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翁法罗斯的丰饶令使 第37章

　风沙渐息，罗素降落在仅存的两个埃维金幸存者面前。姐姐塔拉卡紧紧攥着弟弟卡卡瓦夏的手，两人身上还沾着干涸的血迹与泥泞，眼眸里盛满了劫后余生的茫然与对眼前神使的敬畏。

　“尘埃落定。”

　罗素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带着一种平和的穿透力，“埃维金的血脉，如今仅系于你们二人之身。未来之路你们有何打算？”

　姐弟俩身体同时一颤。塔拉卡下意识将弟弟护在身后，嘴唇翕动，却发不出声音。

　卡卡瓦夏则仰着小脸，三重瞳仁一眨不眨地盯着罗素，里面翻涌着远超年龄的复杂情绪。

　罗素轻叹一声，指尖微抬两点温润的翠金色光芒在他指尖凝聚，化作两枚流淌着生命光辉的琥珀色麦穗印记，缓缓飘向姐弟二人。

　“不必立刻回答。遵循本心即可。拿着它，至少能保你们在茨冈尼亚生存无虞。”

　他解释道，“择地种下一枚，它会生长，为你们提供洁净的食物，清水与庇护之所。另一枚随身携带，若再有公司之人踏足此地，见此徽记，也不敢轻易加害。”

　塔拉卡慌忙伸出颤抖的双手，毕恭毕敬地捧住飘至面前的印记，拉着弟弟就要跪下道谢:“感……感谢仁慈的神使大人！”

　然而卡卡瓦夏却猛地挣脱了姐姐的手，没有去接那枚飘向他的印记。他挺直了瘦小的脊背，营养不良的枯黄发丝被风吹乱，蓝紫色的三重瞳仁燃烧着异样的火焰，直视罗素:“先生！”

　罗素挑眉，饶有兴致地俯视这个胆大的孩子:“哦？怎么了？”

　“我……我不要这个徽记！”

　卡卡瓦夏的声音因紧张而发颤，却异常清晰，“我想要别的东西！”

　塔拉卡吓得脸色煞白，一把抓住弟弟的胳膊:“卡卡瓦夏！不许这般没有礼貌，快道歉。”

　她拼命想把弟弟拉回来。

　卡卡瓦夏却像生了根，倔强地站在原地，小手甚至反过来紧紧攥住了姐姐的手腕仿佛在汲取着勇气。他仰着头，赌上了全部:“先生！求您！”

　罗素眼中掠过一丝真正的惊讶，随即化为更深的笑意。

　他单膝点地，降至与男孩平视的高度，伸手轻轻拂开卡卡瓦夏额前凌乱的发丝，动作带着一种医者特有的温和触感。

　“真是……有趣的小家伙。”

　他低语，青玉色的眼眸仿佛能看透人心，“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卡卡瓦夏深吸一口气，三重瞳仁亮得惊人:“先生，能给我……六十枚塔安巴吗？”

　“塔安巴？”

　罗素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带着探究，“你要钱做什么？丰饶印记所生的神树，足以供给你们一生所需。”

　他清晰地捕捉到男孩眼中闪烁的，并非贪婪，而是一种近乎存护的坚定微光。

　“先生，”

　卡卡瓦夏的声音逐渐平稳，带着超越年龄的沉静，“您赐予的印记，能让我们活下来，像被圈养的鸟儿一样安全。但……我不想要别人安排好的命运了。”

　他握紧了姐姐的手，“我是母神三度赐福的孩子，拥有无人能及的好运。以前，姐姐总让我跑，跑得越快越好，躲开危险。”

　“但我受够了！我不能再躲在后面，看着重要的人为我牺牲！我要用这份好运，去保护姐姐，去夺回属于埃维金人的东西！我需要……起步的资本。”

　塔拉卡泪流满面，试图捂住弟弟的嘴，却被卡卡瓦夏坚定的眼神制止。他小小的身躯挺立着，像一株在狂风中绝不低头的幼芽。

　“哈哈哈哈！”

　罗素的笑声清朗，回荡在空旷的沙地上，驱散了最后一丝阴霾。他用力揉了揉卡卡瓦夏枯黄却柔软下来的头发。

　“好！好一个不愿被安排的雏鹰！你说服了我。”

　指尖光芒再闪，一个鼓鼓囊囊的皮质小钱袋凭空出现，稳稳落入卡卡瓦夏手中，沉甸甸的。

　“先生，我只要六十枚……”

　卡卡瓦夏感觉重量不对，急忙开口。

　“袋子里是一百枚塔安巴。”

　罗素打断他，不容置疑，“多出的四十枚，是买你刚才那番话的报酬。它让我想起了……很久以前的自己。”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夕阳下拉得很长，“那枚徽记你也收好。若有一天，你想离开茨冈尼亚，去见识更广阔的星海，拿着它，找到任何一位佩戴慈怀医师标识的人，他们会给你必要的帮助。”

　“但前提是，你未曾背弃今日的赤诚之心。从未对其他生灵施以加害。”

　他看着男孩震惊又无措的表情，补充道，“就当……是我对你未来的投资。善者，值得丰饶的慷慨。你眼中的火焰，值这个价。”

　他再次伸出手，温暖的手指轻轻拂过卡卡瓦夏的额头。一点纯粹而温和的翠金光晕没入男孩皮肤。

　“而且你，笑一笑会更好看。这世界需要欢愉去抚平伤痛。”

　罗素从那个神奇的糖果盒子里取出来两枚五彩斑斓的糖果。

　“如果什么时候感到人生苦痛，便吃下这颗糖，感受最纯粹的快乐。这算是我送给你们的个人礼物。”

　“先生，能请教您的名字吗？”

　“吾名【怀朽】。若觉此名过于神性，他日相逢，唤我一声罗素先生即可。”

　他目光温和地看向姐弟二人，“那么，小家伙，你的名字？”

　“卡……卡卡瓦夏！”

　男孩大声回答。

　“卡卡瓦夏……挺好的名字。”

　罗素轻声重复，仿佛将这名字刻入星河，“带着你的一切，向前奔跑吧。跑向属于你的终点。”

　“或许那时，我们会再见。”

　他的指尖最后在男孩额头轻轻一点，留下微不可察的暖意，“以药师之名，赐你此生无病无灾，苦痛不缠。”

　“再会，卡卡瓦夏。”

　话音未落，罗素的身影如同被风吹散的星尘，瞬间消失在原地。

　只留下原地怔然的姐弟，手中沉甸甸的钱袋与温热的徽记，以及空气中带着草木清香的丰饶气息，证明着那位仁慈又威严的令使并非幻梦。

　卡卡瓦夏紧紧攥着钱袋和徽记，望着罗素消失的方向，三重瞳仁中，名为未来的火焰，熊熊燃烧。

　要么赢下所有，要么一无所有。

　……

　第六十八章卡芙卡的剧本。

　翠金色的丰饶神舟舰桥内，流淌着舒缓的轻音乐。罗素站在主控台前，目光平静地注视着舷窗外无垠的星海。

　然而，这份宁静被一个不速之客打破了。

　无声无息，如同融入背景的剪影，一位身着考究大衣，气质慵懒优雅的都市丽人出现在舰桥的休闲区。

　她自顾自地走向角落的复古咖啡机，熟练地操作起来，浓郁的咖啡香气瞬间弥漫开来。

　罗素缓缓转过身，脸上依旧挂着那抹温和的微笑，青玉色的眼眸却带着审视的微光:“星核猎手的卡芙卡小姐。不请自来，还如此……宾至如归？”

　“我这里，可不怎么欢迎无故登门的访客。您有些不太礼貌了。”

　他声音平和，却像一层无形的冰面。

　舰魂的投影和静立一旁的烬，眼神略显呆滞，仿佛卡芙卡的存在理所当然，是这艘神舟上再熟悉不过的一员。

　显然，这位星核猎手的言灵，已悄然在他们潜意识里种下了伙伴的种子。

　卡芙卡端起精致的咖啡杯，轻轻吹散热气，动作从容不迫。

　她抬眼看向罗素，唇角勾起一抹神秘的弧度:“请放轻松，罗素先生。我此行并无恶意，恰恰相反，”

　她抿了一口咖啡，声音如同带着魔力的低语，“我带来了您最渴望的钥匙。”

　罗素微微偏头，笑容不变，语气却冷了几分:“卡芙卡女士，你的言灵很动听，可惜对我无效。”

　“如果今天你拿不出让我满意的东西，我不介意用丰饶的藤蔓为你编织一副星际快递的包装，目的地嘛……星际和平公司总部，换取那五十亿信用点的悬赏。你觉得如何？”

　卡芙卡轻笑出声，声音如丝绸般滑过空气:“罗素先生真是爱开玩笑。拥有公司穹仪黑卡，消费无上限的您，又怎会看得上那区区五十亿呢？”

　她放下咖啡杯，指尖无意识地在杯沿滑动，“至于您的真名‘罗素’……艾利欧的剧本里，这并非秘密。而且艾利欧给我的剧本里可没有我去星际和平公司这一项可能。”

　罗素眼中的笑意真实了几分:“看来，你们那位热衷于编写命运剧本的首领，这次为我准备了一份无法拒绝的邀请函？”

　他缓步走近休闲区随意地拉开一把椅子坐下，与卡芙卡隔着咖啡桌相对，“说说看，什么样的剧本，能让一位丰饶令使甘愿成为他笔下的角色？我猜……只有关于翁法罗斯的答案，才够分量打动我。”

　卡芙卡赞许地点点头优雅地交叠双腿:“您猜得不错。剧本的核心，正是翁法罗斯的踪迹……以及它最终的归宿。”

　她抬手，虚空中仿佛有看不见的按键被按下，舰桥内的音乐切换成更舒缓的钢琴曲。

　“光凭一句话就想让我低头，卡芙卡女士，未免太小看我了。”

　罗素身体微微前倾，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艾利欧若能窥见未来，就该知道，我从不轻易向既定的命运俯首。”

　“当然。”

　卡芙卡毫不意外，“为了剧本的完整呈现，我现在能透露的信息是:您只需登上星穹列车，跟随无名客们的足迹，便能最终抵达翁法罗斯。”

　她顿了顿，紫罗兰色的眼眸直视罗素，“还有一点……翁法罗斯，您魂牵梦绕的故乡，它本身……是一位令使的培养皿。那位即将自其中诞生的令使，名为——铁墓。”

　罗素的指尖在桌面上停住了一瞬。舰桥内只有轻柔的钢琴声流淌。

　如若星核猎手给的信息是正确的，那么所谓的再创世成功便是它的诞生仪式。那就一切都能解释的通了。

　比如再创世背后真正的猫腻，不过自己已经告诉小白要牢牢卡死再创世。

　按照小白的性格他一定会牢牢卡死。而自己赋予他丰饶的那股力量也绝对不会被那背后的存在轻易杀死。

　让这位令使生不出来难产。想必那幕后黑手一定急死了吧。

　他缓缓靠回椅背，声音听不出情绪:“透露这么多关键信息，就不怕我这颗棋子知道太多，反而让剧本走向失控？”

　卡芙卡的笑容带着洞悉一切的从容:“不会。知晓这些，只会让您如释重负，感到前路清晰。接下来，您自然会问我:‘我需要做什么？’”

　罗素失笑，摇了摇头:“这种被命运丝线牵着走的感觉，真是……有点微妙的不爽。过程暂且不论，我更想知道这剧本的终-是什么光景？”

　卡芙卡的声音轻柔而笃定，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的未来:“翁法罗斯如您所愿，完成了真正的再创世。人们相拥于新生的世界，苦难成为尘封的旧梦。”

　“呵……”

　罗素长长舒了一口气，眼中的最后一丝疑虑散去，“若结局如此美好，那我似乎没有拒绝的理由。接下来，我该怎么做？”

　“很简单。”

　卡芙卡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摆，“在合适的时机，您会收到通知。那时，只需前往黑塔空间站访问一次。恰好停靠在那里补给的星穹列车，便是您下一段旅程的起点。”

　“跟随它，沿着开拓的命途前行，不久之后，便是您期盼的终局。”

　罗素也站起身伸出手:“成交。这个剧本我参演了。艾利欧……还说了别的吗？”

　卡芙卡轻轻握住他的手触感微凉:“她说，跟随列车即可，其余一切，遵循您的本心。另外……”

　她凑近一步，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留意毁灭。”

　松开手，卡芙卡优雅地转身，走向舰桥出口:“那么，我的戏份到此为止。罗素先生，不必送了。相信在未来的某个章节，我们还会再见。”

　她走到门口停下脚步，并未回头，只是打了个清脆的响指，声音如同无形的涟漪扩散开去:“听我说:你们会忘记刚才的一切。”

　随着响指声落下，舰魂的投影轻微闪烁，恢复了平日的灵动。烬猛地甩了甩头，黄金瞳中闪过一丝茫然，手本能地按在了腰间的枪套上:“先生？刚才……发生什么了？我好像……断片了？”

　罗素看着卡芙卡消失的地方，空气中只余淡淡的咖啡香。他转过身，拍了拍烬的肩膀，语气轻松:“没什么，烬。不过是一份……邀请我出演盛大戏剧的邀请函罢了。”

　“先生，您不是一般情况下都会拒绝这种邀请函之类的东西吗？”

　烬好奇问道。

　“报酬很丰厚，他们的报酬足够请动一位令使参演他们的剧本。”

　罗素给予答案。

　他走到舷窗前，目光投向深邃的宇宙，青玉色的眼眸中，倒映着亿万星辰，也映照着一条指向翁法罗斯的，被星核猎手揭示的路径。

　星穹列车……黑塔空间站……毁灭的阴影……命运的齿轮，似乎开始加速转动了。

　在此刻罗素又想起了在翁法罗斯依旧在阻止在创世的白厄:“真不知道我那位学生现在怎么样了……今天又是想翁法罗斯的一天呐。唉。”

　……

　第六十九章我即负世。

　翁法罗斯的世界屏障剧烈震颤，又一次轮回重启的强光吞没万物。

　在这创世与湮灭的交界处，一个身影踏入了混沌的虚空。

　白厄。他不再是那个被火种烧灼得只剩空壳的容器。过往的灰烬被他决然拂去。

　他脱下了遮掩身份的黑祂，换上了一套熟悉的装束——救世主的战祂。

　金与白的庄严配色，与他偏爱的黄紫相去甚远。这是每一世的阿格莱雅亲手为他缝制，针脚里缝着无数期许的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