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梨树又咸鱼
只要稍微被护盾拖延一下，缚灵就可能会被收割者彻底近身黏住——是字面意思上的黏住。
“那怎么办？”山中由加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尤里也想知道那该怎么办，是不是到了自己冲上去死死抱住收割者给队友创造机会的时候了？抱得住吗？
等一下……冷静一点，仔细细想，有这招的话，为什么不覆盖全身？现在的收割者几乎没有任何理智，要做什么就会全力以赴，否则根本不会做，而且他有的是能量，没有理由只把护盾覆盖在面具上。此外，这个能力也是他之前完全没有展现过的，护盾而已，有必要藏到最后做杀手锏吗？
再次激活魔法之眼，这一次，尤里把注意力集中到了面具上。
这不应该和上一次有任何区别，观察收割者的时候尤里并非没有扫过面具的位置，毕竟那也是现在的收割者身上最为显著的特征……除非面具和收割者并不是一体的，甚至有着相当的阻隔，足以让他们成为魔法意义上的两个不同个体。
——而出现在尤里眼中的区别真的很大。
面具上面缠绕着稳定的灵气，没有受到收割者的任何干扰，它独自维持着自己的存在，与它的携带者之间仅有一丝相较而言微不足道的联系。
尤里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可能，他一直以为在带上面具之后，这玩意就和携带者融为一体了呢。
死亡的符文在面具周围显现，毫无疑问它的力量分类于死亡奥秘之中，也许尤里可以做一件事，让其他人大吃一惊。
集中意志，让两者之间已然脆弱的连接彻底消逝，随后只要稍微一推，让面具的护盾覆盖到朝向面部的一侧……
面具弹落，露出下方被摧毁殆尽，五官只剩下一张嘴的扁平脸庞，完全看不出皆川堂人曾经的样子，外貌水平比尤里的诅咒娃娃都差。
“诶？”
“面具自己掉下来了？”
食罪者少女和女高中生神秘学家几乎同时注意到了发生的事情。
当然，更为吸引注意力的，应该就是曾经是皆川堂人，应该是收割者，但没人知道现在到底是什么的那个东西正在发出的惨烈嚎叫声。
似乎它最后的神智也随着面具而去了，蠕动着的双臂在空中胡乱挥舞，整个人开始漫无目的的旋转……如果这个看起来和半融化的雪人有几分神似的东西还能算是人的话。
“山中，快用你的丝线把那个面具拉过来。”明美指向落地的面具，“虽然不太可能，但万一他又把掉在地上的面具捡起来带上了呢？”
可能性不大，毕竟在面具脱落之后，一直在努力冲击护壁和纠缠缚灵但没有起到任何作用的鬼魂之手也停了下来，可见并不只是单纯的失去了视力，但明美的建议仍然是有价值的——把面具拉过来控制住，总比万一再出什么新的篓子来得好。
面具没有做出有效的反抗，实际上，它以超出山中由加预期的速度飞到了食罪者少女的怀里，这几乎把她吓得窜起来，好在并没有任何意外发生，面具也没有自己飞起来扣到山中由加脸上，一切都很正常。
缚灵和尤里仍然在紧张的关注着正在踉踉跄跄的移动的那个东西，划过一道弧线，它绕开了尤里所处的位置，也没有直接经过缚灵的身边，奔向了……旋涡。
缚灵轻松的跟在它后面不断发起攻击，而它无论受到了怎样的伤害，都完全没有还手的意思，只是一味继续前进。
就好像掉进旋涡然后溶解在里面是它的至高使命，为此它愿意牺牲一切。
与此同时，伴随着灵场的崩溃，外侧的鬼魂再次开始涌入。
有什么不对劲。一种大难临头的感觉袭击了尤里。
“立刻拦住它！快！”尤里从安全的护壁中冲了出来，一边狂奔一边向缚灵提出要求，他已想到问题所在，“皆川堂人也是一个食罪者，也是一个缚灵！不能让它掉进旋涡里！”
为时已晚。
最后一个缚灵栽进了旋涡。
190 踉踉跄跄的终点线
一开始，旋涡仿佛没有任何变化，但随后，它变的相当不稳定。
并不是说过去它就有多稳定了，而是现在，它正在快速的产生形态上的变化——最显而易见的部分，就是顶端半径猛烈增大，而底部半径剧烈缩小——原本看起来像是一个圆柱的旋涡正在飞快的变成一个圆锥。
而与此同时，尤里能看到有什么东西正准备出现在鬼魂旋涡的底部——那是个洞吗？
那很可能是个洞。
直觉告诉尤里，不能让它真的成型，否则一切就都彻底无可阻挡。
“怎怎怎怎么办？缚灵？尤里？你们能把它停下吗？”山中由加表现的相当惊慌失措，比一旁正在焦虑的环视四周的明美要惊慌的多。
这也是当然的，她应该完全能感受到现在的局面，而明美很可能只是直觉的感觉到事情不对。
“为什么要问我？那是个即将成型的冥界之门吧？你有办法打开冥界之门，没有办法关上吗！？”尤里毫不犹豫的反问了回去，“这不是噬罪者的专业项目吗？”
“把已经安装好的水龙头拧开只要知道方向就行，把爆炸的水龙头堵上那可不是谁都做得到的！”山中由加毫不犹豫的把责任甩了过来，“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要怎么解决这个问题！我对处理这个问题一点经验都没有！”
那你以为我有吗！？
在心里抱怨了一声，尤里开始进行思考——这个冥界之门现在还没有打开，应该还有思考的余地，尤里只希望能在它彻底完成之前找到解决的办法。
然后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何必？”缚灵的声音传了过来。
“你说什么！？”噬罪者少女和女高中生神秘学家一起发出了质疑的声音，山中由加的期待程度应该更高一些，她又补了一句，“你是说我们不把它停下也不会出事？收割者的仪式失败了？”
不，我觉得不是这么回事，尤里心想。
“非也。”缚灵干净利落的拒绝了噬罪者少女的美好幻想，随后补了一句相对详细的说明，“灵场已消，何不撤退？”
第一句话的时候尤里就听出点这个意思了，结果缚灵还真的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了出来。
虽然即使没有黑布，缚灵头上的头盔也还带着个面纱样子的东西让人看不出表情，但尤里相信，如果摘掉头盔露出表情，缚灵脸上一定也是面无愧色。
“你疯了吗——如果不阻止这个，接下来会有很大的伤亡！”山中由加言辞激烈，“而且之后带来的影响也不可小觑，对鬼魂们来说——他们仍然在往里面填，不断被磨碎，你不觉得这样问题也很大吗？”
“然也。”缚灵点头确认了缚身的话，随后开始摇头，“然此非吾辈罪责。职责所在，自当一往无前，然吾辈并非始作俑者，同为被害，阎魔大王亦不会问罪。”
“那你自己呢？看着那么多人身陷危机，你难道不会觉得自己可以帮就该帮一下吗？”噬罪者少女不依不饶，“现在先想想到底要怎么解决问题！”
“可。”缚灵点了点头，“此地甚危，当速退，于安全之所，慎思之。”
“我看你还是想跑！”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据称缚灵和缚身乃是一心同体——真该把这一幕录下来，给每一个宣称这是一心同体的家伙好好看看。
考虑到，在不需要额外的供能的情况下，缚灵也能继续进行这场争执，尤里切断了能量传输——刚刚好，现在他也差不多要烧空了。
如果需要补充能量的话，最显而易见的还是那个旋涡，但是……冒冒失失的撞进去的话，如果冥界之门突然打开，那尤里可能就要嗖的一声被吸走了。
“抱歉打断两位的激烈讨论——这个冥界之门还有多久会正式开放？”明美提出了非常关键的问题。
尤里正在试着拦截不断奔入的鬼魂，但效率不够，凭他一个根本拦不下来——他并没有真的打算下死手，但即使是真的下死手，多半也挡不住。
或许自己和缚灵一起下死手的话可以？但想要说服他们进行这种操作又会是一种麻烦事。
“不超过十五分钟。”/“至少五分钟。”
缚灵和缚身给出了两个方向的回答，好在并不互相冲突。
“如果我们现在开始跑的话，大概一分钟内脱离绝对危险区域并没有问题。”尤里估计了一下。对于身体状态欠佳的山中由加来说，可以让缚灵扛着她跑。
没有人给出反对意见，所以尤里就接着说下去了，“那么我现在就先冲上去试着近距离解除它——拜托你们帮忙看着点，再想想别的办法吧！”
“要小心啊，尤里，即使是我也能感知到这玩意有多危险。”明美特意上前交代了一下。
“明白明白——”
尤里再次把一只手伸入旋涡。
————
旋涡的氛围有明显改变，不过在确认改变之前，尤里先努力补充着能量。
经过这段时间的折腾，他体内的力量基本上已经完全被替换过一遍了，没有任何一点是自己本来具有的，提纯过的，缺乏杀伤能力的部分。
非常难受。
但是仍然得这么做，不这么做的话就不能在旋涡中坚持下去。
首先，第一步，是确定刚刚栽进来的皆川堂人的状态——如果他还有状态可言的话。
在一分钟前，最后的时刻，他栽进了旋涡，随后仿佛融化在其中一样，就此消失……但他真的就这么死了吗？被他困住的另外两个缚灵又在哪里？
如果能解决这些问题的话，说不定就能轻易拆解掉这个旋涡。
如果能看到这个旋涡到底是怎么形成的就好了，缺失了一部分，不清楚全部流程，搞不清楚要做什么——如果缚灵搞得清楚的话……算了吧，就冲他那个想要跑的劲头，就算有也不会说的，别人的东西就是不靠谱——山中由加、蛎崎明美，这两个也都是一样，完全没有力量，根本没法在这件事上起到什么帮助作用，就算她们表现的再怎么焦急，本质上也只是在期待自己去解决问题——旅馆里的其他人更不必提，直接就可以当做不存在，他们会死，而且还要拖着自己去——
尤里把涌入脑海里的负面情绪打断了。
这应该不是自己想出来的东西。尤里并不是不会抱怨，但一路抱怨到明美头上就已经很过分了，居然还能扯到被无辜卷入的其他人身上？
上一次探进旋涡的时候可没有这种感觉，是刚刚皆川堂人补上了最后一茬带来的影响，还是仪式完成的影响？
不，好像都不太对劲。
“皆川堂人！你这家伙不要这么阴魂不散的！”尤里在内心里发出无声的怒吼。
虽然看不到对方的灵体，但几乎可以肯定，他就在这里，在对旋涡进行影响，尤里感受得到。
“死吧，死吧！”在尤里定下心神之后，能明显感受到，漩涡中有一股力量正在试图蛊惑所有踏进旋涡的东西，“都去死吧！”
这个声音没有任何回复尤里质问的意思，只是单纯的散播着愤怒和仇恨。
而且，没有任何“一整块”皆川堂人出现在这个旋涡里，但旋涡中确实能感受到他的愤恨和不满。
皆川堂人已经融入了旋涡，而他的仇恨并未消散？真像是个鬼故事，如果可以的话尤里希望不要拿到这个鬼故事的主角地位……干掉对手之后发现对手没死透而且反过来给自己一下什么的。
尽管这一次对能量的汲取远没有上次那么顺利，但尤里汲取的能量还是达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接下来就是把剩下的能量快速消耗掉——环视四周，鬼魂们仍然在向里填入，那么目标就是他们——把从漩涡中挖出的能量铸成灵质墙，挡在周围，阻止鬼魂进入，这就是尤里想出来的好办法，把吃里扒外进行到底，用旋涡的力量反对旋涡。
问题就出在这个“能量的汲取没有上次顺利”上了，尤里全力以赴，从旋涡中抽取能量，但这次旋涡会把能量往回抢，如果尤里不能集中注意力在收集能量上的话，他自己的能量（假如他抢到的能量就算他自己的）都会被夺回去。
此外，尤里构建出来的灵质结构当然要比鬼魂结实，但并不是无敌的，远远不是——为了阻止鬼魂靠近，尤里围绕着旋涡铺了整整一圈，随后就发现旋涡正在撕扯这些东西的结构，除非他集中注意力在维持它们的结构上，否则这些灵质墙很难成型，即使成型了也会被撕成碎片。
以及，混杂在旋涡的能量中的那个声音仍然在影响着每一个还没死透以及将要死透的鬼魂的思想，并且最终导致尤里提取出来的灵髓被“染色”，把这些灵髓吸入体内的尤里正在不断受到这些声音的影响，虽然不至于直接发疯，但完全可能会开始意识模糊，除非他投入大量的注意力抵抗这些声音。
所以问题非常显而易见，尤里要怎么同时把注意力集中在三个方向上？说到底，“把注意力集中在三个方向上”真的算是集中注意力吗？
就算尤里孤注一掷的放弃屏蔽那些正在不断干扰自己心神的声音，全指望自己的心智来硬挺，那剩下两个问题可怎么办？
不能这么下去，得求援，正在意识模糊的尤里看向周围。
附近的人好像消失了。
————
惊恐让尤里恢复了清明，也可能只是让他把精力更多的转移回了对周围的观察中。
——在看到明美正在扛着山中由加，以一个相当大的半径绕着旋涡行走，而缚灵则在她们相对旋涡对位的地方一起转动的时候，那个在尤里脑海中回响的“叛徒”声音就消失了。
——换成了“他们这是在内讧，你必须立刻去制止他们，只有你能做到！”这样的话。
还真是有点蛊惑力，尤其是对正在晕头转向的尤里来说就更是如此——这招就是让鬼魂失智的那招吧？皆川堂人，果然这也是你搞的鬼。
不过，他们在干什么呢？这么转有什么意义？尤里放弃了对这一方面的思考，选择信任他们。不然也没有别的事情好做，还能怎么样？不信任他们？
尤里再次启动了精神分裂模式，分出一个自己去专门处理脑海里的杂音，剩下的部分用来对付眼前的旋涡。
这绝对不是什么好办法，但总归可以对付着用，虽然还谈不上总结出一套理论，但尤里已经搞清楚了这套蛊惑人心的说辞是怎么回事了。
在一开始，就有极大量的声音涌入尤里的脑海，这些声音是彼此之间自相矛盾的，但正常人（尤里自认为是正常人）没有办法同时听到听清理解，这需要的是同时和十几个人对话的能力，尤里恐怕暂时并不具备。
然后，这些声音，其实如今也一直试图在尤里脑海里反复播放——但尤里只能听到当前局面最可信的那个。
这是因为，这些声音并不具备足够的意识——它们是尤里自己吸收了异质灵髓之后，自己编出来的东西——是尤里自己在把事情往负面想，也是尤里自己在试图说服自己“一切都在变的更糟”。
一旦他找到明确的证据，证明此前的想法是错的，那个声音就会瞬间衰弱下去——因为，这个负面的想法不再被他接受了。
反之，会由另一个看起来很可信的理由冒出来接替它，这个理由此前也是存在的，但因为并不是最得到支持的那个，所以就被尤里忽略了。
在找到只用一瞬间就“净化”或者“纯化”吸收到的灵髓办法之前，尤里能做到的就是“打死我也不信”这种不讲道理的行为。
俗称自我催眠。
往好了想，这至少意味着不需要再跟皆川堂人来一场热烈的辩论大会，现在尤里是真的没有这样的精力来进行这种活动。
加油啊尤里，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自我催眠持续中）
191 终局
皆川堂人应该是真的死了——现在留下来的只是他的恶意而已。
如果不是的话他应该已经扑出来了才对，那会只凭借旋涡本身的效果来和你对碰？
加油啊尤里，难道你要输给一个自己的手下败将？
虽然死人并不是不能活动，比如说那边正在加速转圈的缚灵和缚身，但皆川堂人是死透了，魂散魄消，整个人的灵体都融入了这个旋涡之中的——他甚至都不能动，他甚至都没有自我意识，他甚至都不能对外产生干涉——他是完全意义上的一个死人！
难道你要输给一个死人？
在这个千辛万苦，坚持到最后一刻，胜利的黎明即将到来的时候？输给对手最后的自爆？
坚持住啊尤里，你能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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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动用了种种手段给自己打气的情况下，尤里挺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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