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爆破事件第N次 第118章

　　这也是他从来没有仔细研究过的领域，把一个灵体和另一个融合起来会怎么样？答案是不知道。

　　不过，山中由加是食罪者，她本来就和另一个灵体连在一起。也就是说，至少是存在连接的可能性的。

　　死马当活马医。

　　一阵剧痛传了过来，尤里以前体会过这种感觉，就在某个海胆把他的帽子吃下去的时候——这一次，这种痛苦说明，山中由加已经开始吸收他的帽子了。

　　如果是用来弥补自己灵体上的缺口，这次就算成功了——如果是用来单纯的转化成能量，那尤里就成了剁手救人都没救下来的傻瓜。

　　因为没有任何其他证据，可能性大概是五五开，剩下的恐怕只能靠她自己。

　　————

　　蓝光已经消失殆尽，视线中只剩一个蓝点。

　　身体没有剩下任何力气，也没有办法进行任何有效的思考。

　　虽然一直也没有什么有效的思考。

　　死亡到了。

　　死后世界会是什么样的呢？

　　随后一只手抓住了山中由加——“汝欲死？欲生？”

　　“当然是要活下去！但我已经死了——”

　　“与吾契约，可脱此难，然自此之后，再非人类，除此之外，尚有——”

　　“我听不懂，救我！”

　　“——抓紧。”

　　山中由加死死握住了这只手，失去了意识。

　　————

　　“咳……我……”山中由加挣扎着说了几个字，随后松开了尤里，再次倒在了地上。她猛烈的大口呼吸着，似乎要把之前欠下的量全都补回，但，之前的伤害仍然留了下来，她的每次呼吸都伴随着明显的痛苦。

　　刚刚，在尤里紧张的盯着山中由加的时候，她突然开始痉挛抽搐。就在尤里几乎以为治疗彻底失败了的时候，食罪者少女猛然蹿起半个身子，爆发出全部的力气，死死箍住尤里的上半身，脑袋摁在尤里颈部，死命的向内压着。

　　如果不是他不需要呼吸的话就麻烦了。换成明美，这个力气可能会导致明美猝不及防的情况下呼吸受阻。……当然，明美有力气把山中由加从自己身上拆开。

　　尤里不需要主动去拆开。食罪者少女的无意识爆发只持续了三秒，随后她就再次倒在地上，然后才是她再次浮现意识，开口发言。

　　在尤里的视野里，她的力量流失几乎已经完全停止了。

　　看到自己的一部分出现在其他灵体上还是有些奇怪的，帽子已经嵌入了山中由加的体内，不再是过去的样子，但尤里仍然能感受到自己和它之间的连接。

　　透过它，尤里能够了解到，山中由加的状态并不能算是痊愈。只是尤里在能量泄露的时刻临时筑高了堤坝，把平衡点移动到了相对安全的位置——山中由加的灵体仍然是破裂的，只是她剩下的力量已经不足以从缩小了很多的缺口中流逝而出罢了。

　　他甚至感觉，如果自己愿意的话，随时可以把这部分抽走，让山中由加回到死亡的进程中，当然，那就太不对劲了。

　　“……注……”山中由加瞪圆了眼睛，想要说些什么，但她看起来距离能开口还有一点距离。

　　不过意思已经有一半传达到了，她似乎希望尤里注意什么，有九成可能是把她坑害到这个样子的东西。

　　尤里环视一周，在他尚未解除的魔法视觉中，房屋内的另外七个生命体发出强弱不等的光芒，恰好以坐在病床上的那个最强。

　　而且，恰好和山中由加此前给尤里的感觉相同。

　　几乎同时，走廊上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

167 接踵

　　脚步声——尤里没有把太多的心思浪费在分辨到底是谁的脚步声上，也没有分心去考虑这脚步声还有多远。

　　缚灵不会传出脚步声，所以是人类——而且几乎肯定不会对现状有帮助——如果不是让局面更糟糕的话。

　　山中由加的能量出现了流逝。中道身上出现了与山中由加相近的灵氲。中道是个普通人，他不应该在魔法视觉中产生反应。山中由加是在接触到他之后突然倒下的。在尤里急急忙忙的检查山中由加的时候，中道没有伸出援手——他甚至没有说明自己的状况异常。中道能够接触到鬼魂，他有着相当的灵感，他应该能对自己身上的状况产生感应——至少他应该感觉到情况不正常——但除了最开始的对话之外，他一直在保持沉默。

　　结论指向一个，那就是，导致这一切的人就是中道本人。——可能他不是那个一切的幕后黑手，但至少也是个重要的执行者。

　　而问题多半就发生在那次握手上，这家伙藏得真是好啊，尤里根本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说尤里从一开始就不熟好了，山中由加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中道是怎么做到的？只通过一次握手就夺取其他人的力量？尤里从没听说过这种能力，不过，这一切都可以等把他拿下然后慢慢问。

　　他转身扑向床上的中道。

　　尤里犯了一个错误，他不应该转过身——那是人类的做法，是因为人类的身体结构决定了前冲比后退更快。而即使是人类，在这个距离上，直接后退并在半路转身也未必要比转身再冲更快。在他而言，这一步并不是必须的，且恰好是这个动作给了中道提示。

　　在床上，一直以来“难以行动”的中道，在尤里转身的同时，猛然跃下床，与尤里隔床相对，动作相当狼狈，但是落地很稳。

　　没有时间后悔，尤里越过床铺冲向对方。

　　中道脸上的慌乱已经消失，变的面无表情，直接摆好架势，试图挡住尤里的攻击。

　　——他甚至没有试图通过辩解来扰乱尤里的判断，这态度基本上就是承认了自己的所作所为。

　　拆了两招之后，尤里发现，对手的格斗还挺有章法——只就技巧来说，大体上应该和明美是一个水平的——但是力量还不如自己。

　　如果是进行有规则的格斗比赛的话，双方可能打的有来有回，但眼下这种无差别格斗模式下，尤里凭借自己的野猪突击式打法获得了优势。

　　毕竟，他又没有要害，直接和凡人换的话，到最后肯定能赢——就是可能会拖得有点久。

　　在尤里把格斗变成摔跤之前，中道快步后退。

　　尤里并不是没想过这种可能，毕竟交手的时候吃亏就直接后退，以空间换时间，借机重整架势，这是很常见的事情。但是眼下对方并没有展现出明显的劣势，而且房间也不是很大，他这么一退就退到墙角了，反而不利于进一步躲避。

　　就是因为这样做太奇怪了，尤里并没有事先做好对方会后退的准备。不过，虽然不清楚中道打的什么鬼主意，尤里还是决定继续冲上去。

　　尤里的身体素质要比对方要好，对方是人类后退，尤里是灵体前扑，本来没有理由追不上，但恰好就在此时，曾经被尤里无视的几个鬼魂朝他扑了上来，不为造成伤害，纯粹是试图阻挡他的前进。

　　半秒不到的时间里，尤里直接张开护盾把它们弹开——这些鬼魂就是刚刚进屋的之后摁着中道的那四个，既然中道本人就是叛徒，当时它们的行动应该就是演技——或者说，是被直接遥控着的。

　　没想到就连最后停下都是被遥控的就是了，当时情况看起来相当紧急，无论是尤里还是山中由加都选择直接用“是否停下”来判断这些鬼魂是否恢复了正常，给了对方以这个机会。

　　不过他们的实力并没有变强，半秒，这就是他们拖延的时间了——与其说是靠自己来拖延尤里的行动，不如说更像是通过吓尤里一跳让他本能的放缓速度来进行拖延。

　　无论如何，中道没有浪费这多出来的时间，脱离了尤里的攻击范围的同时，从怀里抽出一样东西，对着尤里。

　　看起来整体上是一个7字型，中道手里握着短边，把长边指向尤里。在这个距离，尤里能看的清清楚楚，这个长边的末尾套着一个圆筒样子的东西，可以分离开来。中道的右手食指扣在一个7型拐弯附近的环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可以摁下去。

　　“别动，就算套着消声器，我也不想在医院开枪……而且这个房间也有点小。”叛徒的声音从墙角传了过来。

　　————

　　枪械。即使是尤里也不是不知道，但这是第一次见到实物。

　　通过弹药的燃烧，瞬间产生大量气体，将金属子弹顺着枪膛推出，形成极高的速度，随后射进目标之中，造成伤害。

　　“我听说日本是不能使用枪械的，以及，这个很明显是实体。”尤里几乎在一瞬间就变成了灵体状态，“就算你能让自己接触到的东西可以碰到灵体好了——子弹这种发射出来的东西应该还是不行的吧？”

　　其实尤里也不知道到底行不行。

　　消声器，大概指的就是那个圆筒，顾名思义就是消除声音的东西——这个尤里明白。中道为什么说这个房间小，尤里不明白——但看起来也是用来解释为什么不立刻开枪的。

　　但子弹毫无阻碍的穿过尤里并不一定是好事，山中由加的位置就在尤里身后。此前她受到的损害完全集中在灵体部分，肉体上没有任何受损——但如果突然挨一枪的话就不知道会怎么样了。

　　虽然从中道的手到山中由加连直线的话，会经过那张床——但床看起来也并不是很结实，尤里不觉得那玩意能挡住子弹。

　　“法律不能阻止我们，不是吗？后退！”中道用手里的武器指着尤里，“我没必要杀了你，除非你自己找死。”

　　中道的话没有提及灵体的部分，他是在虚张声势吗？看表情不像，仅就对方脸上那坚毅的表情来说，尤里几乎会相信他说到做到——不过已经被骗了一次，现在这明显可能是虚张声势的样子，不值得信赖。

　　思考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尤里继续缓缓向对方靠近——对方很可能不敢开枪，但对方开枪的话也可能会让尤里面对的局面更加不利——如果一切都如尤里所愿般发展的话，最好是“对方因为开枪也没用而放弃开枪，恰好在这个时候被尤里近身，把枪抢下来，人摁住。”

　　这当然只是幻想，但如果后退的话，想要再冲上去就困难多了，难道要把希望放在对方会守信用上？在对手已经背叛了一次信任的时候？

　　——砰。

　　尤里看到对方摁下机关，随后，在一切都仿佛变慢了的环境里，一颗金属弹头从枪管爬了出来，他甚至感觉自己能看到这个弹头正在旋转的样子。

　　尤里知道自己应该躲开，但他的身体赶不上自己的思维，伴随着一声闷响，子弹缓缓前进，击穿了尤里的护壁，刺进了他的灵体结构之中，随后停了下来。

　　尤里被冲击力带的后退一步，接着，弹头被他本能的从身体中挤了出来，落到地上。

　　没有仔细确认自己的伤口，按照体感来说，这一下的伤害并不是灾难性的，但确实是结结实实的一击。攻击有效，多来几下的话就会直接出问题了。

　　而且，对方的自信也不是全无来由，灵体化没有产生任何阻挡也就罢了，连护盾都被击穿——连护盾都能接触到，说明这颗子弹本身真的不一般。

　　中道的脸上浮起喜色，不知何时已经把机关复位的他准备再次摁下。

　　不能让这家伙再这么下去！——尤里直觉性的输出灵髓，让机关“卡在原地”，和过去远距离开灯是同样的办法，只不过是从“让机关动”变成“让机关不动”。

　　“尝尝以太子弹的厉害吧，傻——嗯？”中道的脸色变得错愕起来。

　　尤里猛然扑了上去。他过去从来没有试着延长这个法术的时间，每次都是只动一下。事到如今，他自己也不知道能卡住扳机多久——可能是三秒？——无论如何，不能拖延时间。

　　趁着对手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间，迅速近身的尤里，试图把枪夺下来。但中道死死握着枪不肯松手，一时间尤里还真没法把他手指搬开，只能先勉强把中道的胳膊推起来，让枪口指向屋顶。

　　在中弹之后尤里就再次进行了实体化，以免夺枪失败——反正除此之外的部分，实体和灵体并无区别。

　　反应过来的对手猛然对准尤里腹部进行了膝撞，攻击顺利命中，但没有任何效果，反而提醒了尤里不必把全部精力集中到对方的手上。

　　或者说，其实也没有必要把全部注意力集中在像个人类似得战斗上。

　　尤里猛然横向靠近一旁的墙面，直接用两条腿轮番踢打对方——如果是一般人类的话，用这种办法会因为反作用力而导致力度分散，自己的姿态也难以保持——但对于吸在墙面上，把墙壁当成地面的尤里，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在对方试图阻挡尤里的胡乱攻击的时候，尤里把左手抽了出来，直接压向叛徒的喉咙。

　　一阵虚弱感从体内传来，或许那颗子弹终究还是造成了不轻的伤害，不过现在确实不是检查自己状态的时候——中道看起来并不擅长应付这种强行扭打，在抽回手保护咽喉的时候慢了一步，没能及时拦住。

　　“松手！”尤里猛力单手掰着对方持枪的手指，但对方就是不肯放弃。

　　“怪物——可恶！”中道从嗓子里挤出来了一句叱骂，与此同时放开了没能阻止尤里扼喉的右手，开始在身上掏什么东西。

　　不管他在掏什么都一样，尤里略微弓背，用膝盖碾了上去。

　　窒息，痛苦，以及本来力量就不如尤里——多重打击之下，中道又坚持了几秒钟，抓着枪的左手无力的松开，枪支落进了尤里的手中。

　　但对手还没有放弃，中道爆发出最后的力气，试图把压在自己喉咙上的左手挪开，全力以赴之下，他几乎成功了——直到尤里握着刚夺下来的手枪枪管，猛烈的用7字的直角敲打对手的头部为止。

　　尤里连续抡了五下，在第四下的时候对方的手就失去了力气，但为了保险，尤里还是多打了一次。

　　并不是对着太阳穴打的，而是对着额头，明美曾经说过，击打太阳穴更容易致死——尤里没有杀人的意思，他更想要抓住对方，问出具体的情况，然后再做决断。再说了，按照某个鬼屋的厉鬼的经验，只要多打几下，砸哪里都能把人砸晕。

　　无论如何，中道坐倒在地上，还有呼吸，但看起来暂时失去了意识，可能是被砸懵了。

　　“说了让你放下武器。”

　　确认对方暂时没有威胁之后，尤里长出了口气，调转手枪，学着中道的样子握好，缓步后退拉开了一点距离，站到了山中由加旁边。

　　周围的鬼魂们也停止了行动——在刚刚，尤里殴打中道的时候，他们一直在奋力试图拆除掉尤里张开的护壁——但他们完全没有办法做到这一点。一直到战斗结束，他们都未立寸功。

　　随后，在中道失去意识的情况下，这些鬼魂的动作也停了下来——是因为失去了操纵者的指示？

　　情报不足，但好像不是这么回事，中道当时因为对自己的攻势没有合理的预期，正手忙脚乱的试图拦住自己，他给出的命令不可能特别精确，更不可能会特意设定终止条件……难道他对鬼魂的控制是实时的吗？那他也太能分心了。

　　另一方面，中道是昏过去了，但山中由加并没有随之好起来，尤里没敢贸然集中魔法视觉，但中道身上的灵氲并没有迅速变的微弱的迹象。他还没有把力量还回去——不出意外的话，尤里可以等一会他醒了之后，用枪逼着他这么做。

　　“立刻放下武器吧，尤里，不要太紧张。”一个声音从门口传了过来。

168 一面之词

　　“……我早该想到的。”尤里看着在门口出现的广崎克也。

　　这个人手里拿着的武器和尤里夺下的的相当相似，不过要长一些，如果是一般人的话，可能无法做到单手把它端平，然后就会像广崎克也一样，双手持握，用另一只手来稳住枪身。

　　“早该想到什么？”广崎克也不慌不忙的询问着，“现在想可能也还不迟，不是吗？”

　　“早该想到他不是一个人，”尤里做好了随时扣下扳机的准备，“你突然过来，看到你的同伴倒在地上，好像一点也不意外？”

　　然后，在这个双方互相拿枪指着的环境下，广崎克也居然也表现的面无惧色……他确实没有见到尤里硬接子弹的一幕，但那他想到的也该是同时开枪一起死——现在他表现的就好像尤里不可能威胁到他似得。

　　“我很意外，这不是我最期待的情况……但我也不是完全没有想到这种可能性。”广崎克也故作沉重的叹了口气，“尤里朋友，你知道你根本就不该出现在这里吗？”

　　他在说他的目标只是山中由加……又或者，其实是……其他所有食罪者？

　　没有等待尤里回应，广崎克也继续开口，“你不该出现在这里，你不该被卷入这件事情，我们和你本来没有任何仇恨，今后也可以没有任何仇恨，尤里朋友，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并不是特别清楚，尤里心想，不过能想到非常明显的一种可能。

　　“你的意思是，在你的计划中，我压根就不应该存在，”尤里看到对方正在轻轻点头的一幕，“然后，你劝我在发生了这一切事情之后，就此离开？”

　　房间内一片安静，尤里感觉耳边最大的声音就是山中由加突然沉重起来的呼吸声。

　　“没错，我基本上就是这个意思，尤里朋友，你是被无辜卷入的。”似乎是为了表示诚意，广崎克也松开扶着枪的左手，只凭右手撑住武器，让它保持一个枪口略微斜向下的角度。

　　不过他向下的幅度并不是很大，尤里也把枪口向同样的角度扭转，感觉仍然能打中对方的大腿，换言之，对方的枪也在瞄着自己腿部。

　　广崎克也摊开左手，“你跟食罪者没有关系，如果有的话，也不是什么好的意义——你没有必要为了他们而拼杀。”

　　“你说的好像很有道理，所以呢？你的建议是我现在带着山中离开吗？”尤里盯着对方的眼睛。

　　广崎克也露出可信的微笑，“不，我的建议是，你现在直接离开，把她留给我们——另外，武器也得还给我们——不过为了让你安心，就不需要立刻还了，你可以离开之后随便扔在哪个垃圾桶里，我们会自己找到。”

　　“你说的这好像是胜利通告，我能从中获得什么？”尤里本来就没有相信他的表情——不管他看起来再诚恳可信，他也是毫不犹豫的背叛了同伴信任的家伙——更不要说他还说的好像自己是个胜利者一样，“你为什么会以为我会接受这种单方面的通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