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暗锁の饭卡
一只名贵的琉璃盏被狠狠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杨贵妃气得浑身发抖，凤目圆睁。
“大荒！陛下怎么能！怎么能把我的曦儿送到那种地方去！”
“那是人待的地方吗？”
“他这是要把我的曦儿往死路上逼啊！”
她一把攥住莱西的手：“曦儿，你告诉母妃，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你为什么不争？为什么不求你父皇？”
“只要你开口，母妃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去求他收回成命！”
看着怒气冲天的母亲，莱西心中一暖，反手握住她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母妃，您冷静些。”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父皇的旨意，岂是能随意更改的？”
“您若去闹，非但于事无补，反而会落人口实，让那些人看了笑话。”
“可那是大荒啊！”杨贵妃仪?榴易?散〨尔亻尔〦诌侕〦泪如雨下。
“我的儿，你从小锦衣玉食，何曾受过那样的苦？”
莱西笑了笑：“母妃，您忘了？我可不是只会待在宫里读书的文弱皇子。”
他指了指自己身上那件朴素的常服：“这些年，我穿着草鞋走过的泥地，比大哥走过的演武场还多；我手上沾过的机油，比三弟蘸过的墨汁还浓。”
他扶着母亲坐下。
“在别人眼中，大荒是贫瘠的绝地，是流放之所。”
“但在孩儿看来，却是一块宝地！”
“那里土地虽贫瘠，但地势平坦，水源尚可，只要方法得当，未必不能变成粮仓。”
“人口虽稀少，但正因如此，推行新政才没有那么多盘根错节的阻力。”
“虽有边防压力，但同样也意味着，我可以名正言顺地建立属于自己的军队！”
莱西站起身，在殿中缓缓踱步，一股强大的自信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大哥去了蓟燕，看似风光，但那里将门林立，势力错综复杂，他一举一动都会被人盯着。”
“三弟的勾吴，文人世家盘根错节，商会行帮自成一体，他想推行任何新政，都必然会触动无数人的利益。”
“唯有我，唯有大荒，一穷二白，百废待兴。”
“在那里，我就是天，我就是法！”
“我脑子里的那些想法，终于有了一片可以肆意施展的天地！”
“母妃，此行大荒于孩儿而言，乃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再不受那条条框框的羁绊！”
杨贵妃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她忽然明白了。
她的儿子，从来就不是一只被圈养在金丝笼里的雀鸟。
他是一只羽翼渐丰的雄鹰，皇城的天空对他而言，太小了。
她擦干眼泪，原本的悲痛和怨愤，化作了无尽的骄傲。
“好……好！不愧是我杨家的种！”
杨贵妃站起身，眼中恢复了将门虎女的刚毅。
“既然我儿心意已决，那母妃就不再多言。”
“只是此行去大荒，千难万险，你一个人却不行。”
她走到莱西面前，郑重地说道：“钱粮方面，杨家这些年的积蓄，我全给你。”
“我即刻修书一封给你舅舅，让他从杨家军中，为你挑选最精锐的百战老兵，作为你的亲卫，只听你一人的号令！”
莱西心中一热，深深一揖：“谢母妃！”
他 #月漪*陾@盈掺邬齐 酒留 衤{三弍知道，这几乎是母亲能给他的全部了。
……
而就在当晚，一辆不起眼的马车，悄悄停在了二皇子府邸的后门。
太尉穆峥，这位掌管大炎兵马的老将，竟亲自登门了！
“老臣，见过秦王殿下。”穆峥没有行大礼，而是微微拱手。
“太尉大人深夜到访，不知有何指教？”莱西亲自为他倒上一杯热茶。
穆峥抿了一口茶，开门见山：“殿下可知，老臣为何而来？”
“为大荒而来。”莱西答得干脆。
“哦？”穆峥挑了挑眉，“殿下不觉得，老臣是来看你笑话的？”
莱西笑了：“太尉若是想看笑话，白天在太和殿上已经看够了。”
“您此刻前来，想必不是为了再笑一次。”
穆峥哈哈一笑，笑声中带着几分欣赏：“好小子，果然有胆色！”
“不错，老臣就是为你这句‘必不负父皇厚望’而来！”
他放下茶杯，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大荒，是块硬骨头，非常硬，但殿下说得对，那里也是一块璞玉。”
“老臣曾镇守北疆多年，深知那里的困境。”
“缺粮，缺人，更缺一个能镇得住场子，敢放手去做事的主心骨。”
穆峥从怀中取出一份卷轴，推到莱西面前。
“这是老臣绘制的北境防务图，上面标注了各处卫所的兵力部署，或许对殿下有用。”
他又拿出一块令牌。
“北境军中，尚有几个老部下在，殿下若遇到无法解决的军务麻烦，可持此令牌去找他们。”
“他们看在老臣的面子上，会给你行个方便。”
莱西没有推辞，郑重地收下了地图和令牌。
“太尉今日之情，曦铭记于心。”
穆峥摆了摆手：“殿下不必谢我。”
“老臣不看出身，不看派系，只看谁能为我大炎守好这万里江山。”
“殿下幼年那场沙盘演武，老臣至今记忆犹新。”
“那句‘绝地是庸人的畏途，却是精兵的捷径’，让老臣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他站起身，准备告辞，走到门口时，又回头说了一句。
“殿下，大荒不只是贫瘠，地下还埋着些不干净的东西。”
“天师府在那边设有一个观星台，但他们的人，向来只看不做，殿下万事小心。”
送走穆峥，莱西站在庭院中，望着天上的朗月，久久不语。
母亲的支持，太尉的提点，都让他感到温暖。
不过此去大荒，他需要人手，需要一批志同道合、敢打敢拼的伙伴，陪他去那个蛮荒之地。
他的目光，投向了百灶城的几个方向。
工部的机造坊，那里有一群与他意气相投的老工匠。
京郊的试验田，那里有几个见证了他点土成金的老农。
还有百灶学宫，那里有一些不满足于经史子集，同样对格物致知充满兴趣的年轻学子。
是时候去见见他们了。
……
日月所及皆为炎土：第两百一十四章：大丈夫生于世，岂能碌碌无为，老死于窗下？
夜色下的百灶城，褪去了白日的喧嚣。
工部机造坊，这个白天里永远充斥着敲打声的地方，此刻也安静了下来。
只有几间屋子还亮着灯，那是几位痴迷于技术的老工匠在挑灯夜战。
坊长姓王，号称“铁臂”，一个年过半百的魁梧老人，正赤着上身，对着一张复杂的齿轮结构图唉声叹气。
他那条比常人大腿还粗的胳膊上，满是烫伤的疤痕，那是几十年与炉子打交道留下来的。
“不对，不对……这个传动比还是不对，损耗太大了。”
王坊长烦躁地抓了抓本韭淋liu咝刘柒拔就不多的头发，将手里的图纸揉成一团，扔在地上。
地上已经有了好几个这样的纸团。
就在这时，一个温和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王师傅，若是将这组行星齿轮的太阳轮尺寸再缩小三成，同时增加两个行星轮，或许能解决扭矩损耗的问题。”
王坊长闻言猛地回头，只见一个身穿朴素长袍的年轻人正倚在门框上，脸上带着熟悉的微笑。
“二……二殿下？”
王坊长愣住了，随即手忙脚乱地想找件衣服穿上。
“您怎么来了？这地方又脏又乱，可不是您该来的……”
“王师傅，你我之间，何必说这些。”
莱西笑着走进来，随手捡起地上的一个纸团展开，正是他刚刚提到的那张图纸。
“我若嫌这里脏乱，（一）陵奇捌思齐飼wuliu这些年早就不会来了。”
他走到工作台前，拿起一支笔，在那张皱巴巴的图纸上飞快地勾画起来。
他一边画，一边解释：“您看，增加行星轮，可以更均匀地分散负载，减少单个齿轮的磨损。”
“而缩小太阳轮，虽然会牺牲一些极限转速，但对于您这台旨在提升起重力矩的绞盘机来说，是完全值得的。”
王坊长凑过去，眼睛瞪得像铜铃。
他看着图纸上那几处看似微小的改动，整个人如同醍醐灌顶，〡$栮}依III无气/9掺 一拍大腿！
“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
“我光想着怎么加固齿轮材质，却忘了从结构上想办法！”
“殿下，您这脑子……真是神了！”
周围几个闻声而来的老工匠也围了上来，看着图纸啧啧称奇。
他们看向莱西的眼神，发自内心的敬佩。
这位二皇子，是唯一一个不嫌他们满身油污，愿意和他们蹲在地上讨论一个螺母该拧几圈的贵人。
莱西放下笔，环视了一圈这些熟悉的面孔，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各位师傅，我今天来，是向大家告别的。”
坊间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着他。
“想必你们也听说了，我被封为秦王，封地在大荒。”
“三月之后，我就要启程离京，去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了。”莱西的语气带着几分自嘲。
“殿下！”王坊长急了。
“那些朝堂上的老爷们懂个屁！他们哪里知道殿下的本事！er??8盈氵儛崎韭>u琉叄洱(”
“大荒那种地方，怎么能让您去！”
“就是！殿下的才华怎么能用到那种地方去！”一个工匠愤愤不平地说道。
莱西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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