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梨树又咸鱼
另一个身影接过了尤里的重担，只用一击就把收割者的一侧翅膀斩断，余力切入了其背部。可惜不够深，没能把他一刀两断，收割者在发出一声怪叫之后窜出了缚灵的攻击范围。
缚灵已经在尤里和收割者纠缠的这段时间里，彻底挣脱了旋涡的束缚。
“术士，好招，然而，不以术法制敌，反以肉身上阵，此为何故？”
尤里在脑海里捯饬了一遍如何解释“我空有法力，会的法术其实没几个，现场临阵提升熟练度也来不及了”之类的问题，最后开口回答：“先拿下无常鬼再说！”
缚灵看起来很同意这点。
收割者快速后退了两步，视线在缚灵和尤里之间转动了两下，再次摆出了架势。
“不要再挣扎了！放弃吧，承认自己失败了！”尤里试图用声音干扰对方，“之前只有一个部分受困的缚灵，你都没有办法轻易拿下，现在缚灵脱困，还多了一个赠品，你怎么可能还有胜利的机会？”
“一个失误。又一个失误。”皆川堂人的声音一字一顿，“就连蝼蚁都会为了自己的性命而爆发出力量，我确实是小瞧了你们——但是——”
但是？尤里心存戒备的同时缓缓向对方逼近，提着长刀的缚灵也在做同样的事情。
“我不再希求全胜了，哪怕这会让仪式的效力受损也一样！”随着收割者的宣告，远处正在和明美纠缠的灵浆人偶散落一地，构成他们的灵浆正在飞速融入地面。
融入地面？
随后，大量的手臂从地面伸出，试图抓住外侧的一切。
————
这些手臂并没有铺满整个区域，但这很有可能并不是它们做不到，而是它们只在攻击的目标附近出现。
尤里猛然踏碎了一只试图抓住自己脚脖子的鬼魂之手。
鬼魂之手，没错，它们是灵质构成的东西，但已经趋于实体化——而且不管尤里打碎了多少，都会有新的补充上来。
缚灵那边的情况也差不多，他可以轻易摧毁这些阻碍，但阻碍源源不尽，每时每刻都在造成损耗。
而最糟糕的……尤里惊讶的发现，明美那边并没有急转直下，凭借明美非人类般的身手，她已经连续躲过了多次鬼魂之手的攻击，实在躲不过的部分也让被扛着的食罪者少女即使用傀儡技艺拖拽干扰了——她们的局面正在趋向于岌岌可危，但眼下还能再坚持一点。
尤里撑开一个钟型的护壁，并且强化脚底部分。
鬼魂之手们立刻开始对护壁进行猛烈攻击。
“愚蠢——在我的灵场内，你居然认为自己可以构建出一个完善的防备点？”趁几人被鬼魂之手打的措手不及的时候，收割者振翅飞起。
——那对翅膀应该根本撑不住他的重量，但如果科学能够让收割者落下来的话，尤里希望牛顿大人能立刻开始行动。
“你的灵场？”尤里复读了一遍对方的话，本应非常轻微的声音却明显传到了收割者耳中。
“看来你被短暂的胜利冲昏了头脑，你忘了吗？这里——一直都在我的灵场笼罩之下！我的力量无穷无尽！”
不，这点倒是没有忘记……这个凹字型的旅馆一直都被一个长方形的灵场笼罩着，而且作为灵场的主人，皆川堂人可以自行调节其强度。
但是，为什么不早点这么做呢？这些鬼魂之手的效果可比那几个一直在追赶，从来没赶上的灵浆人形好多了，而且能起到的干扰作用一点不差。
尤里的视线再转了一圈，意识到了原因。
一直以来被无视的鬼魂入场，停了下来。
“使用这个强度的灵场，你会把你想要吸收的鬼魂也排除在外！”尤里扩大音量，希望在场的每一个友方都能听到，尤其是正在努力向这边移动的明美二人，“完全封闭，就连你想要让他们进入的都进不来！”
“那又如何！？”收割者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怒火，“只要在这里杀了你们，然后我再重启仪式就可以了！旋涡撑得到那个——”
半空中的怪物猛然下坠，躲开了划过它本来所在位置的一箭。
缚灵再次开弓。
“射的好！”虽然并没有打中，但尤里还是大声喝彩，刚刚那一下看起来已经很接近了，多射，尽量多射，肯定能射的中的。
“武将须得弓马娴熟，此事平平无奇。”缚灵的音调不太像是炫耀。
然后尤里就见识到了什么叫平平无奇——收割者躲开了第二箭，然后躲开了第三箭，然后第四箭直接射空了，即使收割者没有躲也会射飞。
“……你不是说要弓马娴熟吗？”尤里快速搜索着导致这种现象的原因——是灵场吗？偏移朝向自己主人的攻击？
然后他就看到第五箭，在即将射中收割者肩膀的瞬间，被收割者抓在了手里，捏的粉碎。
“还真被你吓到了，过时的家伙——从来没看你用这个，我还以为是什么密藏绝技——你放箭的本领根本只是一般吧！”收割者随手把手里的残渣抛下来，在落地前就消散在空气中，“就凭这个也想对我造成什么影响？”
缚灵再次开弓撘箭，这次稍微多瞄了一点时间。
收割者再次回避，灵质箭再次落空。
尤里不露声色的扩大了护壁的范围，他知道缚灵在干什么了。
如果能的话，缚灵肯定也想直接射死这个收割者了事，但现在来看，这显然是做不到的，能力不足，实在没有办法。
就好像如果收割者可以的话，也肯定希望直接用鬼魂之手把下面的人统统摁死，而不是进行“出现——产生阻碍——被用力突破”这样的循环。
所以，现在，缚灵的行为本质上是在进行干扰——明美马上就要跑到尤里的保护范围之内了，在她真的跑到之前，最好还是别让收割者去攻击她们为好。
如果皆川没有被激怒的话，应该是能够注意得到的，但在即将胜利的时候因为自己根本看不上的敌人而连连失手这件事极大的打击了收割者的信心，连带让他有些失去理智，尤里只能作此解释。
收割者，皆川堂人，正在开始发疯，这对己方是好事。
在明美跑进尤里的护壁之后，有一个最明显的弱点消失了。
————
在确认皆川堂人已经不再努力闪避之后，缚灵收回弓箭，再次换上长刀，摆出挑战的姿势——到了这个时候，皆川才把注意力转向这段时间没什么表现的尤里。
当然，把食罪者少女放在地上开始休息的明美也进入了他的视野里。
“你们，什么时……”收割者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迷茫，但很快被他一扫而空，“你们以为这样就能够取得胜利？”
“呼，皆川堂人！”山中由加刚被放下喘了口气，一直在被扛着跑的她体力消耗要比明美少多了，但看她一脸想吐的样子，痛苦程度可能并不低，“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咳，立刻放弃吧！”
“没错！”尤里再次开始帮腔，“我刚刚看过了，旋涡正在逐渐消散——你的计划已经破产了！”
实际上，旋涡确实在消散，失去鬼魂的补充之后，这个灵质旋涡就成了无根之木，绝对不可能持续下去。但并没有那么快，如果以现在的消散速度想要挺到这玩意自行消失的话，估计得按小时来算。
当然，也不妨碍尤里现在有的没的说一嘴。
“只要杀了你们！只要杀了你们！去死吧！”收割者发出了三流反派的怒吼声，“想要其他缚灵的灵体！？去地狱里拿吧！”
这声音完全不像是皆川堂人的样子，他的计划失败对他有如此巨大的打击吗？
来不及思考是什么导致了他的精神状态下跌的如此之快，尤里集中注意力提振护壁的强度。收割者可能已经疯了，但疯了不代表已经变弱，在近身格斗中他仍能轻易胜过尚未完全掌控自己躯体的尤里，这层能量护壁是保护其他人时最重要的节点。
缚灵被疯狂涌出，试图把他整个人都的鬼魂之手死死拖住，慢了一步。
收割者猛烈的撞在护壁上，并且将其击穿。
通常，面对护盾，大体型的东西会被直接挡下，小的东西可能会在穿过的时候被削弱——而现在，尤里见到了第三种。收割者的体型足够庞大，以至于他无法单点突破护壁的防护，但他的力量又足够强大，以至于护壁无法有效的阻拦他的前进。
尤里的能量开始紊乱，护壁正在被收割者整个推动。
“死死死死死——”
明美猛然起身开始拖着山中由加后退，避开了最危险的地方，但仍然走的不够远——护壁的推动其实是护壁在不断被突破并且重新在新的位置生成的表现，它坚持不下去了。山中由加情急之下使用的灵质丝也没有任何用途，接触到了收割者，但完全没有对它的行动产生任何影响。
尤里迎了上去，和收割者碰撞在一起。
这样肯定有用，他的攻击可以阻挡收割者的突进，而且就算挨两下也不会死。
这样是否足够有用呢？那就得看接下来的表现了。
坚持住，天平已经向自己一方倾斜，不会因为这一时的疯狂而反转。
尤里对此深信不疑。
189 献祭
在护壁的帮助下，尤里一时间和收割者拼了个旗鼓相当。
等它碎了，到尤里重新张开的这段时间里，估计要吃点亏，但应该也不会直接一败涂地。
就是场面有点难看，后面的明美已经露出了恨不得自己上的表情。
收割者发起攻击——护壁被半击穿——尤里对收割者发动攻击——尤里被击退——拖延到的时间让护壁重整。
尤里自己倒是觉得还好：不就是有点像是在碰拳吗？收割者进行一次攻击，尤里就在对侧同样发动攻击，接下来只要撞到一起，就相当于帮护壁分担压力了。就算被摁着打又怎么样？这份拖延时间的工作完成了呀！？
而且局面比尤里预期的还要好！在护壁崩碎之前，缚灵就挣脱了鬼魂之手的束缚，冲到了收割者的侧面，猛力斩击，收割者对他的靠近毫无反应，只顾专注于攻击尤里，结结实实的被砍中，一截断臂掉落在地。
“汝已变弱，鬼物，”缚灵轻微收刀，随后再次劈斩，“偿罪之刻已至。”
“罪恶！？”收割者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从腹腔中发出来的，“我有什么罪恶？我没有错——我没有错！”
他用另一只手挡住了刀刃，这次没有一击斩断，而是只被切断了一半，借此机会再次后退。
收割者确实变弱了，如果一开始他就是这个水平的话，跨出旋涡的那次突袭就该直接把他刺个对穿。
缚灵犹豫了一下，没有立刻追击。
收割者的身体如同液体般再次开始流动，很快，他再次举起完好无损的双臂，重新奔向缚灵。
“够了，皆川先生，你已经输了——你还没注意到吗？你的身体已经开始失去原本的形态了！再这么打下去，你会变成什么样子！？”
食罪者少女的声音传递到了收割者的耳中，但并没有立刻得到回答。
缚灵再次迎向收割者，这一次劈中了对方的身体——收割者根本没有躲避——几乎把他斜切成两半。
实际上，尤里确信那一击已经整个划过了收割者的身体，然而，在利刃划过之后，收割者的伤势正在迅速愈合——被一度切开的躯体随意的黏了回去。
然后，面对这奋不顾身的攻击，缚灵不得不迅速后撤，即使如此仍然被挥击打中了两次，伤势不重，但是，积累起来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这个收割者到底是怎么回事？从刚开始战斗到现在，他的状态已经变换了好几次了吧？这和他精神状态突然异常的原因有关系吗？
重新张开护壁，确认即使收割者再次发动进攻也能支撑一时半会。
一阵虚弱感传了上来，身体内的灵髓已经不多了，刚刚挥霍性的使用产生了相当的损耗——不过尤里并不急于进行补充，身后就是旋涡，需要的时候直接跳进去就是了。
明美正在死死盯着那两个正在缠斗的家伙，口中念念有词，山中由加的行为也差不多。
她们应该正在寻找自己要做的事情，让她们自己找去，尤里这边也有自己想做的事情。集中魔法之眼，尤里观察着收割者的状态。
一片混乱，收割者的身体乱成一团糟，反而没有办法得到任何更深入的信息，任何一个固定的特征都会在极短时间内被替换。此外，尤里确认了此前的猜测，收割者和旋涡之间的联系非常紧密——现在，他正在从漩涡中获取补给。
刚刚旋涡吞入了多少个鬼魂？尤里没有仔细计数，也没打算去再数一遍，那是个相当大的数字，现在只要知道，想要坐等收割者的能量耗尽是不可能的。
当然，尤里并不认为对方能一直维持这个势头——就算是收割者，也不可能一直接受外来能量而不出问题，说不定他现在的精神状态就是后果。但是，如果就这么等下去的话，双方到底是谁先崩溃还不好说呢。——就算最后皆川堂人也一起疯了，尤里也觉得不值。
而且……如果确实是这样的话，也能解释为什么皆川堂人一开始努力避免受伤，而在受伤之后状态迅速下降。
他体内充盈着和旋涡一样混乱的能量，又不断使用需要精密控制的能力，最终，这两者的冲突让他的灵体受到了损害——也许他认为自己可以控制住，但如果同时再受伤呢？
他会，而且需要治疗自己的伤势，使用的就是这些混乱的能量——尤里经常进行这种活动，尚会因此感到不适，皆川堂人这方面的经验未必及得上尤里，而他同时铺开的摊子又太多，最终结果，他的治疗很可能变成了一锅夹生饭。
换言之，并没有办法把自己恢复到最佳状态，只是单纯的填上了缺漏之处。
至今尤里都不知道灵体到底在用什么思考，但在整个躯体逐渐被自己搞的七零八落的情况下，思考能力会受到影响应该也是很正常的——可能会比人类更糟，毕竟人类只用大脑思考，而灵体……谁知道膝盖会不会在思考中起到重要的作用呢？
旋涡和收割者紧密的连接在一起，他的身体一方面被旋涡送来的大量杂质摧残，一方面又依托这些能量不断治疗。它在摧毁这个收割者，同时保持着收割者的性命。变成这乱七八糟的样子绝对不是收割者的本意，但恰好奔着让尤里一伙头疼的方向去了。
如果可以切断这一连接，应该就可以看着收割者散架。
尤里进行了尝试。
尤里失败了。
————
从法师之眼中退出来，尤里感到一阵晕头转向。就在刚刚，他试着切断这一能量传输……然后意识到自己根本不知道怎么才能做到这点。
掌管能量的领域是什么来着？力场和源质？这两个哪个看起来是尤里特别熟悉的内容吗？
尤里试着用死亡奥秘来达成同样的事情，也就是说，他试图让这一能量传输“衰亡”——开始的时候，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到底是在玩弄文字游戏还是真的可行，每个领域到底都管什么东西？
事实给了尤里一个甜枣：真的可行，他能感觉到在自己的努力下能量的传输有所衰减。
然后就一棒子敲在他的头上：这能量传输强盛的像是早上九十点钟的太阳，想让它熄灭，绝对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至少尤里剩下的这点能量和本事绝对做不到。
是不是应该立刻再次跳进旋涡里？然后用旋涡的能量来切断旋涡的能量？把吃里扒外进行到底？
在尤里进行着没有任何基础数据的概率运算时，明美似乎确定了什么迹象。
“攻击他的面具！”一直在观战的女高中生武术家（如果算的话）急急忙忙的对缚灵大喊，“那是他唯一进行过躲避的位置！”
真的如此吗？尤里并没有看出这一点。
缚灵的姿态稍有改变，随后微妙的事情出现了。
他对着收割者的面具发动了数次进攻，最接近成功的一次，几乎只要自己不手抖就不会失手的那一次，他的刀刃在收割者的面具面前停滞了一瞬间，随后调转方向切到了另一个地方——本来应该是胸腔，但现在收割者的样子很奇怪，很难说到底是哪个位置。
“就按她说的做吧！哪怕只是试试呢！？”山中由加也跟着喊了起来，“别犹豫啊！”
缚灵再次后撤，将残留在身上的收割者液态身躯甩掉，“力所不及！”
“什么意思——”山中由加还打算继续询问，不过被打断了。
“这个我非常熟悉，护盾——在那个面具外面有一层护盾，保护着面具本身。”这个东西尤里太熟悉了，几乎已经熟悉到本能的地步，“也许你的缚灵并不是不能破坏那玩意，但收割者也不可能允许他在上面耗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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