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暗锁の饭卡
“出什么事了？”莱西开门见山地问道。
麟越没有客套，他将那份自己刚刚整理好的案情摘要，连同从天师府得来的那张关于乌金墨的纸条，一并呈了上去。
“殿下，请过目。”
“下官以为，京城要出大事了。”
莱西接过，目光首先落在了那张纸条上。
“贡品乌 揪琦]熘揪1三)巴VI踆金墨……”他轻声念出。
随即，他摊开那份案情摘要，逐字逐句地看了下去。
书房里一时间只剩下纸张翻动的沙沙声。
麟越坐在椅子上，双手紧紧按着膝盖，心情紧张。
他不知道秦王会是什么反应。
科举舞弊案，自古以来就是最棘手的案子，稍有不慎，就会引火烧身。
更何况，这次的矛头，直指大皇子炎武背后的重要支持者——以太师荀晦明为首的变法派官员。
礼部右侍郎王启年正月漪*叁令（九）7叁事是其中干将。
秦王殿下刚刚在漕运案上与太师一党结下梁子，现在再开辟一条新的战线，是否太过冒险？
然而，莱西的反应却出乎他的意料。
从头到尾，莱西的脸上都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惊讶或是为难，他的神情平静如水，仿佛在看一份再普通不过的卷宗。
看完最后一行字，莱西将案卷轻轻放在桌上，抬头看向麟越，问了一个看似毫不相干的问题：
“麟少卿，你觉得，我推行的以工代赈，和太师推行的均输法，最大的区别是什么？”
麟越一愣，不明白殿下为何突然问这个。
他思索了片刻，谨慎地回答：“回殿下，下官以为，以工代赈是直接将钱粮发到百姓手中，让他们劳有所得。”
“而均输意旗刘依衤三^陾IIQ韭迩法虽本意是平抑物价，但在执行中，权力落于官吏之手，易生贪腐，百姓并未真正获益。”
“说得好。”莱西点了点头。
“一个，是让利于民，一个，是与民争利。”
“漕运贪腐案的根子，就在于发运使司和通达商会，打着国家的旗号，行与民争利之实，将流通的渠道变成了敛财的工具。”
他顿了顿，手指轻轻敲了敲桌上的案卷。
“科举舞弊案本质上也是一样。”
“他们将选拔人才的渠道，也变成了敛财的工具。”
“漕运，关乎国计民生；科举，则关乎国本传承。”
“这两者，都是一个王朝的命脉。”
麟越听得心中一震，由衷地说道：“殿下英明=<九冥镏 思VI旗爸陾罢，下官担心的正是此事。”
“此案牵涉到礼部右侍郎王启年，背后又有太师和大皇子的影子，若无万全之策，恐怕……”
“你的担心是对的。”莱西打断了他。
“直接去查王腾，他会有一万种方法脱罪，我们要做的是，先把这张网，掀开一角给所有人看。”
“殿下的意思是……”麟越有些不解。
“从天价墨宝入手。”莱西转身说道。
“你妹妹听到的这个传闻，是最好的突破口。”
“既然有买家，那就一定有卖家，也一定有更多的受害者。”
莱西的思路清晰无比：“我需要你做几件事。”
“第一，秘密保护好梁远的家人，还有那几个愿意作证的学子，他们不能出事。”
“第二，让你的人，伪装成落榜的富家子弟，去市面上寻找购买天价墨宝的渠道，把这个地下的交易网络给我摸清楚。”
“价钱、联络人、交易方式，越详细越好。”
“第三，重点关注那些在本届乡试中，成绩突飞猛进，或者才学平平却意外高中的学子。”莱西的语气加重了几分。
“查他们的家底，查他们的资金往来，看看他们是不是墨宝的买家。”
麟越听得连连点头。
他豁然开朗：“下官明白了！”
“只要我们掌握了足够多的买家和交易证据，就等于掌握了整场舞弊的规模。”
“到时候，即便没有王腾杀人的直接证据，也能将整个礼部的舞弊案彻底引爆！”
“对。”莱西赞许地看了他一眼。
“到那个时候，就不是我们去告他，而是天下悠悠众口，会逼着陛下不得不彻查此案。”
这套借势打力，引爆舆论的打法，麟越在漕运案中已经见识过一次，如今再次听到，依旧感到心惊。
秦王殿下，似乎天生就懂得如何驾驭人心和时势。
“还有一件事。”莱西补充道。
“你妹妹麟青砚，此次居功至伟。”
“但她也因此成了最危险的人。”
“从现在起，我会派杨威府上的亲卫，暗中保护麟府，你务必让她待在家中，不要再参与此事。”
听到这话，麟越心中一暖，深深地鞠了一躬：“下官替小妹谢过殿下！”
“她是你妹妹，也是我大炎未来的栋梁，我不能让她出事。”莱西摆了摆手。
“去吧，记住，要快，要隐秘。”
“在太师他们反应过来之前，把这张网给我查个底朝天。”
“是！”
麟越领命而去，来时的满心忧虑，此刻已经化为了冲天的干劲。
书房里，再次恢复了安静。
莱西重新坐回桌前，却没有再看那份水系图。
他拿起那份关于溺亡学子的案卷，再次翻看，目光落在了“梁远”这个名字上。
一个心怀正义，却惨遭横祸的年轻学子。
他的死，激起了麟青砚的侠义之心，也为自己送来了一个撬动礼部的绝佳契机。
莱西心中没有半分利用死者的愧疚。
他想的是，如果自己将来真的能坐上那个位子，一定要建立一个真正公平的制度。
让千千万万个“梁远”，能够凭自己的才华，堂堂正正地改变命运，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绝望地死去。
他将案卷合上，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漕运，他已经插手了。
现在，轮到科举了。
吏、户、礼、兵、刑、工，六部乃国之支柱。
荀晦明和炎武把持了吏部、户部和礼部，他就要从这三部最腐败的地方下手。
一根一根，把他们的支柱给敲断！
他拿起笔，在一张白纸上，写下了“礼部”二字，然后在下面，重重地画了一个圈。
……
日月所及皆为炎土：第二百五十二章：顺藤摸瓜，科举舞弊现雏形
大理寺内，麟越连夜召集了自己最心腹的几名手下。
这些人都是他一手提拔，或是出身寒门，或是为人刚正，对科举舞弊之事同样深恶痛绝。
当麟越将案情择要告知后，所有人都义愤填膺。
“大人，您下令吧！”
“这帮蛀虫，简直无法无天了！”
“是啊，连科举都敢动手脚，还有什么是他们不敢干的！”
麟越压了压手，将秦王殿下的部署详细传达下去。
“张三，你家里是商贾出身，路子多，你带人去查天价墨宝的线索。”
“装成家里有钱，儿子不争气的冤大头，去那些赌场、茶楼里放话，就说不惜血本，只求一个举人名额。”
“赵四，你脑子活，去学宫那边，把这届所有中举学子的名单都弄来，特别是那些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却一鸣惊人的。”
“给我查他们的家底，查他们最近三个月的花销，看看有没有突然多出来的大笔开销。”
“还有王五，你负责带人，二十四小时盯着礼部右侍郎府，尤其是那位王腾。”
“不要靠近，远远看着就行，记录他每天见了什么人，去了什么地方。”
“最重要的一点！”麟越的语气无比严肃。
“此事绝对保密，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向我汇报！都听明白了吗？”
“明白！”众人齐声应道。
……
与此同时，秦王府的书房里，莱西正在见另一个人。
工部侍郎张承。
“殿下，您深夜召见，可是‘工程出了什么问题？”张承一脸关切地问道。
他如今对莱西是心悦诚服，几乎将秦王府当成了第二个衙门。
“工程没什么问题，已经接近尾声了，百姓的热情很高。”莱西笑着递给他一份报告。
“我找你来，是想谈谈下一步的计划。”
“下一步？”张承有些疑惑。
莱西走到那副京城水系图前，指着图上密如蛛网的河道。
“张大人，你看，我们疏通解决了城东的排污和内涝，但京城的水系，是一个整体。”
“一处通了，其他地方的淤塞问题就会更加凸显。”
“治水如同治国，不能只治一点，必须全盘考虑。”
张承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殿下说的是，下官这几日也在想，京城水系年久失修，许多河道都承担着漕运和排污的双重功能，长此以往，必然会出大问题。”
“所以，我打算向父皇再上一道折子。”莱西说道。
“请求成立一个京畿水利总局，由工部牵头，将京城所有的河道、沟渠、码头，进行一次彻底的勘察、规划和修缮。”
“这不仅能继续推行以工代赈，安置更多失业百姓，更能从根本上改善京城的漕运和民生环境。”
张承听得两眼放光。
这简直就是他毕生的梦想！
作为一个痴迷营造之术的工匠型官员，没有什么比一个可以让他大展拳脚，系统性改造基础设施的平台更具吸引力了。
“殿下！此乃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啊！下官……下官愿为殿下效死！”张承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
“不用你效死。”莱西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立刻组织人手，不用等圣旨下来，先把勘察的队伍和初步的规划方案给我做出来。”
“等我面见父皇后，即可将方案实行。”
“是！臣领命！”张承重重一揖，恨不得现在就回工部挑灯夜战。
看着张承兴奋离去的背影，莱西的眼中闪过一道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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