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暗锁の饭卡
他将成立漕运整饬司，以及自己想邀请他加入，负责审理案件、制定法条的想法，和盘托出。
麟越静静地听着，古井无波的眼神中终于泛起了一丝波澜。
他因坚守法度而被打压，心中本已存了挂冠而去的念头，只想着等家中那位小妹从天师府学成归来之后，能继其位。
可眼前这位秦王，却给了他一个可以真正施展抱负，整肃法纪的机会。
（一）冷?起拔事柒丝伍瘤yue漪麟越沉吟片刻，问道：“殿下，下官只想问一句，您要整饬的，是漕运上的几只蛀虫，还是……”
莱西看着他，郑重地回答：“本王要的，是一条清澈见底的运河。”
麟越闻言，霍然起身，对着莱西长揖及地：“若殿下真有此决心，麟越愿为殿下手中之法刀，斩尽一切不法！”
成功招揽了麟越，莱西心中的一块大石落了地。
第二天，在漕运整饬司的第一次议事上，莱西便正式提名，由工部侍郎张承负责勘察与工程事宜，由大理寺少卿麟越负责法纪与审讯事宜。
这个任命，让各部派来的官员们都吃了一惊。
张承和麟越，都是朝中有名的独行侠，不属于任何派系。
莱西此举，无疑是向外界释放了一个信号：漕运整饬司，不搞党争，只论实干。
一些原本抱着观望，甚至抵触心态的中立官员，见状也暗暗点头，对莱西的观感大为改观。
如此一来，在杨家军的震慑和中立官员的加入下，莱西迅速完成了对漕运整饬司的初步整合，将这个新生的权力机构，牢牢地掌控在了自己手中。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而这股东风，就是那本足以掀起滔天巨浪的漕帮账本。
整饬司成立的第三天，一桩不大不小的案子，被摆上了莱西的案头。
城南的一个小码头，发生了力夫斗殴事件。
起因是通达商会的船只强占了码头最好的泊位，还将一个普通船工的货物撞翻在地，双方起了口角，最后大打出手。
这在以前，是再寻常不过的小事，官府通常是各打五十大板，或者干脆偏袒通达商会。
但这一次，案子被杨威直接提到了漕运整饬司。
莱西看着卷宗就知道，他的机会来了。
他立刻命令麟越带队，亲自审理此案。
麟越领命而去，他直接在码头上，当着所有船工和力夫的面，设立了临时公堂。
原告是那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船工，他叫陈老三，正是之前那个“陈老五”故事的现实原型之一。
被告是通达商会的一名管事。
那管事嚣张惯了，根本没把这个新成立的整饬司放在眼里，在公堂上还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
麟越也不与他废话，只是冷冷地让证人一个个上前。
码头上的力夫们，一开始还畏惧通达商会的势力，不敢作声。
但当他们看到麟越带来的整饬司护卫，将那管事的几个凶神恶煞的打手全部按在地上时，胆气渐渐壮了起来。
终于，一个年轻的力夫第一个站了出来，指证是通达*意起锍壹 |鏾*児2蹴 二商会的人先动的手。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第三个……
法不责众，积压已久的怨气一旦有了宣泄口，便如洪水般汹涌而出。
那管事的脸色，从嚣张，到惊愕，再到恐惧，最后面如死灰。
麟越当堂宣判：通达商会管事，聚众滋事，伤人毁物，杖责三十，并赔偿船工陈老三所有损失。
三十大板，当着所有人的面，结结实实地打了下去。
那管事的惨叫声，回荡在码头上空，听在百姓耳朵里，却比唱戏还悦耳。
“青天大老爷啊！”
陈老三拿着麟越判给他的赔偿银子，激动得当场跪下，泪流满面。
码头上的百姓纷纷爆发出欢呼声。
这个案子通过在场的百姓和说书人的口，迅速传遍了整个京城。
漕运整饬司，秦王炎曦，一时间声望无两。
而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莱西要的，绝不仅仅是打掉一个嚣张的管事。
他让杨威将那本漕帮账本中，涉及金额较小、官职较低的一部分，作为匿名举报信，交到了麟越的手中。
麟越如获至宝。
他依据这份名单，开始对漕运系统内那些盘根错节的小吏们，展开了精准打击。
今天抓一个税卡的主簿，明天审一个码头的巡检。
这些人官职虽小，却是贪腐网络最底层的执行者，直接与百姓和商户打交道，民怨极大。
麟越的审讯手段极为高明，他往往先用雷霆手段拿下目标，再用账本上确凿的证据击溃其心理防线，一审一个准。
一时间，漕运系统内，人人自危，风声鹤唳。
荀晦明一方，很快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们发现，漕运整饬司的调查，似乎总能一抓一个准，而且专挑那些他们之前想保，但又不够分量的大人物出手的小鱼下手。
他们开始试图干扰，或派人说情，或暗中威胁，但所有手段，到了麟越这里，都如泥牛入海。
而杨威和他手下的杨家军，更是将所有外部干预都挡在了整饬司衙门之外。
就在调查进行得如火如荼之时，一个细节，引起了莱西的注意。
杨威在审阅卷宗时发现，所有被抓的税吏中，有一个叫周全的年轻人，最为特殊。
他贪墨的数额是所有人里最少的，而且每次贪墨之后，都会在自己的私人账本上，用红笔记下“耻”字。
他的供词也与其他人的狡辩不同，显得异常痛苦和挣扎。
“殿下，此人或许可以作为突破口。”杨威将周全的卷宗单独抽了出来。
莱西翻看着卷宗，看到了周全的履历。
寒门出身，凭科举入仕，本想做个清官，却被卷入了漕运这个大染缸。
他上有年迈的父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妻儿，为了生计，也为了不被同僚排挤，只能被迫同流合污。
他的内心，良心未泯。
“攻心为上。”莱西缓缓说道。
他看着杨威：“不要用刑，也不要威逼，找个机会，你亲自去见他。”
“告诉他，本王知道他的难处，也欣赏他心中的那份‘耻’。”
“现在有一个机会，可以让他洗刷污名，堂堂正正地做人。”
莱西顿了顿，沉声说道：“向他承诺，只要他肯说出他所知道的一切，指证他背后的人，本王不仅可以免去他的罪责，还会保他和他家人的周全，给他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这个交易，对于身处绝望深渊的周全来说，这无疑是一根救命的稻草。
当晚，杨威秘密进入了大理寺的天牢。
没有人知道他和周全谈了些什么。
只知道，第二天一早，当麟越再次提审周全时，这个年轻的税吏，在沉默了整整一夜后，终于彻底崩溃了。
他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和盘托出。
从他的上司如何威逼利诱他加入，到每一笔贪墨款项的去向，再到他们如何与通达商会勾结，伪造账目，将国家的税银变成私人的财富。
他提供了一份详细的名单，和一张错综复杂的关系网。
而这张网的顶端，赫然指向了一个莱西意想不到，却又在情理之中的人物。
户部尚书，黄时中。
……
日月所及皆为炎土：第二百四十四章：积极统战
天牢，最深处的一间囚室。
这里阴暗潮湿，只亮着一盏昏暗的油灯。
年轻的税吏周全，蜷缩在角落里，双手抱着膝盖，身体不住地发抖。
他已经在这里被关了三天，三天里，他水米未进，精神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他想不通，自己明明只是跟着大家随大流，拿了些规矩钱，为什么就会落到如此地步？
那些拿得比他多得多，官职比他高得多的人，为什么还能安然无恙？
他想到了家中年迈的父母，想到了温柔贤惠的妻子，想到了那个刚会叫“爹”的儿子。
一想到他们，周全的心就像被刀割一样疼。
他后悔，他恐惧，他绝望。
就在这时，沉重的铁门发出“吱呀”一声，被打开了。
一道高大魁梧的身影，逆着光走了进来，挡住了囚室门口唯一的光源。
牢门在他身后缓缓关上，整个囚室陷入了更深的黑陆印倭8IV逝VIII暗，只剩下那豆点般的灯火。
周全惊恐地抬起头，看清了来人。
是秦王殿下身边那位煞神一般的将军，杨威。
这几天，漕运整饬司抓人的，就是他。
据说，落到他手里的人，就没有能扛过三轮审讯的。
“你……你想干什么？”周全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他下意识地向墙角缩得更紧了。
杨威没有说话，走到他对面，盘腿坐了下来。
他没有穿那身令人胆寒的甲胄，只是一身普通的黑色便服，但身上那股尸山血海里磨砺出的杀气，却丝毫未减。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打开，里面是两个还冒着热气的白面馒头，和一小碟咸菜。
“吃吧。”
杨威将油纸包推到周全面前。
周全愣住了。
他以为杨威是来用刑的，没想到却是来送吃的。
他看着那白花花的馒头，腹中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但他不敢动，他怕这是最后一顿了。
“殿下说，你是个读书人，应该知道‘民以食为天’的道理。”杨威缓缓说道。
“人是铁，饭是钢，不吃饭，怎么有力气想事情？”
“殿下？”周全浑身一震，“秦王殿下？”
“除了秦王殿下，谁还会关心你一个小小税吏的死活？”杨威嘲讽般地说道。
“你那些同僚，你的上司，现在恐怕巴不得你死在牢里，好死无对证吧？”
这句话狠狠地扎进了周全的心里。
是啊，这几天，没有一个人来看过他。
那些平日里与他称兄道弟，一起分钱的“好兄弟”，仿佛都把他给忘了。
周全的眼圈瞬间就红了。
他颤抖着手，拿起一个馒头，狠狠地咬了一口。
面粉的香甜混合着泪水的咸涩，涌入喉中，让他剧烈地咳嗽起来。
杨威没有催促，看着对方狼吞虎咽地吃完了两个馒头。
直到周全打了一个饱嗝，情绪稍微平复了一些，杨威才再次开口。
“你的卷宗，殿下看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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