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暗锁の饭卡
“圣旨已下，多说无益。”他看着众人，目光灼灼。
“我今天来，是想问问大家，大荒虽然一穷二白，但我打算在那里建一座全新的移动城市。”
“用我们手中的技术，从无到有建起来的城市。”
“我需要你们，我需要你们的双手，你们的智慧，去把那些图纸上的奇思妙想，变成现实。”
“但是，我必须告诉你们，这条路会很苦，很累，甚至很危险。”
“你们在百灶有安稳的生活，有不错的薪俸，而跟我去大荒，未来的一切都是未知数。”
他深吸一口气，郑重地说道：“所以，我不强求。”
“若有愿意随我一同去开创一番事业的，三月后，来我府上。”
“我炎曦以秦王之名保证，绝不会亏待任何一位愿意相信我的兄弟！”
“若不愿去，我同样理解，日后若有机会，我还会回来看望大家。”
说完，他对着众人深深一鞠躬，然后转身离去，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机造坊内，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面面相觑，陷入了沉默。
许久，王坊长将手中的图纸小心翼翼地抚平，叠好，揣进怀里。
他看了一眼自己奋斗了一辈子的地方，又想了想那位年轻皇子的那番话。
他猛地一拳砸在工作台上，发出“咚”的一声巨响。
“他娘的！这辈子就跟这些铁疙瘩打交道了，还没干过一件能吹上天的事！”他吼道。
“去！为什么不去！”
“与其在这里给那些眼高于顶的官老爷们修修补补，不如跟着二殿下去建一座属于我们自己的城！”
“王头儿说得对！二殿下是懂我们的人！”
“我婆娘早就嫌我这一身机油味了，正好去个新地方，换换活法！”
“算我一个！”
一时间，群情激奋。
……
第二天清晨，京郊的皇家试验田。
几个皮肤黝黑，裤腿上还沾着泥巴的老农，正围着一个年轻人，七嘴八舌地说着什么。
“殿下，您真要走啊？”
说话的是老农张三，当年就是他半信半疑地按照莱西的指点，用苜蓿和黑豆养地，结果让一块废地重获新生。
“是啊，圣旨下来了，要去大荒。”莱西蹲在田埂上，捻起一把泥土，放在鼻尖闻了闻，和几年前一样。
“大荒……俺听说过，那地方邪乎得很，种啥啥不长，风一吹眼睛都睁不开。”另一个老农忧心忡忡地说。
莱西笑了笑：“地不好，可以养；风沙大，可以治。”
“天底下没有真正种不出粮食的地，只有不懂地的人。”
他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看着这几个朴实的农人。
这些年，他一有空就往这里跑，和他们一起育种、改良土壤、观察节气。
他提出的轮作法、堆肥法，早就在这片小小的试验田里取得了惊人的成功。
只是因为太过超前，户部的官员们不敢大范围推广，只当是二皇子的小打小闹。
“张大爷，各位乡亲。”莱西认真地说道。
“我去大荒，不是去游山玩水的，是要去那里种地，种很多很多的粮食，让那里的人不再挨饿。”
“可那里的地……”
“我知道。”莱西打断了他们。
“所以我需要帮手，我需要真正懂得伺候土地，并且愿意相信我的新法子的人。”
他指着田里长势喜人的麦穗：“你们看，这些耐寒的麦种，是我们一起培育出来的。”
“还有那边的间作法，也是我们一起试验成功的。”
“这些东西，在百灶，或许只能是这几亩田里的稀罕物。”
“但如果到了大荒，那片广袤的土地上，它们就能养活成千上万的人！”
他看着众人，发出了和昨晚在机造坊里相似的邀请。
“我不勉强大家，但若有人愿意跟我去，我保证，你们将拥有属于自己的土地！”
“你们的经验和汗水，将在那里得到最大的尊重，我们一起，把大荒变成米粮川！”
老农张三沉默了。
他看着眼前这位没有丝毫架子的皇子，想起了几年前，这位金尊玉贵的殿下，卷着裤腿和自己一起在粪坑边上搭建堆肥池的情景。
他一跺脚，黝黑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憨厚的笑容。
“殿下，俺们这些泥腿子，一辈子没出过远门，但您看得起俺们，俺们就跟您去！”
“不就是地贫嘛，俺不信，凭俺们这双手，还有您这神仙似的脑子，还伺候不好那片地！”
“对！张三哥去哪俺就去哪！”
“***！俺早就想让俺儿子也学学殿下的本事了！”
一群老农，就这么在田埂上，定下了一场千里奔赴的约定。
……
百灶学宫。
莱西没有去找那些德高望重的大儒，而是直接去了工学院和农学院。
这两个学院，在以经史子集为主流的学宫里，一直是被边缘化的存在。
这里的学子，大多是些家境普通，或是对传统经学不感兴趣的异类。
当莱西出现在学宫时，引起了一阵小小的轰动。
关于他被发配大荒的传闻，早已在学子间传开。
不少人看向他的眼神都带着同情。
莱西径直走到工学院的公告栏前，亲手贴上了一张自己写的招贤令。
【告百灶学宫诸君子：】
【今奉旨就藩大荒，地处北疆，百废待兴；曦才疏学浅，然有志于易旧布新，开物成务。】
【欲建城郭、兴水利、垦良田、利民生，非一人之力可成也。】
【故此，诚招有志之士，不问出身，不论文理，凡于算学、格物、土木、农桑、医药等领域有所长者，愿与曦同行，共赴大荒，开创未有之业。】
【前路维艰，然，大丈夫生于世，岂能碌碌无为，老死于窗下？】
【愿以十年为期，还天下一座塞上江南！】
【秦王莱西，亲笔。】
这篇招贤令，没有华丽的辞藻，却字字恳切。
尤其是最后那句“愿以十年为期，还天下一座塞上江南”，更是让无数看到它的年轻学子热血沸腾。
一时间，整个学宫都议论纷纷。
“狂妄！”
“十年时间，把大荒变成塞上江南？简直是痴人说梦！”有守旧的学子嗤之以鼻。
“难说。”
“二殿下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你们又不是没见过，他从不说空话。”
“可是……那毕竟是大荒啊，前途未卜。”
“我们寒窗苦读，不就是为了将来能在朝中谋个一官半职吗？”
“跟他去了，万一失败了，这辈子可就毁了。”
“毁了？我看未必！”
“待在百灶熬资历，看人脸色，就算当了官，又能做出多大事业？”
“跟着秦王，虽然风险大，但若是成功了，那就是前所未有之功！是开创一个时代的伟业！”
一个面容清瘦、眼神明亮的年轻人，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他叫李斯，是工学院最出色的学生，对莱西提出的许多超前理论都深为着迷。
他毫不犹豫地在招贤令的下方，用随身携带的笔，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第三个……
越来越多被主流排斥、却心怀抱负的年轻学子，在上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他们厌倦了空谈误国的经院哲学，渴望用自己所学的实用知识，去真正地改变世界。
而莱艺磷1妻罒疚思究八西的招贤令，给了他们这个机会。
……
日月所及皆为炎土：第二百一十五章：兄友弟恭
离京的日子，定在三月初九，一个宜出行的黄道吉日。
百灶城外，十里长亭。
按照皇家规矩，三位皇子将在此处作别，然后分道扬镳，各赴封地。
场面不可谓不盛大。
大皇子炎武的队伍最为显眼。
玄甲军作为扈从，盔明甲亮，气势如虹。
队伍中央，是一辆由四匹神俊非凡的黑马拉动的车驾，车身以黑铁包裹，雕刻着猛虎图腾，尽显威武霸气。
皇后一系的外戚和军中将领们，几乎全都赶来送行，场面热闹非凡。
炎武身穿一袭王爵蟒袍，站在车前，接受着众人的道贺与祝福，脸上那是掩饰不住的志得意满。
他看向不远处炎文和莱西的眼神，带着一种胜利者俯视失败者的优越感。
三皇子炎文的排场则透着一股文雅的奢华。
百名身着锦衣的护卫VII散邻(疚泣傘俬=?。
车队里，满载着书籍、字画、古玩和各种珍稀文房四宝的马车，排成了长龙。
前来送行的，大多是朝中的清流文官和京城有名的文人墨客。
他们与炎文依依惜别，吟诗作对，场面倒也风雅。
炎文一袭月白长衫，手持折扇，与众人谈笑风生，姿态潇洒。
他偶尔瞟一眼莱西的方向，眼神中带着一种莫名的情绪。
而轮到二皇子莱西时，场面就显得有些……寒酸了。
他的车队，数量最少，也最杂乱。
没有华丽的车驾，只有几辆朴实无华的青布马车。
队伍里，除了杨贵妃派来的那几十名神情肃杀的杨家军老兵外，剩下的，就是一群穿着各式各样服装的人。
有几个皮肤黝黑，局促不安的老农。
有十几个满身肌肉的工匠，正对着炎武的铁甲车驾指指点点，低声讨论着那车轮的轴承结构。
还有几十个面带青涩，却眼神火热的年轻学子，正三五成群，激烈地辩论着什么。
整个队伍就像一个临时拼凑起来的杂牌军，与两位兄弟的仪仗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前来送行的，也只有寥寥数人。
除了泪眼婆娑的杨贵妃，便只有太尉穆峥派来的一位副将，以及太傅晏观颐府上的一位门生。
如此鲜明的对比，让周围的围观者们议论纷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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