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梨树又咸鱼
“我不是说了我——”它是不是没有听见尤里的补充？
“你，鬼魂？”火车精魂又把自己的声音压了下去，“你算是什么鬼魂——你真以为自己是个鬼魂？”
“是啊？”尤里只能这么回应。
至少在火车精魂提出这个问题之前，他对这点的怀疑已经被打消了。不过现在他又重新开始怀疑了。
可是，如果不是鬼魂的话，那尤里会是什么呢？
没等尤里考虑出结论（多半也考虑不出来），火车就再次开口了。
“这个回答并不完全在我的预料之外，但鬼魂……哈……”只笑了一声，它就停下了，“行吧，该你提问了。”
尤里立刻提出了那个他准备很久的问题，和明美商量过。
“现在在这个城市内到底在发生着什么？我是说精魂开始活跃这方面的事情。为什么？怎么了？会有什么影响？”刚刚对方的问法说明，对方认为相关的问题可以一起问，那么尤里也学习了一下，一起问。要是对方不愿意回答那他也没办法了。
“你不询问自己的状况，而是询问……这个？”火车精魂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惊讶，“你真的确定对你来说，这个要比你的状况更加重要吗？这是你的真心话吗？”
“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很好奇你对我的预期来源到底是什么，而且我也确实对自己的状况不甚了解，我必须承认这一点。但是为什么我就不能关心一下我生活的这个地方？说不定这才是最重要的呢？”
尤里感觉自己被冒犯了，眼前这个火车精魂显然根本没有识人之明，它到底把尤里当做什么了？是不是把自己和某些对自己特别认真而不关心其他人的家伙搞混了？
“原来如此……也有这种啊……”火车精魂大声自言自语，根本没有避免尤里听到的意思。
尤里又等了几秒钟。
“很好，这个问题很不错，我可以多给你解释两句……”火车精魂顿了一下，“顺便一提，回答你过去提的那个问题……你直接称呼我为‘二号线’就可以了。”
二号线，尤里把这个名字记了下来，这个名字或许可以透露很多东西，但乱猜还是很可能猜错。
第七十九章 精魂的本质及其影响
“这个问题要从最根本的角度来说会更明白一些，你对精魂究竟有什么样的了解？”二号线的声音环绕着尤里。
尤里感觉这个火车精魂的注意力并没有刻意集中在自己身上，但同时仍然对他维持着关注。
“精魂，是各种事物在影界产生的倒影，有的时候，强烈的情绪和特定的事件也会产生自己的精魂，世界上只有人类不会产生精魂，但人类的情绪和活动为精魂的活动提供了很多的能量。”
尤里停顿了一下，见对方没有打断，就继续发言。
“作为事物对应的灵体，精魂的特性是和事物对应相关的，然而因为一些微妙的区别，同一种事物产生的精魂会有不同的特征，这可能是因为事物本身就具有多面性，又或者精魂在产生后有着不同的经历。”
二号线还是没有发言打断，尤里有些发慌，但还是把话题续了下去。
“精魂可以反作用于产生它们的事物，并且随着自己代表的事物范围的扩大，还能产生越来越深厚的影响。但是与此同时，越强的精魂就越难以穿过属于精魂的影界和普通的物质世界之间的险棘，所以更强大的精魂往往只能间接性的对人类社会产生影响。”
还是没有打断，尤里有点怀疑，它是不是只是单纯在等自己说完？
“和其他灵体一样，精魂会有自己的禁忌和祸根，需要把自己固定在特定的锚点上——”尤里听到了一声汽笛。
“——好了，就到这吧。”二号线终于开口打断了尤里的话。
尤里停了下来，正好他也感觉再说一会就找不到新话题了。
“很标准的照本宣科，尤里朋友……跟人类的通常理解几乎一模一样。你们人类都是从同一个老师那里学下来的吗？”二号线的声音没有敌意，但带着一丝揶揄。
我们人类？这是二号线第多少次说出这个词了——不过尤里此前已经说了不问自己相关的事情，现在提出这个问题就太难看了。
“我确实是从人类处了解到这些的，难道不对吗？”尤里确实没有发现什么和这套理论不服的表现。
“这个理论带着某种正确性，不过它把人类世界……或者说物质世界……看的太高了。”二号线的声音语气和缓，至少以有金属碰撞的声音的标准来说是相当的和缓。
“这个理论认为，物质世界是一切的根本，一切都起源自物质世界……但为什么不能反过来呢？为什么人类就是不肯考虑一下是精魂世界在先，随后精魂产生了压力，促使了对应的物质产生呢？”
似乎是为了给尤里留下思考的时间，二号线停口了。
这确实是个新思路，但似乎有那里不对头。如果在时钟出现之前时钟精魂就存在了的话，那个时候的时钟精魂到底代表什么？还是说精魂其实可以并不代表特定的物质……
尤里停止了无益的思考，证据和信息差太远了。
“有证据，证明这一切是这个样子的吗？”如果火车精魂真的拿出了证据的话，尤里就得好好考虑一下这种可能了。
“没有证据，就和你也没有证据证明你的想法一样。现在根据我的经验，认为二者是同时产生的比较好，互相关联，而并非其中一个完全决定另一个。”二号线一转话锋，把尤里闪到了。
“那这和眼前的事情的关系是什么？”回神的尤里决定不要纠缠这件事，还是赶紧进入正题。
“如果你理解，精魂世界和物质世界会互相干涉，互相决定，而非物质世界单方面的决定精魂世界的一切……你就该对现状有更深的了解了。”
“我还是没听太懂。”尤里有一点猜测，但还不成熟，他完全能理解两者互相影响的意思，但这在这件事中到底起了什么作用？
“一个精魂，想要对我们现在所处的物质世界产生影响，需要经过多个步骤，第一步，是设法让这个世界产生和它相应的共鸣——也就是你所说的锚点。实际上，锚点是鬼魂的说法，它们在和自己密切相关的地方或者事物上现身，它们建立起来的连接更为紧密，但是范围也更为狭窄。我们精魂使用的共鸣要相对来说脆弱一些，更容易被破坏，但也更为广泛。”二号线根本不掩饰自己对鬼魂的偏见。
好吧，这和尤里的经验并不冲突，鬼魂通常把自己固定在原位，而精魂的活动范围要更大一些。此外，也确实，鬼魂的锚点尤里还没有见到哪个被拆开的，精魂则看到好几次了。
“而这个共鸣，积累到一定程度之后就能支持精魂现身——或者按照你的理解，就可以帮助精魂突破险棘来到物质世界，而在现身之后共鸣还可以被不断的加强下去，会和我们精魂产生互相促进的作用。——而与此同时，一个共鸣未必只能给一个精魂使用，很多小精魂可以主动或者被动的搭车蹭到这些共鸣，你听明白了吗？”
尤里感觉自己抓住了什么要点。
“也就是说，现在的这个局面，其实是有一个强大精魂准备现世，它正在不断的加强自己有关的共鸣，进行积累，而其余波就导致了小精魂们大量活跃！？”
眼下的乱象只是余波而已？这余波是不是动静太大了？
“嗯，差不多就是这个样子，你没理解错。这段时间我看到几个专业抓耗子的正在满世界跑试图找到问题所在……他们怎么可能会在这边找到足够的信息？得去那边才行，但以他们的水平，我怕他们不敢啊。”
如果说提及尤里和鬼魂的时候火车精魂的声音只是略带嘲讽，提到这些“抓耗子的”的时候，它的声音就带上了显而易见的恶意。
“你说的抓耗子的，是，精魂猎手那帮人吗？”尤里小心谨慎，努力的用“我只是听说过这帮人，和他们没什么关系”的语气开口，为此还事先酝酿了一下。
实话说，在眼下这个情景说出来之后，他才真切的感觉到，这个名字对精魂是多么大的嘲讽。
“除了他们还能有谁？精魂猎手，对人类他们是这么自称的没错。”二号线的语气相当险恶，“让他们自己处理这个问题吧，等他们死光了再说。”
尤里快速的在脑海里分析着刚刚的信息量。
首先，正如明美所说的，“二号线”对精魂猎手们的态度相当有敌意，虽然还不至于主动发起攻击，但要说和精魂猎手合作，大概得到生死存亡的时候才会考虑。
其次，眼下这个新的强大精魂降临，对“二号线”来说，也是个“问题”。或许不那么急迫，但它也并不是很喜欢这件事，很可能是因为领地分割问题，又或者有什么更深层次的影响。
这可能也是它愿意把信息告诉尤里的内在原因之一，如果尤里表现出要去给那个新来的捣乱的意向的话，它应该会相当支持。
接下来，考虑到可以作为指标的小精魂们数量增长速度很快，除非对方要求的共鸣极其强大，否则大概，距离这家伙冲过来没有多少时间了。
再然后……精魂猎手，这个问题太多而且应该不急，放一边。
那么最关键的问题是……
“那么这个准备现世的强大精魂是谁？它会带来什么影响？”
没错，就是这个问题。虽然尤里浑身上下没有任何一个部分会预测它带来的影响是好事，但凡事总有个万一。
眼前的火车精魂在这方面不一定可信，但总归是个参照物。
“我已经告诉了你一些事情，你对此有任何猜测吗？”二号线用问题来回答问题。
它到底想要做什么？
尤里一边猜测对方的态度，一边做出回应。
“我的猜测是，这是一个动物精魂，而它会带来的影响是城市内的动物变的更加活跃。”
毕竟到处乱跑的精魂都是小动物精魂，按照此前说的共用共鸣的说法，最后准备现世的精魂应该是相同的类型。
特别强大的动物精魂……某种古代传说中的野兽？
考虑到这里是东京，该不会是某个有八个脑袋的……
“具体是什么动物和有什么习性我就猜不出来了，不过……”尤里想起了火灾精魂，“不过它应该对人类趋向于不友善的方面。”
如果火灾精魂不是眼前的火车一派的话，那么“那位大人”大概就是准备出来的这位了。
能和火灾精魂混到一起的，多半也不是什么善茬。
“你的猜测比较浅显，但没有什么问题。更细节的东西等你见到就明白了。”
尤里听不出来对方是否对回答满意，不过……“见到”？
“动物的精魂其实并不适合东京这个环境，他们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数百上千年，但眼下这个还是相对来说更适合一点的——即使是这样，它也要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才能把东京地区的共鸣提升到足以让它挤过来的程度。”火车精魂停顿了一下，转换了角度，“另一方面，作为相对来说更为野性的一方，动物精魂对人类的态度大多不是很友善——而对现代人类就更不友善了。”
尤里为对方的故弄玄虚而感到闹心，但他没有什么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他能怎么办，“你再不进入正题我就走了”？
“不过，你应该多加思考，思考！为什么它要把这么大的区域都变为它的共鸣区域？你难道没有见过高级精魂吗？有没有什么不同之处？”火车精魂的话几近明示。
“因为它想要自己挑选现世的位置，而不是被局限在一个狭小的区域里？它有它的敌人，它不想让这些敌人能够提前准备太多东西？”说到这个地步，尤里自认为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这并不是我要说的，不过，也有一定的道理，它确实可能如此考量。”火车精魂说话的时候没有看着尤里，“它很有野心，不止是想要简单的现世，它不想等到来到这里之后再慢慢扩大自己的势力，它想要一击而中。”
尤里暗自怀疑，这不是和他想的一样吗？如果不是有敌人，比如说某个不愿透露姓名的火车精魂，会趁机攻击它的话，它完全可以来到物质世界之后再慢慢扩张才对。
除非它的计划不允许它在物质世界拖太久，但为什么呢？
尤里把这个问题抛给了火车精魂，然后又被火车精魂踢了回来，“很快就会知道了，在这里猜也没什么用。”
这是“二号线”第二次强调很快了。
“您此前说过，‘很快”，“见到’？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它已经来到物质世界了？”
“还没有，不过很快就要到了。而且很难提前阻止它，如果没有哪位英雄挺身而出的话，大概东京市民就只能接受新的精魂开始影响他们的生活这个未来了——而且这个影响不会太小。”
“它难道不是您的敌人吗？”这么说可能太直白了，但尤里感觉再磨蹭下去也不会有什么飞快的进展，“难道您愿意看到它来到这个物质世界开始行事吗？”
可能说的太直白了，不过尤里认为道理是没错的。
“它和我绝对不是朋友，我也不介意给它一次迎头痛击，但不是现在，也不会如你所想的那么方便……嗯？”
一个奇怪的类人型灵体从通道走了进来，身上的灵势很明显要比火车精魂要弱，但同样胜过尤里很多。大体判断为火灾精魂的水平。
看得出来它和火车精魂进行了一番无声的沟通，细碎的灵势在它们中间跳转。
尤里试图读取这些灵势。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灵势，而且很显然他不能太过沉浸在其中，再加上事前没有准备……
尤里停止了找借口，无论如何，十分可惜，他只来得及感受到一些碎片。
而且还是不确定先后顺序的碎片。
进一步解读，只解读出来两个词，“现在”、“已经”。
一股不妙的预感冲上尤里心头。
第八十章 混乱
尤里能够明确的感觉到两个精魂都把注意力集中到了自己身上。
这种感觉很糟糕，尤里感觉自己就好像是被两只猛兽带着某种兴趣观察着一样。
“尤里，它们还不想吃了你，至少现在还不想，冷静下来！”尤里奋力从这种糟糕感受中挣脱出来，随后转移注意力对新来的那个进行了一点观察。
看起来很像是人，但肢体呈现圆柱形，用扁平的纽带状关节连在沙袋样子的身体上，而最为特别的就是其头部——前提是如果精魂有头这个部分——看起来，像是探照灯，又或者摄像头。
老实说，有点像是机器人，不过身高三米。尤里没有看过很多影片所以找不到合适的比方，但他确信，如果说这个是机器人的话，一般人不会立刻产生怀疑。
“尤里朋友，我还有很多事情想要慢慢谈论，但不行。你见到的这位新朋友给我带来了一条消息，我们此前提到的事情很快就要发生了，很快。”火车精魂的声音依然平稳。
“有多快？”顾不得抱怨，虽然尤里完全认为，没说完这件事根本就是对方东拉西扯导致的后果，但一股不妙感敦促他忽略这个小小的问题。
“十——”火车精魂缓缓开口。
“十？”尤里低声复读了一遍，十什么？十个小时？
“九——八”火车精魂停下了话，等了五秒，“——二——一。”
尤里没想到现实中居然真的会有人……有精魂这么干。他感到震惊的思考中枢给他发来一个信号，“惨了”，而他并没能立刻做出反应。
随后一股有些熟悉但强度比过去大了很多的冲击感传到了尤里的内心，把他的混乱和愤怒和疑惑全都摁回了身体里。
——短暂的眩晕结束后，尤里感觉眼前的火车精魂高了不少，而不知名的新精魂也是一样。看了看离自己更近的地面，他把自己从地里拔了出来。
“准确的说，现在。”
自从和尤里会面以来，火车精魂第一次挪动了位置，它开始沿着物质世界里的轨道缓缓向前，“我需要巡查一遍，尤里朋友，而你可能也有你要做的事情，比如说确认一下这个波动到底带来了什么。”
“等等，我们的话还没有说完——”尤里本能的试图喊对方停下。
“——你还是亲眼去看比较快。”
火车的加速只用了很短的时间就结束了，尤里很确信，在加速到一定程度之后，火车精魂是化作一道光波消失在了他的视野里。并不是保持原型跑出的尤里视野，而是达到一定的初速度之后突然消失了。
现场只留下了尤里和新精魂两个人。
“请问——”
尤里本想探听一下对方的身份，但是他刚开口就被堵了回来。
声音不大，比起轰鸣的火车精魂来说可以说是非常柔和，速度偏快但不至于让尤里听不清。
“——比起关心我，还是考虑你自己的事情为好，车站里没有异常，并不代表外面没有。”听起来像是某种意义上的告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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