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番茄炖派蒙
女子转过身，在看到罗素时微微一顿，随即露出歉然的微笑，“您就是奥列格说的那位客人吧？不好意思，这里有点乱。我是娜塔莎。”
她的眼神清澈而疲惫，却带着一种不容摧折的坚韧。
“我是罗素。”
他递过绷带，目光扫过她眼底的淡青和那双显然因过度劳作而略显粗糙的手，“看来，您这里的‘病灶’，比我想象的还要多。”
娜塔莎接过罐子，轻轻放在桌上。
“下层区从不缺少病人，罗素先生。我们只是尽力……让痛苦少一点。”
“说的好，娜塔莎小姐。”
她抬起头，直视着他，语气温和却直接，“我也听说了拳馆的事。那不是治疗，那是处决。”
罗素环视诊所，不答反问:“您在这里多久了？靠着有限的资源，对抗仿佛无穷无尽的疾病和伤痛。”
“您不觉得，有时彻底的清除，比徒劳的延缓更有效吗？”
“生命的价值不在于是否染病，罗素先生。”
娜塔莎的声音不高，却极坚定，“我的职责是治愈，而非审判。剥夺生命……那不是医生该做的事。”
“即使那生命本身已成为滋生更多痛苦的温床？”
“即使如此。”
她毫不回避，“我相信秩序和规则，相信地火的存在意义，就是为了避免任何人拥有随意裁决他人生死的权力。您说对吧？先生？”
罗素看着她，仿佛透过她疲惫的身躯，看到了那颗在泥泞中依旧璀璨的核心。
他忽然笑了。
“很好的回答，娜塔莎医生。”
他温和地说，“或许，我们可以聊聊……关于真正的‘治愈’。”
……
第一百零六章会见娜塔莎。
“真正的治愈？”
娜塔莎将最后一位伤员的绷带仔细系好，轻轻擦去额角的汗珠，转过身来，眼中带着些许困惑，“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如果您所说的治愈就是这般的话，恕我不能认可，这样的治愈对我而言不是真正的治愈。”
“叫我罗素就好。”
他微微一笑，语气平和，“至于刚才的问题……其实无需深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您坚持您的信念，我践行我的方式。”
“在这片看不到尽头的底层，能像您一样守住初心，为他人点亮一盏灯的人，实在太少了。”
“至少我们的道路走向的终点是一样的，在这一点上我毋庸置信的相信。”
他的话坦诚而真挚，娜塔莎却没有接话，只是默默将视线移向几乎空了的药架，无声地叹了口气。
“可是您杀人的行为对于整个地下的秩序而言是——”
“就当是一句由衷的称赞吧，娜塔莎小姐。”
罗素向前走了一步，声音压低了些，却依旧清晰，“还是说……地火真正的首领，其实还在为药品短缺发愁？”
娜塔莎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你怎么会知道……”
“并不难猜。奥列格更像一位果断的执行者，而您……”
他略作停顿，目光沉静地注视着她，“您身上有种让人愿意跟随的力量。那是属于引领者的特质——让人看见希望，并为之起身行动。我称之为‘希望的馈赠’。”
他没等她回应，便继续说道，语气平稳:“我来，不是为拳馆的事辩解。您不会定我的罪，否则的话我们之间也不可能站在这里还能像朋友般谈话。”
“史考特也不值得您费心。他就是一个烂人，不是吗？与其关心这个烂人的死活，还不如想想下城区接下来的路怎么走？”
“如今拳馆由地火接管，是好事。至少能避免悲剧重演。不会出现拳手打不了拳之后就要将其驱逐出去，自生自灭般的残忍行径。”
他的目光又一次扫过那些空荡荡的药架。
“至于药品……请让我帮您这个忙。”
罗素伸出手，一抹纯净而明亮的翠绿色光芒自他掌心浮现，旋转，逐渐凝聚成一个样式古朴却精致的药箱。藤蔓状的纹路缠绕箱体，散发出宁静而蓬勃的生命气息。
“请收下。这不是赔罪，而是馈赠——给您这样始终坚守医德的人。这是我一贯的行事作风。”
娜塔莎怔怔地接过箱子。它显然不属于贝洛伯格任何一个已知的工造体系，触手温润，仿佛拥有生命。
“它每天会自动生成一些基础药品和敷料，量不算多，但应当能缓解您大部分的困境。而平时的话喂他一些废料就可以维持正常生存。”
罗素的声音温和而笃定，“永久有效。”
他看着她的眼睛，像是早已预料到她所有的惊疑:“您或许觉得难以置信。但正因有您在，这里才等来了奇迹，您就是奇迹本身，不是吗？”
“因为有了像您这样的奇迹下层区才不至于彻底沦为死寂。您值得被馈赠。”
他周身的气息忽然变得庄重而遥远，洁净的白衣上无声浮现出流转的金色纹路，某种难以言喻的威压弥漫开来，娜塔莎发现自己一时竟无法移动。
“我以丰饶令使——怀朽之名，药师在上，我将赐福予仁心之医。助其消磨世间苦痛。”
他左手指尖凝聚起一缕极致纯粹的生命光华，还没等娜塔莎反应过来就轻轻点在她的额心。
一股温暖而磅礴的力量瞬间涌遍她全身，涤荡四肢百骸。
她能清晰地感知到某种从未接触过的能量在血脉中流动，最终在手背处凝结出一枚奇特的丰饶徽记。
“带着这份力量，继续传播药师的恩泽吧。这不是施舍，是您应得的认可。只可惜它来得有些迟了。”
他收回手，周遭的光华也随之隐去，“这枚印记是慈怀医师的证明。他们行走于星海之间，治愈无数受苦的生命，是属于我麾下的势力……”
“若有朝一日这颗星球能再度联通星海，您自会知晓它的意义。现在，暂且保管它吧。或许等到您游览宇宙之时，我们还会再见。”
娜塔莎还未从震惊中回神，无数疑问堵在胸口，却被手中真实的印记与体内流转的力量牢牢封缄。
就在这时，“砰”的一声，诊所门被大大咧咧地推开。
一个衣着花哨，满脸笑意的男人探进头来，一眼看见室内尚未散尽的微光和两人之间的气氛，立刻夸张地举起双手:
“哎呦！娜塔莎老大，我真不是故意打扰！要不……我门外候着？”
娜塔莎迅速恢复常态，语气平稳:“有事就说。桑博科斯基。”
“其实嘛，”
桑博挠挠头，笑嘻嘻地瞥向罗素，“我是来找这位兄弟聊点私事的～不知您方不方便……借人说几句话？”
娜塔莎看向罗素，后者微微颔首。
“你自己问他。我可干涉不了这位先生的想法。”
桑博立刻殷切地望过来，罗素淡淡一笑:“无妨。正好我也该告辞了。就不继续打扰娜塔莎医生工作了。”
“好嘞！哥们儿真是爽快！”
桑博热络地凑上来，一把揽过罗素的肩，几乎是半推着把他带出诊所，嘴里一刻不停:“哎呀，您可不知道，您做的事儿在下层区都传遍了！比我老桑博靠谱一万倍！真的，我打心眼里佩服……”
他絮絮叨叨，罗素只微笑听着，对于这位身上欢愉力量都快爆表的家伙，很显然找他聊的是肯定不是什么小事就是了。
罗素任由他引着自己穿过几条窄巷，最终走进一个隐蔽的死角。桑博左瞅瞅右看看，确定4周绝对不会有人来之后。
他突然收敛了过分热切的笑容，放下手臂，语气依旧轻快，眼神却认真了几分:
“哥们儿，这儿安静，方便谈点正事。关于雅利洛——您看，能聊吗？”
罗素迎上他的目光，轻轻点头:
“当然，桑博先生。不知道您想从何聊起呢？”
第一百零七章令使之间的幕间戏。
“成！既然哥们儿这么敞亮，那我老桑博也不整那些虚头巴脑的了！”
桑博双手一拍，脸上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收了几分难得透出点认真。
“哥们儿，你应该知道雅利洛这儿埋着颗星核吧？眼下这冰天雪地，裂界横行，可全是那玩意儿闹的。”
“当然清楚，”
罗素点头，“它很聪明，我刚感应到它的存在就立刻藏匿了起来。你们这儿的星核，智能程度相当高。”
“嚯！哥们儿，你这坦诚劲儿我真服了！”
桑博夸张地比了个大拇指，随即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那你肯定也见过那三位天外来客了吧？就是一个冷着脸拿着长枪的酷哥，一个咋咋呼呼的灰毛姑娘，外加个活泼过头的粉毛丫头？”
“他们是星穹列车的成员，算起来，差不多是我的晚辈。”
“哎哟，我就知道！”
桑博一拍大腿，“那……您看这事儿……”
罗素的眼神倏地沉了下来，周身的气息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怎么？你对他们有什么安排？”
他对这位欢愉令使追逐乐子的本性再清楚不过，而那三个孩子显然经不起太过火的玩弄。
“哎哎哎！哥们儿别动气啊！”
桑博连忙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状。
“我老桑博像那么没分寸的人吗？尊敬的怀朽阁下，放轻松～我可不想招惹一位在宇宙中都赫赫有名的令使大人。”
“你知道的倒不少。”
罗素语气平淡，“是嫌我突然出现，打乱了你的剧本，不够欢愉了？”
“哪能啊！”
桑博笑嘻嘻地摆手，“您能参演，我高兴还来不及！”
“但咱们也得给年轻人多点表现机会，对不对？我猜您也是这么想的，不然那星核能溜出您的掌心？嘿，这笑话可够老的。”
“我响应祈求而来，无心介入你的剧本。”
“无心才好呢！”
桑博一拍手，“您不知道，自打您降临，被星核忽悠瘸了的大守护者可就下了死命令:抓捕所有天外来客！”
“那三位小祖宗刚跟铁卫照面就差点被包了饺子，要不是我老桑博及时‘路过’，顺手帮了一把，这会儿他们估计都在禁闭室里数冰锥了呢！”
“要我说，准是您把这星核吓破胆了，它才急着清除所有变数。”
“你身为欢愉令使，解决这种麻烦不是轻而易举？摧毁星核对你而言也非难事，何必大费周章地导演这出戏？”
“话是没错，哥们儿。”
桑博摊手，脸上写满了“你这就不懂了”，“可那种一路碾压的爽文剧情多没劲啊！”
“我老桑博追求的，是他们在苦难中打磨，最后用笑容抚平整个世界伤疤的——那种极致的欢愉！再说了……”
他语气稍缓，指了指脚下:“您在下层区也该感觉到上下层之间那根绷紧的弦了吧？”
“我怕的是，星核一没，上面下面立马得掐起来！他们这矛盾可不是砸个星核就能解决的。”
“至少得有个上下层都认的代表慢慢缝补可可利亚留下的烂摊子。不然，麻烦只会更多。到时候乐子没看成，我自己倒成了乐子，阿哈老大怕不是要笑背过气去！”
罗素沉默地点了点头。他救治过的下层区居民，几乎个个都对上层区怀着深刻的仇怨。桑博的顾虑，确实有道理。
“所以嘛，解决麻烦简单，收拾烂摊子难。不如好好排一出大戏，把所有问题一次性扫进垃圾堆！这才是老少咸宜，皆大欢喜的正宗喜剧！”
桑博越说越兴奋手舞足蹈。
“嗯，你和我见过的其他欢愉信徒不太一样。”
罗素微微挑眉，“说实话，你并不让我讨厌，桑博。”
“哎哟，多谢夸奖！”
桑博嘿嘿一笑，“哥们儿我喜欢看乐子不假，但伤天害理的事咱可不干！不瞒您说，刚感应到您降临那会儿，我还以为是哪个同僚跑来捣乱呢！”
“哦？为什么？”
“您身上那丰饶的力量还好说，可您透出来的那股欢愉味儿浓度高得吓人！”
桑博夸张地吸了吸鼻子。
“您也知道，咱这命途上啥人都有，可不是个个都像我老桑博这样热情好客，善良讲理。我可不想让他们来瞎掺和，好好一出喜剧非得给搅和成闹剧不可！”
“欢愉之力？”
罗素略一思索，从怀中取出一只贴满了各种奇奇怪怪卡通贴纸的糖果盒，“你指的是这个？很多年前我刚离开家乡时，阿哈送给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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