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翁法罗斯的丰饶令使 第18章

作者:番茄炖派蒙

  “比起那个总显得呆愣的白毛小子,汝才更像未来的负世泰坦。”

  “老师,您知道的,”罗素的声音低沉而坚定,“身份虚名,千年前我不在乎,如今亦然。”

  “罢了罢了,”那刻夏(或者说,此刻主导的瑟希斯)叹息道,“汝依旧如此固执。三千年光阴弹指过,汝的倔强丝毫未改。”

  “不过,吾很满意,罗素。汝之所为足以令整个翁法罗斯铭记。令吾骄傲。”

  “一个本无救世之责的普通人,却背负起存续的重担。汝是吾最满意的弟子,没有之一。”

  瑟希斯控制着那刻夏的身体,向前一步,直至与罗素仅隔半个身位。

  接着,她用一个轻柔的、属于她原本声线的拥抱,环住了罗素。

  “吾之弟子罗素,”她的声音带着无限温柔,“带着汝的信念,继续前行吧,直至见证黎明。”

  “愿在那个新世界,汝无需再如今生般背负万钧之重。好好生活下去,享受……那属于黎明的安宁。”

  “老师……”罗素的声音抑制不住地颤抖,他僵在原地,只是怔怔地望着不断后退的“那刻夏”,千言万语哽在喉间,最终化作无声的凝望。

  最终他只选择背过身去,生怕自己再多看几眼那刻夏,眼泪便从眼眶中掉出。

  那刻夏(瑟希斯已退去)晃了晃脑袋,看到罗素背过身去,便随意地黄金裔们挥了挥手告别。

  他的使命已然终结,是时候为自己挑选长眠之地了。

  他选择墓地的标准是最好是个安静的地方,周围有贤者相伴,没有庸人打扰。

  ……

  那刻夏嘲讽道:“你这告别还不如不说。看看,把你这弟子的心都揉碎了。理性泰坦也会有感性的一面吗?”

  “那又如何?”瑟希斯的声音依旧锋利,却罕见地透出一丝柔和,“他是吾之弟子,告别有何不可?吾可不像汝,只对那些禁忌知识痴迷。”

  “吾只是……怕来世无缘再见。当年他强行与吾告别,让吾难受许久。今日,也让这人子尝尝这滋味。”

  “关心就是关心,何必找这般蹩脚借口?真不懂你。”那刻夏不以为然。

  “他亦需要慰藉与肯定。汝等史书上看到的,是一个光辉伟大的名字。”

  瑟希斯的声音低沉下去:“吾看到的,是一个被存续压得喘不过气的孩子。关于他的历史写满苦涩,他需要长者的认可与抚慰,有何不可?”

  “……”那刻夏沉默,似乎懒得再与这位理性泰坦争辩,又或者是默认了这种说法。

  “吾终有一日亦将面临永别……真想,再看看这世界啊。”瑟希斯发出一声悠长的哀叹。

  “那便等下一世我成了泰坦,收他为徒便是。”那刻夏提议。

  “汝?”瑟希斯嗤笑,“吾之弟子在新世界收汝为徒还差不多。纵使轮回更迭,他亦有资格为汝师。”

  “那就试试看喽。”那刻夏回应道,带着一丝玩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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琥珀仁医卷 : 第三十八章 最后的时刻

  那刻夏死了。在瑟希斯的火种脱离躯壳的瞬间,他的灵魂与泰坦的残影一同消散。

  第七枚火种——理性泰坦的火种成功回归

  他为自己选定的长眠之地,是罗素精心打理的学者墓园。

  这里沉睡着翁法罗斯三千年间最耀眼的头脑,性情各异,却在追寻世界存续的道路上燃烧殆尽。

  那刻夏厌恶庸人的喧嚣,冥河彼岸与这些学长学姐作伴,探讨智者的命题,似乎不坏。

  他最后一次去见罗素,申请在墓园中安放自己的石碑。罗素沉默片刻点了头。

  就在那刻夏转身时,罗素的声音追了上来,像卡在喉咙里的刺:“老师…上一世的名字?”

  “卡吕普索。”瑟希斯的低语借那刻夏之口流淌而出。没有告别,他径直离开。

  墓园里,那刻夏亲手立起石碑,为自己举行了一场安静的祭扫。

  青草在微风中起伏,不远处,神树巨大的轮廓沉默矗立。

  他不得不承认,罗素选的地方很好。像他这样的大不敬者,日后想必无人祭奠,此刻的宁静便是最后的馈赠。

  奥赫玛在等待他完成黄金裔的终局。火种归还,身躯与灵魂化为腐败灰黑。

  罗素目睹了他的决绝纵有万般不喜,也无法否认这份重量。那刻夏的名字,最终刻上了学者安息的石碑。

  碑文是罗素亲手凿下的:谨敬一位大不敬者。

  神悟树庭的运输队昼夜不停地将物资送往奥赫玛。成箱的书籍里,夹杂着一套精简的翁法罗斯史;更多的是食物、药品、武器,支撑着幸存者的逐火之旅。

  临行前,罗素将一块冰冷坚硬的石头交给遐蝶——那是由那刻夏心脏凝成的结晶。

  “亡者的气息是叩开冥河的钥匙,”罗素的声音听不出情绪,“死亡泰坦塞纳托斯,据说就在门后。拿着它。莫要辜负了那个大不敬者的心意。”

  那刻夏的死讯在罗素返回树庭的第三天传来。他对着报告扯了扯嘴角。那家伙算是得偿所愿,真正的从头爽到尾。

  黑潮的阴影已不容忽视。站在树庭至高处,罗素能清晰地看到那污浊的边界正在蠕动、逼近。

  小股扭曲的怪物如同探路的爪牙,在树庭外围的密林中时隐时现。决战的气息弥漫在空气里,带着铁锈和腐朽的味道。

  树庭的学者们,恐惧之下翻涌着压抑不住的兴奋。百代心血浇筑的防御系统,终于迎来了试炼的时刻。他们渴望看到这智慧的壁垒能否挡住灭世的狂澜。

  作为统御者,罗素被钉死在了指挥席上。所有人都能退,唯有他不能。

  领袖若退,树庭顷刻崩塌。他必须坐在这里,直到最后一刻。他为这一刻已经准备了快一千年。大不了就新世界相见。

  一个月在紧张中飞逝。遐蝶的信到了。

  信纸带着硝烟和血的气息。奥赫玛远征军在惨烈的伤亡后,终于击溃了盘踞悬锋城的纷争之神尼卡多利及其狂热的眷族。

  真相残酷而悲凉:泰坦那看似疯狂的“纷争”,实则是用最极端的手段驱赶人群远离黑潮的吞噬。他的长眠,源于与黑潮无休止的搏杀,被反复侵蚀,只能靠沉睡延缓自身的崩解。

  欧利庞将他分裂成五份以求存续,却也彻底撕裂了他的心智。之后黑潮蔓延的速度就变得极快。

  可以来说这位暴君还是死的太简单了。

  “难怪黑潮曾一度迟滞,”罗素默念,指尖划过粗糙的信纸,“原是他在孤身阻挡。”

  悬锋城的末代君王迈德漠斯宣布王朝终结,独自留守那座垂死的城,以新晋纷争半神之姿为远行的火种回收者们争取最后的时间。

  以自身为柴驱散黑潮,直至火焰燃尽为止。

  罗素心中许多纠缠的死结,在这一刻豁然松动。

  信末,遐蝶笔锋转向斯缇科西亚——那片早已被黑潮吞噬的死亡之地。他们将深入绝境,寻找死亡泰坦塞纳托斯的火种。

  “赛飞儿或许知道路,”字迹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就是代价…恐怕不小。”信的结尾弥漫着诀别的意味。继承死亡火种,归还的终点,便是那刻夏走过的路。

  随信寄来的包裹,散发着淡淡的紫罗兰香。里面是一个以罗素为原型的Q版绒布玩偶,憨态可掬,绒毛柔软如雏鸟。

  捧着它,仿佛捧着一个温暖的小生命。玩偶的眼睛清澈呆萌,映着窗外瑟希斯神树的光影,恍惚间让罗素看到了初入树庭的自己——眼神也曾这般纯粹。

  镜中的那个人,眼中只剩下深不见底的疲惫。他快认不出自己究竟是活人,还是名为存续的冰冷程序?

  连这点判断,他都已失去。他不由得对着镜子的自己笑了出来,但这笑容背后却是悲凉无比的味道。

  某个夜晚,罗素独自走进了那处空置的火种存放地。厚重的门扉在他身后合拢,隔绝了世界。

  寂静如同实体般压下,唯有自己的心跳在空旷中回响。紧绷了三千年的弦,骤然崩断。压抑的委屈、蚀骨的孤独、永别的剧痛,化作滚烫的洪流,冲破堤坝,砸在冰冷的地面上。

  空荡的存放位像一个巨大的伤口,嘲讽着他所有的努力。他也曾像墨涅塔试图重塑瑟希斯那样,妄图为老师再造一个形体。

  泰坦都未能成功的事,凡人的痴想,不过徒留满墙堆叠的空酒瓶。

  瑟希斯于他,远非师长。她是严苛的引路人,是漫长孤寂岁月里唯一的锚点,是他心底视若至亲的存在。

  只有她,会永远把他当成那个需要敲打的孩子。世人只记得历史书上那个理性的象征,伟大的背影不该有泪。

  他曾有过最自私的念头——将老师的火种永远扣留。仿佛那光芒还在,她就未曾离去。甚至,是不是可以退而求其次让理性成为最后一个归还的火种。

  但这个念头被他亲手扼杀。为了一己之私,让更多人赴死?那他与树庭曾经腐朽的高层有何区别?

  他默许那刻夏那亵渎的计划,正是因为他懂这选择的重量。只是…终究是舍不得。

  存续的道路,贪婪地吞噬着他拥有的一切。微弱的希望,如今只能寄托于那个遥远的新世界。

  存放地内发生的一切,无人知晓。学者们只在次日见到他们的统御者罕见地醉倒,脸上残留着未干的痕迹。

  在几天以后学者墓园深处,悄然多了一块石碑。碑文十分简洁,由罗素亲手刻下:

  谨记吾之亲师 卡吕普索

  ——罗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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琥珀仁医卷 : 第三十九章 熄灭的黎明

  神树之心的光芒急剧衰减,白昼被压缩至仅剩四小时。维系它的珍贵燃料在基座旁堆积如山。每一份资源都关乎存亡,为终焉之战蓄力。

  罗素眼中温和的学者光芒褪尽,只剩统御者的冷冽锋芒。他启动神悟树庭的庞大机制,齿轮咬合发出刺耳的悲鸣。

  “征召令!所有在役、退役卫兵,即刻归队!”命令如同惊雷炸响,回荡在树庭的每条回廊。

  退役的老兵们沉默地翻出蒙尘的甲胄,磨利锈蚀的刀剑。

  金属碰撞的铿锵声取代了往日的书页翻动,疲惫的士兵们目光死死锁住炼金护罩外翻涌的黑暗,以及黑暗中若隐若现的狰狞轮廓。

  疏散的命令紧随而至。

  “妇孺老弱,全部撤往奥赫玛!快!以最快的方式协助他们撤离。”罗素的声音斩钉截铁。

  树庭的白昼摇摇欲坠,唯有奥赫玛那永不熄灭的黎明机器,是最后的庇护所。

  恐慌的人群在学者引导下涌向奥赫玛,一位母亲死死搂住啼哭的婴孩,白发苍苍的老人最后一次回望高耸的瑟希斯神树残影,浑浊的眼中盛满恐惧与不舍。

  终有万般不舍也最终还是要离开这座风雨飘摇的城邦。这是罗素这位仁慈的医生对于弱者的宽容。

  控制中枢内,刺耳的警报撕裂空气。

  “计算错误?不!它在转向!”监测的学者失声尖叫,光幕上代表黑潮的污秽墨团正以十倍于预测的疯狂速度,撕裂了指向奥赫玛的轨迹,精准地扑向神悟树庭。

  “它在玩弄我们!”另一位学者一拳砸在控制台上,数据流在他布满血丝的眼中狂舞,“谁?!谁在幕后操控这灭绝?!这黑潮一定是有意识的。不然为什么会这样?”

  疑虑如毒藤缠绕,但罗素没有时间深究。他的声音沙哑却穿透嘈杂:“未满两年学时的学生,加入撤离序列!还有现在争论这些已然没有意义。”

  “他们是种子…”他望向奥赫玛的方向,只能寄望于阿格莱雅能压制元老院的暗流,守住这微弱的希望。神悟树庭已成孤悬于黑暗的危城。

  罗素很清楚,天底下就没有打不破的防御。所谓九层护罩千年物资,不过是安慰身处于绝境中的人而已。

  既然神悟树庭成为了黑潮的下一个目标,那这里破灭是早晚的事情。

  “清点所有储备!彻底检查九层护罩!每一道符文,每一处能量节点!”罗素的命令层层下达。仓库深处,物资堆积如山,足够支撑千年。

  然而,卫兵们脸上只有麻木的疲惫。护罩外,怪物撞击的闷响如同永不停歇的丧钟。第四层护罩上,蛛网般的裂痕在众人注视下蔓延,发出令人牙酸的**。

  “才三个月…三层护罩…十万条命…”一名年轻卫兵顺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在地,头盔下的脸惨白如纸。

  旁边的学者试图记录应力数据,颤抖的手却握不住笔。绝望如同实质的寒气,渗入骨髓。

  看着那些狰狞的怪物心里的热血便又冷了三分,但得益于罗素这三千年累积的名望,树庭这台战争机器还是被他以最大马力发动起来了。

  各种各样新奇的技术已经让黑潮付出了上百万黑潮造物的代价。

  可是这些造物源源不断,而树庭的士兵死去一个就不会再补上了。

  此刻的他不像是一个人。更像是一台遵循存续原则的战争机器。

  唯一的慰藉来自奥赫玛的最后传讯。通过树庭研发的传像技术罗素得知了奥赫玛最新的消息。

  阿格莱雅疲惫而坚定的虚影浮现:“…天空泰坦的火种是最后的拼图。火种归位之时,便是白厄承接负世试炼、启动再创世之日。”

  罗素紧攥着水晶,目光死死锁住远方奥赫玛上空那一点微弱却顽强的黎明之光。它还在燃烧,就还有支撑下去的理由。

  这唯一的理由,在第四层护罩轰然崩塌的巨响中,被彻底掐灭。

  震耳欲聋的碎裂声里,夹杂着士兵撕心裂肺的哀嚎:“光!奥赫玛的光!灭了——!”

  罗素猛地抬头。

  地平线上,那象征永恒希望的光点,消失了。

  只剩下一片吞噬一切的、纯粹的漆黑。那黑暗仿佛带着不祥的赤红,笼罩了整个翁法罗斯。

  死寂

  连怪物的咆哮都仿佛被这极致的黑暗吞没。所有目光——士兵的、学者的、罗素的——都凝固在奥赫玛方向那片化不开的墨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