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梨树又咸鱼
尤里盯着食罪者少女，没想到这丫头还是群发的消息啊？
“当时我以为你是独自一人，”中道瞥了一眼旁边的尤里，“你的缚灵呢？”
山中由加对这句话有些不满，“那也应该是独自两人，缚灵是我的朋友。”
“好了，抱歉，原谅我的失言吧。”中道露出尴尬的笑容，“一定是缺氧让我头晕了——”
尤里打断了他们的沟通，问出了自己最感兴趣的问题，“你来到了医院，然后是怎么跑到这里的？”
严格的说这里距离医院的入口并不远，但是想要到达这里必须通过相当数量的鬼魂，以他这个普通人的水平，是怎么到达这里的？就算尤里和山中由加的努力让很多被激活的鬼魂去追他们而留下了空地好了，中道这边也不可能知道这件事，他怎么就敢继续前进的？
“我到了入口处，试着喊了你们几声，没有回应。”中道回忆着，“那个时候大概是一点半左右，我没敢大声喊。”
一点半左右？那个时候好像尤里一伙正在往太平间方向行动，或者已经进了太平间。
“然后我拿出手机给你们打电话，没有信号，我有些担忧，但没有别的办法联系你们。”中道的话还在继续着，“我在大厅那里等着，没有敢深入太多，只敢在两侧的走廊探头。”
在太平间会信号不好，这也是有可能的。
“然后你去哪里了？我们当时可能是在没有信号的地方，但接下来全场跑的时候，我们曾经经过入口处。”山中由加接上了话题。
虽然当时也没有特意观察这个鬼魂不会来的地方，但如果有人的话，他们应该能注意到。
“然后，我不确定是什么时候，但应该是我把手机收起来之后不久，我眼前一暗，昏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我就在这个房间了。”中道解释了一遍自己的状况，“我不确定是超自然效果还是单纯有人走到我背后给了我一棒子。”
尤里心想，看他没有头破血流的样子，应该是超自然效果……等等。
“等一下，你在昏迷中被勒了这么久，居然没有出事？”尤里说完之后才意识到自己的话好像意味着期待出点什么事，“我不是说希望发生坏事，但……但这怎么做到的？”
“我也不知道，但我不是一直被摁着的。”被打晕活捉的家伙做出了解释，“我刚醒来的时候，两边各有三个鬼魂盯着我，而我又浑身无力，所以一时没敢乱动。又过了一会，我听到外面走廊上有脚步声，开始喊救命——然后就被这几个鬼魂摁住了。”
直到呼救才做出反应，也就是说，这几个鬼魂应该是狱卒的身份……他们是直接受控的。尤里看了眼被丢在一旁的，四个被打的半死的鬼魂。虽然直接受控，但还是弱得很。
“我还以为他们是普通的发狂鬼魂呢，这下好了，看来没法从他们身上问出什么来……”山中由加立刻去检查鬼魂的状态，“之前完全没看出来啊……太可惜了。”
尤里也没看出来，怎么看都是……藏得也太好了。
等一下，如果他们是狱卒，并且能自行判断被看押的人是不是醒了，他们就应该有智力。
换言之，他们应该不是复读机，可能是本来就达到了有智力的水平，也可能是被提升到这个状态。但此前的短暂交手中，这几个鬼魂表现出来的水平其实和一般的一样。
“饥饿能让最弱小的那些鬼魂摆脱自己的碎片意识状态吗？”尤里向山中由加询问，“就是说，让他们获得智力。”
“不能，但能让他们本能的开始追逐食物，在追逐食物的时候他们的脑海里想的可能是别的东西——你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食罪者少女迅速作答。
也就是说，现在的证据指向，这几个“狱卒”并不是有智力的类型，而是在中道醒来并对外呼救的时候被突然激活。
幕后黑手在看着这里，而结合房门没有上锁的局面来看……
这像是个针对性的陷阱，只是中道醒来的时间比幕后黑手预期的要早，而且缺了最关键的伏兵的部分。
尤里观察着诱饵和中伏者二人的表现，中道看起来没有意识到什么，而山中由加似乎因为尤里的行动而产生了疑惑。换言之，他俩都没有表现出自己对现状的疑惑。
“缚灵那边解决的怎么样了？”尤里询问负责中伏的山中由加小姐，“要是没问题的话就请他也过来吧，我感觉我们离幕后黑手已经不远了，需要把战斗力集中起来。”
岂止是不远了，现在幕后黑手应该就在看着他们呢，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听到声音。
“他快要解决掉最后对手了——毕竟那边是开阔环境，没有窗户这个有利条件，所以比我们还是要慢一点。”山中由加停顿了一下，“我已经发出了信号，他应该会在解决完之后就过来。”
在这段时间，进医院之后……不对，从殡仪馆那个时候开始，尤里就不断怀疑同一个问题——幕后黑手的行为非常诡异，而且一直没有被抓住马脚，定然颇有实力——与此同时，他出手的力度却非常的低。
食罪者们在追踪幕后黑手的过程中犯下了多次错误（不能说换成尤里就不会犯错），但幕后黑手没有一次抓住这些机会，尤里甚至没有见到这个幕后黑手有真的去抓过。
为什么？如果幕后黑手真的想要做点什么出来的话，他不是应该更努力一些吗？
而这一次有所不同，幕后黑手真的进行了有效的行动，他生擒活捉了一个食罪者结社的成员，并且试图把中道先生也关押起来。关押在这个，他用鬼魂聚合体把山中由加和自己引过来的地方附近。
最美好的想象当然是，幕后黑手希望山中由加过来把人带走——那样的话留鬼魂看守干什么？而如果不是这种美妙的幻想的话，幕后黑手总该在这里做点大事出来了吧？
————
“尤里，你在想什么？”山中由加敲了一下尤里的手臂，“怎么突然开始发愣了？”
“没什么，我只是突然产生了一种无力感，就好像我们在进行一种捉迷藏活动——而我们甚至不知道自己要找的是谁。”尤里摊开手，“如果幕后黑手是打算通过长期消耗让我们都因为无聊而放弃的话，我感觉他快要成功了。”
刚刚，尤里的脑内论断到最后也没能得出结果。
他非常想要把结论引到“所以，幕后黑手肯定要在这里来个大的，给我们来个痛快”的方向上，但可悲的是，最后他也不得不承认，按照对方表现出来的习性，发现计划不够完美直接就开始跑的可能性也不小。
“咳……他还有多久会到这里？你的缚灵？”诱饵先生从病床上坐了起来，手放到膝盖上，打了个哆嗦，“我有一种，有人正在盯着我们的错觉。”
不，事到如今你还没明白吗，那不是错觉！尤里在心底嚎叫了一嗓子，把注意力转向了食罪者少女的方向——他也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快了快了，基本已经打完了，再环视一圈就要开始往这边走了。”山中由加安抚着对方，“要不我们直接推着这张床去和缚灵汇合吧？”
尤里决定忽略这个异想天开的“好”主意。
“不必了，我觉得我已经快要恢复到可以自己行动的状——什么！？”中道先生话只说到一半，后半段被他自己的惊呼打断了。
一直站在房屋两角的那两个鬼魂，飞快的朝他扑了过来！
尤里此前依靠俺寻思这种方式来寻找幕后黑手可能使用的手段时，也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两位，但是她俩怎么看都是最弱的那一种，和摞在一边的四个“狱卒”没有任何本质区别。四个解决不了问题，两个就能了吗？这幕后黑手故弄玄虚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解决？
心里的怨言是一方面，尤里并没有停止行动，听到惊呼的瞬间，他就把一道护盾套在了自己身上。
中道本能的向眼前两个友军伸出手，尤里和山中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一人一手把他往自己的方向猛劲一拽，躲开了两位女鬼的第一次冲锋——
——随后尤里快步上前，反手扫开一个女鬼，用脚踢开了另一个。为了防止拉着中道转圈，他松开了此前抓着中道的手，正好又空了出来，可以控制住那两个突然失控的女鬼。
“由加，把——”尤里注意到了另一侧的异常情况，停下了自己的话。
按过去的经验，这个时候就该山中由加上来用符咒“净化”鬼魂，让鬼魂回归正常——但尤里摁住两个女鬼的时候，山中由加并没有及时跟上。实际上，在共同用力把中道先生往下拉之后，尤里就不记得视野里她有过什么行动……原本尤里是觉得，她可能是因为缺乏近身战的能力，打算把事情都交给尤里，但现在……
现在，她脸色苍白，目光无神，看起来距离昏迷只有半步。
食罪者少女的嘴唇动了一下，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尤里没能理解她想要说的任何东西。
山中由加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166 图穷匕见
“你还好吗？”尤里的呼唤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中道先生倒是没有出现什么问题，他正张着嘴在尤里和山中由加之间扫来扫去，但他肯定也帮不上忙……甚至有可能就是与他的接触导致了问题。
尤里快速的抽干了手里两个鬼魂的灵髓，让她们进入到奄奄一息的状态——这不是很舒服，而且如果山中由加没有昏过去的话，她一定会做出反对——但在眼下，是最快的让她们停止行动的办法。
事急从权。
这两个鬼魂的灵髓储量并不多，再加上此前和聚合体的纠缠产生了相当的消耗，尤里很容易就做到了这一点。随后他把两个只剩轻微动作的鬼魂扔到了一旁，快速靠近山中由加。
“刚刚发生了什么？”尤里蹲下身，看着倒在地上的食罪者少女——她看起来状态非常糟糕，眼睛睁着但没有焦距，呼吸极其微弱——而且和太平间的那次不同，这次她周围没有能量的聚集感，倒是能轻易的感觉到她在衰弱下去。
“刚刚发生了什么？中道先生！？”尤里再次提问，中道没有回答他之前的问题，可能是对他在问谁产生了误解。
最好是这样。
“我……我不知道，她就突然倒下去了！”病床上的人结结巴巴的，“缚灵……对，等她的缚灵到这里，肯定能解决这个问题。”
真的吗？尤里对此很怀疑。
倒不是他清楚缚灵能或者不能解决这个问题，但倒在地上的山中由加看起来就好像上了岸的鱼，马上就要过世了一样。
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就在刚刚，她还健康的站在那里，现在——尤里把杂念赶出脑海，现在要做的不是伤春悲秋，而是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并且完成应有的治疗。
这种状态并不正常，只要把它解决掉，山中由加就会再次起身，当然。
————
如果缚灵现在就在场的话，尤里可能会把责任甩出去。然而，在山中由加倒下之后已经过了半分钟，缚灵还是没有赶到。这有点奇怪，他到这里的距离，以他的速度，跑起来的话应该已经出现在门口了，是被什么耽搁了？还是根本没有注意到这里的危机？
尤里否认了后一个猜测，缚灵与缚身是一心同体，应该不会注意不到——换言之，肯定是被幕后黑手用别的方式拖住了。
——在尤里已经知道这是个陷阱的情况下，他一无所知的看着一切发生，甚至在发生之后仍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这感觉真是差的要死。
得冒点风险，尤里心想。
尤里把护盾张开到最强状态，随后将注意力集中到倒在地上的食罪者少女身上，她的状况并没有稳定下来，仍然在不断的恶化之中。
如果在她的头顶上有一个生命计量表的话就方便了，能让尤里估计一下，这个“稳定”最后到底会在什么位置——现在，尤里只能凭感觉判断，这个稳定，最后可能会稳定在死亡的位置。
以防万一，尤里把帽子摘下来盖到山中由加的头上，给她也上了一层护盾。
集中注意力的时候，他的反应会非常慢，没有机会对突发事件作出有效的反应，只能事先做好准备……至于背后的中道先生，他应该从来都不是攻击的主要目标，尤里决定把他放生。他看起来就像是被吓呆了的普通人，就算真有人进来也没有理由先攻击他……吧？
总之尤里说服了自己先管这边。
护盾并没有立竿见影的让山中由加好起来，尤里感觉她的脸色变差的速度有所放缓，但无法确认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尤里再一次把杂念从脑海里赶出去——在内心里对着自己大叫，集中注意力，用魔法视觉来寻找她突然衰弱的原因，尤里！
————
视野中，山中由加的身体被迷雾笼罩着。
现在她应该已经失去了意识，但她的本能仍然在阻碍着尤里的观察。
不过，这阻碍已经相当微弱，如果尤里再等一会的话，甚至有可能清零。
就是估计那个时候人也已经出事了。
在山中由加周围，越来愈多的魔法符号正在显现，尤里不必特别理解它们……再熟悉不过了，印记上虽有不同，但这些都是象征着死亡的东西。
食罪者一度逃脱死亡，随后也可以多次死而复生，但死亡终有一天会追上他们，这是明美提出的理论，尤里没有向山中由加确认过，不过听起来很合理。
但现在就追上，并不正常——如果真的是的话，山中由加自己应该有所准备才对，她不至于连自己内部的隐患都感觉不到吧？
尤里注入能量，试图抑制这些死亡的符号。
在他的预期中，这应该是非常困难的事情，毕竟以前从来没有做过，而阻止死亡又听起来太过高端。在这几个月里，他最狂妄的时候，也没觉得自己可以轻易逆转生死。
困难以另一种方式显现，他轻易的熄灭了几个符号，随后同样的符号在周围凭空出现，他消灭这些积累的“死亡”的速度，和“死亡”显现的速度几乎相同。
观察了一下山中由加的状态，结果出乎意料的好——随着死亡标志的数量稳定下来，山中由加的状态也同样稳定了下来。
不好的是，尤里的灵髓正在不断消耗着，而且速度谈不上很慢。这些死亡的符号彼此之间有所联系，共同作用，如果尤里现在没有心急如焚的话，他可能会试着研究一下“这是不是意味着这些符号是一个大的死亡标志的一部分”之类的问题。
但眼下他面对的就是摁下葫芦起来瓢的状况，不可能永久的持续下去——他需要尽快找到这玩意突然冒出来的原因，并且把它解决掉。
————
水。
湖水覆盖周身，阻碍着自己的行动。
空气已经殆尽，必须上浮。
但上是哪边？为什么找不到上方？为什么不管怎么前进，都停留在原地？
窒息。
眼睛里看不到东西，只有一片蓝光，就好像头发的颜色。
要再挣扎，必须再挣扎下去，不能放弃。
——这就是死亡吗？
动弹的力气正在被夺走，思考的能力在消失。
只剩一片蓝光。
灵魂将会飞到天上，身体将会沉入湖底，最后，什么都不会剩下。
不、不、不——
就连蓝光都在消退，剩下的……只有一片黑暗。
————
拖延了一段时间之后，山中由加的状况再次开始恶化，就连阻碍尤里观察的迷雾都有所动摇。趁着这个机会，在结合对自己灵髓流向的感知，尤里终于看清了她的问题所在——山中由加正在变成一个空壳。一个裂痕，一个缺口，出现在她的灵体上，而她的力量正从这个缺口流逝而出。
一定要说位置的话大概在胸腔附近，但根据尤里的观察，这个缺口是可以转移的，应该是整体性的损害。
尤里花费的灵髓并非流向空中的符号——那些只是表象和记号，并非实质——而是流向山中由加的身体，以某种方式抑制了她力量的流逝。然而，阻止流逝并不意味着能将流逝的东西补充回来——而且只要他稍微停下自己的行动，这种流逝就会重新开始。
必须把这个缺口堵上，否则就算把尤里全部搭上，灵髓带灵质一起烧空，也只是在减缓她的死亡。——这些力量原本有相当一部分在维持着她的生命，而现在……虽然距离流失殆尽还有一定的距离，但已经让她的生命岌岌可危了。
不幸中的万幸，在最初的崩溃性损失之后，流逝的速度正在越来越慢，按照这个进度下去，应该会在流失殆尽之前达到一个平衡点——如果她能在那个平衡点活下来的话。可惜，以她现在微不可见，大约五秒一次的呼吸来看，应该是没戏了。
可能不是特别恰当，但这就像是人类在流血——几乎不可能流干，但在血流干之前人就会死去。
这个该死的缺口到底是怎么出现的？尤里进一步强化了山中由加身上的护盾，然后遗憾的确认了，缺口没有任何被堵上的迹象。
和以往面对的局面都不相同，不是灵质的问题，而是某种更加本质的东西……不会是灵魂吧？灵魂的事情尤里可是一点也不清楚。
换一个办法，纯粹由能量构成的护盾不行，那么有点实体的灵质呢？尤里把帽子盖在山中由加的身体上，大体瞄准了一下缺口的位置。依然没有效果，至少单纯的盖上是没有用的。
绷带不管用的话就直接上补丁，尤里咬紧牙关，开始试图把自己的帽子和缺口缝合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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