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德岛并不存在 第101章

　　“…我去找一找这里的货架上有没有我口袋里的这款压缩饼干。”短暂的沉默后，博士开口。

　　“我跟你一起去。”斯卡蒂的语气平淡如水，“如果没有必要的话，我们最好不要分头行动。”

　　“的确。”博士点点头，“那一起走吧。”

　　于是两人便又无言并行。

第172章一百七十一、记忆之潮

　　【也许吧，但现在深海猎人就剩我一个了。】

　　【所以在那之后，你就独自背负着这种责任直到今天？】

　　那是一种陌生而又熟悉的感觉。

　　斯卡蒂右手靠在货架的一角，帽檐压住她银白的秀发，视线微微垂下。

　　脑内的记忆此刻如同一口装满开水的大锅，沸腾到无法压抑。

　　一些离奇的对话正不断从她的脑中冒出，而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时候产生过的这些对话。

　　【你最终肯定会直面深海的。】

　　【我知道，斯卡蒂。】

　　奇怪，为什么自己以前从来没有产生过这些想法？

　　斯卡蒂的眼睛微微闭起，就像是抵抗晕车般的感觉一样，将另一只手的手指贴在太阳穴上，轻轻按摩。

　　【喂，斯卡蒂。如果你到时候真的离开了阿戈尔，离开了伊比利亚的话……】

　　【不可能的，像我这样的族人只要还活着，就永远无法逃离阿戈尔。】

　　【我明白，你们的血统在呼唤，这事情我一直都懂，但我说的不是血统的事情，而是地理上的事情。】

　　【——会怎么样？】

　　【嗯？】

　　【你第一句话没说完的部分，如果我离开了那两个地方的话，会怎么样？】

　　【不会怎么样，我只是希望你能够加入我。】

　　海潮的声音连带着那些陌生的记忆一起翻涌在斯卡蒂的脑中。

　　“啧。”她咂舌。

　　刚才和博士之间爆发的那场意义不明的对话也是，自己那几乎是天性一般的冷静居然会因为这种小事而几近崩溃。

　　现在想来，似乎自己和博士相遇之后，好像精神状态就逐渐开始变得不稳定了起来。

　　那么，这一切究竟是博士的问题还是自己的问题？

　　还是说——罗德岛的问题？

　　【想要找到你的讯息还真是挺麻烦的啊。】

　　【从那之后几年过去了？你不会一直在打听我的消息吧，高塔骑士团的团长先生。】

　　【他们现在叫我博士了。】

　　【从维多利亚语来说，博士和医者都是同一个词，你还真是个守旧的人。】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用不忘初心这个说法。】

　　【那么你这次找到我，不是准备让我加入你们的罗德岛吧？】

　　【你已经知道答案了。】

　　【但我拒绝。】

　　【是吗。虽然很遗憾，不过既然……】

　　【真是的，这么轻易就放弃了吗？这还真不像我所认识的曾经的你。】

　　【毕竟我可不想强迫你接受我的意愿啊。】

　　【和女性说话的时候还是多考虑考虑吧，很多时候女性的拒绝其实并没有那么斩钉截铁……她们只是在等待你给出另一种选择而已。】

　　【不好意思，我头脑驽钝，让我研发药物和指挥部队还行，但和女人交流就实在是没什么自信了。】

　　【哎，你可真是，让女方自己说出要求可是很失礼的事啊……虽然我完全不会这么认为就是了。】

　　【那你还这样忸怩作态。】

　　【只是心血来潮而已，想模仿一下那些年轻女孩。】

　　【那你的答案呢？到底是拒绝，还是加入？】

　　【我拒绝加入罗德岛，但——我可以加入你。毕竟，我现在是个赏金猎人。】

　　【听上去真微妙啊。】

　　【念在以前老交情的份上，我可以给你打个熟人的折扣。】

　　【是吗，多少？】

　　【一瓶海水就好。】

　　——

　　在工业糕点区，博士正顺着货架寻找着自己手中那半截压缩饼干的相同品牌。

　　“这个……不是，这个也不是……”

　　他的目光扫过一排又一排的货物，如同机器一般略过那些和自己手中包装完全不同的饼干。

　　而就在他的眼神延伸到货架的尽头的时候，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原本应该跟在自己身后的斯卡蒂不见了。

　　“斯卡蒂？”

　　他下意识地出声发问。

　　但无人应答。

　　在他的印象中，直到自己来到工业糕点区之前斯卡蒂都还跟在自己的身后。

　　虽然两人彼此都一言不发，但至少没有互相远离。

　　然而现在。

　　“还是先去找她吧。”博士将手中的压缩饼干塞回口袋里，然后默默记下了自己排查到的货架数，并回头朝着自己来时的方向走去。

　　“斯卡蒂——”

　　他迈动脚步拐出货架的丛林，同时将声音的分贝提高了几度。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一个熟悉的声音却瞬间回应了他。

　　“声音这么大……干什么？”

　　那是斯卡蒂的声音。

　　此刻，她正半蹲在一处货架的前方，脸色苍白如纸。

　　虽说她的肤色本就白皙到常人所不能及，但此时此刻的白皙并不是一种健康的肤色，而是虚弱的证明。

　　“看你没跟上来，我就只能来找你了。”博士朝着斯卡蒂的方向走去，且同时蹲下身来到了和她平行的高度上。

　　从身高来说，博士是比斯卡蒂稍微高出几公分的，而这种身高差在蹲下之后便会消散无踪。

　　“我挺好的，别担心我。”斯卡蒂摇摇头。

　　她身后的大剑此刻已经被取下并平放在地上，而她的手则抓着货架，仿佛随时都要倒下一样。

　　“你这样真的能算的上是好吗？”博士的眼神有些担忧，“我们两个人之间对好的定义是不是有点不太一样？”

　　“别管这种细节了……对了。”斯卡蒂有气无力地抬起头，用帽檐下的红眼恹恹地看着他，“在和我相遇之后，你有没有回忆起什么混乱的记忆来？就是那种知道是自己，但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生的那种……记忆。”

　　“确实有。”博士点点头。

　　虽然自己回忆起那些东西的时候斯卡蒂都不在身边，不过斯卡蒂说的是和她相遇之后，所以博士姑且就默认那些算是了。

　　“那么，具体是什么，你能告诉我吗？”斯卡蒂的眼神不再聚焦于博士身上，而是开始有些涣散起来。

　　“在告诉你之前，你还是别用这种奇怪的姿势休息了。”看着这一副逞强样子的斯卡蒂，博士叹了口气，“你好好坐下，坐在地面上，我可以慢慢跟你说。”

　　——

　　感谢环节。

　　感谢的月票，谢谢。

第173章一百七十二、深海猎人与波板糖

　　该怎么说呢。

　　博士觉得自己现在像是个讲故事的说书人，而斯卡蒂则是一位无声无息的听众，不会鼓掌也不会喝彩，只会在故事进入到精彩情节的时候微微点两下头，以表示自己对说书人的赞许。

　　“……但说这么多，其实我也没办法把那些奇怪的记忆都连接在一起。”

　　斯卡蒂靠在货架上，身体放松。而博士则坐在她的身边，一同靠在货架上开口说着。

　　“我刚才。”

　　斯卡蒂的呼吸逐渐均匀了起来。

　　和之前刚刚见到她那时的博士相比，现在的她状态明显要好得多了。

　　“……我刚才，突然回忆起来了很多东西。”斯卡蒂缓慢开口道，声音不疾不徐，“只是就像你刚才说的一样，那些记忆虽然清晰，但却无法和自己的体验联系在一起。”

　　“毕竟失去了记忆就等于失去了体验，所以哪怕知道那记忆中的主角是自己，也没办法获得那份亲身的实感。”博士微笑着说，“不过你之所以会这么累，是因为这件事吗？”

　　“啊。”

　　斯卡蒂点点头。

　　“感觉大脑突然一下就被填满了，思考变得艰难，氧气也因为大脑突然的活跃运动而被夺走，甚至连呼吸都无法保持……老实说，我差点窒息了。”

　　她抬起双眼的视线，将那回复了些微神采的红眼凝望向对面的货架。

　　货架上摆放着一大堆花花绿绿的东西。

　　那些是在泰拉年轻人群体中十分流行的糖果类食品，虽然口味平平，但却因为外表的可爱和绚丽而深受喜爱，甚至成为了一种时尚。

　　“那个……是什么？”斯卡蒂抬起尚还有些无力的右臂，指向了那个货架。

　　“是一种叫波板糖的食物。”博士回答。

　　“哦……你还有关于这种小食品的记忆吗？真是看不出来。”斯卡蒂吐了个槽。

　　“不是的。”博士笑了笑，“只是货架上贴着标签，你大概是没注意看吧。”

　　“标签？”斯卡蒂叹了口气，“我现在的视力还很模糊，看不到那种东西的。我只能看到那一堆五颜六色的小东西。”

　　“那，你想尝尝看这堆五颜六色的小东西吗？”博士问。

　　斯卡蒂没有回答。

　　她保持着自己压低帽檐的颓唐姿势，似乎还在矜持些什么。

　　但最终，她还是开了口。

　　“……想。”

　　声音细如蚊蝇嗡鸣。

　　——

　　“呲啦——”

　　玻璃纸被博士撕去，露出了包裹下的彩虹色糖果。

　　这便是波板糖。

　　“原来是被一根小棍子支撑着的。”斯卡蒂将波板糖用三根恢复了气力的手指捏着，细致观察起这可爱之物的样貌，“可以想象它的制作工艺大概并不困难。”

　　“所以价格也很便宜。”博士坐回了斯卡蒂的身边，说道，“也正是因为便宜和好看这两大优势，它才会占据超市里的一席之地吧。”

　　“但味道怎么样呢？”斯卡蒂那红色的双眸注视着手中的波板糖，发出疑问。

　　她的表情如往常一样平静。

　　“尝尝看就知道了吧？”博士说，“反正包装纸已经撕开了，你想吃随时都可以吃。”

　　“那么，怎么尝？”斯卡蒂转过头，将目光投向博士。