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暗锁の饭卡
“他？”老婆婆嗤笑一声。
“他还在学宫里住着呢，哪来的钱？”
“我跟你说啊，小姑娘。”她凑近了些，声音更低了。
“刘家能有今天，其实全靠一个从内城来的贵人。”
“贵人？”
“对！”
“就在放榜后没两天，一辆那叫什么……”
“哦对！双辕大马车，可气派了！直接停在胡同口！”
“车上下来一个穿着绸缎的管家，带着好几个下人，抬着好几口大箱子，说是刘景在京城认的一位远房亲戚，特地来贺喜的。”
纳鞋底的大婶补充道：“我看到了，那个管家跟刘老四在屋里说了好半天话，走的时候，刘老四点头哈腰的，跟个孙子似的。”
“等那贵人一走，第二天，刘家就开始还钱、刷门、买新衣裳了！”
麟青砚的心跳开始加速。
“那辆马车长什么样啊？上面有没有什么记号？”她眨着好奇的眼睛问道。
“记号？”老婆婆想了想，摇了摇头。
“老婆子眼花，没看清。”
“就记得那车是黑色的，油光锃亮，拉车的马都比人高，神气得很！”
“我知道！我知道！”
旁边一个正在玩泥巴的半大孩子忽然抬起头，大声说道。
“我看到了！车门上挂着一个小牌子，上面画着一只鸟！一只金色的鸟！”
“小兔崽子别瞎说！”孩子的娘一把将他拉了过去，呵斥道。
“我没瞎说！就是一只鸟！翅膀张得开开的！”孩子不服气地嚷嚷。
金色的鸟？
麟青砚在脑海里飞快地搜索着。
京城里用鸟雀作为家族徽记的并不少，但金色的，还与礼部有关……
一个名字猛地跳了出来。
礼部右侍郎，王启年！
他的家族，据说祖上曾因献上祥瑞金丝雀而得赏，后便以金雀为家族的纹章！
线索对上了！
麟青砚强压住内心的激动，又陪着老婆婆她们闲聊了几句，卖出去了几根针几捆线，然后才装作生意不好的样子，垂头丧气地离开了柳树胡同。
一走出安业坊的地界，她立刻加快了脚步，脸上那副怯懦的表情也一扫而空。
她没敢直接回家，先是绕了个圈子，确认身后跟着的两个身影是兄长派来的护卫后，才钻进了一条僻静的小巷。
“回府，立刻！”
她对空无一人的巷子里低声说了一句，然后便匆匆朝着麟府的方向赶去。
那个所谓的贵人，十有**就是王启年府上的人！
他们不仅用钱收买了刘景，还亲自上门安抚其家人，把这出戏做得滴水不漏。
……
秦王府，书房。
莱西放下手中的一份工程进度报告，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
报告是张承呈上来的，上面用详尽的数据和图表，展示了京畿水利总局成立半个多月以来的惊人成果。
超过五万名失业的工匠力夫被重新组织起来，投入到这场声势浩大的城市改造工程中。
数十条淤塞多年的沟渠被疏通，好几段破败的运河堤坝得到了加固，几个主要码头的吞吐能力也在扩建后得到了提升。
如今的百灶城，那些曾经因为失业而游荡在街头的汉子们，如今在工地上挥洒着汗水，傍晚能领到实实在在的工钱和粮食，脸上重新有了笑容和希望。
可以说是民心可用了。
“堵万民之口，不如填万民之腹。”莱西看着窗外忙碌的景象，心中再次出现自己说过的这句话，有了新的感悟。
你尽管造你的谣，我只管给百姓发粮。
当百姓的肚子填饱了，谁说的话是真是假，他们〥二9霓,硫9依伞（八）六.月-漪心里难道会不清楚吗？
堂堂正正，让你无懈可击。
“殿下。”
杨威从门外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份密封的信笺。
“麟大人派人送来的密报。”
“麟少卿？”
侩 想到那个疑似是科举舞弊的案子，莱西接过信，拆开迅速浏览了一遍。
当他看到“金雀纹章”和“王府”这几个字时，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好个麟青砚，真是块查案的料子。”他忍不住赞了一句。
他本以为让一个少女去查案，麟越是有些胡闹了，最多也就是安抚一下妹妹。
没想到，这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居然真的找到了证据。
“殿下，现在人证物证的线索都指向了王启年，是不是可以动手了？”杨威问道。
扳倒了户部尚书黄时中，他对再扳倒一个礼部侍郎，已经有些跃跃欲试。
“还不够。”莱西摇了摇头，将信纸放到烛火上烧掉。
“王启年一个从二品的礼部侍郎，没胆子，也没能力操纵舞弊。”
“麟越的报告里说，翰林阁在短短一个月内，洗白的银两可能高达数十万两久起陸9亿san爸流-月*漪/，甚至更多。”
“这笔钱，仅仅是为了十几个举人名额吗？”
杨威皱起了眉：“殿下的意思是……”
“一个举人的市价，了不起了万两，十几个，也就是十几二十万两。”
“可这个翰林阁的流水，远远衣泣硫亿?彡y貳侕就『超过了这个数目，多出来的钱，去了哪里？”
“又或者说，他们卖的，很可能根本不止是举人名额这么简单。”
莱西的思路越发清晰：“王启年很可能也只是一个台前的掌柜，他背后，一定还有一个更大的东家。”
“这个东家，不仅需要钱，还需要比钱更重要的东西。”
“比钱更重要的？”杨威不解。
“权力。”莱西吐出两个字。
“通过科举，将自己的人，安插到大炎的各个州、府、县，从根子上，掌握大炎的官僚体系。”
“你说这，是不是比单纯的敛财，要可怕得多？”
杨威直接倒吸了一口凉气。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个不是一桩简单的舞弊案！
“那……那这个幕后黑手，会是荀太师吗？”杨威试探着问。
“有可能，但我们没有证据。”莱西的表情很冷静。
“更何况就算是他，以荀太师的老辣，他也绝不会亲自下场。”
“他甚至可能故意与此事保持距离。”
“我们要想把他揪出来，可没有那么容易。”
莱西的目光重新回到舆图上。
“我们现在是暗线查案，他们在明处。”
“既然如此，我们就把动静闹得更大一点，让他们看不清我们真正的目标在哪里。”
他转身对杨威说道：“你替我传令给张承。”
“是。”
“告诉他，京畿水利总局的下一阶段工程，重点是两个地方。”莱西的手指在舆图上点了点。
“第一，是国子监和百灶学宫周边的文运河。”
“这条河年久失修，影响了学子们的观瞻，也容易滋生疫病，我们要把它彻底清淤拓宽，在两岸种上花木。”
“第二处是礼部衙门后面的墨渠。”他的手指移到了另一处。
“这条渠是当年专门为了方便贡院清洗笔墨纸砚修建的，现在几乎已经废弃，成了藏污纳垢之地，把它也一并疏通了，恢复原貌。”
杨威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莱西的用意。
这分明是把大军直接开到了敌人的家门口！
国子监和礼部，正是科举案的核心地带。
以修河的名义，派驻数千上万的工人过去，整个区域都会被翻个底朝天。
到时候，无论是想藏匿证据，还是想秘密串联，都将变得难上加难，此举也更方便他们行事。
“殿下高明！”杨威由衷地赞叹道。
“这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不，您这等于是把栈道直接修到了他们脸上！”
“他们就算知道我们的意图，也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谁敢反对殿下为学子们改善环境？谁敢阻挠疏通京城水利？”
“去办吧，动静闹得越大越好。”莱西淡淡地说道。
“让全京城的目光都集中到工地上来，这样，麟越他们的调查才会更安全。”
“是！”杨威领命而去。
……
日月所及皆为炎土：第二百五十五章：有些人，该闭嘴的，就要让他永远闭嘴
太师府。
与门庭若市的秦王府截然相反，这里显得异常清冷。
自从黄时中案发，圣上勒令太师荀晦明闭门思过后，这座往日里车水马龙的府邸，便鲜少再有访客。
书房内，檀香袅袅。
荀晦明端坐在太师椅上，身穿一件素色常服，手中捧着一卷古籍，神情淡然，仿佛外界的风雨与他全无干系。
但站在他面前的两个人，却远没有他这份从容。
礼部尚书钱允和，以及礼部右侍郎王启年。俨
钱允和年过五旬，面色还算镇定。
但王启年就完全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了，脸色苍白，站都有些站不稳。
“太师，您……您要为我们做主啊！”王启年终于忍不住，声音带着哭腔。
“那秦王……他欺人太甚！他、他把工地都修到我们礼部门口了！”
“那哪是修河，那分明是把刀架在我们脖子上了！”
荀晦明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淡淡地翻过一页书，开口道：
“秦王殿下奉旨整饬京城水利，改善民生，此乃大功一件，何来欺人太甚一说？”
“倒是你，启年，身为朝廷二品大员，如此惊慌失措，成何体统？”
这番话直接兜头浇在了王启年的头上，让他瞬间冷静了不少，但也更加恐惧了。
礼部尚书钱允和上前一步，对着荀晦明深深一揖：“太师教训的是，只是……秦王殿下此举，意图太过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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