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梨树又咸鱼
旋涡终于停止了扩张，开始缩小，尤里面对的压力也正在逐步消退。
现在的状态并不会比一开始更好，但是有了希望之后，这就容易多了。
实话说，在刚刚，情况最糟糕的时候，尤里几乎感觉看到了天边的朝霞，一片红彤彤的东西出现在视野里，让他感觉自己可能已经没救了。
要是有血肉之躯，这就是眼睛渗血，要是没有血肉之躯，这就是精神错乱，不管是哪个，看起来都是要完蛋的迹象。
好在最后还是挺下来了，而所谓的朝霞……
尤里再次看向天边，虽然没有看到太阳，但已经能看到橙红色的云了。
……可能真的是朝霞？
不过，更为吸引眼球的，当然是环绕着旋涡，和尤里隔着一段距离，正在跟着明美一伙绕圈晃悠的复读机们。
把心中“这帮家伙在干什么？”的疑惑压下去，尤里继续他拆解旋涡的工作，此前一度有十几米乃至几十米高的旋涡，现在正下方已经出现了一个半径两米高一米多的圆柱形灵质块墩子，而旋涡本身高度则下降了五分之一。
按照这个比例，等这个墩子高度达到四米左右的时候，旋涡就应该耗空了——但实际上不能这么计算，在实际到达那一步之前，旋涡应该就会因为不能自我维持而土崩瓦解。
实际上，现在它随时可能土崩瓦解——这次是真的胜利在望。
没有新冒出来的敌人，没有旧的敌人突然复活，也没有谁的隐患突然爆发，更没有哪个内鬼冒出来背刺——终于，搞定了。
————
三分钟后。
“尤里，你还好吗？”明美的声音有点虚弱和沙哑，“刚刚那一下子有点吓人啊。”
“我感觉一点也不好，不过至少……”尤里猛力摁压下方的灵质块，试图把自己从这个坑里拉出来，他感觉自己已经有所活动了，“至少应该还是能靠自己出来的。”
“别逞强了，咳，要不还是让缚灵拉你一把？”山中由加又一次坐在地上，“刚刚那下子，这旋涡走的可真是一点都不安定啊。”
她的嗓子情况看起来也不是很好。
岂止是不安定，最后这旋涡解体的时候，被束缚在内的灵气四散激射而出，别的人怎么样不好说，就在旋涡正下方努力中的尤里当场就被摁进了自己制造的灵质块里。
“没，那个，必要！”尤里努力把自己拔了一点出来——现在从卡到胸变成卡到腰了——“我根本不需要帮助！”
尤里认为，这次事件中，自己的活跃是事件得以顺利收场的主要因素，其他人谁都比不上自己——当然他们的存在也是必须的，只是按份额来说自己更大——作为本次的首要功臣，他应该可以夸耀一下自己的成绩，而不是等着被人救援。
特别是因为陷进自己做出来的东西里而被人救援！
尤里最终还是成功的把自己拔了出来，环视四周，似乎和之前对比，没有任何变化——这倒也是应该的，再怎么说刚刚的事情也发生在黄昏中，灵体的事情没有理由随随便便对现实造成影响。
实际上，几乎一点影响都没剩下，留在这里的只有尤里此前铸造出来的灵质块（现在上面还有个竖着打下去的洞），其他的什么都没有——没有冥界之门，没有收割者，没有缚灵以外的鬼魂……
“刚刚围着我的那一圈鬼魂哪里去了？”再次确认了一遍周围环境，尤里做出提问——说不定应该问“刚刚围着旋涡的那一圈鬼魂”，不过等他想起来这个更准确的说法的时候，已经有些迟了。
“当然是被吹飞了，如果没有因为这次爆炸而暴毙的话，现在应该……”明美的声音稳定多了，她指了一下旅馆，“朝着大街的被吹到不知道哪里去了，其他的大概此时正在旅馆里。”
旅馆里。
尤里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这是因为这个旅馆的凹字型结构——此前大家一直在凹槽处折腾，然后鬼魂被吹飞的时候是朝向四面八方的，所以有一大半都直奔旅馆而去了——希望他们更多的是从窗户里钻了进去，而不是吧唧一声撞碎在旅馆的外墙上。
另外也祝老板好运，希望他能理智的面对自己的旅馆里多了一大堆鬼魂这样的小问题……之前只有两个的时候他表现的很不适应，希望现在他能多多适应这样的状态。
“说起来，为什么这些鬼魂会围绕旋涡站成一个环状来着？”另一个问题，之前刚见到的时候尤里几乎停止了思考，没有仔细想下去，但现在一想，肯定是眼前这几位搞的鬼。
山中由加的表情肉眼可见的灿烂了起来，就差没把“夸我夸我”写在脸上了，看来这是她的好主意。
明美和山中小姐对视了一眼，在山中由加咳嗽了一声并在此归于沉默之后，明美深吸了一口气，开始发言。
“在当时，你半个身子探进旋涡之后，我们很快就看出你想干什么了——你打算把旋涡的能量消耗到完全无关的地方，比如说直接变成灵质块，对不对？”尤里的好朋友象征性的确认了一下尤里的意见。
尤里点头，示意可以往下说——不过其实在他这么做的时候明美已经再次开口了，根本就没有等到他的回复。
“然后，看起来你完全不能轻易解决这个问题的样子——某位缚灵建议我们把你拔出来撤退。”明美瞟了一眼正在山中由加后面默然肃立的某个盔甲灵体，“我觉得这样不好，但一时间想不出解决的办法——小由加想出来了。”
她口中的小由加努力挺起胸，然后开始咳嗽。
“按照小由加的理论，你之所以不能解决这个问题，主要是因为鬼魂不断地涌入旋涡，而你解决的速度没有鬼魂增强旋涡的速度那么快。”明美比划了一下，“所以小由加想到了一个好办法，就是由我们几个把鬼魂引到别处——至少不能让他们继续投入到旋涡里。”
这确实是原因之一，而且确实是一个重要的原因。具体占比尤里也不是很清楚，可能需要回去之后再反复分析。
见尤里没有反对，明美就继续讲解了下去，“小由加想到的是建立一个引导区——在旋涡外侧，稍远的地方。”
“引导区？什么意思？”这个词不是什么专有名词。
“就是说，很明显，旋涡对鬼魂的牵引能力分为两个阶段——其一，在较远的地方，是一种带有倾向性的诱导，鬼魂们更多的是自己主动梦游靠近的，并没有什么吸力。”明美停顿了一下，摁压了一下自己的嗓子，“其二，就是距离旋涡极近的地方，这里鬼魂会被旋涡直接吸进去，扯碎。”
“没错。”这也是尤里的亲身体会——在踏进旋涡之前，尤里几乎没有感受到任何吸力，想来那些灵体的情况也是一样。
如果这个旋涡是具有实体的东西，比如说，空气——那么肯定会与周围的其他实体产生复杂的连锁反应，不可能对外界一点影响都没有（但到底是什么影响，那尤里一时算不出来）。然而，它实际上不具备实体，因而几乎不会对外产生任何干涉效果。
……奇怪，它应该表现为这种模式吗？难道黄昏之中就不存在灵体空气吗？
无论如何，这个是一个事实，尤里用点头再次确认了明美的话。
“如果鬼魂到达旋涡中，哪怕只有一根手指头进去了，我们都不太可能阻止他们彻底进入旋涡——这些被吸引过来的低阶鬼魂并没有你的实力，指望他们能够抵抗旋涡的吸引力是几乎不可能的。”明美抬起一只手，尤里有些疑惑，然后才意识到这个动作是对着某个多次张嘴准备开口的噬罪者少女做的，“然后，这就是小由加给出的办法——通过在旋涡外侧，较远的地方，构建出另一个具有吸引力的东西，让进来的鬼魂在外侧停滞。换言之，就是把正在往旋涡里面蹦的鬼魂中途截留。”
山中由加的动作停下了，开始继续听——只是一个猜想，尤里有点怀疑，她是急着想让明美讲到自己参与的部分。
“这个引导环，形状没什么特殊的，只是方便好画而已——”明美扫视了一圈，“现在临时在地上画的符咒也被毁的差不多了，不过你应该还是能看到一些痕迹。”
仔细看的话确实还能看到几道白印，应该是石灰粉。
哪来的石灰粉？尤里当即提问。
“我兜里常备的东西之一，教室里借的粉笔——拿来在粗糙表面上画标记挺管用的——”打入学校内部的小偷如是说，“总之，重要的不在于是用什么画的，而在于小由加指挥我画完并且完成了注灵之后，确实起到了引导鬼魂前进的作用——让它们绕着这个圈走。”
“就好像殡仪馆里面的阴风？”尤里想起来自己当时遇到的东西——他就是顺着阴风找到的礼堂，也就是这么正式掺和进这件事的。
明美愣了一下，山中由加立刻把话接上“没错，当然，如果可以用建筑的方式来进行规划的话会更好，但是，呵，嚯，事急从权，直接拿粉笔画一下对付着用也好吧。”
刚刚她是不是发出了奇怪的声音？就好像嗓子干到发哑的人会有的那种？
“咳，咳，总之，这个办法不是那么完美，仍然有一部分鬼魂漏过去了，好在我们终究还是截住了大部分。”山中由加给自己的话做了个总结，随后用眼神示意明美继续发言。
“嗯，与此同时，小由加还通过唱歌的方式引导这些鬼魂来着——缚灵先生也在用自己的方式帮忙，虽然粗暴了点，但也确保没有太多的鬼魂离队。”明美再次瞟了一眼缚灵。
尤里展开追忆——山中由加的歌声他是一点都没有听到，但缚灵的动作好像他还有点印象……这动作应该是在……用武器把离队的鬼魂打回去？
“歌声？歌声能引导……”尤里话说到一半就想了起来，“挽歌？”
“是这种能力的名字吗？”明美摇了摇头，“总之不是普通的歌声，里面带着一种力量，可以影响鬼魂的行动。”
山中由加得意的点头，看来尤里没有猜错。
“总而言之，你和旋涡的搏斗持续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我们也在旁边转了差不多这么长的时间，得亏你及时搞定了目标。”明美叹了口气，“不然我觉得，我的腿和小由加的嗓子肯定有一个要出问题。”
看她们现在的表现，尤里敢打赌，先出问题的多半是食罪者少女的嗓子。
“那你为什么最开始的时候声音也表现的……那个样子？”一个无关紧要的疑惑，“虽然现在已经恢复好了……一直在出声的不是你吧？”
“我可是一直在运动的那个，你就不能理解一下柔弱的少女半夜扛着人狂奔会消耗多大的体力吗？”明美的眼睛瞪了过来，“这一切都要拜某人所赐——别装的跟没事人一样，后面要处理的东西还多着呢！”
其他的部分尤里并不反对，但是柔弱的少女在哪里？是地上坐着的那个吗？
192 收尾
要处理的事情还有很多。
首先，最显而易见的一个问题……当然，并不是最容易处理的那个。
“这个灵质块怎么办？”
颇有一些浑浊的样子，这个尤里不管不顾的在原地搞出来的灵质物，其硬度大约在软糖和木头之间——这就是为什么尤里能被嵌进去，而不是被摁扁在灵质块上。
尤里并没有掌握产生不同种类灵质的办法，但如果他有的选，他肯定也会选择最为不可回收的那种来进行制造，以免再被旋涡卷回去。
“下方的冥界之门的状态非常奇怪，我只能说……不是特别稳定。”山中由加指着灵质块下方的地面，“它没有打开，但也没有立刻消失，而是卡在中间的位置了。”
尤里具体的询问了到底什么是“中间的位置”，大体总结了自己得到的回应之后，他得出了结论，“在这个物质世界和冥界之间阻隔颇为厚实的地方，收割者试图打开一个冥界之门——但没有成功。”
没错，虽然并不完全一致，但只要把收割者的行为理解为试图把墙壁挖穿就好了——他猛烈挖掘，对墙体造成了损害，但终究没有打出那个洞来。
而现在，下面这个“奇怪的冥界之门”，就是收割者挖出来的槽，它没能起到连通阴阳两界的作用，但如果有人想在这里开门的话，难度会比之前低很多，毕竟收割者已经完成了很大一部分工作。
“然后，这个灵质块……我很想说它会起到一个堵口的作用，但其实没有。”山中由加喘了口气，“如果真的在这里打开冥界之门的话，鬼魂怎么样都有办法进去……或者出来。”
也就是说，这个东西，是完全的，不可回收垃圾。
“你能把这里的阻隔强度恢复到原状吗？再给这个阻碍加几块砖？”明美努力的理解着这件事的流程，“这样下去会不会有问题？”
“第一个问题的答案是不能，我没这个本事，至少暂时还没有——至于第二个问题……”噬罪者少女思考了一下，“这里会比较容易闹鬼，大概就这样。”
很好，考虑到这件事看起来很难解决又不会威胁很大，尤里提议开始考虑下一件事。
接下来的问题是什么来着？
缚灵抬起手，指了指旅馆。
尤里顺着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看到了一扇打开的窗户……
好像是此前自己带着山中由加跳下来的时候打开的。
糟糕，那几个见鬼的猎人还在那里呢！
————
一行人急急忙忙狂奔到此前暂住的房间里，缚灵一马当先冲进了房间，随后示意并无威胁。
尤里随后进入，并且立刻在门口停步，把另外两个人挡在外面。
虽然她们应该不会因为这个场面而受到刺激，但尤里还是直觉认为最好不要让她们直接接触到这一幕为好。
蹲下，用手接触广崎和安西的颈部。
没有任何动静。
蹲下之前尤里就注意到他们两个的样子不对，连最低程度的胸口起伏都没有，也没有对进来的人产生任何反应，而且瞪圆的眼睛看起来已经完全瞳孔扩散了。
不管从任何角度来看，这两个人都已经……
“他们死了？”明美直接在身后开口，“什么时候的事？”
“不知道，我完全没有注意到，直到看到这一幕我才发现这件事。”山中由加给出自己的回应。
这一幕好像似曾相识啊？
为你们两个的心理健康担心还真是我自作多情，尤里悻悻的站了起来，“没有看到血迹，也没有明显的外伤，挣扎的痕迹也不是很明显——说不定是服毒自杀的。”
“服毒？你确定吗？”
“不，我随口说的，具体的检查得用法术。”尤里看向房屋靠近窗户的一侧，在那里，缚灵正在检查另一个人。
耗得时间比较久，只是确认死亡的话用不了这么长时间，是有什么发现吗？
又过了一小会，缚灵转过身来，应该是检查完了。
“怎么样，缚灵先生，发现了什么？中道的死因有什么不同之处？”他没有主动开口说，尤里干脆就直接问了。
“中道未死，然已为空壳。”缚灵给急急忙忙冲上去的尤里让开了一条路，“魂魄不存，纵能复原，亦不过行尸走肉。”
“他还能复原？”尤里的第一反应其实是灭口，难道要等他回去报案拉来下一批猎人吗？然后他就听到了后半句，“这个行尸走肉，程度大概是什么样的？”
“失魂落魄，无智无忆，无法行动，不可交流……”山中由加背诵着，“直白的说，就是你给他饭他会吃，你问他话他不答，整个人的行动模式介于痴呆和疯癫之间。”
那……好像是不需要灭口了，如果有什么能在这种情况下问出来的东西，硬查多半也能查到。
“他们到底是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的？我当时不在场——”明美拉住山中由加，没有进门，探头进屋扫视了一圈，“虽然在监控里看到了，但实际看起来，这里还真是触目惊心啊——是你们反击的时候下手太狠了吗？”
看来“服毒”这个说法不太得人心。
“中道的情况我认为，很有可能是在灵魂不安定的情况下被灵体风暴冲击的结果。”山中由加接过话茬，“这些猎人试图把缚灵和自己绑定，而他们也已经做到了——于是在缚灵被再次抽走的时候，他们的灵魂也一并受损——在这种情况下再被灵体风暴冲击，变成这个样子也是很有可能的……我见过这样的事例。”
“灵魂的受损会这么迅速的在肉身上展现出效用吗？”明美指了指脚边的两个，“我不觉得这种损害会这么迅速的置人于死地，他俩是怎么死的？”
噬罪者少女毫不犹豫的看向了尤里。
“你那是什么眼神，我真没动手杀人——我让他们全身麻痹动弹不得，没错，但我没有杀人！”尤里立刻开始给自己辩解，“中了我的招数之后，广崎还在试图跟中道远距离沟通呢，你也听到了的，他那个时候又没死！”
“有没有可能，你那个法术的效力是越来越强的，他们渐渐在你的法术下变得虚弱，最后……你说那个法术是让他们全身麻痹？最后因为法术的效力越来越强，他们就……突然死了？”女高中生不入流侦探推测着，“你看，也符合没有外伤的特点——”
“你——”尤里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如果他需要换气的话。
“好啦，别那么急——对讲机在哪里？我们有监控的，虽然这个地方未必看的全，但至少可以问问。”
只有不入流的侦探才会查监控，真正的侦探都是不靠监控办事的！
山中由加从兜里把对讲机掏了出来，“在这，但在灵场消散后也没有动静传出来，这个正常吗？”
“诶？让我看看？”明美拿了过去，“哦，没出什么问题，只是这个开关被关上了，应该是某次磕碰的效果吧，我现在再把它打开——咳，能听见我说话吗？”
“能。”依然是那个掩饰着的声音，“你那边是什么情况？你从房间出去的时候，我这边就再也看不到那头了——虽然过了一会，信号就突然恢复了，但对讲机似乎出了问题，我也不敢贸然离开这里去找你们。”
“搞定了，已经安全了——不过事态一度有些紧急，所以没有特意抽出时间通知你……在没有信号的时候，你的那些监控还是正常运作的吗？如果是的话，帮我看一下，屋子里的人，倒在门口的，是什么时候不动弹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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