，也没有故意坑害尤里的行为（他的操作更多的是坑了他自己），当真的尤里提供帮助的时候他也相当配合。

　　如果会读心术的话可能就知道他这套复杂的反应到底意味着什么了——现在尤里只能说，广崎克也对自己的态度颇为抗拒。

　　“……”山中由加陷入了沉默。

　　她应该是在思考如何回应尤里的问题，同时，也可能在和自己的缚灵进行沟通。

　　如果她完全不知道原因，也没有揣测的话，她应该会很快回答才对……现在这种思考和（可能存在的）沟通的表现，意味着她认为自己知道原因，但不知道该不该说出来。

　　尤里等待着最后的结果，会有什么惊人之语呢？

　　大概半分钟后，食罪者少女轻轻晃了晃脑袋，从之前的状态里摆脱出来。

　　“抱歉久等了……我刚刚思考了一下该怎么向你描述这个情况。”

　　是不是还包括该不该告诉我？尤里心想。

　　他没有做出反应，继续听对方的发言。

　　“我想，广崎先生可能是对你有些羞愧感……”山中由加的脸色有点发红，“就是之前我错误的对你发起攻击时候的事情。”

　　“他跟那件事有关系吗？”这倒是第一次听说。

　　“没有太直接的关系，不过前段时间，我开始对你的信息进行收集的时候，是他力主你是清明鬼的没错——”山中由加急急忙忙的开始补救自己的话，“不，我不是说他是决定了我的观点的那个人，只是说，他可能在我的错误判断里推了一把，因为我收集到的信息不足——”

　　食罪者少女开始慌里慌张的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拉。

　　从她的解释里，尤里拼凑出了大概的情景。

　　当时山中由加发现了尤里薅复读机产生的结果，但并不清楚到底是意味着什么。

　　她确实从一开始就怀疑是清明鬼造成的事件，但她是有一定疑虑的——于是她就把这件事告诉了自己所在的食罪者结社，希望其他人帮忙分析。

　　大多数人都认为可能是清明鬼，其中广崎克也先生甚至翻找了不少书籍来论证这一点，并且主张应该立刻采取行动。

　　尽管接下来就因为别的事情而没有这么做，但山中由加一直记着这点——并且最终导致了昨天的交手。

　　随后，虽然她没有跟其他人说自己和尤里到底是怎么结识的，但广崎克也可能在她无意中泄露出来的信息里知道了这点。

　　再然后，既然山中由加说自己是欠了人情，那很明显就是打错人了。

　　“最后就是这个样子，他可能觉得他对于这件事负有一定的责任，但是他又不能明确表达出来他知道——我的态度明显是不想提这件事……最后导致他变成这个态度。”

　　……尤里觉得这个故事版本里，山中由加往自己身上揽责的部分异常明显。

　　“原来如此，这样的话……”

　　这样的话似乎尤里也不该有什么特殊的反应。

　　虽然直接被攻击这件事很过分，不过既然之后说好了谈和条件而且对方也确实兑现了……尤里的尊严（？）拒绝他额外加码。

　　“无论如何，我想，如果他——谁？”尤里听到了脚步声。

　　他本想说“如果他心中的芥蒂无法轻易消除的话，这种情况下，为了避免进一步的激化矛盾，我就暂时不靠近你们了，再过一段时间我再来考虑加入活动的事情。”

　　不过现在还是应该先注意突然冒出来的脚步声——来自殡仪馆的方向。

143 返程与疑惑

　　虽然对方并没有立刻出现，但是从脚步声来看，应该是在奔跑——追赶着什么或者被什么追赶着？

　　尤里绷起神经，向旁边的山中询问，“这个时候，里面还有什么人？”

　　“我记得没什么人了，应该就只有我们才对。”山中由加皱着眉头，“我分不太出来他们两个人的脚步声，听不出来是谁。”

　　她看起来没有尤里这么紧张，完全没有考虑到刚刚那个鬼魂突然变身成为超绝无敌强的顶峰厉鬼然后追着里面的两个人冲出来的可能性……好吧，这不太对头。

　　——尤里得承认这种可能性确实不高，但换成埋伏好的收割者也……说不定就可以直接用缚灵和对方大战一场了。

　　成吧，这就算是强者的余裕——这小丫头也确实没有遇到过太多的高危事件。现在再提醒她紧张起来也没用，尤里只管自己戒备。

　　此外，如果真的只在那两个人里面选的话，尤里投广崎克也一票，毕竟他是那种比较容易被追的急急而奔的类型嘛。

　　没等第二阵风挂起来，广崎克也的身影就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他身后没有什么正在追着他的厉鬼，尤里松了一口气，同时审视着对方——既然没有危险，那他还跑什么？

　　“太好了，你们还没走。”看到两人之后，广崎克也绷着脸，快步走了上来。

　　尤里旁移半步，以免对方是专门来找旁边的山中由加的……虽然他说了“你们”，但万一是客套话呢？

　　然后就看到广崎克也略微转向，靠向了自己的方向。

　　然后猛然鞠了一躬，“十分抱歉！”

　　听说日本人并不拿鞠躬当回事，不过这至少也说明是有道歉的意思……他怎么突然跑出来道歉了？

　　“什么情况？你把我搞迷糊了。”尤里再次侧移一步，避开了鞠躬的方向。

　　“之前我在仪式中多次不配合，是有原因的——”虽然停止了鞠躬，但广崎克也还是低头看着地面，“之前在你们的误会中，我产生了相当不好的影响，为此我——”

　　以他的身高再看着地面，尤里根本看不到他的表情。

　　他接下来把此前山中由加的猜测换了个说法又说了一遍，最后补充了一句，“非常抱歉——希望能得到您的谅解。”

　　尤里看了山中由加一眼，发现食罪者少女的表情也很迷糊，看来她也没有预想到这个结果，虽然她确实说过广崎不是坏人，但并没有想到广崎会这么快的跑来道歉。

　　这和他此前的人设是不是不符？

　　无论如何，不能就这么把他晾着。

　　尤里挤出笑容，随后意识到对方也看不到自己的表情，就又收了回去，“好了好了，没必要这么郑重，误会解开了就行了，我也没有真的受到什么损害。”

　　虽然被砍了一刀，但是现在也补充回来了。

　　广崎克也把头抬了起来，看得出来说出这种话对于他来说也是相当尴尬的，“太好了，我其实一直想要道歉，但是一直抹不开面子……刚刚下定决心之后就赶紧来找你们了。”

　　“我觉得有道歉就说明了不少事情了——毕竟这件事主要责任在我不在你——”山中由加的反应倒是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